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中日之間的局面只有兩種,一種是戰鬥,一種是準備戰鬥。武漢會戰的日軍,儘管一度在前線陷入僵局,但補充的兵員、糧食、彈藥和藥品還是源源不斷通過長江,運輸到前線的各個日軍部隊裏,為下一階段的進攻做準備。
十月的秋季已經是葉黃風冷,人們也穿上了稍微厚一點的風衣和外套,但安徽省的原省會安慶處在一片蕭條之中。不過東面的機場上,卻有一大堆穿着黃色軍服的日軍人群,在等待着什麼,人群中間,還要不少身着九八式將服,領口上金星還在閃閃發光,為首的,正是日軍華中派遣軍總司令,指揮武漢會戰的煙俊六大將。
一架飛機在眾人的目光中出現,隨即,一個又矮又壯的日軍將軍從艙口首先走了出來,看到煙俊六大將親自到安慶機場迎接,他用套着潔白手套的大手微笑地朝眾人揮了揮手。
來的人正是陸軍大臣,板垣征四郎,這位名義上的日軍最高指揮官,在戰爭的忙碌階段跑到中國來,顯然是另有隱情。
一間平常的日式房間,牆上貼着兩副青山秀水的畫兒,帶有明顯的中國風格,還有一張筆走龍蛇的大字。進入玄關,中間的榻榻米上,跪坐着兩個神態凜然的日本將軍,正是煙俊六和板垣征四郎。
「沒想到陸相閣下居然能抽空到這裏來?」煙俊六的話與其說感嘆,不如說是帶有目的性的詢問。
「戰事不順,所有部門和人員都在推卸責任,還不如在部隊裏當個將軍,奮勇征戰,替帝國建立功業。」
煙俊六好好看了一眼這位老兄,去年攻入太原時的神采飛揚的將軍現在已經呈現出了老態,頭髮雖然剃光,但掩蓋不了變白的髮根,眼神也顯示出一絲疲憊,看來陸軍省的日子不好過。
「征戰可以,想建立功業就難了!」煙俊六帶有感慨地說,「支那人已經學會了戰爭,記得一年前,支那最精銳的德械師也不會躲避炮火和飛機,任憑帝國的重炮和飛機整批整批的消滅;重機槍掩體修着非常明顯,絲毫不加隱蔽,皇軍曾經在一天之內,將一個師的支隊軍隊所有重機槍火力點全部擊毀。只是現在,支那很難有這樣的部隊了,反而我們經常犯一些錯誤,辻政信參謀帶領一個聯隊,居然被一個裝備低劣的保安團擊敗!」
板垣點點頭,他知道這個戰例,這已經成為了大日本皇軍的笑柄,這個保安團可不是有多強,也就幾百號人,1挺重機槍,卻把精銳的第9師團的一個聯隊打得大敗,岡村寧次特地將這個戰例下發,去引起各部隊注意。
「煙大將說得不錯,可我們必須一鼓作氣擊敗支那,趁支那的部隊補充不上,支那的部隊還未完全學會戰爭,徹底解決支那事變!」板垣征四郎終於表達了來這裏的意思。
他來是堅持前線日軍作戰信念的,進攻武漢4個方向的日軍全部陷入停戰狀態,板垣征四郎知道事情不妙,親自來給煙俊六做工作。要是武漢攻略不順,煙俊六未必有多大問題,他板垣恐怕要倒霉的。
煙俊六苦笑了一下,「支那確實遇到了困難,但皇軍亦然,從6月初的合肥之戰,到剛剛停下戰火的富金山,4個月的時間,帝國損失了超過15萬士兵,陣亡超過6萬人!即便能補充上,也有很多是30多歲甚至40歲的中年人,沒有經過適應性訓練,就被徵召入隊。當年的帝國軍隊,紀律嚴明,作戰勇猛,但現在這些優點正在丟失,甚至在不利的條件下出現了大量被俘的士兵,這是皇軍作戰意志正在削弱的表現。」
「不攻下武漢,就不可能結束支那的戰事,帝國將陷入可怕的持久戰和消耗戰!」
「恐怕已經是了。」煙俊六沒有回答,但心裏卻在哀嘆,用舉國之力,戰況卻寸步難行,這不是持久戰是什麼,而國內的很多人還以為帝國皇軍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板垣征四郎見煙俊六不說話,只好使出最後一張牌,轉身拿起一張詔令。
煙俊六趕快站起,躬身謹立,接過裕仁的密詔。
板垣離開後,岡村寧次走了進來,「煙司令官,板垣陸相的意思是什麼?」
清茶已經冷了下來,煙俊六跪在榻榻米前,一動不動,好久才睜開了眼睛,面無表情地道:「武漢會戰,要繼續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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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口碼頭,岡村寧次看着停泊的日軍運輸艦,一批一批的日軍士兵,穿着整潔的黃色軍裝,背着整齊的背囊,臉上帶着自信和剽悍的神采,從年初以來,這樣的表情就很難從其他的日軍中看到了。
來的是日軍本土最後的野戰師團,近衛師團,這個師團和一般師團不同,編制較大,除了2個步兵旅團外,他的騎兵和炮兵都是旅團編制,師直屬部隊也得到很大的加強,滿編近4萬人,不過,因為運力不夠,首批來華的只有3個步兵聯隊和1個野炮兵聯隊,加上師屬部隊,約2萬人。
終於,從船上下來了一個穿着身材高大、相貌清秀的高個子軍官,如果是許鳴看見,覺得這人長得像《西遊記》的唐僧,正是近衛師團師團長飯田貞固。不過此人雖然長相和善,但侵華卻是有很長歷史的,早在九一八事變中,他時任騎兵第三旅團長,參與對抗聯的圍剿,他還有很出名的同學,現任陸軍省次官東條英機。
「崗村司令官,聽說在九江遇到了麻煩?」在岡村寧次舉辦的歡迎宴會上,飯田貞固藉着酒意問道。
松浦淳六郎和飯田貞固也是同學,知道他的想法,飯田和半年前的自己一樣,以為支那是很容易征服的,根本不能體會到有多麼艱難。
「飯田君,九江由極為嚴密的防禦體系,參戰的3個師團均受到巨大挫折。」
「哦,松浦不會在這裏失去勇氣了吧。」 飯田貞固的話帶有一絲幸災樂禍的意味。
兩人開玩笑慣了,不過這個時候松浦沒有和他辯論,而是勸道:「飯田君,我的106師團已經不成了,全部剩下不到7000人,只能在彭澤和湖口擔任警戒,你不要輕視支那軍,不然,可能是受挫的第4個師團。」
對於這種勸告,飯田貞固顯得並不在乎,他自信地朝岡村寧次道:「司令官閣下,我請求對九江實施主攻,徹底殲滅支那守軍。」
岡村寧次聽了卻只有苦笑,這位老兄的思維還停留在滿洲事變(九一八事變)期間,皇軍在那裏獲得了不可思議的成功,只是現在,卻不可能遇到一支不抵抗的軍隊了。
還是用事實來說服他吧,岡村寧次站了起來,朝眾人做了個手勢,來到一間精心準備的作戰室,飯田貞固走進一看,一個空蕩蕩的房間,裏面只有一個物體,九江的軍事沙盤。
磨盤山的山峰、妙智鎮的房屋、九江的建築,都儘可能按照實際精心縮小,不僅這樣,所有中國的炮兵掩體、重機槍掩體、壕溝、甚至兵力分佈圖,都做了極詳細的說明。
看到如此精心佈置的沙盤,飯田貞固大為驚訝,「司令官閣下,支那軍的情況我們如此了解,還不能攻佔九江?」
101師團師團長伊東政喜也苦笑地回應,「這是10天前的支那部署,他們每天都在改變,每天都在建設。」
不過岡村寧次緊跟着回應到:「伊東君說得很對,不過,我已經找到了支那人的弱點。」
當岡村寧次等人在準備第三次進攻九江的時候,許鳴也在苦苦思考,如何防守他的弱點。
九江的防禦不是無懈可擊的,有很致命的弱點,日軍第二次的進攻之所以失敗,是德安之戰後,沒有經過休整,然後一頭撞上他防線的最強部分。但這次,敵復來,必有恃,岡村寧次定然改變攻擊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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