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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後他打開門口的郵箱,昨天發生了那麼大動靜,估計報上得有。
清晨的報紙已經送來了。
他翻開看看。
報上的頭版是最近的戰局,經濟走勢。
巡捕房的爆炸的事是在下面。
『昨夜,貝當路巡捕房發生爆炸。此次事故影響不大,請民眾無需恐慌。經調查,是由巡捕房伙夫生火做飯時操作不當,引發自燃,最終點燃了巡捕房內的某些危險爆炸物,造成了爆炸。目前已進行了妥善處理。還請各位注意用火安全,以免發生事故。』
報紙上寫道。
鄭千帆輕笑一聲。用這樣的理由糊弄過去啊。
「哦喲,小鄭,儂起來了嘞。」
有人喊他。
「誒,吳媽,您買菜去啦。」
是住一個弄堂里的吳媽。
「是的呀。我聽說你們巡捕房昨夜被炸了呀,還炸得老厲害啦。哦喲,老嚇人啦」
吳媽擔憂的看着他。
「廚房生火給弟兄們做點宵夜,不小心惹了火。」
鄭千帆指指手上的報紙,笑着說。
「是了呀,我剛剛上市場的時候聽幾個說啦,這伙頭怎這般不上心,那今天你們巡捕房可開不了膳了呀,小鄭呀,上吳媽這來吃吧,就幾步路,一下就到了。」
吳媽熱情的招呼他,拽着他的手要把他拉走。
「不用了不用了吳媽,我都多大了,這哪好意思。」
鄭千帆無奈的笑笑。
正和吳媽拉扯着。
弄堂外駛過一輛車,停在了弄堂門口。
鄭千帆和吳媽都朝着這兩車張望,這裏平日裏並不會有車來到,應該是來找誰的。
有個戴着禮帽穿駝色西裝的男人下了車。
是康先生。
鄭千帆反應過來。
康先生徑直向鄭千帆走來。
鄭千帆對吳媽說。
「吳媽,我約了個朋友,就不上您那吃飯啦。」
「沒事,你忙你的去,吳媽走了哦,沒飯吃記得來找吳媽。」
吳媽回家,康先生來到鄭千帆旁邊。
「鄭先生,早上好,今天可有空?」
康先生臉上掛着笑,和善的同鄭千帆說話。
「康先生沒看報啊,巡捕房出了亂子,現在大傢伙可都忙得是暈頭轉向,我哪裏能得空。」
這老狐狸,葫蘆里又賣的是什麼藥。鄭千帆對他不是很客氣,斂起了剛才對吳媽的那種笑意。
「鄭先生看樣子對我有點誤解啊。」
「也罷。但鄭先生還是得同我走一趟,有點事情要跟你聊聊。」
康先生依舊笑臉對着鄭千帆。
「在這談不行?」
鄭千帆問他。
「不行。」
「那就進屋談。」
「也不行。」
康先生否決了他的要求。
「那就別談了。」
鄭千帆轉身要走。
「慢着。」
「鄭先生,你是必須要和我去這一趟的。車在門口,我保證,你絕對不會有事。可別這大清早的,在這惹起什麼事端,擾了街坊們的清淨。」
康先生說。
鄭千帆回身。他也擔心這姓康的在這惹禍。
畢竟那張寫着『代』字的名片可不是假的。
「請吧。」
康先生伸出左手,請他上車。
他極不情願的跟着上了車。
我這算是上了賊船了。早飯還沒吃呢。要是出了點什麼事,可得成餓死鬼了。鄭千帆有些不爽。又被這姓康的拿捏了。
鄭千帆不想和他講話,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
康先生見他這樣,也不去擾他。
車一直開到碼頭渡口。
鄭千帆疑惑,大早上的來碼頭,要不是確認這姓康的是共黨不是道上的,命可又得抵出去。
下了車。康先生帶他上了條停靠在渡口的船。
靠,賊不賊不知道,這還真是上船了。
鄭千帆暗罵。
「你帶我來這幹嗎,這看起來像說話的地方?」
他問。
康先生向他指了個方向。
「這就是說話的地方。」
鄭千帆順着那方看去。
有個被蒙着眼,堵着嘴,綁在柱子上的人,渾身顫抖着,看不清面孔。
「那人是誰,你要幹嗎?殺雞儆猴啊。」
鄭千帆冷笑一聲。
康先生沒有回答他。
「真沒想到你辦案竟如此神速,火眼金睛啊,一下子就能看出哪有問題。能力過硬,果真是一表人才。」
「你是指巡捕房被炸的事?看來你是清楚是怎麼了。」
「也沒什麼,幹這事,不是你就是你日本人,你又沒理由炸了巡捕房,那剩下的懷疑對象也就只能是日本人了。」
鄭千帆回答。但他沒提牢頭的事。
「那你又是怎麼知道日本人會在碼頭?」
康先生盯着他問。
「你也派人跟我了。」
鄭千帆反問他。
「保護你的安全。」
康先生回答他。
哼。真夠好笑的,把跟蹤說得那麼好聽。
看來他鄭千帆現在可引人注目了,一晚上那麼多人跟着。像什麼大人物似的。
鄭千帆想。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康先生說。
「猜的。」
鄭千帆回他。
「能猜到日本人會在賭場?那鄭先生可是有通天的本事啊。」
康先生直視他的眼睛,想讀出點什麼。
「你還有事嗎?沒有事我要走了,我可不像你,在這閒聊上面還會發錢,不去上班可是要扣工錢的。」
鄭千帆不想賣了牢頭。他看了看那個被綁的人,估計是康先生拿來嚇唬他的。
「鄭先生,別着急。這還有出戲要你看呢。」
康先生叫住他。
「不錯。我清楚是日本人幹的,你也確實很不錯。」
「但你犯了個錯誤。」
「怎麼了?」
鄭千帆看向他。
康先生拔出槍,上了膛,對準那個被綁在木樁上的人。
「這漢奸可放不得。」
隨即,他開了槍。砰的一聲,子彈划過。正中了那人的心臟。
血液噴濺了一地。很短一瞬,人就沒了。
鄭千帆這才反應過來,被綁在那的,是那巡捕房裏的牢頭。
「怎麼樣,好看嗎?以後抓住漢奸,殺了他。」
鄭千帆愣住了。
他走上前去。伸手解開捂着牢頭眼睛的帶子,拿下堵住他嘴的布團,給他鬆了綁。
牢頭僵硬的倒下了,身體還有點溫度。
但鄭千帆心中有些悲涼。
牢頭身體的肌肉都緊繃痙攣着,雙眼緊閉,面目猙獰,倒在血泊中。
康先生站在他們背後,看着鄭千帆的一舉一動。
鄭千帆讓牢頭跑,他沒能跑得掉。
被康先生抓住了。
鄭千帆蹲下身。
「他的家人在哪?」
他冷漠地問康先生。
「禍不及家人,我沒有動他們。日本人也沒找上他家。」
康先生回答他。
「他是漢奸。」
康先生說。
鄭千帆沒搭理康先生。
他對着牢頭說。
「你不是信神佛嘛。這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都有夠受幾遭的。最苦的據說就是這『求不得,放不下』,你這也算運氣,痛快幾秒,順其自然。」
「這世道,轉世投胎也算條脫離苦海的路子。來這人間走這一趟,成了家,也算圓滿了。不必有什麼牽掛,去吧。」
剛在醫院裏也說了,他母親一直病着,牢頭為了錢,也為了家裏人,為財為家,選錯了路子,這也是自找的。但起碼共事一場,也無須那麼絕情,不是他,日本人也一定會炸巡捕房的。
怪就怪這世道,折磨窮人。
鄭千帆給他念了幾句大悲咒。
念完,鄭千帆起身。
「看不出來你還會超度,你信佛?那我剛剛在你面前殺了他,你不會有事吧。」
康先生看着鄭千帆的舉動,感到很意外。
「我不信佛,他信。」
鄭千帆走到康先生旁邊,拿煙出來抽。
他沒多大慈悲心,只是同情這個牢頭。偌大的上海灘,沒有多少位置給窮人活的。
他也並沒有要指責康先生和牢頭的事情。
天地之間,其猶橐龠乎?虛而不屈,動而愈出。多聞數窮,不若守於中。
鄭千帆一直記着。話說得多,聽得多,管的太多了反而增添了多少麻煩,倒不如守住心中的仁義,保持平靜。
橐龠;音同坨月,是指用來鼓風的風箱。
這句話出自老子《道德經》的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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