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世刀吟 第二百八十九章 長公主

    別院內停着的正是金漆重甲龍輦。

    昨日，禮部連夜將龍輦從禮部衙門轉移至此處，便是為了今日長公主試乘之事。

    由於劉新彥和李東的緣故，今日別院內不僅聚集了禮部的重要成員，吏部的王尚書和王澤同樣也在。

    此時長公主尚未到，兩部的官員輕鬆的閒聊着。

    「此次多虧了王大人出手相助，否則我可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禮部孫尚書此時心情難得有一絲輕鬆。

    孫尚書此言一出，周圍的禮部官員均圍到王尚書身邊拍馬屁。

    「早就知道吏部人才濟濟，沒想到令工部都頭疼不已的工程，竟被吏部輕鬆化解。」

    「是啊，是啊，王大人您手下竟有這樣的能人異士，屈才了！」

    眼見禮部的眾多官員就要將焦點從王尚書轉移到劉新彥身上，王澤趕忙開口道：「各位大人盛讚了，吏部能有今天的光景都是王大人領導有方，我們這些下官豈敢居功。」

    在場的官員都是何其精明之輩，聽聞王澤此言立馬心領神會。

    於是，現場再次響起一聲聲「心悅誠服」的稱讚，而稱讚也均是圍繞王尚書，以至於此次真正的功臣劉新彥和李東早已被遺忘。

    站在一邊的劉新彥和李東，與另一邊互相奉承的眾多官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二人既像是被排擠的孤立者，又像是人間清醒的旁觀者。

    李東憤憤不平的開口道：「看王澤那小子，守在王尚書身邊，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你說今天這事跟他有什麼關係，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出了什麼大力呢。」

    劉新彥瞟了一眼那邊，此時的心思都系在龍輦之上，沒有多說什麼。

    長公主姍姍來遲，官員跪拜。

    長公主從座駕中走下，儘管帝都內的官員百姓都在私下裏惡意傳言長公主已經是「老姑娘」了，但長孫見到長公主的那一刻腦海中仍然浮現出一句詞。

    風華絕代，驚為天人。

    只見長公主青絲如瀑，沒有複雜繁瑣的公主髻，僅是隨意的簪了一支竹青色的素樸玉簪，紅唇若櫻，膚如羊脂，最出眾的當屬那一對極具才氣的雙眸。

    沒錯，長孫便是因為那雙眸的驚鴻一瞥，才在腦海中有了「風華絕代」的形容。

    今天是試乘金漆重甲龍輦，所以長公主並沒有穿華麗臃腫的霓裳，而是穿了一件合體的青色錦衣。

    樣式簡單的錦衣非但沒有墜了長公主的身份，反而將長公主凹凸有致的身材彰顯的淋漓盡致，再配上長公主清冷的氣質，使得她恍若一朵濯清漣而不妖的白蓮。

    當今唐皇朝國運鼎盛，文風武風均較前幾朝開放，這也使得君臣之間少了幾分繁文縟節，多了幾分真誠。

    而此時眾官員看向長公主的眼神就很真誠，除了君臣之間的敬畏外，還有一絲隱藏在深處的炙熱。

    長公主在長孫見過的女子中絕對稱得上是一等一的美人，若論美貌唐語嫣、普瑞麗等女子均能與之匹敵，但眼神中的那份才氣只有司琴能夠與之相提並論。

    而在長公主身上還有一份久居高位而自帶的威嚴，使得其柔弱中帶着一份天然的壓迫令人不自覺的臣服。

    長公主私下會面眾多官員，既表現出了恰當的平易近人，同時在隻言片語間點醒了官員心中的君臣之別，令眾人將眼神中的炙熱隱藏的更深。

    長公主來到劉新彥面前，「聽孫尚書說，此次龍輦的改造多虧了劉大人？」

    哪怕是劉新彥這樣自恃清高的讀書人，面對長公主這樣掌握實權的皇室成員面前也顯得惶恐。

    「為朝廷效力，是卑職的畢生所願。」劉新彥誠懇的回答

    。

    但這樣的回答在長公主面前卻並非正確答案。.

    「為朝廷效力？」長公主饒有興趣的重複劉新彥的話。

    劉新彥的這個回答按理說沒有任何問題，朝廷命官為朝廷效力天經地義。

    但當今的朝廷是耀宗皇帝的朝廷。

    長公主沒有說明白，但在場的都是老油條，僅是這看似無意的重複了一遍劉新彥的話，大家就領悟了長公主的意思。

    王澤在心中竊喜，本還在害怕劉新彥在長公主面前留下好印象對他後期的謀劃不利，但這劉新彥倒是真的憨，竟然如此不知變通，這麼好的機會非但沒有巴結長公主，反而犯長公主的忌諱。

    不過在場的也不全是想看劉新彥得罪長公主的，孫尚書便其中之一。

    畢竟這劉新彥可是孫尚書舉薦給長公主的，昨日還在長公主面前大肆稱讚了一番，這個時候可不能讓劉新彥得罪了長公主啊。

    「公主殿下，劉大人不是這個意思。他是想說能為公主殿下效力，是他的榮幸。」孫尚書及時出現為劉新彥解圍，同時低着的頭不斷向劉新彥使眼色。

    劉新彥歪頭看向孫尚書，在他看來這兩者難道不是一個意思？

    不過他雖然遲鈍，但並不愚蠢，看到孫尚書這樣的表現，腦袋也繞過了彎，想明白了自己話里「不合適」的地方。

    劉新彥皺了皺眉，在他這樣飽讀聖賢書的讀書人心裏，女子在朝廷中掌握過多權勢乃是有違朝綱之事。

    但劉新彥當然不會頭硬到當着長公主面表現出此番情緒。

    「卑職正是此意。」劉新彥在孫尚書說完後，停頓片刻回答道。

    長公主沒有過多追究這些細枝末節，但走之前仍然多看了劉新彥一眼，眾人無法深究出長公主漂亮的雙眸下隱藏着怎樣的情緒。

    長公主向着別院裏面走去，這處位於城郊的別院內部別有洞天，佔地面積極大。

    別院本是前任禮部尚書為巴結皇室而購置，專門用來為那些皇子公主們飼養馬匹異獸，後來前任禮部尚書因貪污被查，此處別院便被朝廷查封。

    不過兜兜轉轉，最後別院還是回到了禮部手中，繼續它之前的使命。

    長公主有一段時間未來此處別院了，在耀宗皇帝未繼位時，眾皇子和公主還會來此處別院騎馬聚會。

    那時雖然皇子們為了皇位明爭暗鬥，但明面上大家尚且能和睦相處。

    而現在，公主們該出閣的出閣，皇子們要麼被驅逐出帝都，要麼成了王爺留在了帝都。

    但留在帝都的也都威懾於耀宗皇帝的手段，再也不敢如皇子時那般隨意言談，更別提聚會了。

    長公主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緬懷，別院內正值滿園春色之時，但長公主卻生出一絲物是人非的淒涼之意。

    孫尚書緊隨長公主身後，時不時的介紹着改造後龍輦的神奇之處。

    「總之，劉大人此次對龍輦的改造堪稱是化腐朽為神奇啊，既沒有損害龍輦的堅固防禦，同時也大大提升了龍輦的舒適性。下官敢說，這麼短的時間內做出這樣的提升，哪怕是請工部的賦魂師刻畫懸橋陣也不一定能達到此般效果啊。」孫尚書抓住機會大肆稱讚劉新彥的改造。

    恰逢此時長公主從回憶的情緒中醒來，聽了孫尚書的話後，回過頭來笑着說道：「是麼，劉大人竟是如此大才。」

    劉新彥低下頭，聲音里一如既往的沒有什麼情緒，回復道：「孫大人對卑職的稱讚有些言過其實，卑職只是略作改動，並無如此神奇之功效。」

    王澤跟在隊伍的後面險些笑出聲來。

    這劉新彥真是從來沒讓自己失望過，一如既往的榆木疙瘩

    ，孫尚書如此替他找補，他反而當場拆台，真是奇人也。

    孫尚書面色有些尷尬，趕忙轉移話題，開口道：「公主殿下，咱們到了。」

    長公主沒有糾結劉新彥的態度，閱官無數的她，只用這片刻的時間便已經大致摸清劉新彥是什麼樣的官員。

    更何況，劉新彥本就沒有什麼心機。

    長公主看向金漆重甲龍輦，此時龍輦前已經有四匹駿馬套上了車具。

    金漆重甲龍輦要想在戰場上飛速馳騁四匹駿馬是不夠的。但天子駕六，這是專屬於皇帝的象徵，哪怕是掌握着極大權勢的長公主也不能僭越。

    長公主走到駿馬前，親昵的撫摸着駿馬，這四匹都是她圈養在此處的。

    長公主似有意似無意的說了句，「養了你們這麼多年，要派上用場了你們可要爭氣。」

    「雖然已經很多年沒來看你們了，但這麼多年也沒短過你們吃喝。」

    長公主身後的官員們聽到長公主這句看似說給駿馬的話，心中皆是一凜。

    而更緊張的當屬孫尚書。

    「公主殿下這些年您對這些駿馬的恩情，這些駿馬自然不敢遺忘，相信今年秋狩就是一個最好的機會向您表示忠心。」

    駿馬哪裏懂得感恩、表忠心，孫尚書說的不過是自己以及身後的一眾官員。

    但哪怕是將自己比作是「畜生」，孫尚書也不敢在長公主面前表現出任何不滿。

    此時長公主的視線從駿馬身上轉到「駿馬」身上，「駿馬們」匍匐在地的模樣，比駿馬還要謙卑。

    「如此甚好。」長公主依舊是如沐春風的模樣，但跪拜在地上的眾多官員此時大氣都不敢喘。

    「都起來吧。」

    試乘開始，下人們服侍着長公主進入龍輦內。

    長公主看着龍輦內全新的佈置，滿意的點點頭。

    只見龍輦內原本實木的座椅已經被淡金色的軟墊包裹，周圍原本樸實到有些寒酸的佈置也均被點綴了各式各樣富麗堂皇卻不失典雅的裝飾。

    最抓眼球的當屬懸在空中的一張淡金色的飛毯。

    飛毯無風自動，在空中自然的飄揚。

    當長公主走進龍輦，飛毯就像是一位忠誠的僕人，立馬「迎」了上來。

    長公主什麼奇珍異寶沒有見過，但仍然是被眼前這驚奇的一幕所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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