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東京大小姐 29.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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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野微愣住了，她以前只知道野原鶴是個沉默寡言，學習用功的好孩子，但從來沒了解過他的家庭情況。
讓她沒想到的是，一句隨意的話，竟然會牽扯出如此巨大的悲傷。
一陣輕柔的風吹進辦公室，吹得窗簾微微舞動，吹得無言的孤獨四處彌散。
蔚藍的天色下，陽光透過樹枝闖進辦公室，斑駁的樹影就在地上搖擺着。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辦公室里靜得能夠聽見二人輕微的咀嚼聲。
風吹亂了星野微的劉海，也吹亂了她的心。
她趕緊抓住這個機會，用左手捋了捋頭髮，說道
「對不起，我不知道……」
語氣誠懇，還帶着明顯的懊悔，像是犯了錯的孩子。
「沒關係。」野原鶴微笑着，又咬了一口手裏的飯糰，像是很無所謂地說道。
在星野微提到他父母的那一刻，他感覺到自己的心募地抽疼了一下。
那些屬於原主的記憶幕布電影般飛快地在腦海里閃現，有灰色的，也有彩色的。
他看見了一對渾身是血的中年夫婦被抬進icu……他看見滿臉遺憾的醫生說着「抱歉，我們盡力了」的話……他看見墓園裏兩塊葬在一起的，方方正正的墓碑……
他也看見了，爸爸媽媽送給他新年禮物的時候，那個頗為嚴肅的中年男人也露出柔和的笑臉，叮囑他要好好學習……那個溫柔的中年婦女笑着說「小鶴要健康長大哦」……
……
灰色的，彩色的記憶融合在一起，最終變成了無數個畫面里，那個小男孩的笑和淚……
他就坐在那個公寓裏的書桌前笑，幸福地收下爸爸媽媽的新年禮物。
他也孤身坐在急救室外的椅子上，周遭是和他一樣痛苦的人們，不同的是，只有他是自己一個人。
這些畫面也變成了如今野原鶴心裏的一陣陣抽疼。
「沒關係，沒關係……」他臉上掛着淡然輕鬆的笑容，不想讓老師感到太過自責。
野原鶴越是這樣說，星野微心裏越是沒來由地冒出一陣陣心疼。
她心疼野原鶴的遭遇，感嘆命運的不公。
一個遭遇這樣苦難的孩子，不但沒有自暴自棄，反而能愈加努力，這很難得。
最重要的是，他還有一顆善良的心。
星野微感覺到，自己心中，一種名為「母愛」的東西正在蔓延。
現在的她很想抱緊這個輕鬆談笑的男孩，然後摸摸他的頭，告訴他「沒事的，有我在」。
……
「老師，老師？」
野原鶴的聲音一下子把星野微從幻想中拉了出來。
「啊……什麼？」
「老師怎麼在發呆啊。」野原鶴依舊是那副輕鬆模樣。
「哦……哦。」星野微這才反應過來，把額前的頭髮捋到耳後，端起便當盒繼續吃了起來。
「野原……」
「嗯？」
「生活中有沒有什麼困難？」
「嗯……暫時沒有。」
「有困難的話要跟老師說哦……老師會盡力幫助你的。」星野微儘量用最柔和的語氣說道。
與此同時，冰冷的機械音在野原鶴心底響起
「星野微好感度+3」
「老師你這是怎麼了？什麼困難能難得倒我『木村小拓哉』？」野原鶴恰當地開了句玩笑。
「真拿你沒辦法……」星野微算是被他這種天生的貧嘴逗樂了，翻了個白眼。
他們沒再說話，而是靜靜地吃飯。
期間，星野微還一直把自己便當里的炸蝦和一些蔬菜往野原鶴的便當盒裏夾，搞得野原鶴哭笑不得。
但別說，還真挺好吃的。
吃完飯，收拾好便當。星野微又拿出了一盒水果，遞給野原鶴，讓他放起來待會兒吃。
野原鶴接過水果，又看着星野微拿出一罐茶葉泡了兩杯茶。
那茶葉罐上寫着兩個遒勁的漢字，「龍井」。
他接過一杯，茶水的溫度透過紙杯傳遞到他的手上，暖意就此到來。
他抿了一小口，茶水滾燙。
但那股古樸，清雅的馨香卻在他的口鼻間綻放，一路滑進他的胸腹。
「真是好茶。」野原鶴忍不住讚嘆。
他雖然對品茶一道知之甚少，但也明白，真正的好茶，就是普通人也能在入口的那一瞬間有所明悟。
沒別的，就是好喝。
星野微也笑着說道「那當然，這可是我專門托人從華夏那邊帶過來的西湖龍井。」
淡雲遮住太陽，所有的影子在一瞬間消失了，也仿佛帶走了所有的聲音。
萬籟俱寂。
無邊的寧靜就在這一刻鋪陳。
「野原，你是不是很喜歡華夏的詩詞？」
「嗯。」野原鶴點頭，沒有猶豫。
他愛那片土地，首先就是因為愛那片土地上辛勤勞作的人們，其次就是唐詩宋詞。
「那現在……你腦子裏蹦出的第一句詩詞是什麼？」
伏在辦公室的窗邊，野原鶴望向遠方。
山巒的界限在遠處蜿蜒，蔚藍的天空乾淨得就像氣泡。
「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野原鶴輕聲呢喃，用標準的普通話說道。
「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那復計東西……如果不了解你，我肯定會以為你在那邊生活過很多年，漢語竟然這麼標準……」星野微也在下一刻吟誦了出來，然後開玩笑道。
她的普通話也是相當標準。
「可是這哪有雪啊？」星野微問道。
「都沒差啦，意境啊意境……懂不懂？」
「那野原……你能告訴我，為什麼你這麼喜歡古詩嗎？」
野原鶴當然不能告訴她其實自己上輩子就是泡在古詩罈子裏長大的，那樣，估計下一刻他就會面臨老師懷疑的眼神，然後被抓進精神病院。
他略微思索了十幾秒，然後說道
「如果說，漢字是最能表情達意的文字，那麼詩詞，就是文字能夠表達感情的極限……不管你是快樂還是悲傷，是憤怒還是困苦，你都能吟誦出一首契合你感情的詩……當然，前提是你背的夠多。」
星野微臉上的欣喜漸濃，她沒想到，對面的這個看起來古井無波的小伙子，對詩詞的喜愛和理解，跟自己出奇地相似。
不僅是學生，更似知音。
29.交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