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神色淡然,象徵四大歸源的四色冠冕緩緩浮現。
李熄安感知到周遭的時空在變化,比起一種擴散開的領域,更像類似他當初在古界遭遇的升維戰場,只不過這個升維戰場足以拉入至尊來進行生死決戰!
「小友,我對那燭龍可是感興趣得打緊,不妨一敘?」老人呵呵一笑,燃燒的黑色死火如綢帶般環繞在老者肩膀處,他只是念頭一動,便引發雷霆之威。升維過程頃刻間撕碎身下的小千世界,隨着戰場的擴大,狂風飛石,日星沉降,所有的一切皆墜入這戰場,就連涌動的光潮也是如此。
光怪陸離的夢幻之下,唯有仙者佇立不動。
李熄安握緊曦劍,對黑麒麟說道:「你得走了。」
黑麒麟摸着自己的腦袋,納悶道:「這咋走?」
「我自有辦法。」
「不走!」黑麒麟眼中毫無懼色,他甚至躍躍欲試。
「以前我是馬妖幫不到你,現在我是黑麒麟還幫不到你麼?就算你覺得我沒啥用,我師父可是浩宇,不看馬面看看他老人家的面子吧?」黑麒麟說道,他揚起手中的巨劍,「你當初那把劍我給你放回太行了,就在你的墳邊上,但我覺得很好用,所以後來按照那柄劍的樣式又鑄造了一把,不過更大更威猛!我覺得這麼威猛的大劍就是用來砍這種敵人的!」
「這次你讓我走,我肯定是不會走了!我過去跟着你哪有什麼靈力法術,不也照樣跟着你走南闖北到處踹人家門麼?」
李熄安回頭看着黑麒麟,這個鐵塔般的漢子眼睛如銅鈴大,面龐覆蓋鱗片如惡鬼,但那眼神中有無奈與一絲懇求。李熄安好像一下子讀懂了這眼神,就像他深入星空沒有回來,馬妖等啊等,最後只等到歲君送來那柄熟悉的昏劍,那時馬妖站在歲君遞來的昏劍前是什麼的神情呢?
是無奈吧。
李熄安不再注視黑麒麟,他轉身面對那燃燒死火的老者,垂下金玉長劍。
老人的視線偏移,升維戰場外游弋着巨大的影子,似乎準備隨時撕開戰場的一角。但最終那龐然大物消失了,沒有出手。
「跟上。」李熄安走上前,示意黑麒麟。
「好嘞爺!」黑麒麟吹了個口哨,扛起巨劍。
墜下的星月就在前方,兄弟就在身旁,就是那三步至尊他也敢上去踩兩蹄子啊!
升維戰場,三道光影變幻交錯。
濺出的劍光落入戰場一角,便切開一角,再由周圍的世界殘骸填補上。藤蔓與巨樹佈滿大地,金色的光焰點燃半邊天穹,無數因果紅線交織匯聚,卻被歲月的流逝攪成亂麻。
四大歸源律法形成光柱,撐開這片戰場,也成就老者的天地。他欲施展因果律法,可潮水聲在虛空中不斷拍打着海岸,那是降黎明對這片世界的侵蝕。即便他手中掌握四大原始宇宙規則,面對承接了歲月的生靈依舊會感到棘手。
但老者書寫下的律法如同神在寫意,他對於律法的掌握強大到不可思議的地步。永恆使他永遠保持巔峰,難以受到創傷,虛無使傷害他的力量歸於暗淡,不可靠近,因果抗衡暗處涌動的時間變化,阻止了數次來自時間軸的刺殺!而生命之律法,賜予無窮生機,賜予時間無限的增殖,讓時間軸網錯亂,同時賜予老人點燃死火的平衡!
目盲之毋不可敵,殘缺之蠛不能可敵,哪怕是完整的二步至尊處於這片戰場都會被壓制!
但老人並不輕鬆,這就是頭頂歲月尊位的崇高生靈啊,僅憑單一的概念匹敵他。黎仙在試圖將歲月凌駕於萬物之上!即永恆終將破滅,虛無也將擁有,萬千因果又怎抵得上時光洪流?
僵持至今,是因為那無盡的生長力量,仍未在歲月里看到盡頭。
「歲月」無法消磨老人的「生長」。
所以戰場之中佈滿藤蔓與巨木,蟲魚鳥獸,生機盎然,哪怕下一刻來自仙者與至尊的戰鬥會將這一切抹去,可眨眼間一切又將生長,無盡的循環下是一場異常艱難的拉力賽,雙方不斷升華,李熄安的金身都在開裂,老者不久前吃下的尊位化為齏粉,他不得不動用生命本源。金色光焰與漆黑死火分割天穹!
這是道的極致!
是原初概念的對撞!
刀光劍影下,步步是殺機!
黑麒麟走在時間線里,每次外面撞一下,時間線里就顫一下,他只得哆嗦着前進。
循着黎仙佈置的線索尋覓那位至尊的真身。這麼久了歲月尊位也奈何不了對方,很大程度上源於無法鎖定對方的真身,無論是殺死毋還是重創蠛,都是以歲月尊位收束至尊的所有可能,然後一擊將過去現在未來的存在性全部毀滅!
如果一直找不到,黎仙恐怕會處於劣勢。
金焰無法抵抗死火,那東西才是真正屬於老人的力量,哪怕是曦劍都會被死火侵蝕,歲月也在死火下具備了被殺死的概念。何況黎仙的狀態並不好,他從來沒有如現在這樣亂來般使用尊位,覺者金身承受不住尊位長時間的重壓。
黑麒麟必須抓緊時間!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很慢,因為黑麒麟的靈高度濃縮,所有事物在一個精通空間法的生靈面前都很慢。他不斷的穿梭,卻始終沒有找到老人的本體。
也就是說直到現在,他們連在和誰戰鬥都不知道!
一年,兩年,三年,十年,百年!
升維戰場持續百載!
黑麒麟從未懈怠,卻慌得一批,他察覺到黎仙的氣息衰弱了,這一點衰弱就足以致命!
「不是,你這次死了可不能復活了!」黑麒麟大喊道,他不找那該死的至尊本體了,他拎起巨劍就衝出時間線,正好見證了天穹上最後的一擊!
無論是黎仙還是老者,他們的損耗都高到了一個恐怖的程度。他們在這場戰鬥中知曉對方都是必須殺死的生靈,於是砸下一切!
「來吧,仙者,讓老朽看看你究竟能到何種地步!」老人聲如響雷,渾身的精血都被點燃,生命本源熊熊燃燒,作為死火盛放的燃料!
四大歸源律法熔煉於死火中,老者以此凝聚出一柄天戈,對準李熄安的頭落下!
李熄安的覺者金身被打碎,尊位已到能承載的極限。老人終於看見了破綻,鎖定了勝機!但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現了,歲月尊位仍在咆哮,黎仙手持曦劍,仍在向前!
不該如此!老者驚疑,此前的戰鬥已經將對方掏空!覺者金身碎裂下不可能再挪動尊位分毫!
李熄安念誦咒言,那低沉神聖的語調穿透時光,就連遁行於歲月深處的黑麒麟都聽到了這吟誦聲,浩瀚如煙海,沉重如山巒!有另一種力量憑空在李熄安體內出現,為他分擔了尊位的重壓!
巍峨的神殿若隱若現,半弧的星空不停轉動。
老者抬起頭,一愣,「西王母?」
李熄安張開雙臂,有人將他托起,有無數人將他托起。
「轟——!」巨大的青銅樹在天地間舒展枝葉,枝葉上垂下金色的玉牌,銘刻着九州的萬世英靈!玉牌聳動,那英靈們行動,將李熄安團團圍住,那些熟悉卻陌生的身影站在他的身旁。
崑崙青銅寶樹,九州崑崙之君的法相,亦是九州毀滅之後,承載整個九州死去的英魂!燭九陰將寶樹短暫借與他,因為他們同源,因為他們相像,並非李熄安能使用燭九陰的寶樹,而是寶樹中的英魂們願意為他而戰!
天地間生長的概念終於消失了。
歲月此刻凌駕於「一切」!
無數雙手托起尊位,以至於那一瞬間,李熄安輕鬆到了極點,他不留痕跡地避開死火,錯身而過,將曦劍送進老人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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