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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雨命弟子將百里雲的屍首收起,而後一個人在園中走着,她身形略有不穩,一身紅衣顯得分外寂寥,眼神中閃過一絲迷茫。
「師父。」百里玥在身後輕喚一聲,快步走上前。
「嗯。」百里雨漫不經心的應道,但腳下未停。
天空陰的發灰,剛飄過雪的空氣里還帶着一絲涼意,石板路上發出「踢踏踢踏」的聲音在無人的園中迴響,顯得分外清冷。
百里玥本就少言,百里雨也不願多說什麼,師徒倆具是無言,在園中默默相伴着走了一段路。
「玥兒,我常常教導你,要事事以水雲閣為先,你可有怨過我?」
她用了「我」而不是「為師」或是「本閣」。
百里玥輕聲說「沒有。」
聽不出任何情緒,但好似也不加半分掩蓋。
「我的師父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師父」百里雨似乎對她的回答置若罔聞,自顧自繼續說道「她死的時候,我們都在身邊,那些怪物還在不斷地爬出來,我們殺了一個又一個,自己人也死了一個又一個,但那些東西仿佛怎麼也殺不完,殺了一個又出來一雙可是我們的人死了就真的是徹底死了」
百里雨的聲音輕輕顫抖着,似乎回到他十七年前,那恐怖的一日。
「師父她跳進那怨井之前一雙眼看着我,就那麼相信的看着我她為什麼這麼相信我啊」百里雨雙手輕輕掩面嗚咽,極度壓抑又極力克制「我當時就在想,我日後也定會像師父一樣拿性命護好水雲閣。」
「師父」
百里玥擔憂的蹙眉,抬起手想要安慰,卻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又收回了手。
「為什麼死的人是小雪,為什麼是雲師妹為什麼不是我」
明明她早已經做好死亡的準備。
她徹底嗚咽出聲。
死亡並非修羅場,活着才是漫步煉獄。
蘇玖玖抬頭,看到戚言漆黑的瞳正定定看着她,說不上是否帶着笑意,但是眼裏的親切是真的。
蘇玖玖跳起來衝着他的狼尾就是一巴掌,狼尾不小心掃過他的脖頸,他癢的立馬縮起來。
「死哪兒起了?」
戚言先是一怔,繼而眼睛笑的彎彎「啊,師姐,我不知道你也在這。」
「你編,你接着編。」蘇玖玖一副我信你我就是傻子的樣子「上次雲花街,是你吧,跑的還挺快。「
戚言眼神輕輕掃過蘇玖玖身後的幾人,見他們也在打量自己,他眼眸一暗,回答道「啊?沒看到你啊師姐。」
「還說沒看到?你絕對看到了,我還不了解你」
「沒有啊,師姐」
蘇玖玖那邊吵着戚言,這邊池冽「嘖」了一聲,憋着嘴評價道「人長得不咋地,脾氣也不好,男人緣,不賴。」
接着,他一臉八卦的湊到謝衿身邊「你們宗門,師姐弟,都這麼相處的麼,我們無量谷啊,嚴禁宗門內談戀愛,不然我也不會單身到現在。」
聞言,林羽斜眼看了一眼池冽,暗自嗤笑一聲。
看他一副禁慾純情之相,倒在這遺憾上了,真他麼厚臉皮的。
謝衿淡淡看了一眼前打打鬧鬧的兩人,移開目光「我從小便在外遊歷,宗門內的事情,我不甚知道。」
池冽提氣又準備說什麼。
「但想必師父日常管教當是嚴格的,池道友慎言。」謝衿略帶冷意的聲音打斷道。
池冽不服氣的點點頭。
好好好,我打不過你,你讓我閉嘴我就閉嘴。
再看謝衿的臉比往常更冷,以前充其量像塊涼嗖嗖的玉,現在像塊冰,定定立在那,不知在想什麼。
「師姐,下次不會再瞞着你自己出來了?」戚言帶有撒嬌意味的聲音從蘇玖玖身側傳傳至謝衿耳朵里。
謝衿的臉變得更冷了。
目睹這一切的池冽倒吸一口涼氣,默默打開手中摺扇遮起嘴,徹底噤聲不再多言。
聽着戚言的這一套老把戲,蘇玖玖故作嚴肅道「你每次都這麼說。」
見蘇玖玖好像真的生氣了,戚言又準備說什麼,便看到謝衿從身後陰影中走出來。
「師弟。」
蘇玖玖感覺身後的氣溫在謝衿聲音傳出的那一刻驟降,和身前仿佛是兩個氣溫。
完全不知發生了什麼的蘇玖玖「大師兄。」
「師弟有自己的想法,你便是做師姐的也不應責備於他。」
一旁吃瓜的池冽聽聽,把截胡的話說的多漂亮。
戚言見到謝衿,一雙鋥亮的眸子暗了又暗「大師兄。」
這邊蘇玖玖聽到謝衿的話,差點暴起你懂什麼,這小子壞的很。
但礙於身份,沒好再多說什麼,只能裝作一副悻悻的樣子白了一眼戚言。
「蘇道友!」百里玥的聲音自遠處響起。
見蘇玖玖身邊佔了一位玄服少年,百里玥向蘇玖玖露出一個遲疑的表情。
「我師弟,戚言,自己人。」蘇玖玖解釋道。
百里玥微微頷首見禮,繼續道「水雲閣遭此一劫,多謝諸位好友相助,百里玥不知如何相謝。」說着她掏出幾大沓流轉着各類咒法的高階符咒「這些符咒是師父親自所畫,今後大家若是有需要水雲閣的地方,水雲閣義不容辭」
除了謝衿,在場的人全部瞪大眼睛看着蘇玖玖手中的幾大沓「寶貝」。
「使不得,使不得。」蘇玖玖嘴上說着使不得,眼睛卻是未離開符咒半分「這得廢你們師父多少修為啊」
這少說得二三百張高階符咒吧,這要是拿去賣了,足夠舒舒服服活個一百年不是問題。
「無妨,都是師父之前所畫,水雲閣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只有這些」
說到這,百里玥似乎有點不好意思,仿佛自己手裏拿的是一堆廁紙一樣。
眾人沒有什麼值錢的???
蘇玖玖震驚了,
水雲閣是四大宗門中最有錢的好吧,一個低階符咒至少十塊下品靈石,更別說高階符咒,有錢都買不到。凡間雖然便宜些,那也是薄利多銷。
水雲閣,整個東凌大陸唯一光靠賣符走向發家致富道路的宗門。
對比南邊的白陽劍宗,在這太平年間,妥妥的低收入,高消費人群,她好幾個師兄老婆本兒都攢不到。
整個修真界甚至凡間都流傳一句話一個劍修三代窮,練劍不如種地牛。
「多謝百里閣主好意。」蘇玖玖滿臉堆笑的接過那一沓「沉甸甸」的大寶貝們「那我就收下了。」
其他人也是半推半就的收下。
見蘇玖玖笑的一口白牙合不攏,謝衿怔怔望着手裏的這沓符咒——
一沓高階符咒就這麼開心嗎。
想着便把手裏的都遞給蘇玖玖。
正笑眯眯的把剛把東西收起來的蘇玖玖,轉眼就看到了謝衿伸手又遞來一沓,蘇玖玖笑容僵在臉上,滿臉疑惑地看着謝衿「?」
「給你的,我用不上,你留着防身。」
見蘇玖玖遲遲不肯收,謝衿道「還有師妹。」
蘇玖玖轉念一想,大師兄這麼強確實應該用不到吧?
於是她緩緩伸手接下「謝謝謝大師兄。」
「不必。」謝衿依舊談談答道。
蘇玖玖覺得這人仿佛永遠也沒有情緒,她根本無法知道他在想什麼,即便知道了他是大師兄,但他依舊像山頂的雪,寧靜神秘又讓人捨不得捧來褻瀆。
「各位道友,經此一戰,水雲閣連失三位長老,還請各位暫時切莫聲張。」
百里玥聲音再次響起。
蘇玖玖這才注意到百里玥自從剛才,無論說話還是神態動作,皆是得體大方,進退有度,百里雨不知什麼原因不在,但她可以代表水雲閣獨當一面,儼然有了「小閣主」的樣子。
忽然想起在小祥村,初見百里玥,那個少言寡語,清冷如月的女子,那個因得知師叔被害而不斷顫抖的柔軟女子。
再看看現在,她持重、篤定的立在眾人面前。
蘇玖玖忽然覺得,這人啊,雖然總是不斷地被迫接受試煉,過程是異常痛苦的,但又何嘗不是機會呢。
一個經過不斷地鍛體重塑,變成一個新我的機會。
「自然,百里道友。」蘇玖玖笑道。
州寧府,無量谷,地牢。
一隻老鼠千辛萬苦一路打洞到了這裏,它看到地上的破爛不堪的草蓆上好像有一攤死肉。
它一路嗅過去。
果然,好臭,這肉絕對壞了好幾天了,於是它一口咬下去,只聽那攤腐肉「哎呦」一聲,甩手一把把它打到牆上。
「吱吱!」它痛叫着罵罵咧咧。
沒死還這麼臭,一溜煙哪裏來滾哪裏了,今天算是倒霉。
「嗬——忒——」只見那攤「腐肉」吐出一口唾沫在剛剛老鼠咬過的地方來回抹了抹,長嘆一聲「哎呀,關在這見不着太陽的地方,還被那髒東西咬了一口。」
「真晦氣哎!」說着他又倒頭躺在那破草蓆上,輕輕抬了抬腳,鐵鏈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繼續打着呼嚕睡起來。
忽然呼嚕聲有意變小,緊接着門口的鐵門發出一連串「滋滋呀呀」的聲音,門開了。
只見一身玄袍裹身,髮髻束髮,已有雪白混雜在其中,目露精光,一副風姿矍鑠之相。
哦,是無量谷尊主,懷璞。
於是呼嚕聲復起,甚至比先前更大了。
「師弟——」懷璞對着地上的腐肉喚道。
懷璞看着草蓆上的肉正安靜的起伏,呼嚕聲依舊不停,他提高聲音繼續喚道「師弟!」
呼嚕聲與他的聲音重合在一起,看來沒有要停的意思。
懷璞無奈「師弟,百里雲死了。」
呼嚕聲戛然而止。
「哎呀,我當時誰死了,值得師哥親自跑一趟告訴我呢。」那攤腐肉終於坐起,滿臉的毛髮已分不清是鬍子還是頭髮,昏暗中亦看不清人臉,隱約可見一個嘴巴在一張一合,說道「所以你準備關我到什麼時候。」
「師弟,你那徒兒會救你出來的。」
見他終於肯與自己說話,懷璞抓緊機會繼續道「你我之間打了半輩子仗,看看這次,是你贏還是我贏。」
「你贏你贏,你都把我關起來了,那可不是你贏麼,要麼就把我放了。」那人拿好久都沒修剪過的小拇指的指甲扣了扣牙縫「給我搞點好酒好菜來,你看看我都吃的什麼。」
地上是一灘餿掉的粥,和半塊發青的饅頭。
「這餿的,剛剛來了個貴賓都不願意吃。」
懷璞冷哼一聲隨即轉身就走。
地牢再次恢復了寂靜。
半晌,草蓆上傳來那攤腐肉幽幽的嘆息道「唉,水月洞天鏡這一遭可算是窺見百態,由此天下要怕是大亂咯!」
水月洞天鏡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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