測試廣告1 寒冷的風,捲起血腥味。文字谷 www.wenzigu.com
咆哮,嘶吼,各種嘈雜的聲音如尖銳交響樂轟鳴奏響,在腦海中炸開混亂的煙火。
葉簡被吵醒了。
甦醒的這一刻,仿佛一場漫長的噩夢終結。他眼前的黑暗一點點潰散,整個世界映出虛影,逐漸清晰。
最先恢復的,是痛覺。
大腦像被鋒利的鋼針貫穿,頭痛欲裂,葉簡按住額角,蒼白手指微微顫慄,在落下的冷汗中睜開一雙墨黑眼眸。
淡金色的陽光刺入眼底,他下意識抬手擋住眼睛,有些短暫的迷茫。
……我是誰?我在哪裏?
寒風肆虐,葉簡墨色眼眸微微渙散,很快亮起細微光澤。
想起來了,我叫葉簡……然後呢?
然後……
葉簡指尖一片冰涼。
除了名字,他什麼都記不起來。
眼睛逐漸適應陽光,葉簡慢慢抬起眼睫,整個世界呈現面前,有什麼濃烈的色彩撞入眼底,令他眼皮一跳。
紅色,大片的紅色。
紅色液體肆意流淌,從一具具陌生的殘破軀體中淌出,染紅大地,也染紅一張張或年輕或成熟,但已黯淡無光的臉龐。
這片血色盡頭,離葉簡不過兩米的地方,趴着一頭小山般龐大的怪物。
它生有薄薄的黑翼,渾身漆黑,似犬非犬,嘴部裂開如糜爛的大麗花,層層鋒利的牙齒浸透鮮血,從中吐出一條佈滿倒刺的鮮紅舌頭。
那條舌頭長長伸出,隨意地從一具屍體上蹭過,往回一卷,一大塊血肉便被撕扯下來。
嘎吱,嘎吱。
怪物咀嚼血肉,猩紅的獸瞳眯成一條細縫,直勾勾盯着前方。
那是葉簡的位置。
葉簡按着額角,陷入沉默。
他發現,此時的他離死亡,好像只差那麼一點點。
真幸運。
葉簡迅速起身。
與此同時,那頭怪物也動了。
它顯然對腳下的屍體失去興趣,因為此刻,在它面前還有另一頭鮮活的獵物,比其他獵物美味百倍。
葉簡聽見怪物發出尖利古怪的嘶吼,那聲音幾乎刺痛耳膜。他還沒來得及跑出幾步,死神般森冷龐大的陰影已覆蓋下來。
割裂空氣的尖嘯瞬間逼近,死亡離葉簡不過咫尺,他的身體如被寒氣凝結,墨黑色的眼眸中,清晰倒映出怪物鮮血淋漓的利爪。
由生,到死,只要短短一秒。
就在死神鐮刀揮落之際,在這生死的一秒之間……葉簡眸色猝然深邃,輕抬右手。
他的手指骨節分明,勻稱且修長,指尖在空中輕點,仿若撥動無形的琴弦。
這是一個下意識的動作。
剎那間,肆意張揚的黑色絲線自空中浮現,它們仿佛來自深淵,鋒利纖銳的線身瀰漫淡淡黑霧,纏繞於葉簡蒼白指間。
寒風,卷過瑟瑟荒野。
怪物的利爪停頓在半空,爪縫間黏連的血肉尚未乾涸,它的嘴中噴出腥臭熱氣,黑色翅膀依然保持振開的姿勢,展翅欲飛。
但它飛不起來了。
葉簡靜靜站在原地,指間黑線游離,他的眼眸墨黑無光,似乎倒映出深淵冰冷的影子,也倒映着這頭怪物的龐大身軀。
怪物的血肉皮骨之間同樣有絲絲縷縷的黑線纏縛勾連,如同它的血液,生來即流淌於它的體內。
就在剛才,在那生死的一秒之間,葉簡指間的絲線與怪物體內的黑線瞬間相連,其中一根,輕輕繞過怪物咽喉。
怪物仰起脖頸,小山般的身軀抖如篩糠,裂開的巨嘴發出哀戚嗚咽,似在求饒。
葉簡面無表情,無聲收緊五指。
他毫無波瀾的眸底,綻放鮮紅而灼烈的血光。
嘭!
潑天的鮮血噴灑,怪物被整齊斬斷的頭顱墜地,龐大的無頭身軀隨之倒下。
這頭殺死數人的怪物,最終也被收割性命。
溫熱的血流淌至腳下,葉簡的手指垂落身側,指間的黑色絲線散為淡淡黑霧,很快消弭於空中。
力量褪去,他仿佛再度從一場夢境中脫離,恍惚地後退一步。
他頭疼。
冷汗沿着額角滑落,葉簡無聲蹙眉,蒼白手指輕輕按住額頭,毫無血色的唇緊抿為一線。
為什麼……我能殺死這個怪物?
在頭疼之中,葉簡微微失神。
我到底是誰?
這個疑惑剛剛浮出,原本死去的怪物忽然發生新的變化。
它龐大的軀體迅速乾癟,血肉消融,骨架坍塌,化為一地膿血,又在嘶嘶聲中蒸發成白煙。
白煙散去,地上只剩一枚指甲蓋大小的紫色晶石,在日光下微微閃爍。
那微光落入葉簡眼眸,他微微一怔,眼前忽然閃過一道畫面——
深不見底的洞穴,一棵參天的古樹撐開洞穴穹頂,古樹枝幹綴滿無數葉片般的晶石,璀璨奪目,宛如凝結的銀河星辰。
……可是,這是什麼地方?
他去過這裏嗎?
困惑之間,葉簡已經俯身,下意識撿起那枚晶石。
晶石冰冷如雪,落入掌心時,他的頭疼忽然減輕不少。
葉簡登時意識到,這塊石頭對他有特別的作用。
荒野上,怪物雖然死去,空氣里的血腥味卻揮之不散,那些失去氣息的人躺在血泊中,肢體髒污而扭曲。
葉簡的目光掃過四周,無數黑色絲線自他周身躥出,輕柔地將那一具具殘缺冰涼的屍體托起,整齊地擺放在一起。
這裏一共有五具屍體,因為缺損嚴重,他無法從他們身上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葉簡眼睫微垂,操縱黑色絲線割開土地,挖出一個深坑,將這五人葬入其中。
血腥隨風淡去,此時的荒野,寂靜無聲。
葉簡在五人的埋骨地前靜站一會,轉身。
此時,他的記憶仍然一片空白,對於這個世界,對於怪物,還有自己剛剛殺死怪物的力量——他都一無所知。
他決定離開這裏,去尋找關於自己的答案。
荒野漫無邊際,葉簡從白天走到黑夜,又從黑夜走到白天,一路上不知疲憊,也遇到過大大小小各種不同的怪物。
那些怪物中,大部分對他視若無睹,並不會主動攻擊他,所以他繞路避開。但也有幾隻見到他就露出獠牙,最終在他指間的黑線下化為膿血,凝結成一塊塊晶石。
只是,每個怪物凝結出來的晶石都不相同,或大或小,或殘缺或完整,顏色也不一樣。
它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能緩解葉簡的頭疼,但也只能緩解,始終無法徹底治癒。因此每隔一段時間,葉簡的頭疼又會加劇。
在這期間,葉簡還遇到過一些「殘骸」。
冰冷已久的屍體,血液早已乾涸,有些只是殘肢碎末,或者只剩一具空蕩蕩的骨架。
有時,這些殘骸周圍還躺着一些冷冰冰的、方塊似的巨大金屬物,鏽跡斑斑,多遭損毀,似乎是葉簡怎麼也無法理解的存在。
就這樣走着走着,兩天後,葉簡遙遙望見一片深綠的湖泊。
不知為什麼,在見到這片湖泊的第一眼,葉簡微微晃神。
他的眼前似乎再度閃過一道畫面——古樹垂落的濃密綠影下,清澈湖面透進日光,一尾墨黑色的魚尾划過水面,輕飄飄打了個旋,又於漣漪中沉沒湖底。
這似乎是他遺失的一部分記憶。
回過神時,葉簡已下意識走到湖泊邊。
湖水是黯淡的髒綠色,像沉澱了所有的死灰,了無生機。水底不見游魚,只有不知名的雜質污穢在水下流淌,稍一靠近,就能嗅到潮濕的腥味。
這是一片已經死去的湖,本不該存在生命。
然而,在湖岸邊,葉簡卻意外地看見一隻團在一起的、小小的身影。
那是個黑髮黑眸的少年。
少年倒在岸邊,柔軟的黑髮被水打濕,濕漉漉黏在蒼白的臉上。發底並非人類的雙耳,而是半透明的扇形耳鰭,精緻漂亮,卻軟趴趴垂落。
少年腰部以下的身體浸在湖水中,令葉簡微微驚訝的是,這個小傢伙的下身同樣不是人類的雙腿,而是一條微微蜷縮的纖長魚尾。
魚尾是墨染般的黑色,半透明尾鰭輕紗般散開,精緻的鱗片如完美切割的黑曜石,泛着低調而美麗的光澤。
然而,在魚尾靠右上方的地方,一塊最大的鱗片不知被誰硬生生挖走,露出淡粉血肉,傷口久久不愈,又沾染骯髒湖水,不斷滲出鮮血,染紅一小塊湖面。
少年漂亮的臉龐發白,渾身戰慄,他像是疼極了一般,十指無意識抓撓湖岸邊的沙礫,上身沾滿髒污的泥土,受傷流血的魚尾依然浸泡在那片死水湖中,不得解脫。
他飽受折磨,卻無法離開這片骯髒的水源。
這一幕被葉簡收入眼底,他用自己稀薄的常識分辨了一下少年……分辨不出來。
對方似乎是個人,又不全是。
這個時候的葉簡併沒有「人魚」的概念,也不清楚人魚是所有異獸之中,最弱小又最危險的存在。
他只是覺得這個少年好像快死了,很可憐。
——葉簡靠近時,少年並沒有聽見腳步聲。
他發覺頭頂落下一片淺淺的陰影,毫無血色的小臉微抬,對上一雙沉靜清寧的墨色眼眸。
「……」
這一刻,少年什麼都沒說。
他只是靜靜地望着葉簡。
從葉簡這個角度,少年神情蔫巴巴的,眼角下垂,黑沉沉的眼眸里莫名帶了點委屈。
好像……在無聲地向他撒嬌?
葉簡微怔,隨即在少年面前半跪下來,伸手——
少年蔫蔫的神色瞬間一收,「啊嗚」一口,兇巴巴地咬住葉簡手指。
不肯鬆開了。
葉簡:「……」
少年看着小小一團,牙齒卻尖利得不行,眨眼間便刺破葉簡肌膚,鮮血自蒼白指間湧出,又被少年舔舐。
鮮血入口的那一刻,少年原本雪白如紙的臉龐多了點血色,兩側的眼尾處悄然生出泛着細微光澤的黑色鱗片,又很快隱去。
他一邊叼着葉簡的手指不肯放,一邊偷瞄對方。
——葉簡神色未變,只是安靜地注視少年。
他好像根本沒有痛覺,淡定的神色間還帶了點「我的血好喝嗎?喝夠了嗎?」的詢問。
少年:「……」
大概也就十幾秒,少年輕輕鬆口。
葉簡收回手,另一隻手掌無聲按在流血的指間。
實際上,他有些意外。
少年觸碰到他的一瞬間,他的頭疼忽然消退,無影無蹤。
那些怪物的晶石只能緩解他的頭疼,無法徹底治癒,但這個少年是特殊的——至少,對他來說有些特殊。
可是,這個小傢伙兇巴巴的,會咬人。
葉簡移開手掌,蒼白指間的傷口居然痊癒了。
少年眨眨眼睛,不知是驚奇還是毫不意外,總之,他的臉上沒有太多表情。
不過,當他看見葉簡起身,似乎想要離開的時候,立馬開口了:
「等一下。」
葉簡回頭,垂下眼睫。
少年睜着無辜的眼睛,語氣又輕又軟,整個人,不對,整條魚乖乖巧巧,人畜無害,好像剛才兇巴巴地咬住葉簡手指的魚根本不是他。
「我不能留在這裏,會死的。」
他帶着一點期待,一點請求地說道。
「我需要一片乾淨的水源,你……可以幫幫我嗎?」
葉簡:「我為什麼要幫你?你剛才還咬我。」
少年頓時不吭聲了。
這條小人魚大概也覺得自己理虧,悶起小臉很努力地思索,似乎想找出一個理由。
葉簡卻不打算再等下去,轉身,徑直離開。
少年怔了怔,望着葉簡逐漸遠去的背影,升起的一點希望猝然破碎,他黑沉沉的眼眸黯淡下去,很快蒙上一層濕漉漉的霧氣。
但是,他也沒有再說什麼,而是默默低下頭,咬緊毫無血色的唇。
葉簡向前走了幾步,發覺後面沒什麼動靜,猶豫一下,還是回頭望了一眼——
骯髒的死水湖裏,少年奄奄一息趴在冰冷湖邊,孤零零一條魚,瑟縮着蜷成一團。
他的四周是漫無邊際的荒野,沒有第二個人經過。
也許今天晚上,這條小人魚就會因為低溫或者失血死在這裏。當然,他也可能不幸地遭遇一隻怪物,在掙扎與痛苦中,被怪物生吞活剝。
冰冷的風吹過荒野,少年打了個寒顫,似乎想往水裏埋一埋。但這片死水湖實在太髒,他的尾巴又在流血,疼得要命,只能默默抱緊自己。
像一隻可憐兮兮、傷痕累累的幼獸,無家可歸,只能孤零零地蜷縮在骯髒泥地里,無助地舔舐傷口。
葉簡沉默幾秒。
轉過了身。測試廣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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