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說,李公公訓練出來的都是人精,哦不,這話說得不夠全面,應該說,宮裏就沒一個不是人精。
小本本上的記錄,以徐慶的最為全面,因為他記性實在是好,幾乎能把小寶的話一字不落都記下來。
就算是小寶引經據典的那些內容,別看徐慶聽不懂,記的也都是錯別字,但是音都對,只要照着讀,聽音不看字,都是原文。
也有記不全的地方,他也能通過與皇子們身邊的小太監聊天時補充完整。
某月某日某時,楚懂說了什麼話,對誰說的,上下文是什麼,說話時什麼表情,手上做着什麼動作,全都一一記錄清楚。
就這麼說吧,放在楚清的世界,估計會是任何一個劇組都要重金爭搶的場記。
徐宏和徐慶兩人,跟說相聲似的,你一句我一句,一個扮皇子,一個扮小寶,然後照着自己的記錄本還原小寶每日的言行,皇帝足足用了一個多時辰去聽。
連小寶與皇子們要伙食費的事情,徐宏、徐慶也都記錄得明明白白,開了什麼價,皇子們怎麼應承的,全都有。
聽來聽去,也沒聽出小寶教唆皇子們不學好。
小寶每日說的話、做的事,都是與他自己有關的事情,說的是他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家事,乾的也是自己的活,除了幫皇子們做飯。
也就是說,小寶沒教唆皇子們,皇子們是羨慕人家無憂無慮不用上課,自己心裏長毛了。
最後皇帝不得不嘆息一句: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啊!
然後就讓李公公去給皇后傳話,讓皇后下令,皇子們月錢減半,各宮不准給皇子們貼補銀錢。
李公公聽後馬上要去傳話,又被皇帝叫了回來:「既然那孩子無心向學,就讓他出宮干自己喜歡的事情吧。」
皇帝說完就埋頭於奏摺中,緊抿的嘴巴憋住的後半句話是「快滾犢子吧,可別再禍禍朕的兒子!」
那小子胸無大志情有可原,畢竟孩子大了,他那個寡婦娘未必能管得住他。
可朕的兒子,是要繼承大統的!
皇帝心中還盤算着,鹿肉、生蚝烤串什麼的,效果不錯,應該再進補些,要是這十個兒子實在指望不上,得趕緊再弄出十個兒子來。
李公公又等了等,看皇帝沒什麼要吩咐的了,這才重新轉身往外走,剛走到門口,又被皇帝叫住:「現在就讓他走,免得被老二他們看見。」
因為皇子們隨時要訂餐,小寶都不怎麼去上課了,把時間都用來跟御膳房交涉食材問題,以及同御醫商討食物相生相剋的關係。
現在已近酉時,離皇子們放學還有半個多時辰,此時趕緊把小寶弄走,免得自家那些傻兒子又要跑去訂餐。
李公公應聲,站着沒動,等皇帝繼續吩咐,別一會兒一句,閃得他老腰快斷了。
皇帝瞪他:「還不快去!你也想花錢買他的吃食?」
李公公摸摸鼻子,快步去了。
小寶接到信兒後手速極快地收拾包袱。
別看來時就抱了兩罐魚子醬來的,可現在,銀錠、銀票、皇子們抵伙食費的玉佩、還有各種讓青瓦台送來的調料,還有宮裏給他的衣服,收拾收拾也有好大一包袱了。
徐宏、徐慶早沒影了,你人都被趕出去了,他們才不伺候呢。
只有房門外負責灑掃的低級小太監還在清理院中的刨花、鋸末子。
小寶一邊快速收拾,一邊慢悠悠嘟囔:「幹嘛讓我出宮啊,這裏多好,能洗澡、還有新衣服,我都還沒住夠呢……」
外面的小太監聽不下去了,提着掃把就走了——哼,合着你就等着我們伺候?
你當誰願意給你燒洗澡水呀,又不是宮裏的主子,誰跟着你誰沒前途!
「撲稜稜」,小寶剛收拾好包袱跨出房門,一隻綠頭鴿子突然直直下墜,差點沒撞在小寶臉上。
那綠頭鴿子跟喝醉了似的在半空撲棱好幾下才晃晃悠悠又飛升起來。
小寶看着它都納悶兒:「跟哪兒喝的呀?」
高空中的小甘甘像個直升機似的,直直往上竄,要不是因為那個灑掃太監沒走遠,小甘甘怕顯露蹤跡,綠頭鴿子可就不是被它扇一巴掌這麼簡單了,算它命大!
卓耀已經自暴自棄了好一段時間。
自打跟楚清坦白後,他既沒有辦法幫父親脫困,又沒有能力幫朱清改變局面,而且,他也感覺到楚清對他的疏遠。
楚清並沒有迴避他這個人,依然如同往常一樣,做什麼事都不避着他,只是沒有再與他有過任何視線上的接觸。
楚清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心態對待他,處理人際關係,一直是楚清的弱項。
在楚清的世界裏,她也是個較為被動的人,只做她認為對的事,不會提前說明什麼。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穿到這個世界,楚清依舊如此。
只是她的這份被動,在卓耀看來就是放棄他的意思。
卓耀自覺無顏再繼續跟着楚清,可是離開,他又不捨得,他在這裏有家的感覺,哪怕楚清不理他,那也是家。
於是,他把貼身護衛楚清的任務交給了祥子,自己則儘量待在楚清能看見、又不會妨礙到她的地方。
既然捨不得離開,那就別讓楚清心裏再結疙瘩,他就干呆着,向楚清證明自己沒有刺探她的私隱。
但是他也想看看父親,不知父親現在怎麼樣了。
上次的紙條父親只說被停職,但是停職有很多處理方式,比如關地牢。
他一直猶豫着要不要去見見皇帝,可剛到京都,楚清和小寶就被傳進宮裏。
他必須留在外面,萬一楚清母子有個什麼不好,他也能在外面召集楚家小子們劫……大不了就是陪着那娘倆一死!
可是楚清回來了,小寶還沒有。
他依然不敢去找皇帝,去找了說什麼?說楚清母子很清白,沒有謀反之心,你把小寶和我爹都放了?
皇帝能信嗎?他若越是向着楚清說話,不等于越是側面證實楚清策反了他,圖謀不軌?
那麼,不但洗不白楚清母子,連父親也徹底搭進去了。
卓耀溜到皇宮附近好幾次了,依然下不定決心。爹和小寶,他都惦記。
卓耀蹲在御街上一家商鋪的房頂,遙望皇宮發呆。
冬季日短,天色已黑,御街兩側掛滿了燈籠,他坐在高高的房頂,乾冷的風拂動他額角髮絲,纏在睫毛上。
下面是一片燈火通明,而他,就是光明遮掩不住的那塊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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