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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西軍大營。
大將軍帳中,桓溫默默地看着手裏的茶杯,一言不發。
站在大帳中,桓雲幾次三番想說話,卻都被身邊的桓豁用眼神制止。
見到桓溫的兩個弟弟都如此謹慎,其他的將軍們,更是不敢隨意開口。
秦那邊的消息已經傳回來了。
三月初,秦豫州刺史張遇,因其繼母韓氏被苻健納為昭儀,有屢次被苻健在眾人面前稱為義子而不堪其辱,欲殺苻健,帶領關中諸將想以雍州歸順東晉朝廷。
張遇同黃門劉晃密謀夜襲苻健,劉晃約定到時開門等待。正好苻健派劉晃外出。張遇不知此事,當他帶兵來到門前時,門沒有打開。事情敗露,張遇被殺。
而此時孔特便在池陽起兵,劉珍、夏侯顯在鄠起兵,喬景在雍起兵,胡陽赤在司竹起兵,呼延毒在霸城起兵,有幾萬人。
而苻健,則是派出自己的將軍們,四處討伐,起兵者各個孤立無援,都派人到征西將軍桓溫、中軍殷浩處求救。
尤其是池陽,孔特如今正在困守,秦國車騎大將軍苻雄,正在率軍攻打。
既然消息能傳到荊州,自然也能傳到揚州,朝廷到現在,對此並無說法,而桓溫則一直在考慮。
大帳外,衛兵通報:「鷹揚將軍請見。」
桓溫並未抬頭,眼睛卻微微上挑,「叫他進來。」
桓沖一身戎裝,風塵僕僕,進來之後,目光掃了一圈,行禮:「大將軍。」
「說。」
「孔特應該堅持不了幾日了,就算是我們出兵,也根本無力救援,等我們到了,苻雄早就拿下池陽,以逸待勞,我軍並無勝算。」
「嗯。」
「還有一事,」桓沖猶豫了一下,「我從前方打聽到些消息,但還不能確定。」
「說。」
「苻健自那日之後,便鮮少露面,有人說,那日長安城中,其實並不安定,苻健的侍衛們,四處抓人,據說是有刺客,趁着張遇叛亂,城中兵馬平亂時,混入了皇宮。」
坐在桌子後面的桓溫,猛地抬起頭,目光如炬,盯着桓沖:「苻健被刺殺了?」
桓沖直視着大哥,「還不能確定,難說他是顧布迷陣,想要把國內的其他叛亂者都勾出來,還是說真的有傷情,不能現身。」
「再派人去探,一定要儘快探知情報。」桓溫說道。
「是。」門口的一個侍衛轉身離去。
「說說看,你們覺得,是不是該出兵?」桓溫兩隻手臂架在桌面上,目光掃過帳中的將軍們。
桓雲這才可忍不住了:「大哥,這時候不出兵,更待何時?」
「秦已亂,張遇這個反覆無常的小人,最後總算是做了件好事兒,多地均有叛軍,苻健又受了傷,說不定都快死了,正是我們建功立業的大好時機!」
桓溫聽過,不置可否,而是把目光放在桓豁身上。
桓豁則開口:「我覺得,還是先等等看,朝廷那邊有什麼動向。」
「看什麼?」桓雲一瞪眼,「朝廷那幫軟骨頭,你還指望着他們出兵?要不是有我們征西軍在,他們早被人趕到海上去了,那些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除了會在背後拖我們的後腿,還能幹嘛?」
「沒錯,就是因為他們只會拖我們的後腿,才要再等等看。」桓豁耐心解釋:「二哥,你想想,要是我們貿然出兵,朝廷最好就是像當年大哥出兵定川一樣,坐享其成,可若是不這麼好,難免會給我們造成麻煩。到時候一面要和秦接戰,一面還要擔心朝廷的小動作,對我軍十分不利。」
「哼,他敢!皇帝小兒,黃口稚子一個,就憑他娘,能坐在那位子上不錯了,他還敢……」
「二哥慎言!」桓豁皺眉打斷。
桓雲不屑地撇撇嘴,轉而看向桓溫,「大哥,機不可失,這可是能戰勝苻健的機會,朝廷那邊有什麼好擔心的,難道那司馬小兒還敢趁着我們不在荊州,強奪了我們的後方?」
桓沖在一邊開口了:「二哥,稍安勿躁。要是以前的朝廷,說不準會不置一詞,看我們的成果勝敗來決定如何應對,但現在未必了,自從宣城之事以後,我們和朝廷,就算是撕破了臉,大家誰都心裏清楚,再加上如今,諸葛老大人也入京,為陛下再起復,朝廷里,不能算是一條心,但也和之前大不相同了。」
「加上王家,謝家,一者前往邊境線執掌軍務,一者入京為仕,朝廷的力量,要比前些年,強太多了。」
「太后想要收回征西軍,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而那些世家,王公大臣們,誰不想拿回荊州,來給自己加官進爵呢,只是大哥威壓在此,他們才動彈不得,不敢冒犯我征西軍。」
「若是我們輕易出兵,就算我們能勝,也是要被處處掣肘,若是不能勝,則必然會遭到朝廷那邊的壓力。」
「況且,朝廷真的會眼睜睜看着我們勝利?大哥權威越盛,皇帝就越是不安啊。以前是太后沒有能力對我們下手,現在可不一定了。」
「怎麼,現在那老娘們,就敢對我征西軍下手?」桓雲虎目圓睜。
桓沖笑了笑,「為了讓她兒子能坐穩這個皇帝的位置,她有什麼不敢的?就算是以前忍氣吞聲,那也是做不到,而不是不敢做。」
「照你的意思,該如何?」桓溫淡淡開口。
桓沖拱了拱手,慢慢地說道:「我和三哥的意思一樣,要等。」
桓豁挑了挑眉,倒是很驚訝,大哥向來看重老五桓沖,而桓沖也確實在很多時候,做事兒要比其他的兄弟們強,最關鍵的就是他總是能看到一些,別人看不到,注意不到的細節。
所以,聽到這兒,桓豁並沒有說話,而是靜靜地等待着。
桓雲則是怒不可遏:「等?你可知道,那小皇帝就想着讓我們等呢!他一日不作聲,難道我們一日不出兵?還有,那苻健老賊,也是想要我們等,等他和慕容氏決一勝負出來,再來收拾我們,哪怕他打不過慕容俊,也不至於背腹受敵,你以為自己能等來什麼?」
桓沖笑着搖搖頭,「二哥,你誤會了,我說的等,不是三哥要等皇帝的意思,而是我們應該等等看,燕國的舉動。」
「燕國?」桓雲一臉懵,而桓豁則若有所思。
桓沖解釋:「我們如今要不要出兵,一是看苻健究竟有沒有被刺殺,二是看朝廷那邊的動向。」
「可不要忘了,我們能不能出兵,這些其實都不重要,不論苻健是否被刺殺,不論朝廷會不會趁虛而入,我們自己,要和秦國對抗,都是很難的。」
「大哥早已經說過,我們要坐收漁翁之利,才是最好的,只有秦燕交戰,我們出兵,才是最好的時機。」
「只要秦,燕交戰,那我們就不必擔心腹背受敵,因為秦的主力,一定會去和燕對抗,我們出兵,就是勝利。」
「而慕容氏明明該休養生息,卻要出兵,那就只能說明,苻健那邊的情況,確實很不好,這也就是我們的機會了。」
「所以,我軍要不要出征,只需要看燕國,是不是要開戰。」
桓溫這時候,臉上終於露出個笑容來,看了看桓沖,說道:「到底沒有白跟着袁彥叔學,多少是有些眼光的。」
「對了,江州的事情,如何了?」
站在一側的桓熙,回答:「母親那邊來信,說紀修遠雖是答應了我們,但到目前為止,尚未有什麼動作。」
「呵呵,」桓溫露出個冷笑,「紀修遠倒是會做人啊,這是看見王謝兩家出仕,覺得還應該再觀望一下了。」
「父親,我們手裏有他的把柄,不愁他不聽話。」
「用把柄來脅迫別人配合,永遠都是下策,不過是讓他心裏有忌憚,不敢陽奉陰違罷了,能不用,就不用,等到我們這次出兵,得勝歸來的時候,紀修遠心裏就該有數了,否則,江州刺史的位子,也就該換人坐了。」
「去吧,多派些人去,監視上黨,晉陽等地,燕國一旦有軍隊出征,必須第一時間回報!」
「大哥,要不要派些人,去豫州那邊,」桓豁問道,「謝尚雖是暫時被撤,但謝奕已經坐鎮了,估計謝尚等人,也很快就會起復,兗州,豫州,徐州,謝家人已經在逐步上位了。」
桓溫冷笑:「盯着些,但也無需多注意,謝無奕我還是很了解的,是個將才,但還不是我們的對手。」
……
小青峰上,雲淡風輕。
今兒是萬松書院開學的日子。
王凝之就站在山門口,非常期待地瞧着山下。
在他身邊,徐有福搭了一個小帳篷,裏頭擺着茶水點心,幾幅桌凳,都是整整齊齊。
綠枝在最後一次送來茶水,零嘴,還有幾卷書以後,就急匆匆走了。
原因無他,實在是太尷尬了。
她是不能理解,為什麼謝道韞會對丈夫這種明晃晃的敲詐勒索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但這種時候,還是讓這兩位專業人士去做吧。
因為是在書院裏,所以夫人都是每日裏下山來,和公子一起用過晚飯,這才回山上的,而現在,根據綠枝的觀察,山長的這個規定,實際上的受益人,大概只有一個蘭姑娘,因為她每日裏去山上採藥,夫人都會跟着去,這就讓蘭姑娘的日子,過得非常快樂。
夫人都被迫和丈夫分開住了,當然是應該安慰的,自己也不能多離開她,需要趕緊回去。
而她不知道的是,這時候,在王凝之的小院子裏,謝道韞一身青色長袍,頭髮很隨意地紮起,穿着一雙厚厚的草鞋,顛了一下手裏的竹筐子,很是乾淨利落的樣子,笑吟吟地說道:「等綠枝回來,我們就能上山去了。」
王蘭就站在她旁邊,背着一個筐子,一樣的打扮,疑惑:「二嫂,怎麼看着這麼高興的樣子啊?」
「好不容易能跟你二哥分開幾天,輕輕鬆鬆地過日子,這當然高興啊。」謝道韞笑着整理自己的筐子。
王蘭張大了嘴:「這話也是能說的?你就不怕我告訴二哥?」
「為什麼要怕?」謝道韞回過頭,皺了皺眉,「難道我不該這麼想嗎?世上人都一樣,叫你每天吃一種菜,連着吃一年,你不膩嗎?這時候就正好換換心情。」
「你二哥,這時候怕是都要高興地跳起來了。」謝道韞撇撇嘴,「人嘛,就算是跟自己的父母兄弟,待在一起,都難免會有個矛盾爭吵,但往往出外一段時間,就會非常想念。這是為什麼?」
「距離產生美?」王蘭不知道為什麼,腦子裏突然蹦出來當初王凝之說過的這句話。
「嗯,話糙理不糙吧。」謝道韞眯了眯眼,「你二哥教你的吧?」
「嘿嘿。」王蘭裝傻地笑着,不回答。
謝道韞也不在意,繼續打理着自己的竹筐子,「萬事萬物,都在一張一弛之間,我也嫌棄你二哥過於貪玩,他也嫌棄我一些毛病,這並不是說誰就是錯的,而是人與人本就不同。」
「欣賞我喜歡的地方,寬容我不喜歡的地方,夫妻之道,就在於此。日日膩在一起,也沒什麼意思,反而分開幾日,哪怕就是個白天,這樣到了傍晚我去跟他吃飯,也就能跟他說說,我在山上遇到了什麼,而他則跟我講講,他在課堂上,有些什麼新鮮事兒。」
……
「就是這樣,你可懂了?」王凝之坐在凳子上,懶洋洋地說道。
徐有福茫然地搖頭。
王凝之無奈,「現在你本就尋常見不到小丫,恨不得天天跟她在一起,理解不了,也是正常的,不用覺得自己是個傻子,你還沒那麼傻。」
「我這麼開心自在,當然不怕綠枝去告狀,她不懂,夫人當然懂,難道我還要裝樣子去騙夫人麼?」
「人嘛,總是要有一個自己的空間,若是夫妻二人,萬事都共同去做,生活完全重疊在一起,只會索然無味。」
「夫妻之道,就在這一張一弛之間,遇到事情,我們攜手並行,共同面對,空閒時候,我寫我的故事書,她彈她的琴,我養我的桃花,她澆她的竹子。」
「我要是栽種桃花,都要她陪在身邊,她只會覺得無趣,因為她本身更喜歡竹子啊。」
王凝之的手握緊,又鬆開,「手指聚在一起,這叫拳頭,是要做事兒的,手指分開了,才叫手指,每一根都可以自由地活動。而掌心,則可以讓我們始終緊密相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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