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幫會儀式]
想加入香水瓶,需要做到三件事。要用到的工具,是繩與棍。
在樹懶鎮的牌樓下,水井旁邊的集會空地。
幫派的馬匪小隊長席地而坐,他負責向學生們傳授經驗,教會學生如何完成這三件事。
小隊長的名字叫蘇利文·奧科佩拉,本地人,紅頭髮,二十一歲。
眼睛細長,鼻頭圓,有不少雀斑。黑斗篷遮了身子,雨披擋着陽光,藏着他的皮膚、鞭子和槍。
「想加入香水瓶,要做到的第一件事——」
蘇利文伸出食指,對學生們親切地嬉笑。
「——用繩子,還有棍子。」
拿出身後的教學道具,一根泡過牛油的木條,一根羊筋,一團棉麻絮。
「做弓。」
學生們都是年輕力壯的俊小伙,白白的皮膚,藍汪汪的眼睛,止不住好奇的心,都探出頭,緊緊盯住了蘇利文先生手上的工具。
蘇利文開始制弓了。他將棉麻散碎的線絮和羊筋纏繞在一起,用靈巧的雙手揉搓成一條緊實的線,又踩住楊木,用這根結實繩線當做小鋸子,在酒吧的台階上割出細細的凹槽。
緊接着將它們組合碾軋,綁上活結,最後取來煤油燈,把弓身用低溫烤一遍,保證防腐的牛油徹底滲進木頭裏。
蘇利文向小伙子們展示着手上的武器。
「大功告成!」
年輕人們對小隊長的手藝讚不絕口,咂舌稱奇。
「不愧是隊長」
「真厲害呀!它能拿來打兔子嗎?」
「蘇利文先生,這不是原始人的武器嗎?為什麼香水瓶幫也要學制弓的手藝?咱們都會使槍!」
面對學生的疑問,蘇利文不耐其煩地解釋着。
蘇利文:「因為勇氣很重要!」
學生:「勇氣?」
蘇利文:「勇氣,就是知道什麼是恐懼,並且將它視為囊中之物。」
這麼說着,蘇利文先生從斗篷雨披下取出一支箭。
他搭弓引箭的姿勢非常標準,絕非是門外漢能使出來的架勢,就像是在土着手下學習多年的獵人。
箭頭所指,幾位學生面面相覷,不知道如何是好。
在面對這支箭時,他們感受到了難以言喻的恐懼心。
幼時印第安部族中驍勇善戰的勇士,就是用利箭來奪人性命,然後把俘虜扒皮拆骨。
隨着蘇利文先生駕弓橫移,箭頭掃過每一個人的鼻子。
學生們也看清了這支箭的全貌。
它的矢刃寬厚而明亮發白,除此之外,整支箭頭都像是由暗色黃金鑄造而成,有碧綠的紋印。
它很昂貴,看上去非常值錢。
又有學生急不可耐地大聲發問。
「蘇利文先生!如果我加入香水瓶幫!我也能得到這支箭!對嗎?」
「no!~no!~no!~」蘇利文繼續解釋:「別着急,首先你們要學會制弓,要了解你們的敵人。」
又有學生明悟了這個道理,於是嘶聲附和:「小隊長是想讓咱們去殺印第安人!」
蘇利文立刻滿面春風,笑容中透出親切與和善,將十六顆潔白的牙齒露出來,眼睛都變成月牙那樣。
「yes!yes!yes!智人學會製作弓箭之後,就變成了頂尖掠食者,化身為萬獸之王。想要加入香水瓶幫,你們必須做到這第一件事——製作一張弓,並且了解它的結構,分析它的弱點,克服內心的恐懼,最終凌駕於它!」
說完了第一件事。
蘇利文開始說第二件事。
也與[繩]和[棍]有關。
他拿出兩根圓木,一粗一細,兩條繩索,一長一短。
將它們組合起來,把又長又粗的木頭當做灶台,把又短又細的木頭當做火引。
使用這些工具,從散碎的木屑中鑽出點點星火。
學生們躍躍欲試,都覺得這件事非常簡單,他們的父母都教過這種野外生存的知識。
就在學生們準備一擁而上的那一刻,蘇利文突然抬起頭,從佝身取火的動作中猛然站起!
他的身體像是一頭矯健而有力的狼,眼神變得咄咄逼人,不怒而威的氣勢就將這些不聽話的小狼崽給嚇了回去。
蘇利文踩着着火的木頭,肆意翻滾它,玩弄它。
「你們一定認為這件事很輕鬆。」
學生們噤若寒蟬,有個膽小的孩子不由自主地想從身後掏出槍,好用這精密的機械來保護自己。
蘇利文先生不緊不慢,勾動木頭挑動火焰,將它輕輕踢起,握在手裏。
「要做起來其實非常難。」
他手持火把,用口哨喊來幾個採石場的幫工雇員,將一個傷痕累累的紅皮俘虜從地窖里抬了出來。
「小伙子們,想加入香水瓶,要做到的第二件事,其實是學會如何咽下熟食。」
蘇利文一邊說,一邊做。
用[繩]與[棍]將俘虜綁上烤架。
往烤架下堆起乾燥的松木和易燃的松針。
緊接着,把手中的火焰送去。
「蘇利文先生蘇利文先生!他是個活人他還活着呀!」有學生已經開始打退堂鼓。
「小隊長,你在和咱們開玩笑對嗎?哈我們不吃人肉,說真的」有外鄉慕名而來的流浪者,依然心存幻想,滿頭冷汗地看着那抽搐不止的土著。
蘇利文先生語氣平靜,是個非常熟練的廚子,和學生們解釋着熟食的好處,以及吃下熟食時,需要注意的事項。
「在開始烹飪之前,要備好工具,使用銀器是最好不過的,它有消毒和自潔的功能。」
「在烹飪食物的過程中,要向上帝祈禱,學會感恩與微笑,用笑容來面對上帝的恩賜和慈悲。」
「火焰能殺死世界上絕大部分生命,也包括病毒和細菌,要熟練地掌握火候,如果食物已經開始發出焦臭的味道,要及時剝開燒焦的部分。」
「在開飯之前,除了感恩環節,還要警惕印第安土著的詛咒——他們也是一種[肉食主義者],在饑寒交迫的凜冬,偶爾會吃下同伴撐到來年。」
「在阿爾剛昆縣有一個傳說,吃人肉的傢伙會變成[溫迪戈],變成一種沒有知覺發狂發瘋的鹿角怪物。」
「為了避免染上這種詛咒,我們只要去掉食物的腦袋,就可以放心的使用它了。」
就在蘇利文老師授課的這點時間裏——烤架上的紅皮土著已經徹底死去,沒了任何聲息。
「第二件事,在獵物吃掉你之前,用繩子綁住它,用木棍做一個燒烤架,搶先一步吃掉它。」
學生們只看着那把獵刀,仿佛它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沒人敢往前一步——
——加入香水瓶幫必要的第二件事,他們似乎做不到。
蘇利文依然滿臉笑容,像是安撫着自己的後輩與親人,像是安撫着剛剛來到人世間的嬰兒,他像一個溫柔的母親。
——依然沒有學生敢上前一步。
蘇利文先生諄諄教導循循勸誘,拿出那支金燦燦的箭來。
「如果有人搶先吃下這塊肉!哪怕我會把它當做禮物送給這位優秀的年輕人!也沒有人敢來嘗嘗它的味道嗎?你們都不是[肉食主義者]嗎?」
終於有個看上去稍微大膽的年輕人往前踏了那麼一步,眼睛裏透着對財富和名氣,權利與力量的渴望。
這位學生只走了一步,他明明記得,自己只踏出了一步而已!
可是身體卻不由自主地往前踉蹌趔趄,等他回過神來時,就像是有一對無形的手,把他推到了蘇利文老師面前——
——再次抬起頭時,時間似乎消失了好幾秒,中間發生的事情他全都不記得了!
這位學生看見蘇利文老師欣慰而讚許的神情,卻止不住喉頭噁心反胃的感覺,拄着台階狂吐不止,舌頭上還黏連着一些油腥味。
[part2·血海深仇]
蘇利文先生從斗篷中掏出一張碎花手帕,輕輕擦拭着眼角的淚。
「我很感動你做得太棒了。」
學生吐光了五臟廟裏的污穢之物時,又驚又怕地回到了隊伍里,他不知道那種莫名奇妙的力量從何而來。
很顯然!有一雙手推了他一下!
是什麼將他推到蘇利文老師面前的?
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在他看見黃金時,利慾薰心的那一刻。
在他尚且還自認為[人]時。
將他變成[溫迪戈]的一雙手,一雙看不見的手,推了他一下
他睜大了雙眼,掃視着同伴們,眼裏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記恨與埋怨。又開始志得意滿,似乎做到了同齡人做不到的事情。
這位學生欣喜又驕傲地問蘇利文。
「蘇利文老師!那支箭!那些貴重的金子!現在它是我的了?是我的嗎?」
蘇利文先生大笑:「當然是騙你的!想什麼呢?」
學生滿臉失望,卻不敢去責問蘇利文,一種更強烈的飢餓感將他俘虜——有朝一日,他或許能站在那個小小講台上,站在彈簧門前,踩着另一條屍體的腦袋發號施令。
蘇利文先生又從酒吧里取出三節木棍,三條繩索。將它們互相纏繞組合,用三節木棍絞合成結實耐用的把柄,用繩索咬合紐節,繞成一條細長的鞭子。
在鞭子的最末端,將箭頭塞進去,作為配重塊,保持鞭子揮打時的平衡。
他用響亮的哨聲喊來採石場裏的奴工,讓華人與黑人跪在牌樓前的水井廣場裏。
蘇利文與學生們傳授着最後一件事的要點。
「想要加入香水瓶,你還要學會做鞭子。」
長鞭帶着鋒利的刃口,當它揮動時,能劈開夏季灼熱的空氣,竄出一道洶湧而熾烈的風,刮擦着學生們臉上形似絨毛的軟弱鬍鬚。
「我們都是上帝的子民,要用[繩]和[棍]來馴養牲畜,比如這樣。」
長鞭抽打在奴工的脊樑上,只聽一聲慘叫,跪伏在地的一個黑人後脊上多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
鞭子回到蘇利文手上時,半空中飄下的血珠落在學生們的臉頰,有人想伸手去擋,有人想掩面不看。
都讓幫派里的嘍囉抓住了手,不得不直面這一幕。
受了鞭刑的奴隸在地上掙扎,兩眼暴突,不過幾秒鐘的功夫,連慘叫聲都傳不出來,活脫脫像是一隻大公雞被人掐住了喉嚨。
奴隸的皮膚開始長出紅色斑瘡,藏在鞭子裏的箭頭似乎浸了劇毒。
當瘡疤蔓延到可憐人的胸口,就聽見奴隸發出一聲悽厲的慘叫,兩腿一蹬,暴斃身亡。
蘇利文手中,箭頭明亮的刃口沾不上一點血。
這位老師大聲問:「有人想試試嗎?如我一樣,只需要製作一張[弓],變成肉食主義者,然後拿到這支箭,揮動鞭子,簡簡單單輕輕鬆鬆,香水瓶幫的大門就此打開。」
似乎是察覺到身邊的奴隸已經死亡的事實。跪倒在地的同行者,其他奴隸都開始悲慟哭喪,唉聲嘆氣,他們用着各自的母語止不住的求饒。
聽見族群首領的承諾,這些年幼的狼崽已經兩眼充血,按倷不住心中嗜殺的衝動。
有人立刻接走了蘇利文老師的鞭子,想要證明自己的決心。
他看着黑人壯實的脊樑,又把目標選在了矮小的黃種奴工身上。
他高高將鞭子舉起,幾個小時之前,他還在農場的後廚里幫奶奶晾大麥,抱着護院犬數凌晨的星星,一邊打瞌睡,一邊哼歌——
——現在他面目猙獰,嘴角帶着詭異的笑,嗅到了一種莫名的香味。
那種感覺又來了!
仿佛有雙手!
不!有個「看不見的人」,正抱着他,指導着他,扶着他的手肘和腰,讓他學會如何揮鞭。
「砰!——」
槍聲響起,鞭子突然斷作兩截。
子彈轟中小教堂的風標,裂成四五瓣,打碎了塔樓一角,石灰和磚塊落下,驚走了教堂後院散養的幾頭羊。
文森特先生勒住了韁繩,跳下馬背,對着多莉的屁股狠狠戳了一下。
馬兒立刻掉頭狂奔,逃去遠方。
相隔七十多尺,蘇利文與文森特遙而向望。
快要來到午間十二點,是開飯的時候了。
烤架上的[熟食]滋滋作響。
狂風將蘇利文先生的黑斗篷吹開,露出裏邊銀光閃閃的配槍。
文森特鬆開了扳機,抓鈎也鬆開彈巢,發出金屬沙響。
奴隸們依然在哭喪,學生們都往僱工和幫派成員身後躲去。
文森特:「我來收債。」
蘇利文先生聳肩。
「是哪一筆賬?」
文森特從後腰破破爛爛的背帶褲里,掏出十來張黃頁合同。
那是他的工友,他的夥伴,在大洋彼岸一同出發,一同靠岸,一同出生入死,修築鐵路的手足同胞。
如今已經成塵隨風去,它們落在紅泥地里,跟着一團團風卷草往戈壁灘上狂奔。
蘇利文的神色不似當初那樣輕鬆寫意,反而變得嚴肅認真起來,「你把賬本都丟掉了,不好找保險公司算錢,去撿回來。」
文不才:「我不要錢。」
蘇利文笑道:「那你要什麼?你從哪兒來?不想談生意了?叫你老闆來見我!」
文不才撕下工牌:「我不想談生意,要你們償命,要血債血償。」
蘇利文起初不以為意,只是朝着夥伴揮了揮手,趕開好事的學生,要集會所廣場周邊的弟兄靠過來。同時與文不才說——
「——喂,我可沒招惹過你。」
太陽剛剛越過兩人的頭頂,幾乎把所有的影子都死死壓在腳下。
文不才:「我剛才看見了,感覺到了。也有惡靈跟在你身邊——它似乎很厲害。」
蘇利文臉色劇變,冷汗緩緩從額頭冒了出來。
從西北方吹來的不止有洶湧的熱風,還有強烈的靈能潮汐。
文不才退殼重裝填,只聽見彈巢旋轉時金屬零件碰撞時發出的「噠噠」聲響,卻不見肢體有任何動作——
——是的,蘇利文意識到了!這傢伙擁有魂威!
文不才招手挑釁,向蘇利文·奧科佩拉發出決鬥邀請。
「放馬過來!」
[真名:蘇利文·奧科佩拉]
[出身:他的父母、叔父、叔母死於西進運動的大拓荒,死在北美土着手中,極度憎恨有色人種——後來加入香水瓶幫,以洗劫商隊為生。]
[魂威:thyme·百里香]
[破壞力:???]
[速度:???]
[射程距離:???]
[持續力:???]
[精密度:???]
[成長性:???]
[特殊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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