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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福國正在收拾東西。
齊愛芬也回來了。
「你倆今兒個要走,帶點乾菜和粉條過去。」
齊愛芬叨叨着,手下也不閒着,「筍乾也曬好了,你帶去,和你大哥二姐一起吃。」
江洲沒說話。
他看了一眼江福國,坐過去,挨着他身邊坐了下來。
江福國正在抽旱煙。
眉頭一皺,往旁邊挪了個屁股位置出來。
「幹啥?」
他瞪了一眼江洲,「你小子,憋不出好屁,有話就說!」
江洲咧嘴一樂。
他這個爹。
雖然刀子嘴,豆腐心,但是孩子一和他親近,他准不習慣。
「爸,抽煙。」
江洲遞了一支煙過去。
江福國接過來。
哼了一聲。
「要是做生意缺人,我和你媽明天就成,多大點事兒?」
江福國猛地吧嗒吧嗒的抽了兩口旱煙。
家裏生意這會兒江長保等人都在幫着做。
這小子。
在費城搞服裝廠,掙大錢,他心裏明鏡兒似的。
江洲心裏一暖。
笑着道「爸,你和媽喜歡呆哪兒就待那兒,我那邊不缺人,不用幫忙。」
「我就是想問你個事兒。」
「啥事兒?」
江福國疑惑看着他。
「咱們村知青平房那邊,誰負責做飯的啊?」
江洲道「就是村委會那邊。」
江福國敲了敲煙杆。
雖說不明白兒子咋問這事兒,不過他還是應道「之前做飯的就是張叔的婆娘,後來他婆娘死了,就張叔頂替了,知青平房那邊還養了幾頭公社裏的驢和馬,都是張叔一併看管着。」
江洲一愣。
「張才勝?」
江福國瞪了他一眼。
「你張叔是個可憐人,別把歪心眼打到他身上,聽見沒?」
江洲趕緊點頭。
無奈攤手道「爸,你放心吧,我啥時候打歪心眼了?」
「哼!」
江福國嗤了一聲,「當初誰偷了張叔的魚,誰小時候把張叔家的小雞仔兒塞進農藥瓶里藥死了?就你個混小子!」
江洲越聽眼睛瞪得越大。
這都是他幹的?
「咳咳……」
江洲趕緊站起身。
「我去找張叔!」
江洲說着,趕緊起身,大步走出了院子門。
直奔張才勝家。
張才勝正坐在門前。
手裏拿着耗子藥,捏了幾個玉米糰子,將老鼠藥塞進去。
看見江洲來。
他趕緊抬頭,拍了拍手,道「呀,你咋來了?」
張才勝道「可是找我趕車?我這就去洗個手!」
他說着就要去洗手。
江洲趕緊道「張叔,不是趕驢車的事兒!」
他這會兒瞅着張才勝。
心裏有些心虛。
自己以前,真做過這麼多混賬事兒?
「叔,我就想來問點事兒!」
江洲咧嘴笑道。
「啥,你說。」
「那個,我想打聽個人。」
江洲說着,遞了一支煙過去,「朱啟文,張叔,你知不知道?」
朱啟文。
張才勝接過煙,想了一會兒,旋即眼珠子轉了過來,瞧着江洲,點點頭。
「我記得,是個高個子小伙,模樣周正,咱們村不少女娃都相中他。」
張長勝說着,語氣頓了頓,「可惜這小伙不是啥好玩意兒,我見過不少女娃從他房間裏出來。」
「唉,糟蹋了不少姑娘啊……」
張才勝嘆口氣。
人渣在哪個年代都有。
當年。
朱啟文作為下鄉知青到里七村。
模樣周正,個子高大,還是從京城來的,不知道多少小姑娘都惦記着。
江洲眯了眯眼。
「那鄧翠紅呢?」
江洲裝作不經意道「我咋聽說張姨娘家那姑娘也和他有關係?」
「你是說現在去縣城當老師的那鄧翠紅啊?」
張才勝問道。
江洲點頭。
「有啊!」
張才勝點頭。
「那小子會討姑娘歡心,鄧家姑娘也和他好過,那會兒我在那邊做飯,兩人經常一起吃飯,有點兒什麼葷肉腥子,朱啟文都給鄧家姑娘吃哩!」
江洲沉默了片刻。
心裏有了數。
他起身,準備和張才勝道別。
後者趕緊站起身,喊住了他。
「那個,你明兒個可要去縣城裏?」
張才勝問道。
江洲點頭,笑着道「是啊,叔,你是不是有東西要讓我帶給美雲姐?」
張才勝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腦袋。
「前段時間,我上山放野獸夾子,夾着了一頭野豬,我曬了點鹹肉,野豬肉香,好吃,我尋思着給她帶點去。」
張才勝說着。
趕緊洗了洗手。
走進屋子裏,將用草繩穿好的幾條鹹肉給拿了出來。
「這兩條你拿着吃,總喊你幫忙,怪不好意思的,這野豬肉我上山打的,沒花錢,你不要和叔客氣,成不?」
江洲點點頭。
伸手接過來,笑着道「謝謝叔!」
沉甸甸的肉。
都是張才勝的心意。
江洲和他告別,回了家。
柳夢璃站在門口,瞧見江洲回來,當下快步走了過去。
「怎麼樣?」
她問道,眼神有些期待的看着江洲。
後者抿了抿唇,俯下身子,在她的臉頰上親了一下。
「沒問出什麼有用的。」
江洲輕聲道「抱歉。」
柳夢璃雖然有些失落。
但還是搖了搖頭,露出一個笑臉。
「沒關係,事情發生的實在是太久遠了,一時半會兒肯定問不清楚。」
「我不着急,你不要擔心。」
江洲知道她在安慰自己。
當下邊帶着她往裏走邊道「村子裏的郵差問過了嗎?有沒有過從滬市寄過來的信?」
柳夢璃搖頭。
「沒有。」
氣氛略略有些低落。
江洲沒忍住,又湊過去,在她腦袋上親了一下。
兩人走進院子,江洲將鹹肉放在桌子上,和齊愛芬叮囑了一番。
之後,忽然拉着柳夢璃進了房間。
「怎麼了?」
柳夢璃嚇了一跳,以為發生了什麼事。
江洲扶着她的肩膀,定定的瞧着她。
「等這段事情告落,我們去滬市一趟。」
江洲輕聲道。
柳夢璃渾身一僵。
不敢置信的看了一眼江洲。
「你,你是說……去,去滬市?」
她囁嚅着。
眼眶忽然就紅了。
江洲點點頭。
伸出手,一點點將她眼睛裏氤氳出來的水汽抹去。
糊窗戶的報紙裂開幾條縫隙。
陽光明媚且熱烈的照耀進來。
落在江洲黑白分明的眸子裏。
「你是我江洲的媳婦兒,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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