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龍以左 62.九天與八仙（一）

    蒼青巨龍沿着羨天所指的方向一路向前，他駕馭雲霧，掀起狂風，在這顆破碎星辰上形成罕見可怕的風暴。

    身為鱗類真龍的他生來就會運用這存在於世界各個角落的力量，但哪怕風暴肆虐，白色迷霧仍然籠罩這裏，四面八方都是一個色彩，帶有一種絕望般的死灰色。在走出一段距離後，他拿出一件青銅器皿，器皿呈現弧形，宛若一個倒扣的碗，中心處刻着一頭張開八隻宛若尖刀的利齒的白骨獸面。

    長明識得這種古老獸面，是藏匿在虛空中名為渡厄的生靈，這種生靈往往成群結隊，長有骨骼覆蓋的翼翅和蛇一般的脖頸，它們的形象在許多世界中與厄難相牽連，因為它們一旦出現，意味着這個世界的虛空正在動盪，出現的裂縫足以讓凡民瞥見這遠離塵世的種群。虛空動盪到這個程度，這個世界自然離死亡不遠，所以這些生靈與災厄掛鈎並令人不意外。

    長明揭開器皿的圓蓋，將器皿容納的濃稠黑血沿着口子緩緩倒下。

    濃稠黑血宛若有着自我意識，在離開器皿的瞬間如龍蛇蜿蜒，長明的黃金豎瞳警惕打量黑血的流動軌跡，他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一股強大異常、延展自虛空的意志在黑血中復甦。

    黑血落入霧中，白色迷霧如同遇到了腐蝕性的液體的侵蝕，能聽見嗤嗤的響動，這一刻，在長明的感知里，籠罩整個世界迷霧似乎破開了一條口子。

    他毫不猶豫沿着黑血流動的痕跡遁出，巨龍擺尾。

    黑血流動的速度遠比長明要快，迷霧合攏的速度更是快到不像話。構成迷霧的水滴折射出蒼青巨龍游弋的身姿，攜帶風暴飛速遠去。一路上長明心驚，如果這是某一種長明不曾認知的陣法的話，那佈置這彌天大霧的主人要超出他見過的不少大人物。

    善界的善律惡律都無法讓九天這般對待。

    來者何人啊？

    疑問在心頭延伸，前方，迷霧破開，長明的眼中再見星光和宇宙死寂的黑暗。

    他獲得了自由。

    蒼青巨龍回首，瞥見濃稠黑血乾涸在迷霧出口，他再抬頭，虛空有漣漪泛起，正是這陣漣漪盪開了蔽世迷霧，有一個不屬於物質宇宙的巨影從這個區域掠過，張開的骨翼將另一邊的星光短暫掩蓋，那東西看了長明一眼，扭過蛇一般的脖子消失在黑暗中。

    隨後，長明的眼中浮現愕然。

    他確信自己沒有聽錯！

    就在黑血徹底消失於白霧的前一刻，他聽見白霧中傳來龍的吼叫。

    羨天饒有興致打量遠方的人影。

    龍角懸髮絲，閉目頌真言，男人盤坐在生長的樹梢上，玉牌交鳴，隨着他的號令顯露古神靈。

    羨天輕按紅唇，嬉笑道：「妾就知道一位星彩親王敢明目張胆地在大界攪動風雲，背後也該有位能撐起牌面的大人物，這樣看來，這大人物確實夠大夠肥啊，您說是吧，親王殿下？」

    她說完，向李熄安行了個禮，旋即看向李熄安背後，那裏站着漆黑的人影，漆黑人影對羨天說的話沉默以對。

    「畢竟一頭臨聖的真龍，無論如何都不該有生靈想着去冒犯。」羨天說道。

    李熄安不語，只是閉着的雙目微微睜開，垂下一抹淡金色光澤。

    倒是古界老天爺那邊藉助玉牌向李熄安親切的問候這狐狸祖宗。

    「傻逼，哈哈哈哈！這蠢狐狸把爺認成星彩了！」他笑的肆無忌憚，「上人，咱們揍她丫的，不把她毛薅乾淨咯爺就不是古界之天！區區九尾天狐就對上人你下此毒手，怎麼敢的！」

    「這是哪個時代的神靈？妾從未在天央記載中見過。」另一邊，羨天好奇地問道。

    「真是難得，一頭立於塵世之頂的龍，一眾天央都不曾記載下的神靈，真好啊，真好」她拍起手掌，像是在為李熄安鼓掌，無暇的面容上升起一抹笑意，紅唇勾起，這本美好，可那一對詭異轉動的眼珠子死死盯住李熄安，虹膜的光彩美輪美奐，卻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只有獵人對獵物的貪婪。

    接着，狐仙繼續說道，「若是能將你奪回天央，不失為一則今後的美談。」

    哪怕饗食眾仙相露出真容，曾經覆滅天庭的硃砂重臨於世，羨天亦沒有絲毫懼色。

    「上人，這女人都不問問你打哪裏來麼？」李成器在一旁說悄悄話。

    「她懶得問。」李熄安回應。

    「她認為她會贏，贏了之後對她而言就沒有任何秘密了。」

    李成器憤憤道：「比我還狂？」

    「但沒我狂。」李熄安平靜地抽出沒牌納入李成器，起身，拔出昏劍。

    「她得留下。」

    羨天警覺，靈早已流盡四肢百骸，甚至滿溢而出，在周圍瘋狂噴薄。

    前方，樹梢隱去，那頭龍站起來，手舉赤銅古劍對準了她。

    莫名的，看見那柄古劍，羨天的心底竟然升起一股熟悉感，仿佛她在哪裏曾經見過。

    但沒等到羨天繼續觀察，茫茫白霧中傳來一問。

    「狐狸，你若是留在這了，九天會改名麼？」

    羨天猛地倒退，在她先前的位置，一條冰玉鑄成的手臂擊穿了那裏。

    隨後第二條，第三條，通天手臂一道接一道落下，宛若暴雨傾瀉，這股揮動臂膀帶來的可怕勁風沖淡迷霧，讓羨天得以看清手臂的源頭，這一刻她幾乎驚叫出聲。

    「玉釵順德？」

    白霧深處，一座冰玉構成的神像佇立在那，閉目千手，慈悲之容面向世間。

    她猛抽一口煙杆，讓煙霧掩蓋她的神情。

    不會錯的。

    她太熟悉玉釵順德的造化之法了。

    羨天隔着煙霧凝視白霧的上方，閉目千手像下，是那頭手持赤銅古劍的龍。

    「你究竟是什麼東西？」隱約的，羨天覺得自己此前的定義下的太早，這鬼東西絕不是星彩親王的護道者。

    她吐出一口煙霧，煙霧上揚，捲曲，形成一隻狐狸的形狀。

    「綏綏白狐，九尾龐龐」

    下一剎，九尾天狐昂首，破開白霧，修長蓬鬆的尾部晃動，每一條尾尖上皆有一座神像沉眠。

    此刻，沉眠的神像睜開雙目，口吐箴言，神紋瀰漫。

    天狐狹長眉眼閃過一絲冷意。

    龍持古劍，千手升騰，游弋而出。狐仙搖尾，九像恆明，與之對撞。

    狂風，大霧，造化玉手如雨落，神輝，皎白，天狐鳴世動乾坤！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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