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壁壘 第二章 老師的消息

    有些人活得越久,將世間之事看得越淡。大筆趣 www.dabiqu.com

    雙手空空來到人間,雙手空空離開塵世。

    但有些人,則相反。

    被欲望和貪婪蒙蔽雙眼之後……活得越久,擁有得越多,便越不願意鬆開那雙手,哪怕他明知道,自己最後什麼都帶不走。

    李氏大長老李長昇,便是這麼一個「看不開」的人。

    他本享有這世上的一切。

    身份,地位,尊重,財富,權力,境界。

    整個雪禁城中,都沒有人比他的年歲更大……誰都無法想到,一個坐看百年花開花落的老人,會親自發動涉及整個李氏的顛覆計劃。

    在宗堂的最後一間閣樓中,大長老借着酒神座的神力「重返巔峰」,與高天進行了一場精神領域的對捉廝殺,這是一場漫長而煎熬的戰爭,最終以高天的慘勝而告終。

    或者說……以酒神座撤走神力而告終。

    「我無法理解。」

    褚靈與顧慎並肩站在宗堂的木門之外,看着那間緩緩傾塌的閣樓,困惑地問道:「到了他這樣的年齡,難道還執迷貪戀着李氏的權力嗎?」

    最後一間閣樓倒塌。

    老人的骸灰被風吹得飄揚,與這破敗的「遺蹟」一同粉碎。

    「或許……是因為恐懼。」

    顧慎說道:「活得越久,越不想死。離開之前,總想要抓住一些什麼。」

    顧南風伸出一隻手,抓了一蓬灰。

    他的神情有些複雜。

    張開手掌。

    嵐切控制着流風,一點一點將掌心的灰塵,沙粒吹散……顧南風並不知道,此刻落在自己手掌上的「塵粒」,究竟是老人的骸灰,還是閣樓坍塌的飛屑。

    「我小的時候,見過這位大長老,那個時候他待人很好,雖然年齡大了,行動不便,但渾身上下都透露着舒服的暮氣。那一次的見面,讓我感到很舒服,所以一直以來,我都認為他是一個很好很好的老人,即便如今,這個印象都還停留保存,並未改變。」

    顧南風輕聲道:「只是,這世上沒有一縷風是不變的,時間會改變一個人……或許他是老糊塗了,或許是他是被酒神座欺騙了,不論原因如何,他親手毀滅了自己。」

    他先前拼命想要握住的一切。

    全都煙消雲散。

    李氏會將這位罪人釘在恥辱柱上。

    「五大家的宗堂,一直以來,都被保護地很好。」他望向顧慎,道:「除了穆氏……穆氏宗堂的長街被打壞了好幾堵牆,不過那只是小問題。相比之下……」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李氏宗堂被徹底燒毀了,這是無法彌補的損傷。

    「這是很嚴重的事情嗎?」

    褚靈望向傾塌的木屋,小聲地對顧慎傳音問道:「重新建起這樣的木屋,應該只需要一個月,或許更短,懸掛的牌匾可以重新書寫,樹木也可以新植,這裏的每一件物事,都可以根據【風瞳】捕捉的影像,完成復刻。」

    顧慎望向燒毀的宗堂,輕聲道:「祠堂可以重建,古樹可以新植,但這些都是嶄新的物件了,我想這座宗堂古屋之下,長達六百年的悠長歷史,才是最寶貴的財產。」

    褚靈有些明悟了。

    她點了點頭,忽然又認真地問道:「所以……軀殼比靈魂更重要,對嗎?」

    顧慎一怔。

    他敏銳地捕捉到了褚靈問這句話的意思。

    祈願術為她重塑了身軀。

    但她的靈魂,卻從未變過。

    「不太一樣的。」

    顧慎笑了笑,緩緩道:「對我而言,你的靈魂勝過世上任何一具軀殼。」

    這是發自肺腑地回答。

    褚靈茫然地望向他,道:「為什麼突然這麼肉麻?」

    「……」

    顧慎沉默了,心想自己可能高估了【源代碼】在人情世故這方面的思維能力。

    「我只是在想,所謂李氏宗堂的漫長歷史,其實未必有那麼珍貴。」褚靈笑了笑,「六百年,只不過是浩瀚長河中一朵渺小的浪花罷了啊。」

    顧慎認真地思索起來。

    是啊。

    站在這條長河中,人人都只不過是彈指即逝的「一剎那」,所以……六年和六百年,都是註定要破滅的一朵浪花。

    顧南風懷抱雙臂,也蹙眉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他隱隱詫異地望向褚姑娘……不愧是繼承了千野大師衣缽的奇人,說話的角度,的確有些奇特。

    褚靈又望向顧南風,安慰道:「從俯瞰歷史長河的角度來看,五大家的宗堂,遲早會破敗枯朽,顧氏也會迎來破敗。」

    這平平無奇的「安慰之言」,嚇得顧南風打了個激靈。

    他連忙抱刀行了一禮,正色問道:「褚姑娘剛剛所言,是動用『占卜術』看見的麼?」

    褚靈錯愕。

    顧慎連忙按住顧南風的肩頭,示意他不必緊張,尷尬地笑道:「南風兄……那是很久很久之後的事情了。」

    ……

    ……

    高天受到的傷並不嚴重。

    與大長老的那一戰,大概算是角力之爭。

    酒神座的那一縷神力,給了大長老一個「迴光返照」,「重回巔峰」的神跡機會。

    但實際上,即便處於巔峰狀態的大長老,也無法直接擊殺高天,只能將其囚住,在這座牢籠之中,進行漫長的精神消磨……

    這場戰爭到了後面,很難去說,究竟是對誰的折磨。

    勝利的天秤,其實已經在向高天傾斜。

    即便酒神座沒有收回神力……應該也是以高天戰勝大長老而告終,只不過他也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作為長野城「精神力」穩居前三甲的存在,高叔至少有半年的時間,不能全力施為,他的精神領域大大縮水,好在這些都是可以恢復的。

    而且如今的李氏,已經沒有那麼多的動盪,需要高天出面,才能處理。

    這場叛亂,本是足以震驚整個長野城的大事。

    但在這場波及東中的清冢陵園大事件之中,卻顯得不那麼起眼了,五大家都遭遇了程度不一的衝擊,其中以顧家最大。

    確認了高天無恙之後。

    李青穗小丫頭便帶着高叔,一行人啟程去往神祠山,在神祠山下,還關押着一批追殺她和姐姐的「罪人」。

    去往神祠山的路上。

    非常安靜。

    高叔這一次沒有開車,而是坐在副駕的位置,閉目養神。

    他忽然開口問道:「小姐,你準備怎麼處理這些人?」

    李青穗沉默了一小會。

    其實,她早在動身前赴陵園之前,便已經想好了處理的辦法……若是自己大敗,那麼這些人能夠成為談判的籌碼,至少能夠換回姐姐的自由。

    若是勝了,就像如今這樣。

    「都砍了。」

    李青穗輕輕吐出這三個字,看似隨意,但殺意凜然。

    顧慎聞言,汗毛隱約立起。

    以他對這小丫頭的了解……

    這多半是真實想法。

    其實這個想法並不過分,來到神祠山的每一個超凡者,都相當於一把懸頂之劍,若是沒有褚靈出現,那麼李青穗和李青瓷這兩姐妹,將失去所有的權力,以及自由。

    討伐逆賊,自然當誅!

    只是,如今李氏經歷巨大的衝擊,若是將長老會的這些「老人」,全都剷除,那麼李氏將陷入前所未有的虛弱期。

    「那麼……便不能讓他們離開神祠山了。」高叔聞言之後,神情沒有絲毫變化,他淡淡開口,「若是放出去,會變得很麻煩,如果按照聯邦律法的流程處置,他們罪不至死。」

    這句話的意思,聽上去似乎是高叔會出手,在神祠山內將這些人都做掉。

    但仔細再聽。

    其實是一種隱隱的提示。

    李驅虎在臨終之前曾說,希望李青穗能抱有善良,但又不要那麼善良。

    兼殺之事,大刀闊斧。

    但……太殘忍。

    「我不想留下後患……」

    李青穗當然聽出了高叔的意思,低垂雙眼,輕聲道:「他們想要殺我的時候,可沒考慮過聯邦律法。」

    深吸一口氣。

    李青穗抬起頭來,望向高叔,困惑道:「如果是父親的話……會怎麼做?」

    「殺一半,留一半。」

    高天輕輕說道:「罪有輕重,刑分先後。這次的叛變,有一撥主腦,必須處死,罪行稍淺的可以留下。但這一半,並非不追究了,待到李氏換血之後,再慢慢追查。」

    「李氏的難關,不必擔心。」

    顧南風柔聲道:「我已與花幟談過了……這段時間,大都的夫人會對五大家施以援手。」

    ……

    ……

    零零碎碎的瑣事,被一件件處理完畢。

    陵園的傷者,被陸續送往救治點。

    而清冢的周圍,則是被安全委員會拉起了長長的保護帶,以領域類封印物,重新封鎖了起來,只留了一個出入口,派以大量超凡者把守。

    目前陵園破碎,周圍仍有源質亂流涌動。

    最重要的陣紋,還處於重建期。

    只不過這一次……不需要偷偷摸摸修葺了,大量的陣紋材料在東洲聯邦的調動之下,被送至長野,要不了多久,破碎的陣紋就能得以恢復。

    陵園門口。

    「顧先生!褚姑娘!」

    負責看守任務的,正是安全委員會的老熟人杜韋。

    作為周維手下的得力幹將,杜韋雖然沒有直接參與到這次陵園任務的拯救行動之中,但因為調度工作完成出色,也被記以大功,他見到顧慎,主動上前來打招呼。

    「杜先生……」

    顧慎笑着與杜韋握手。

    黃金門誕生之初,自己還被困在大廈之內,因為長街的鬥毆事件,被委員會扣押,雖然有周維老爺子的口諭緣故,但杜韋暗地裏幫了自己不少忙,他都還記得。

    善於捕捉情緒的熾火,隱約跳動了一下。


    他感受到了杜韋此刻心潮澎湃的情緒,於是笑道:「恭喜了,你應該快要升職了。」

    杜韋神情一怔,忍不住唇角翹起,然後咳嗽一聲,壓下笑意,小心翼翼地說道:「這話不興說啊……有人看着呢。」

    杜韋身後,還有好幾位看守在陵園入口之處的超凡者,一個個神情激動,礙於職務和身份地位的緣故,只能這麼遠遠旁觀着。

    這一次的陵園之變,可謂是長野近百年遇到的最大浩劫。

    顧慎先生以一己之力,拯救了許多性命。

    三所五大家的超凡者,都蒙受了這一份「福蔭」,離開陵園之後,將大寒災境裏的事跡口口相傳。

    「小顧兄,如今……你可是長野的英雄。」

    杜韋深吸一口氣,笑着說道:「很多人想要與你見上一面,都十分困難。如今我能在同僚面前,與小顧兄握手相談幾句,實在面上生光,與有榮焉。」

    顧慎也笑了笑。

    但其實他心中頗為感慨……就在不久之前,自己還隱居長野市井之中,以看客身份,潛心修行。

    只是大風驟起,不過區區一夜,便將他吹上世俗浪潮之巔。

    來到這個位置。

    時也,命也。

    於是他也不虛偽地客套,說一些哪裏哪裏僥倖僥倖之類的措辭,而是誠懇道:「杜老兄不必客氣,無論何時,你我都是朋友,今夜之前便是如此,今夜之後,亦是如此。」

    杜韋怔住了。

    他雙手合十,一字一句地誠懇說道:「小顧兄,杜某衷心祝願,你以後能越走越高。」

    顧慎再次笑了笑。

    他從懷中取出一樣物事,柔聲道:「煩請杜老兄把這件物事,交還給周維老爺子……這是入陵之前,周老交給我的封印物。如今平安出陵,便正好歸還。」

    那是一隻狼毫毛筆,被特製的宣紙包裹。

    通訊類封印物,【千萬里】。

    這可是寶貴的A級封印物啊……杜韋心中一凜,連忙雙手接過。

    「另外……我現在想要入陵,沒什麼問題吧?」

    顧慎抬起頭來,望向陵園的入口。

    「自然沒有問題。」杜韋笑道。

    清冢陵園,本就是千野大師的居住之地。

    顧慎和褚靈,是千野大師的弟子。

    其他人入陵,安全委員會還要考量一二,而顧慎和褚靈……委員會的超凡者們,自然不會阻攔。

    ……

    ……

    陵園之內,破敗蕭瑟。

    看着這一處處殘破的陣紋,顧慎神色有些黯然。

    他當然不是在心疼這些在神戰中損壞的陣紋。

    而是踏入陵園的那一刻起,便不禁睹物思人。

    看見這一座座陣紋,顧慎便想起傳授自己陣紋之術的千野大師。

    逝者已矣。

    他此次入陵,是來取顧長志先生留下來的那三封信的。

    內陵的霧氣消散地七七八八。

    原先籠罩小山的神秘面紗,被寒風吹拂,不復以往。

    至於那幾座連綿起伏的小山山嶺,也在神戰之中被摧垮了部分……

    踏入內陵,沒有四季曠野,也沒有倒坐在樹上的花貓面具女子。

    內陵四壁,空空如也。

    風聲呼嘯,來回撞盪。

    在顧長志先生告知的地點,顧慎找到了一枚土坑……他挖開土坑,找到了三封掩埋的信件,其實這三封信,並非是被埋下去的。

    二十年前,顧長志來到山嶺窟洞之內,清冢陵園還未建成。

    他將信封放置在了石台之上。

    二十年風雨吹拂,四季曠野的神力擴散,石台落灰,緩慢坍塌變矮,最終卻是融入了泥地之中……好在那三封信表面有鬥戰火種抹過的神威留存。

    即便石台被侵蝕,三封信也不曾有絲毫損壞。

    只是信件的表面,略微有些泛黃,在信封一角,分別寫了三個姓氏。

    顧,林,孟。

    不用拆,也能清晰分辨出,這三封信,分別是送給誰的。

    顧慎將三封信都收起。

    然後他取出了寫着「顧」的那一封。

    「第一封信……交給顧騎麟,顧老爺子。」

    ……

    ……

    顧騎麟老爺子,並不在長野雪禁城的病房之中療傷。

    與顧陸深的那一戰,老爺子的肌骨受到了劇烈的創傷,斷了好幾根肋骨,除此以外,心臟險些被【朧月】刺穿。

    即便身負如此重傷,他依舊執意要回到顧氏宗堂之中。

    此時。

    夜色已深。

    顧騎麟坐在輪椅之上,來到庭院之中,他赤裸着肌肉賁張的上半身,胸膛和腰腹位置纏繞着一拳一圈的繃帶,這並非是普通的包紮,隱約可見,有金光滲出,這些繃帶本身,便是雪禁城中頂級的治癒類封印物。

    推着輪椅的人,正是顧慎。

    他找到老爺子,剛準備送抵顧長志的信,老爺子便制止了他,讓其推着自己,來到宗堂庭院之中,顧氏不愧為五大家之首,宗堂庭院極大,中間還建了一座規模不小的假山,流水潺潺,倒映月色。

    老爺子輕聲說道:「你先陪我賞一賞景。」

    顧慎點了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這畢竟只是一座假山……假山的景,其實沒什麼好賞的。

    顧慎看到老爺子坐在輪椅上,微微俯身,目光凝視着湖面倒映的波光。

    這裏什麼都沒有。

    只有一張蒼老的,憔悴的面容。

    老人盯着水面,輕聲說道:「你知道麼?這些傷不算什麼,六十年前我還受過更重的傷。」

    「北洲的南梯堡壘之戰,一枚炮彈打中了我的半邊身子……就這麼爆炸了。」

    顧騎麟平靜說道:「我受了重傷,昏迷過去,在爆炸的那一刻,本以為自己這輩子就這麼結束了,就算能活下來,也只剩下一半了……睡了三天三夜,醒過來後,我聽到了醫生的報告,除了大面積燒傷以外,只是斷了十幾根骨頭而已。」

    而已……?

    顧慎神情有些精彩。

    這種程度的傷勢,大部分超凡者會直接死亡……少部分,像宋慈這樣的【不死者】,也要遭受重創,燒傷最最痛苦的傷勢,即便天賦異稟能夠痊癒,也需要煎熬着渡過漫長的康復期,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種折磨。

    不得不承認,年輕的顧騎麟,擁有着恐怖的身體修復能力。

    「半個月,我就出院了。」

    顧騎麟笑了笑,問道:「老子的身體還不錯吧……戰爭打到了落銀城,我他娘興沖沖奔赴前線,然後又挨了一炮,這一次比上一次更倒霉,腦袋險些落地,我足足躺了一個月。」

    顧慎聽完之後徹底沉默了。

    他嚴重懷疑老爺子的能力不是「無量秤」,而是「不死者」。

    「一個月後,我再次趕向了戰場。」

    顧騎麟幽幽道:「就這麼……不知挨了多少炮擊,不知扛了多少梭子彈,一路槍林彈雨,打到了北洲皇權戰爭的結束,新皇帝跟我成為了很好的朋友,只可惜他命不太好,死得太早,前不久我還在為他燒紙。」

    說着說着。

    「燒紙的時候,我還嘲笑這傢伙,早就看出來,他身體不夠硬朗,活不了多久。」

    他聲音有些沙啞,「只是諷刺的是……要不了多久,應該就輪到你和南風為我燒紙了。」

    湖水搖曳的鏡面中,老人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頰。

    他已不再年輕。

    這具鼎盛時期可以硬抗炮彈的身軀,也已經衰老。

    「顧陸深……真是個混蛋啊。」顧騎麟咳嗽一聲,陰沉說道:「要是再年輕十歲……我一定要把這小子的皮給扒了。」

    說完之後,他沉默地停頓了一小會,落寞地笑道:「或許十歲不太夠……」

    顧騎麟不忍去看湖面鏡子裏的那個衰老自己。

    時代的浪潮,將他推至頂點。

    也將他推落谷底。

    這是不可抗拒的力量,任誰來,都不可抗拒。

    他深吸一口氣,抬起頭來,靠在輪椅之上,脊背挺得很直。

    「我一直以為,我除了打架之外,就只剩下一個長處,那就是我看人的眼光很準。」

    顧騎麟望向顧慎,笑道:「我看中了你,看中了顧南風,看中了顧長志……你們都會成為很了不起的人。」

    「可我也看中了顧陸深。」

    成立新派。

    顛覆長野。

    顧陸深的確做到了很多常人所不能及的事情。

    他站在了長野之巔,成為了三所五大家中數一數二的大人物。

    只是,這一切卻與顧騎麟的願景相違背了。

    而且,背道而馳。

    「我甚至想過……要把顧家交給他。」

    老人微微眯起雙眼,額頭的皺紋,陷得很深,他點燃一根雪茄,輕輕吐出一大口煙霧,笑着說道:「真是……愚蠢的行為啊。」

    這些話。

    他不能對其他人說。

    唯有顧慎。

    而顧慎很有耐心,他一直安靜聽着這位老人家無處訴說的心事,只不過手指放在衣襟內側,觸摸着那封信件,隨時準備將其取出。

    「把東西拿出來吧。」

    一根雪茄抽完,顧老爺子幽幽道:「我猜是顧長志留給我的。」

    ……

    ……

    (PS:這一卷要收官了,關於陵園後續的瑣事,還是要仔細交代一下,可能會比較平淡,俺就寫成大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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