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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廝利索的回答道「回二小姐,是柳老太爺,還有老爺的好多親戚來了。」
「聽說什麼事了嗎?」
「這個小的不知道,管家只吩咐我搬椅子茶盞什麼的。」
「你去吧!」
小廝得了令,趕緊往前廳跑。
心想,二小姐這一打岔,管家准又要對他發火了。
老爺的親又來得突然,要是以往自然不會如此忙亂,可,如今,府里人手少,自然就辛苦了,辛苦了還不得好,還要挨罵。
小廝嘆息一聲,顧不得亂想,趕緊的幹活。
柳雲燦跟上前去,腦中思緒翻轉。
柳老太爺,叔叔伯伯?
柳老太爺不是柳雲燦的親太爺,柳雲燦的父親柳長青是二房的子嗣。這位柳老太爺是長房的長輩,如今他是白米鎮這一支柳氏的族長。
他們家剛搬回來的第一天,柳老太爺來過一次。
怎麼沒隔幾天,又來了?
柳雲燦加快了腳步,來到前廳的側廂房門口。
只見,小廝端椅子的端椅子,端茶的端茶,端果盤的端果盤,進進出出的倒也有序。
廳里傳來低語聲,聽不清誰說的話,又說的是什麼。
柳雲燦進了側廳,來到隔扇門旁的圓桌旁,坐了下來。
「二小姐!」
「噓!」柳雲燦朝着老爺身旁的小廝順才示意別說話,又朝他揮揮手,讓他自忙去。
小廝躬身出了門,翠桃倒了茶,侯在一旁。
前廳,柳老太爺與柳老爺一左一右在上首坐定。
柳老爺一頭霧水掃過下面的一屋子的人,又望望柳老太爺,他率先開口,問道「長青不知大伯前來府中是為何事?」
柳老爺二丈摸不着頭腦,不知道,今天族裏人突然來府里所為何事。事先,他沒聽到半點風聲。
柳老太爺笑眯眯的看了一眼柳長青,隨後視線落在右邊第一個座位上「老大你來說。」
柳老太爺的口中的老大是大房的柳長旺。
柳長旺撇了撇嘴,也不推辭的直接說道「此次來,是想跟長青兄說件事。」
柳長旺頓了頓,掃了一眼堂下的幾個兄弟,有幾個人急切的等着他繼續往下說。
柳老爺見柳長旺的躊躇的神色,直接問道「長旺兄,有話你就直說,都是自家兄弟,有什麼我能做的,我定答應下來。」
末尾坐着的柳長山撇撇嘴,露出鄙夷之色。
聽了柳長青的話,柳長旺露出一絲尷尬。
倒是右邊上首的柳長明迫不及待的開口了「我們來是想讓你交出族譜,給大房保管。另外,族中共有的田地也要重新分一分。」
隔扇門旁的柳雲燦突的站起來,面露厲色。
外人還沒有落井下石,家裏人卻先下手了。
都是好親戚啊!
柳雲燦壓制內心的憤懣與殺意,挑起細布的一角,屋內人貪婪的表情盡入眼底。
翠桃被柳雲燦突如其來的殺意嚇得不敢動彈,周身似乎被小姐的寒氣籠罩,冰冷入骨。
前廳寂靜無聲。
一屋子的人似乎都在等柳長青開口。
「呵!」
一聲嗤笑打破了一室的寂靜。
「柳長山你笑什麼?」剛剛說話的柳長明惱怒的叱問。
「你們這迫不及待貪婪的嘴臉我還不能笑一笑嗎?」
「你……」
「老六!」
「我說不來,你們非要喊我來,來了又不讓我說話,我走你,你們自個爭搶吧!多大的骨頭啊!」
柳長山明顯的看不起他們落井下石的行為。
他沒等柳老太爺趕他,他自己站起來,一甩衣袖,瀟灑的走了。
「你,你……你別想分……」
柳長青望着門外遠去的柳長山,他總算明白了,今天,這麼多兄弟所來為何事。
自古財帛動人心啊!
時過滄桑,人走茶涼。
柳長青內心一聲悲鳴世態炎涼!
他怎麼也沒想到,他剛被貶回來就被眾叛親離。
柳長青怔怔的望着柳老太爺,希望老太爺能告訴他,他想錯了。
柳老太爺躲閃着柳長青的期盼的目光,
他輕輕的咳了兩聲,試圖掩飾內心的尷尬。
「咳咳!」
他又清了清嗓子,這才老態龍鐘的說道。
「長青啊,你如今被貶,身體也大不如以前,每天呢還要吃藥。這族譜給長房收着,族長之位,我看不如正式給長樂。長樂如今好歹也是個縣尉,……」
柳長青垂下眼眸。
「我這都是為了你好,……」
柳長青扯了扯嘴角,露出嘲諷的神色。
他抬起頭掃視一周,他失落的發覺,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竟變得如此陌生。
「你們覺得長樂能行就給長樂當吧!」柳長青心灰意冷的打斷了柳老太爺的話。
「呃!」
柳老太爺驚詫,他沒想到柳長青這麼快就同意了。
柳長明見柳老太爺發愣,他生怕,柳老太爺望了分田的事,族長不族長的他可不在,他在意的是他能多分點田。
柳長明急切的說道「還有分田的事,今天也一併分好吧。畢竟,長樂要升遷用錢的地方也多。」
柳長樂瞪了柳長明一眼,這傢伙還拿他做藉口了。
既然已經如此,還有什麼不能應的。
「你們看着辦吧!」柳長青答應得爽快。
柳老太爺也不客氣「長青同意了,那我就直說了。北湖的那一百二十畝良田,在你入獄期間,早已賣了折成銀兩給了白氏,如今,只剩下二十八畝孬田,沒人要才沒有賣成,還有個小荒山,一直也沒種成東西。這些地契,我,我整理好了,你看看,要是沒有錯,就交給你了,你也回鄉了,我就不替你看着了。另外,共有的田,……」
……
人走茶涼,曲終人散。
這是世間常事。
是無奈,還是什麼,總之柳老爺看得開都依了他們,只是,心涼如水。
柳雲燦冷冷的從側廳出來,立在了前廳廊前的立柱旁,笑眯眯的,冷眼看着一個又一個笑眯眯從裏面出來的所謂親戚。
呸!
這樣的親戚誰有誰倒霉。
「這是府里的二姑娘嗎?長得可真俊俏,小臉蛋紅撲撲的。」柳長樂伸手想摸摸柳雲燦的頭。
柳雲燦偏過頭,仰着頭冷眼瞧着柳長樂,柳長樂摸了個空,尷尬的收回手。
「還有點小脾氣!」柳長樂收了臉上的笑容。
柳雲燦明知故問「大伯來我們家是做什麼的?是想幫襯我們家嗎?」
柳長樂老臉一紅,未置一言,離去。
跨出門的那些叔叔伯伯,看到站在院子裏的的柳雲燦,有的誇讚兩句,有的附和兩句,大多數不在意的說說笑笑走了。
柳雲燦默不作聲,只是一一記住了。
來日自會再會面。
再會面,不知道你們還笑不笑得出來。
人都走光了,柳雲燦卻不見父親走出來。
她來到門前,一縷微光帶着塵埃灑在柳長青的側面,斑白的頭髮,額間的皺紋,面無表情的臉,憂傷的目光凝視着前方,卻不知看向何處。
父親是悲傷的。
父親此時的悲傷比被貶官時更加悲傷。
柳雲燦看着悲傷失意的父親,心中酸楚。
父親的悲傷無人能勸解。
從指點江山,指派別人,到如今被家裏人冷眼相對。
父親!
柳雲燦心裏心疼的喊了一聲。
這樣狼狽的樣子想來父親並想讓人瞧見。
柳雲燦轉身欲走,卻被柳長青看見,並喊住了她。
「燦兒來了,找父親是有什麼事嗎?」柳長青對柳雲燦招招手。
柳雲燦走過去,柳長青抬手輕輕摸摸她的頭,眉眼間揮不去的失落。
柳雲燦笑道「父親身子可安好?」
柳長青扯了個笑容「好。燦兒不必擔心。」
柳雲燦鼻間縈繞着藥香味,柴胡,枳實,枳殼,木香,陳皮……?
是鬱結於心,血聚而不散之症。
這鬱結於心之病症,光吃藥恐難好!
這病還得自己想得開,化了心結才成。
化了心結?
哎!
柳雲燦暗嘆一聲,這心結難化啊!
柳長青看着已經快到他肩膀的姑娘怔怔無言。
燦兒已經這麼高了呀!
還好,燦兒已定親。
柳雲燦望着又陷入沉思的父親,出聲道「父親何必如此輕易的答應他們?」
「人走茶涼世間本就是如此,燦兒不必介懷,以後,燦兒過得好就行。」
「那也不能便宜了他們。」
「便宜?他們這樣哪有得便宜。燦兒記住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想留不住。」
柳雲燦跺了跺腳,父親太中庸。
「父親以後打算做什麼?」
「這,……呃……」
柳長青扶了扶額頭,朝柳雲燦揮揮手:「燦兒沒事回去吧,跟你三妹妹一起繡繡帕子什麼的。」
小廝上前,給柳長青添了杯茶水。
柳雲燦未再言語,行了禮「女兒先回去了,明日再來看父親。」
柳長青「……」
別來!
好吧,來也好!
……
柳雲燦直接回了屋,正當她吃着早冰鎮過的香梨時,綠芽就回來了。
綠芽瞄了柳雲燦一眼,羞紅了臉,支支吾吾的回道「少夫人說,大公子昨日定是去勾欄院……晚上回來時,身上一股胭脂味,又說,早上,大公子拉着,拉着鈴蘭說話。少夫人說,這日子沒法過,不如和離,讓大公子娶了……娶了鈴蘭……」
柳雲燦皺了皺眉,大嫂這說的什麼渾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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