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胖丫你做夢!」
說話的是大吳氏,想動她與劉山的棺材本兒,她第一個不答應!
蘇小小淡淡一笑:「不想交出棺材本兒也行,那就拿值錢的東西來抵。筆神閣 m.bishenge。com」
值錢的東西?
田麼?地麼?
鄉下務農的,沒了田地就是無根的浮萍,誰敢把這兩樣抵出去!
就在此時,大房的小閨女哭哭啼啼地過來了。
她剛睡醒,大梅子一個沒看住,她從屋裏出來了。
「娘。」她張開小胳膊要娘。
小吳氏將閨女緊緊地摟在懷裏。
梅子出來抱妹妹,妹妹不和她走。
大吳氏眼神一閃,對蘇小小道:「把這兩個丫頭賣給你!」
眾人齊齊傻眼,這老貨,為了銀子連家裏的孫女兒都賣上了!
劉平大吃一驚:「娘!」
蘇小小一臉嫌棄地說道:「兩個丫頭值什麼錢?要麼就拿你的孫子抵債!牛蛋長得白白胖胖的,鄰居一場的份兒上,抵個五兩好了!」
「不能賣我兒子!」何氏不假思索地尖叫。
牛蛋不僅是二房的寶貝疙瘩,也是劉山與大吳氏的心頭肉,別說何氏不同意了,二老也捨不得的。
可棺材本兒、田地、牛蛋,總要拿一樣出去抵債的。
確切地說,是抵利息。
就是把他們全家都賣了,也湊不齊四十八兩。
何氏哭道:「爹!娘!你們讓大哥他們分出去吧!又不是咱們欠下的債!憑啥讓咱們來還!」
蘇小小道:「嚯,你這話說的,像是他倆沒給家裏掙錢、沒幫家裏幹活兒似的。」
一句話,把何氏噎死了。
劉平的工錢盡數上交大吳氏,小吳氏親娘病了,連個雞蛋也不許小吳氏拿回娘家。
憑啥劉平欠下的債,不能全家一起還?
劉嬸兒嗑着瓜子道:「平哥兒,別分家了,讓你家裏幫着一起還了吧!」
蘇小小淡淡說道:「你們想好了,是不分家一起還,還是分家了讓他們兩個自己還!」
「分家!」何氏說,「爹!娘!這個家不分,我和劉安就過不下去了——我們不活了——」
大吳氏的嘴巴動了一下。
她也想分家。
她看向當家的。
劉山這會兒是騎虎難下,不答應分家的話是他說出來的,可劉平欠了這麼多債,不分家就得替劉平掏銀子。
而他不想掏,也掏不起這個銀子。
劉嬸子又道:「劉叔,實在不行你就把家分了吧。」
村里兩大姓——劉與吳,這兩個姓氏的人最多,彼此間卻沒多大血緣關係,有也是出了五服的。
老李頭看了蘇小小一眼,嘆息一聲,對劉山開了口:「老劉,分家吧,你也難。」
事情進展到這裏,實在是大大出乎了鄉親們的意料。
劉平是不想拖累家裏才提出分家的,單是這片孝心,就沒人能拿唾沫星子去淹他!
反倒是劉家有點兒里外不是人,好歹劉平是家中長子,雖說欠債不對,可他也不是故意的,再說了,他這些年掙的工錢都給了家裏。
家裏拿些出來為他還債,難道不應該?
劉山神色複雜:「里正……」
「你自己做決定吧。」里正說着,朝蘇小小看了過來,「大丫,給里正我一個面子,不論誰還債,你都再寬限些時日。」
蘇小小慢悠悠地說道:「寬限是能寬限,可利息不能少的,一天一兩八!」
大吳氏的太陽穴突突一跳:「分分分……分家!」
這麼多債,是要她老命啊!
劉山又看向二房兩口子:「你們也同意分家?」
何氏看了自家男人一眼,咬牙:「分家!」
「劉安?」劉山問小兒子。
劉安硬着頭皮道:「既然大哥大嫂執意要分,我無話可說。」
劉山嘆道:「那就請郭里正做個見證,把家分了吧。」
他對劉平、小吳氏道:「我和你們娘的棺材本兒不動,剩下的勻成兩份,你們大房與二房各佔一半。」
這個分法兒算是很照顧大房了,棺材本兒不動是規矩,可其餘的錢是二老一份、各房再均分。
劉山等於是將自己與大吳氏那一份讓了出來。
若在以往,大吳氏是不同意的,可她着急擺脫四十八兩的欠債,愣是屁也沒放一個。
劉山接着道:「咱家一共五畝地,東邊的二畝地歸你們。」
劉安張了張嘴,那可是最肥的二畝地。
何氏瞪了他一眼,讓他別說話,不然攪黃了分家,誰去還債呀?
劉山又道:「最好的地給了你們,屋子就不分了,你們實在沒處,就把魚塘邊上的祖屋收拾下,湊活着也能住。」
這是把祖屋也分給大房了。
劉山道:「有什麼不滿意的,趁着里正與鄉親們在,趕緊提出來,等分完了再來提,就不管用了。」
「沒了,多謝爹。」劉平帶着小吳氏給劉山和大吳氏磕了個頭。
他們沒想過能分到這麼多,本以為會被掃地出門,一個銅板也帶不走——
二人做了最壞的打算。
小吳氏心中明白,今日若不是蘇胖丫,他們真的會連半個銅板也分不到的。
接下來就是寫憑證、搬家等事宜,蘇小小是惡霸,當然不能留下幫小吳氏了,那樣會崩了人設。
不過,就在她轉身出去時,被裏正給叫住了。
「大丫,我記得……你相公會寫字,能讓他幫忙寫一下嗎?」
分家不是口頭上的幾句空話,田地與房屋過戶,都是需要上衙門辦手續的,而且具體怎麼分家的,也得白紙黑字寫下來,以免日後發生糾葛。
「好吧。」蘇小小大方應下,「里正的面子,我們小蘇家是要給的!」
里正心中甚慰!
蘇小小去找衛廷說了劉家大房分家成功的事,主要是炫耀一波自己的智慧。
她坐在衛廷對面,手肘擱在桌上,兩手托腮,神氣地說道:「怎麼樣?我厲害吧?我就說這個法子能行!」
她指的是用假欠條促成分家的事。
衛廷呵呵道:「你也就只能嚇唬嚇唬這些鄉下人,若真拿去衙門比對手印,是會露餡兒的。」
蘇小小哼道:「我就是賭他們不會鬧去衙門!」
開什麼玩笑,沈川都讓她搬出來了,哪個鄉親會覺得她是在撒謊?
村里鄉親們的法律意識並不強,真要求證也是去找沈川求證,而沈川是一定不會戳穿她的!
衛廷拿了紙筆,開始寫分家的具體事宜。
他沒見過這樣的女人,一點兒也不在乎自己的名聲,似乎別人怎麼罵她都沒關係,說她是惡霸,她就當個小惡霸。
還當得……嘚嘚瑟瑟的。
笨嗎?
並不,今日這一出絕不是小聰明,她把人心算得透徹,稱她一句足智多謀也不為過。
不笨嗎?
她身上又有一股為了身邊之人飛蛾撲火的傻乎勁兒。
「寫完了嗎?寫完我拿走啦!」蘇小小抓起桌上的文書,小腦袋一甩,雄赳赳地出去了!
不多時,三個小豆丁過來找爹。
他們想讓爹在自己的手指上寫字。
衛廷看着幾人包成粽子的手指,嘴角狠狠一抽。
怎麼那丫頭幹什麼你們都要學?
他當然知道三個小崽子沒受傷,受傷了她會說的。
「寫什麼?」他問。
「不嘰道。」小虎說。
衛廷想了想,在紗布上寫了個三人的名字——大虎、二虎、小虎。
三人小腦袋一甩,雄赳赳地出去了!
衛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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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門的人回去過年了,辦手續得年後了,不過分家的文書寫得明明白白,在里正的見證下,劉山與劉平畫押摁了手印。
這事兒也算得上塵埃落定了。
熱鬧看完了,鄉親們也散了。
劉平與小吳氏沒擔罵名,倒是劉家人遭了不少非議。
以往鬧分家,甭管是誰的錯更大,幾乎是一面倒向本家,分出去單過還不被戳脊梁骨的,也只有劉平與小吳氏了。
大吳氏與何氏盯着小吳氏,生怕她多帶走家裏的一樣東西。
小吳氏抽不開身去向蘇胖丫道謝,不過她小聲把蘇胖丫這段日子對自己的幫助與劉平說了。
劉平聽完震驚不已。
今天的事,他猜到了一點苗頭,可他沒想到蘇胖丫不是第一回出手相助了。
這也太……讓人難以相信了。
那可是蘇胖丫呀!
十里八鄉令人聞風喪膽的女惡霸!
小吳氏道:「胖丫是咱們的貴人,咱們以後一定要好好報答她。」
劉平拍拍胸脯:「媳婦兒你放心吧!當牛做馬,我也會報答她的!」
此時的蘇小小並不知,看上去資質平庸的劉平,在未來的某一日,當真湧泉相報了她曾經的滴水之恩。
蘇小小在灶屋切臘肉,三小隻圍在灶台前,一人抓着一片亮晶晶的臘肉,小口小口地啃着。
她嘴裏哼着歡快的小曲兒,三小隻配合着節奏,一邊吃一邊左右晃腦。
這一幕,有些溫馨。
衛廷沒見過三個小崽子如此開心的樣子,他們從出生就生活在水深火熱中,是來小蘇家後,才仿佛覓得了久違的安定。
蘇小小一抬頭,與衛廷的眼神撞了個正着。
她正要揶揄衛廷幾句,衛廷先一步開了口:「幫人分個家而已,至於這麼高興。」
蘇小小鼻子一哼,繼續切菜:「你懂什麼?我這叫幫員工解決後顧之憂!」
她的員工,她罩着!
誰想欺負,沒門兒!
頓了頓,蘇小小眯眼道,「你來灶屋幹嘛?你最近在我跟前兒晃得有些頻繁啊,衛廷,你不會真看上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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