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楚清那個世界的「特供」異曲同工,但是目的不同。
皇帝希望通過「特供」的名頭抬高一些商人的身份,給他們一些行業壟斷的優勢,企圖將他們與其他世家分化,最好能與那些世家所掌握的經濟勢力分庭抗禮。
江南孟家對皇室特供芝麻油、以及為皇帝提供賞賜用的絲綢,保證了孟家在這兩項上的「旱澇保收」。
但是,他們並沒有對江南世家形成任何對立之勢,反而是與世家聯手,謀取更大的利益。
「你不必考慮這個,」孟淳抬了抬手,示意兒子坐下:「咱們家,當不當皇商用處不大,就是個名頭而已;
我以為先皇駕崩了,咱們這個新帝會用別家替換掉我們,但是沒有啊;
知道為何新帝沒有撤掉我們這個名分嗎?因為他想讓我與世家望族搞對立,哼哼;
這皇商不當都行,怎麼可能對立呢?
咱們求的是什麼?求的是興旺咱們自己,沒了人合作,我們怎麼興旺?
咱們與各大家族抱成團,那就是不小的勢力……」
說到這裏,孟淳攥起一隻拳頭表示「抱成團」,同時瞄了一眼門窗,嗯,關的很嚴實,於是向孟賢勝那邊微微傾了身子,支棱起拳頭來,壓低聲音說:「皇帝敢殺咱們這一大團嗎?他不敢!把這一團殺了,他也得玩完!」
是啊,經濟是一個國家的發動機,把這個發動機砸碎了,這國家還能有好?
孟淳繼續說道:「你放心,別人不會同我們爭這個皇商資格的,又沒好處!皇家給的價低得可憐,都被那幫閹人賺去嘍!」
孟賢勝同意父親說的大部分話,但也有不同意的:「可是,父親,沒有這個名頭,我們就沒有理由低價收購所有的芝麻和繭子,那我們的成本就……」
孟家壟斷芝麻油和絲綢市場的方式很不地道。
他們首先是按照當時的價格大批收購該地所有的芝麻和蠶繭,這種不計成本的辦法使種植戶和蠶農大大增加,並且全都把貨賣給他們,造成原材料的壟斷。
然後除了供應皇家所用的那部分,剩下的原材料他們一文錢不加價的批發或零售給他的下游商家。
就這樣,他們只用兩年時間,就把所有需要這些原材料的商戶都壟斷了。
但是,他們能只出力不賺錢嗎?自然是不能。
兩年後,孟家對那些種植戶和蠶農說:「這兩年沒少賺錢吧?知道為什麼賺這麼多嗎?
那是因為我為了讓你們吃得飽、穿得暖,把你們的東西都收購了,但是我能用的完嗎?用不完!
所以我還得幫你們找出路賣掉,而我一分錢都不賺!
還有,皇上吃了你們種的芝麻榨出的油說好吃,穿了你們養的蠶制的衣說好穿,所以,你們好意思收皇上那麼老些錢嗎?
但是,我也得養家餬口,我不能白白搭上人工、運費幫你們做這件事,那可真是賠本賺吆喝了;
你們若還想繼續做這件事情,那就給我人工和運費的空間,我還幫你們賣掉你們的貨物。」
老百姓一聽,自家的東西是給皇帝吃的穿的,自豪感就起來了,紛紛表示皇帝能看中他們的東西,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孟家能把他們的血汗送到皇帝面前,他們自然要跟孟家好好合作。
再說,要是孟家不收他們的貨,也沒別人收了啊。
以前倒是有,可是孟家當初不壓價,直接收,他們把其他的財路都斷了。
於是,孟家控制了叫價權,這些百姓只好降價。能降一次,就能降若干次。
而孟家在不停壓縮成本的同時,只需跟上這兩種商品的市場價,就賺得盆滿缽滿。甚至因為壟斷,在種植所在地區都沒有競爭對象。
所以孟賢勝會擔心,如果百姓知道他們的東西不再提供給皇帝,就會不甘心再如此低價的便宜孟家,就算不提價,賣給誰不行?
孟淳搖了搖手,打斷兒子的話:「我說了,這些你不必擔心。
這點芝麻油錢,我們已經賺得很艱難了,你知道,那個楚清,她用豆油和花生油,把我們的芝麻油擠兌的價格一降再降;
採買司的那個老閹人吃了咱家多少回扣?還要做臉做色的給我看,要我花着錢孝敬她,還得領他的情!
還有,咱們家也就負責皇家賞賜用的絲綢,那能有多少?數量不多,但是品種可不少,我們能賺多少利潤?
那個楚清,用棉花和棉麻混紡、棉毛混紡直接把咱家的絲綢又擠兌下去多少?
不但皇家賞賜的絲綢減少了,就連咱家在各地布莊的銷量都銳減!
所以說啊,你不用管這些,大不了這個皇商咱不當了,誰愛當誰當去!
皇上想拿這一丁點的小名頭,就讓咱們替他跟那些世家名門作對,呵呵,誰比誰傻嗎?
咱們家,雖然沒有那些世家名門的名聲好聽,可咱也是傳承百多年的世家!
你等着,只要皇帝有撤掉咱們家皇商的意思透露,咱們也就不必掖着藏着,野心該露就露,你立馬就參與科考!
老子對你有信心,只要你嶄露頭角,咱們家也能成名門!」
作為百餘年的老牌商人,孟家的財富底蘊不差,與名門相比,只是「銅臭味」重了些而已。
這些年孟淳為家族打算,做了兩手準備:一隻手供兒子讀書,隨時準備科舉;另一隻手把家族嫡女往各世家貴族、高官權勢門裏面送。
還就不信了,當不當皇商能怎地?
孟賢勝覺得父親說的在理,所以點頭,但是,他馬上又問:「那個楚清的孩子?」
孟淳咬了咬牙:「留不得!但是你不要動他,先觀察着。以前沒弄死那母子倆,現在他們就在淞江府,更不能動,只要他們在這裏出了事,別人第一時間就會懷疑我們。」
孟賢勝說:「以前的截殺,不是沒人知道是我們幹的嗎?」
孟淳瞥了他一眼:「你這話,自己信嗎?」
孟賢勝不吭聲了。
是不信。
不是沒人知道,是沒人能夠舉證。
楚清自己也沒有舉證,派去的人都死光了,沒有證據,那幫東倫流匪不會承認這件事的。
但是沒有證據,不代表楚清不知道。
孟淳最後說道:「先看着吧,給他們找點事做,比方,學院開不下去什麼的,把他們擠兌走,只要他們離開淞江府……」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95s 3.9811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