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小抬起眸子:「沈川?」
沈川道:「你如今可是大忙人了!生意越做越大,苟富貴,勿相忘啊!」
「托你的福。燃字閣 www.ranzige.com」蘇小小微微笑了笑,想到什麼,她聞到,「年前你不是說要去府城念書嗎?何時動身?」
沈川嘆氣:「明天。」
蘇小小將他的神色盡收眼底,問道:「你好像不太想去。」
沈川無奈地搖扇子:「念書在哪兒不是念呢?我爹教的也不差。」
蘇小小道:「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沈院長大概是希望你出門歷練一番,長長見識。」
沈川摺扇一收:「你說的挺有道理的。這麼一想的話,我倒也不是那麼排斥去府城了!何況府城也不遠,快馬加鞭一日可到,我旬休就能回來。」
蘇小小在村里總聽人說府城多遠多遠,走起來十天半個月,原來坐馬車只用一天。
這大概就是天之驕子與普通人的資源差別。
沈川拍了拍摺扇:「沒吃到你做的點心,真是太遺憾啦!」
他其實能排到的,可猶豫一番後,又讓給身後的客人了,讓了好幾次呢。
他希望她生意越做越好,希望她的點心能被更多的客人吃到。
不過這會兒他又後悔了。
早知道……他就少讓一個客人了。
「給。」蘇小小變戲法兒似的從簍子裏拿出一包點心。
「你不是賣完了嗎?」沈川問。
蘇小道:「賣是賣完了,但這個是非賣品,是我送給朋友的禮物。」
這個小丫頭,總是能給人驚喜呢。
沈川開心地接過點心,又朝蘇小小看了好幾眼。
方才蘇小小被人圍着,他看不太真切,這會兒距離近了,他才發現蘇姑娘好像和年前不一樣了。
變……變好看了。
罪過罪過,他一個讀書人,怎能在心裏評論一個姑娘家的容貌?
很失禮的!
沈川今日主要是來和蘇小小道別的,本來是打算上她家的,可一想到她已成親,又擔心自己頻繁上門會惹出諸多誤會。
話說她怎麼就成親了呢?
「和你說話,差點忘了,項公子讓我問問你,他的藥吃完了,還需要接着吃嗎?你有空的話,可否去書院為他複診一次?」
蘇小小點頭:「好,我一會兒過去。」
沈川還要去給別的同窗,先告辭了。
劉平把驢子牽過來,與姐弟二人一塊兒收攤。
忽然間,錦記的一個夥計沉着臉地走了過來。
他冷冷地說道:「你們以後不許在這裏賣點心了!」
「為什麼?」蘇小小問。
他鼻孔朝天地往腳下指了指:「這兒是錦記的底盤!錦記說了算!」
蘇二狗道:「我們又沒在錦記門口賣!」
夥計威脅道:「邊兒上也不行!否則錦記見一次、攆一次!」
蘇二狗將沒吃完的餅子放回紙包里,捋起袖子,惡霸本色盡顯:「你攆誰呢?有種再說一次!」
「二狗,回來。」蘇小小叫住蘇二狗。
蘇二狗咬牙,狠狠瞪了錦記的夥計一眼,回到蘇小小身邊。
夥計見二人不與自己動手,權當二人是怕了,他冷笑一聲,甩袖道:「你們好自為之!別再讓我看見你們!」
蘇二狗鬱悶道:「姐!為什麼不讓我揍他!就算他們和上次一樣再來七八個,我也不會打輸了!」
他和姐夫學了幾招的!
蘇小小道:「犯不着。」
劉平勸道:「是啊,他只是個跑腿兒的,你把他揍了也無濟於事。」
蘇二狗氣呼呼地說道:「那我就去揍了孫掌柜!」
蘇小小搖搖頭:「不是孫掌柜乾的,孫掌柜走了,新來的掌柜姓何,方才那個夥計應當是他帶過來的,面孔生得很。」
蘇二狗嘀咕道:「錦記搞什麼嘛?怎麼突然就換掌柜了?新來的這個,簡直比孫掌柜還過分!」
孫掌柜好歹沒攆過他們,也不是說孫掌柜就很良善,逼着他們賣配方時,孫掌柜也是使了些不光彩的手段的。
只不過,這個新來的何掌柜比孫掌柜更囂張、更無所顧忌,更不將街上的小販放在眼裏。
救噎食孩子的事兒早被人淡忘了,而今已鮮少有人提起,就算錦記真把她這個「大英雄」給攆了,也遭不賴太多的謾罵。
都說商場如戰場,競爭關係本就是你死我活,更何況新官上任三把火,何掌柜可不會按着孫掌柜的規矩來。
他要立下自己的規矩。
劉平暗暗嘆了口氣,方才他還在驚嘆大丫的生意做得真好,誰料轉頭就惹上錦記這個大麻煩。
若是不能在錦記附近擺攤,好不容易積攢的客源就會流失掉了吧。
大丫一定難過壞了吧?
劉平朝蘇小小看了過來,然而令他錯愕的是,蘇小小的神色很平靜。
蘇小小確實不算太震驚,從她決定在錦記附近擺攤的那一天起,就考慮過這一日的到來。
想不引起錦記的注意,只有把生意做得很差,而一旦他們的生意紅火了,勢必會引起錦記的驅趕。
孫掌柜從前不攆人,除了她救人的風頭還在之外,另外兩個個原因是她賣的不多,搶走的優質客源也不多。
今天好幾個大戶人家光臨了她和二狗的小攤位,錦記的老主顧在流失。
哪怕是孫掌柜在這兒,也不一定能坐得住。
從一個方面來說,是他們的生意當真火了,火到了連錦記都眼紅的程度。
用黎女士的話來說,這不是壞事,是一塊寶貴的磨刀石。
扛過去了,就能扶搖直上!
扛不過去,就只能躺回地上,繼續做一坨爛泥!
黎女士出身農村家庭,初中沒畢業便去社會上打拼。
姥姥曾與她講過不少黎女士的坎坷歷程,說黎女士睡過大馬路、吃過餿饅頭、當過保潔、賣過盒飯、被同行威脅、被競爭對手潑狗血……
還被人捅進過醫院……
她看着珠光寶氣,比豪門貴婦更優雅的黎女士,只覺得姥姥是在編故事,為的就是讓她多心疼黎女士一點。
可她是小孩子,她為什麼要心疼大人?
黎女士都不心疼她!
而今看來,姥姥可能沒誇大其詞呀。
老百姓白手起家,所要經手的坎坷是常人無法想像的。
但她並不害怕,甚至骨子裏還隱隱湧現了一絲期待。
不就是一個錦記嗎?
想把她踩趴下?
做夢去吧!
「姐,咱們明天還來擺攤嗎?」
「擺!為什麼不擺?」
錦記有本事憑實力來搶生意,別想幾句話就嚇走她。
她這一次妥協了,換個地方把生意做大,她敢打賭,錦記依舊不會放過她。
所以,何必退讓!
劉平心道,不愧是惡霸出身吶,膽子比爺們兒的還大,真與錦記槓上了。
他是個老實人,素來不惹事,可大丫是他們家的恩人。
明日錦記的拳頭若是砸下來了,他、他會擋在大丫面前的!
……
梧桐書院。
項公子閒來無事,披着一身狐裘,在窗前作畫。
景奕默默地坐在一邊。
少年人,安靜時也給人一種意氣風發的感覺。
項公子看了他一眼,目光掃過他右手,淡淡笑道:「錦囊還沒送出去呢?」
景奕把玩着錦囊的手一頓:「表哥說什麼?」
項公子道:「行了,你那點小心思,我還看不出來?明明年前就想送的,和表哥說說,是你沒送出去,還是人家不要還給你了?」
「她沒有不要!」景奕道,說完,意識到自己這話太快,又道,「誰說我要送人了?」
項公子笑道:「想送就送吧,咱們的景小侯爺幾時變得這般婆婆媽媽了?你倆關係不是挺親近的嗎?怎麼一個禮物還送不出去了?你得罪她了?」
景奕嘴硬道:「聽不懂表哥在說什麼。」
「你若真送不出去,我幫你送。」
「我自己的禮物,憑什麼讓表哥送?」
「承認了不是?」
景奕欲言又止,半晌後說道:「只是一個回禮而已。」
「送出去的才是回禮。」項公子指了指自己心口,「擱在這兒的是心思。」
「表哥還是擔心你自己吧?」景奕果斷調轉矛頭,「聽說我要多一位表嫂了。」
這是紅鸞他們三人從京城帶回來的消息,聖旨已經下來了。
他明白表哥不想娶。
勛貴聯姻,各取所需。
表哥得到兵權,那一位也正式授命定國公,得到所有世家的認可。
這大概就是這樁婚事的意義。
見表哥不說話,景奕又有點兒後悔自己提到了這個話題。
「有兵符的下落了嗎?」項公子不想談論親事。
景奕道:「沒有。」
項公子道:「我的『病』總有痊癒的一天,不能一直待在青州,最好在離開之前將兵符拿到手。」
景奕張了張嘴,問道:「表哥,兵符真有那麼重要嗎?」
項公子繼續作畫:「沒有兵符,動不了衛家。」
景奕道:「衛家滿門戰死,唯一幼子支撐門楣,何懼之?」
「幼子?」項公子笑了,「說的像是你比他大似的。少年才子,十七歲的新科狀元,六元及第,十八歲棄文從武,十九歲斬胡烈王頭顱……上得了沙場,入得了朝堂。景奕,你可別小瞧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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