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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楊冉完美詮釋。
時妤面前,楊冉臉色漲成豬肝色,忽又青白交接,好一番多姿多彩。
楊冉聽到鄭林昊的話,眼神中盛滿了不可思議,旋即不甘心,惱恨之類的情緒交織成圈,把她團團圍住。
可顧忌着鄭林昊在這兒,楊冉也硬是打碎牙也得把這些情緒都往肚子裏吞,面上只能是裝作一副感激的笑樣。
時妤眼睜睜看着楊冉面上這一風雲變幻到陽光乍現,忍不住在心裏默道一句牛逼。
咋不去演川劇呢,來一個絕活,變臉。
「好了,事情也談的差不多了,我們就先走了。」鄭林昊和張潭波告別道,轉身,又對楊冉說:「平常沒事,也可以和時妤他們請教請教,人家厲害着呢!」
鄭林昊這話說得理所當然,毫不猶豫,讓楊冉更是難堪。
剛剛她諷刺時妤的那些話,此刻就猶如一個個火辣的巴掌,毫不留情地拍打在她臉上,甚至直擊心底。
她之前看不起的人,現在卻要低頭去向他們請教。
頃刻,鄭林昊帶着楊冉就要離開,轉頭卻又忽地對着時妤和喻昕地方向補上一句:「小朋友,你們要是改變了主意,仍然可以來找我,市隊的大門一直為你們敞開,歡迎到來。」
說完,也不管眾人作何反應,胳膊夾着公文包,便大步流星往門口走去了。
而他身旁,楊冉整個人如遭雷劈,鄭林昊這話就是對她赤裸裸的嘲諷和不屑。
自己驕傲自豪,來之不易的機會,他們卻唾手可得。
鄭林昊巴不得兩人進入市隊,而自己不過是因為人家不願意,退而求其次的替補罷了。
替補,垃圾,呵,原來她才是撿了別人不要的垃圾,自作多情的小丑。
楊冉彎曲指骨,指甲死死掐進掌心,一點一點白色的指痕,赫然顯示着她的不甘。
楊冉回頭怒瞪了眼時妤,暗暗在心裏記下這一筆,接着逃也似的跟在鄭林昊身後離開了。
身後,時妤看着楊冉的反應,猜測她估計又不知道亂七八糟的腦補了些什麼,並且還把這些都怪在她身上。
時妤甚是無奈,她也不知道楊冉為什麼對她誤會這麼大。
喻昕拍了拍時妤的後背,彎腰低頭湊近時妤耳邊,輕聲道:「和你沒關係,你沒做錯什麼。我們無法左右別人對自己的看法,問心無愧做好自己就行了。」
登時,時妤展顏一笑,探頭望着喻昕,彼此眼中儘是對方的身影。隨後,兩個小朋友就又相依偎去冰場了,有說有笑,好不愉快。
牆邊,張潭波雙手環抱在胸前,一隻手還抬起來摸了摸自己下巴處那並不存在的鬍鬚,望了望鄭林昊他們離去的方向,又看了看兩個小朋友漸漸遠去的背影。
張潭波只覺一頭霧水,莫名其妙,發生了什麼,他錯過了什麼?
……
霧冰俱樂部門外,楊冉失神地走着,可前面的鄭林昊卻突然停下,猝不及防,楊冉險些撞上鄭林昊。
楊冉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鄭林昊,鄭林昊瞧着面前的小姑娘,想到今天他要來霧冰俱樂部完善上次市賽的後事時,楊冉就積極地要跟着來,又聯想到剛剛那些事。
鄭林昊心裏跟明鏡似的,他曾經也是運動員,這麼多年走過來,楊冉在想什麼,他明白得很。
鄭林昊緩緩張嘴,語氣間皆是暗示和提醒道:「楊冉,進了市隊,你就是一名隸屬國家體育系統的運動員。你要做的就是好好訓練,為國爭光。至於其他烏七糟八的,不應該去想。」
……
「衣服都收拾好了嗎?票確定都買好了吧,沒看錯時間吧……」
「對了,還有我給你做的那些吃的,我都忘了從冰箱裏拿出來了,瞧瞧我這記性。」
一大清早的,喻母就開始起來張羅了。喻父請的三天假今天就是最後一天了,下午就得坐火車回去了。
喻母是嘴上不停歇的囑咐,腿上的動作也不減,跟個陀螺似的到處轉,收拾這,叮囑那,操不完的心。
「好了好了,都弄好了的,你不用擔心。倒是你,快坐下來休息一下吧。」喻父望着喻母穿梭在家裏的身影,有些哭笑不得。
喻父餘光一瞄就瞥見坐到沙發上,眼睛一直偷看着他的喻昕。
喻昕見到喻父看向他這,連忙把頭轉回來,掩飾似的往窗外看去。
喻父腿不自覺就邁了出去,可下一秒又生生停住,心裏滿是無奈和愧疚。
喻昕那天市賽回來看見他還在家,整個人都喜氣洋洋,到了晚上吃飯時也不時盯着他,生怕他跑了。
喻父無奈之餘滿是自責和心疼,都怪他,在家的日子太少了,都沒來得及陪他好好長大。
下午三點,火車站。
喻母把頭埋在喻父懷裏不舍地嚎啕大哭,喻父只能笨拙地拍着喻母的後背安撫着,路過的旅客對此早已見怪不怪。畢竟,火車站本就是充滿了離別的地方。
而喻昕,站在一旁,只是靜靜低頭不言,好似根本不在乎。可握緊的雙拳,眼眶蓄着的淚花,無一不出賣了他此刻的情緒。
須臾,喻母哭咽着張嘴就想說,你能不能不走。可抬眸,瞄見喻父背包拉鏈未拉滿處,往裏依稀可見藏青色的軍裝。
喻母頓時就用手捂住了嘴,抬頭望天努力把眼淚憋回去,擦了擦臉上的淚痕,揉了揉一雙淚眼,強壯作無事樣擠出一個沒事的笑容。
「好了,沒事的。放心吧,我和孩子在家都會好好的,你別擔心。」說着,還把喻昕拉到身旁想讓他和喻父再說幾句話。
可喻昕卻倔強地不肯開口,仿佛在無聲的抗議着什麼。
喻父見狀,彎下身,摸着喻昕的頭,保證道:「對不起,爸爸答應你,等下次一定會……」
可話還沒說完,就被喻昕打斷,喻昕眨着濕漉漉的雙眼盯着喻父,喃喃道:「你每次都說下次下次,你就只會說等下次。一等就是好久,回來卻只有幾天。騙人。」
喻昕不懂,為什麼喻父說着愛他和媽媽,可又不能常回來看他們。
班上別的小孩都有爸爸陪着,就他沒有。小的時候,他還會被別人說是沒有爸爸的野孩子。
喻昕這話說的是事實,卻讓喻父心裏一揪,喉嚨突地一澀。
他這輩子對得起自己身上那身軍裝,對得起國家,唯獨對不起一雙妻兒。
眼中閃過掙扎,可頃刻又恢復成堅定。
他愛他的妻子和兒子,他也想留下來陪他們。
可,他是軍人,軍人的職責就是保家衛國,有國才有家。
他好好的保護國家,才能保護身後的妻兒。
現在,他是人民子弟兵,肩上是祖國和人民。等他完成使命,餘生,他再是妻兒的英雄。
喻父抱了抱喻母,親了她的額頭。又再把喻昕抱了起來,感受着兒子的分量。
喻昕感受着父親的懷抱,想說什麼,卻又彆扭的不肯說,想要通過這種彆扭的方式挽留自己的父親。
片刻,隨着列車人員的催促,喻父提着喻母給他的大包小包,踏着沉重的步伐上車了。
歸來時一身輕,只背一小包,攜喜悅;離去時,肩上,手上,心裏,都負載着滿滿的愛和不舍。
片刻,喻母把手搭在喻昕頭上,柔聲道:「爸爸在看你呢,不回應一下爸爸嗎?」
聞言,喻昕愣了霎,抬頭看向面前的車窗。裏面,喻父正看着他,迅疾,伴着火車鳴笛聲響起,喻父緩緩向兩人敬了個禮。
喻昕剎那心神一震,見着列車緩緩駛向遠方,喻父的面容也漸漸模糊消失。
喻昕鬼使神差地便開始追着列車跑,一面跑,一面大喊着爸爸。
最後,也只是少年隨風遠去的一句喃語,爸爸,你早點回來,我很想你。
落日的餘暉照在此刻喧鬧過後冷清的火車站,包裹住少年追逐的身影,卻留不住漸漸遠去的火車。
再見,或已是經年。
……
傍晚,肯爺爺店裏。
張潭波把薯條大半狼吞進嘴裏後,就把番茄醬都擠到嘴裏,油炸的薯條混合着酸甜的醬,虎咽着。
「嗝——」
張潭波摸了摸圓滾滾的肚子後,細細地打了個飽嗝,心滿意足地眯眼點頭。拿出紙巾,故作優雅地翹着蘭花指擦了擦嘴角後,餘光卻瞥見兩小朋友面前絲毫未動的兒童餐,動作一頓。
「怎麼了這是?之前市賽是不還叫着贏了後要吃大雞腿叫的可歡了嗎?」張潭波看着雙手托腮,愁眉苦臉的時妤,靜默不語的喻昕,眉毛直抽。
「快吃啊,鐵公雞難得拔毛,錯過這村可就沒這店了。」張潭波緊忙調侃道。
時妤聽此噗嗤一笑,不由暗暗吐槽,您也知道啊。
張潭波瞥見一旁的喻昕還是低頭不語的失落樣,放下了手裏的薯條,語重心長道:「喻昕啊,有時候,離別是為了更好的重逢,抬起頭向前看,讓更好的自己去迎接未來更好的相遇。」
「不要讓身邊人擔心啊。」張潭波這話意有所指。
喻昕垂眸看着時妤,見小姑娘小心翼翼的伸出幾根手指拉住自己的手,眼眸中滿是擔心,心突地一動,自責感動瞬間席捲心間。
登時喻昕反手交握住時妤的手,像是抓住稻草般。
見喻昕心情好起來了,時妤也不禁莞爾一笑,就把兒童餐又往喻昕面前推了推,然後就開始埋頭乾飯。
片刻,喻昕瞧着時妤吃的嘴角滿是油漬,喻昕自然地抽出一張紙巾替時妤擦着,溫柔專注。
正在不嚼快咽的時妤感受到嘴邊擦拭的動作,驀不防轉頭,卻不想一個不察,牙齒隔着紙巾咬到喻昕的指頭。
時妤思緒略頓了幾秒,眨巴着雙眸,滿眼無辜地喻昕面面相覷,不自覺地咽了口口水。
幸虧喻昕手收的快,不然時妤可能就要含住喻昕的手指頭,想想,時妤就莫名感覺腳趾一摳,緊忙低頭乾飯。
「咳咳咳——」時運不濟,時妤一口飯嗆在喉嚨,連聲直咳的臉通紅,手在空中亂劃着,口齒不清地說着什麼。
喻昕立刻會意,側手拿過一旁的飲料遞到時妤嘴邊,還輕拍着她的後背替她順着氣。
到嘴的果汁不翼而飛的張潭波:……
為什麼三人行,總感覺有某人是多餘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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