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的江湖日常 第九百四十章 平山城下

    晉陽城中。

    「大都督，三日之前，趙王軍大將張世美點精騎一萬至平山郡，此刻已經控制了平山郡，根據斥候來報，前後有五批次兵馬進入平山郡中。」

    龍武軍中，一個女將正在匯報軍情，她是天策軍中振武將軍的遺孀，接過了夫君護衛家國的銀槍。

    她本名秦紅玉，乃是武當分支八卦門出身，一身武功現在已經達到了元化之境，是八卦門中生代第一高手，後嫁給了天策軍振武將軍。振武將軍在當年後金入侵時的晉陽之戰中，血戰身亡。

    秦紅玉接到了天策軍傳來的悼書之後，安頓好家中屋宅，來到了天策軍平陽女侯曹雪陽的帳下女衛營聽用。

    但因其武功出眾，輕功身法更是得到了武當梯雲縱的精髓，雖被曹雪陽派到了游弈營。

    目前乃是龍武軍游奕營的統領。

    游弈營出自唐代兵書《太白陰經》：「我之密謀，勿令游奕人知」，這裏的「游奕人。」說的就是神出鬼沒的游奕軍。

    游弈營不是斥候，而更像是軍事上的間諜。

    他們會在雙方交戰區搜集各種情報，輔助戰略判斷。

    游弈營是龍武軍構成最複雜的軍隊，你在這裏可以看到老者、老嫗、女子，道士，和尚……

    這些人基本都是有武藝在身，擅長喬裝改扮，善於打探情報。

    「確認嗎？！」

    曹雪陽放下了手中的兵法，看向了秦紅玉。

    「這是我游弈營麾下伍長親眼所見，他化裝成樵夫，一直在平山郡北門官道的山上伐木，兩天之內，共五撥兵馬，每一撥人馬都在萬人以上。」

    秦紅玉的話讓曹雪陽皺起了眉頭。

    趙王府短短五日內，就向平山郡增兵五撥？！

    這看上去很不合理？！

    按照這秦紅玉的描述，這五撥兵馬都是從北門而入，說明他們大概在同一方向上，間隔都不是很遠，為什麼一同行軍呢？！

    要知道龍武軍的騎兵距離平山郡並不遠，就算是新建的騎兵，但張世美沙場宿將，沉穩老練，不可能犯如此弱智的輕敵錯誤。

    「大都督，怎麼了？！」

    曹雪陽秀眉一挑，「這怕是張世美的疑兵之計！」

    「？？！」秦紅玉滿臉問號，「大都督如何知曉此間辛秘？！」

    曹雪陽當即起身，「對錯與否，你與我一試便知！？」

    「來人，點兵！」

    ……

    ——

    平山郡衙。

    原本平山郡的行政中樞已經變成了張世美的臨時帥府。

    張世美此時鎮定自若，但他身旁的大將朱士宏卻顯得有些煩躁。

    「老張，你這些天都在搞什麼啊！？讓城中的軍士夜間從東門出，白日再從北門入，如此行事，搞得軍中將士都疲憊不堪，若是曹雪陽率軍來攻，我等的戰力要弱上至少三成。」

    士卒疲敝，如何能大戰！？

    朱士宏乃是沖陣當先，斬將奪旗的猛將，屬於勇戰派，看不懂張世美的套路。

    這一番無用操作，不能對敵人造成一點損傷，反而讓自己軍中的士卒疲憊，這要不是相交莫逆，朱士宏都會覺得張世美是朝廷的臥底。

    「士宏老弟莫急，且聽我解釋！」

    張世美乃是趙王麾下第一大將，常年獨領一軍，堪稱帥才。

    「我此次南下，不過帶了一萬精騎，而你雖然帶兵前來援助，但輕騎快馬也不過是三萬兵馬！算上這平山郡中的團練降卒滿打滿算也就是五萬兵馬。而曹雪陽此刻手中就有兵馬十三萬，而龍武軍的總兵力共有二十二萬。四倍於我等，若是曹雪陽率軍來犯，也是一件麻煩事。」

    雖然張世美不覺得曹雪陽能攻下平山郡城，但在趙王的主力大軍抵達之前，他並不想和曹雪陽正面交鋒。

    不是怕了，而是沒有必要。

    一個合格的統帥，是不會去打沒有必要的戰役的。

    此刻他處於弱勢兵力，若是曹雪陽進攻，勝了固然不錯，可以將龍武軍這支新軍的士氣打散。但若是敗了，同樣會直接折損靖難大軍的士氣。

    這對於趙王府來說更加的致命。

    造反，不是每個人都敢幹的事情，軍中是有不少的質疑之聲的，只是這些質疑聲被趙王的威望和強權給壓下來了。

    但只是暫時的，想要徹底掌握軍心，前期必須快速建立勝果。

    若是這一場就敗了，那士氣必然大跌。

    與曹雪陽對戰，這是風險極大收益也巨大的選擇，但對於張世美這樣謹慎的統帥來說，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做這種選擇的。

    「所以，士宏，我這才以疑兵之計來迷惑曹雪陽。夜間命士卒從南面出，人銜枚，馬摘鈴。隨後從東門出。在天亮之後，再從北門入，為的就是要曹雪陽覺得我們在平山郡中，佈置有重兵，讓她不敢輕舉妄動。」

    張世美料定，曹雪陽定然會派出斥候探查，所以才演了這樣一場戲，就是為了曹雪陽的斥候看的，為什麼將這些兵馬分成了五批，就是為了提高頻率，讓更多的斥候看見。

    但他沒想到，曹雪陽麾下的游弈營與一般的斥候還有些不同，竟然將這五批兵馬盡數記錄下來。

    聽了張世美的解釋，朱士宏這一改剛剛的煩躁，「世美兄，世美兄，是我錯了！按老朱是個粗人，不懂這些彎彎繞繞，這陰謀詭計，還得靠你世美兄啊！」

    張世美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感覺被人誇了，但又感覺好像被罵了，不確定，再看看。

    就在兩人探討平山郡佈防之際，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沒等來人開口，朱士宏就大喝道，「你身為一軍校尉，如此這般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何事如此驚慌，難不成是曹雪陽打過來了？！」

    「啊？！」來報的校尉愣了下，「朱將軍，您都已經知道了？！」

    這下子輪到朱士宏發愣了，「啊？！知道什麼？！」

    他什麼都不知道啊？！

    「周廷平陽侯曹雪陽正帶領兵馬在郡城外搦戰！」

    ……

    校尉說完之後，正堂之中的氣氛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朱士宏表示自己就是隨口一說；張世美表示，現在感覺自己的臉有點疼。

    他剛剛才說完，以疑兵之計使得曹雪陽不敢妄動，結果現在曹雪陽就輕騎突進至平山郡下搦戰。

    「走！我們去看看！」雖然臉有些疼，但是兩人還是決定去城頭看看。

    張世美和朱士宏剛到城頭，就聽聞成為有一女子正在搦戰。

    「來者可是平陽女侯曹雪陽曹將軍？！」

    面對張世美的發問，曹雪陽並未有回答的意思，反而與一旁的秦紅玉閒談，任由身後的士卒挑戰。

    「曹侯，此次前來我們只帶了三千騎兵，若是張世美趁勢殺出，我軍恐怕難以抵擋啊！」

    曹雪陽卻似絲毫不在意這一點，「若是張世美真的敢出城迎戰，那就說明此刻城中守備空虛，游弈營看到的，不過是張世美的疑兵之計。」

    「這是為何？！」秦紅玉不解。

    而曹雪陽也有意培養秦紅玉。雖然她是女子之身，但性格堅毅果決，武功高強，是個可塑之才，當一個游弈營的統領太可惜了，若是培養得當，指揮一路兵馬應該還是能做到的。

    「張世美所在的一切，都是為了讓我確信，城中兵力雄厚，不敢進攻。可若是我帶了三千騎兵挑戰，他都不敢應戰，那就等於明着告訴我他城中兵力不足嗎？！」

    解釋完後，曹雪陽隨即和秦紅玉打賭道，「咱們就打個賭，就賭這張世美必然會派人出戰！」

    秦紅玉對此有些不信，「末將覺得，張世美為人謹慎，必然是穩妥為上。」

    「那就這麼決定了！輸的人，今晚下廚做飯！」

    無論是秦紅玉還是曹雪陽對於烹調之道都有心得，曹雪陽的一手烤肉絕技，就很出色。

    曹雪陽多年在軍中，最常見的美味就是烤肉。

    在江湖話本之中，許多女俠都是因為一頓烤肉而就此傾心，但那些寫話本的書生，不知道為什麼能從遠庖廚的君子，一下子變成野外生活滿級的大任，能把人家闖蕩江湖一輩子的高人都紛紛折服，老前輩傾囊相授，美少女春心蕩漾……

    這就很離譜！

    ……

    曹雪陽軍中的搦戰還在繼續。

    「難不成趙王軍都是一群沒膽的鼠輩嗎？！我家曹侯以女子之身邀戰？！張世美，朱士宏竟不敢應戰？！就這般膽量也敢領兵打仗？！不如回家去做女紅吧！」

    「哈哈哈！」

    城下的龍武軍騎兵陣陣嘲笑，聽着平山郡城城牆上的趙王軍士卒憤怒不已。

    「將軍，末將請戰，這曹雪陽實在太囂張了！待末將出戰，生擒此賊！」

    曹雪陽此次前來分明就是來挑釁的，估計就是想要陣前斗將。

    雖然她三斬敵酋，名揚天下，但更多的人，都是認為她是運氣好，並不覺得曹雪陽能有多大本事！

    比如張世美的這個部將，葉揚，乃是趙王軍中的鷹揚校尉，一手槍法高超，傳聞得到了後漢北地槍王的傳承，在後金之戰中多次斬將，勇武非常。

    張世美看着城下的龍武軍，心中思忖。

    他現在也摸不准這曹雪陽來此到底是不是看破了他的疑兵之計。

    若是看破了，那曹雪陽為什麼不直接大舉進攻，只帶了這三千騎兵。

    若是沒有看破，那曹雪陽又為什麼來此？！她就不怕自己大軍盡出，圍殲其部嗎？!

    ……

    這曹雪陽還真的不怕，她帶的這三千游龍騎，都是一人雙馬。所乘騎的都是大周馬場中的上等良馬。

    這樣的騎兵配置，張世美的騎兵想要追擊？！就不怕曼古歹戰法嗎？！

    這一戰法的核心就是假裝潰逃，誘使敵人追擊，而其精髓就是速度和突然性。

    這種戰術的精髓在於：從遠距離攻擊敵人；持續不斷地攻擊敵人；不給敵人還手的機會。

    在這種攻擊下不論敵人的精神和裝甲多麼堅強，徹底崩潰只是時間的問題。

    而這種戰法的基礎，曹雪陽所部都具備，極強的機動靈活性、武器的優勢、完備的戰術體系、將帥的得當指揮。

    曹雪陽的游龍騎比張世美的騎兵的馬匹更好，弓弩射程更遠。

    而曹雪陽自己也曾從楊清源處學到了騎戰的許多新戰法，其中就有這種戰術。

    張世美真的敢全軍壓上，恐怕不僅不能對付曹雪陽，還可能被曹雪陽所敗。

    為了安全起見，曹雪陽還在自己的兩翼處準備了兩支斥候騎兵，防止張世美繞後包抄。

    城牆之上的張世美當然沒有想過全軍壓上，但是這樣任由曹雪陽挑釁對於士氣還是很大的，而且若是自己避戰不出，之前的疑兵安排也就完全白費了。

    就在張世美打算出戰之時，突然耳旁傳來羽箭呼嘯破空之聲，一支羽箭從城牆下方射來。

    但其目標不是城牆上的任何人，而是插在城牆之上的趙王軍戰旗。

    只一箭，原本插在城牆之上的戰旗就被曹雪陽一箭射落。

    然，曹雪陽絲毫沒有停手的意思，再次張弓搭箭，瞄準了第二面戰旗，再次一箭而落。

    「彩！彩！彩！」

    城外的龍武軍騎兵之中傳來了爆發式的喝彩之聲，反觀平山郡的趙王軍這邊，士卒個個驚慌，諸將校皆是咬牙切齒。

    「將軍！請允許末將出戰！」

    葉揚再次請戰，這次張世美答應了他的請求。

    「葉將軍，曹雪陽也是天策軍中名將，不可大意！」張世美不放心地叮囑了一句。

    但葉揚此刻怒火中燒，並沒有聽進去。

    「請將軍放心！曹雪陽不過是個靠着女色上位的小人，待末將生擒此人！」

    說着葉揚便轉身，大步流星地離去，身後的披風在勁風之中飛舞，盡顯高手風範。

    「擂鼓！助威！」

    張世美見狀只能下令擂鼓，不過他對於葉揚的武功還是有些自信的，江湖比武葉揚或許算不得頂尖，但沙場爭鋒，元化境中沒幾個人是葉揚的對手。

    「哐！」平山郡的城門緩緩打開，葉揚騎着一匹渾身上下無一絲雜色的白馬飛馳而出。

    「賊將休得猖狂，看我拿你！」

    ……

    陽能有多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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