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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裕陵,是神廟先帝的陵墓。
它與本朝其它陵墓一樣,坐北朝南,都由上宮、下宮和皇后陵及附葬王室子孫墓組成。
上宮是陵園的主體部分,從南至北依次建有鵲台、乳台、神道和陵台。
陵台就是墓冢,位於宮城的中部,陵台分三層呈覆斗梯形,上邊種植鬱鬱蔥蔥的翠柏,四季常青。陵台下稱地宮,是埋葬先帝屍骨的地方。
地宮規模宏大,深達三十米,由青磚砌成,彷照地面宮殿建築結構,牆壁上還繪有大型彩色壁畫。
下宮也叫陵寢,位於上宮的西北部,是停放先帝棺木和送葬官員居住的地方。
圍繞上宮和下宮,築有十多米高的神牆,稱宮城。裕陵宮城佔地一百七十九畝,四面開有神門,神門外各有石獅一對。正門前除了一對石獅子,還各有一對石凋鎮陵將軍。
趙似一行人在下宮下榻,等待明天的吉時,將朱皇后的棺槨下葬。
五月而葬,此時已經是冬月,雪片飄零,寒風刺骨。
趙似看了一眼皇后曾氏手裏抱着的八皇子趙庭。才八個月多大的他,在棉被包裹里,睡得正香甜。小臉蛋因為熱氣,紅撲撲的像蘋果,鮮艷潤澈。
「天寒地凍的,八哥還小,何必帶着他來。」趙似說道。
「他必須來。」曾氏倒了一下手,換了懷抱的姿勢。「他一出生,就與別人不同,已經肩負着與眾人截然不同的使命。官家明白,臣妾也明白。」
趙似看着那張小臉蛋,默然了許久,點了點頭,「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使命。」
停了一會,趙似又說道:「皇后儘管放心,幾位國醫都看過,八哥非常健康。而且經過十餘年的積累,國朝在小兒疾病預防這塊,做得很好。」
「臣妾當然放心,也很欣慰。只是這皇宮裏,歷朝歷代發生的故事太多了。臣妾不敢去害人,但是不會坐視自己的骨肉被害。」
曾淑華輕聲說道,但是語氣非常堅決。
趙似沒有做聲,曾氏看了他一眼,繼續說道:「臣妾知道官家把內侍省治理得肅正乾淨。但是人心隔肚皮,尚且難保沒有一兩個貪圖富貴就鋌而走險之人。八哥還是幼苗,很嬌弱,一點風吹草動都受不得。臣妾不敢冒險。」
趙似默然了一會,「朕也不敢冒險。」
他站在窗戶邊上,透過玻璃、飛舞的雪花,看向不遠處的陵台,以及在後面的皇后陵。
「以前年輕氣盛,恨不得把一切推倒重來。只是即位後才慢慢發現,有的事,有些東西,存在即合理。」
曾淑華愣了一下,遲疑地問道:「官家指的是什麼?」
「禮教。」趙似澹澹地說道。
曾淑華嘴角飄出一絲笑意,隨即收斂住。
「創業有創業的章程,守成有守成的規矩。現在官家的大業未成,但是有些地方,卻是要進入到守成。」
趙似看着自己的皇后,滿是讚賞。
「朕的皇后,真正是一位有大智慧的人。」
曾淑華謙虛道:「官家過獎,世上有智慧的人多的是。難的是有智慧,又有手段和魄力將其付之行動的人。」
趙似微微一笑,不再做聲。
曾淑華看着他的側臉,心裏盤算了一會,終於又開口了。
「官家,朝霞妹妹把北平城內外看到的都告訴臣妾了。陛下,決意已定?」
「應該說在朕即位之初,這個決意就已經定了。」趙似毫不遲疑地答道。
「官家的良苦用意,臣妾能明白。只是...遷都一事,恐怕會反對者如雲,群情洶湧。國朝初年,太祖意欲遷都洛陽,終究還是因為反對聲太大,只得放棄。」
趙似不在意地說道:「太祖黃袍加身,立朝初年是如履薄冰,所以顧慮重重。而今朕等於是再打下一個大宋,重鑄了一個官制。群情洶湧,朕只當是惡犬群吠。惹惱了朕,就用金瓜錘砸碎他們的狗頭!」
曾氏知道趙似在開玩笑,打比喻,只是她心裏還是有些不放心。
國朝以前,從來沒有一位說一不二的強勢皇帝,最強音也只是太祖的「截你爺頭,截你娘頭」。多的是仁宗的唾面自乾。所以在曾淑華的腦海里,群臣的意見,士林的輿情,十分重要。
「陛下,此事關係重大,還請慎重,多與重臣們商議,爭取他們的同意。只有上下同心,才能齊心協力。」
曾淑華的苦苦相勸,趙似只是點了點頭,「盤踞一地久了,各方勢力自會糾結成一團。他們最希望的就是保持原狀,不願做出改變。偏偏歷史告訴我們,不思變者,終究會腐朽滅亡。」
「《周易》有雲,『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要朕說,應該是『變則通,不變則壅;變則興,不變則衰;變則生,不變則亡。』殷朝屢屢遷都,每一次遷都就中興一次,繼而興盛五百年。要不是周武王這個二五仔,趁着帝辛全力征討東夷、擴疆江淮,從背後偷襲,殷商不知還會興盛多少年。」
聽到官家說出這驚世駭俗的話,曾淑華是好氣又好笑,不過她也習慣了。
不過此時的她也明白官家的決心,更相信,憑藉官家的手段和魄力,天底下沒有他辦不成的事情。尤其是借着三大寇這立朝以來,牽涉最廣的大桉,保守派、反對派、地方實力派,能阻擋新大宋前進車輪的障礙,基本已經被碾碎。
朝野上下,更難掀起反對的波瀾。
趙似看到了曾保華臉上的神情,繼續勸道:「皇后,現在的人,立場不同,利益也不同,考慮的角度也不同。雖然朕已經把遷都利害講清楚了,但還是會有很多人,基於自己以及背後集團的利益,出聲反對。於國於民是否有利弊,他們管不了,他們只在意對自己是否有利弊。」
「皇后,放心,朕還算是個講道理的人。朕南征北戰,以功勳聚威勢,就是讓這些人願意坐下來,聽朕講道理。但朕不會縱容,不會退卻。以理服人不聽,那就不要怪朕了。」
曾淑華聽到這裏,知道事情已經不可違,只能喃喃說道:「這鞏縣皇陵,以後就...這樣了。」
「等十一哥什麼時候埋進去,這鞏縣皇陵才能關張。以後我們挪地方了,去萬壽山,子子孫孫去那裏。等到哪一位子孫後代再次奮起,遷都新京。」
「官家,你這是另創世系了。」曾淑華說道。
「所以朕給自己擬定的世祖廟號,還是靠譜的。」趙似伸手摸了摸八哥的小臉蛋,「快快長大,以後朕的廟號和諡號,全靠你了。」
葬禮所有儀式完成,趙似一行人離開永裕陵,迎着朝陽,向開封城進發。趙似回過頭,看到太陽的金光照在陵墓頂上,恍恍忽忽,宛如一張油彩畫。
...
天啟十六年春三月,崇政殿裏,趙似與太宰張叔夜、司徒范致虛、司寇宗澤、司馬劉法、少宰長孫墨離,正在欣賞王希孟花了四年多時間遊歷大江南北,又花了半年時間畫出的《萬里江山圖》。
「這幅畫分六幅,分中原、西北、燕雲、江南、西南、東海。中原以嵩山黃河為景,囊括壺關和中流砥柱;西北以祁連山、西海、居延澤為景;燕雲以燕山和灤河草原為景;江南以富春江為景;西南以青城山、峨眉山和金沙江為景;東海以普陀山、大小琉球為景。」
「江海煙波浩渺,山嶽層巒起伏,山勢綿亘、水天一色。承隋唐青綠山水畫法,以青綠色為主,或渾厚,或輕盈,間以赭色為襯,畫面層次分明,色如寶石之光彩照人...」
眾人都是識貨之人,對這一卷長畫讚不絕口。
「《萬里江山圖》,朕唯一覺得遺憾的是,大宋的萬里江山不止這些啊,這麼長一卷畫也畫不下。」趙似感嘆道。
「是啊!」張叔夜等人心有感觸地附和道。
「報!」有校書郎稟告。
「什麼事?」
「剛剛收到涼州城發來的急報,說二十五天前,西喀喇汗國穆罕默德二世在薩末鞬城斬殺我大宋商人一百七十九人,搶走全部貨物。僥倖逃走的四人,日夜兼程,於昨天跑到涼州城。」
張叔夜握緊雙拳,冷然說道:「涼州城是急報幹線最西端,本月才開通,第一個重要軍報,居然是噩耗。」
眾人轉頭看着趙似,期待他的決定。
「西喀喇汗國,又一次劫殺大宋商人,又一次把朕的臉面,狠狠地踩在了腳下。」趙似連連冷笑,環視一圈站在周圍的眾人,眯着眼睛,凝視着西方。
「西征!只有把薩末鞬城燒成廢墟,才能一雪此恥!只有讓西方的諸多強盜知道到大宋的憤怒,是焚盡一切的淨世大火,他們才會尊重我們。」
「臣等附議,西征,以血雪恥!」張叔夜等人齊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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