遁界 第13章 騰蛇華蓋

    命運就像是奏鳴式的交響樂，它有一個框，但並非絕對，你可以跑調，也可以升華。

    它是人生的起點，但絕非人生的終點，是要按着它演奏下去，還是決然的將它拋棄，取決於每一個願意接受自我選擇的結果，哪怕是最終走向絕望也無怨無悔的人。

    下了半夜的雨，讓學院的空氣變得清新，推開窗戶，清涼的濕意撲面而來。西面的天空依舊有些昏暗，玫瑰色的紅卻從東方一點一點的滲來，並逐漸變得鮮艷。

    陽小寒勤快的將讀到半夜的厚重的書本疊好，卻遺忘了床上凌亂的被鋪。洗漱過後，在外頭晨跑，三三兩兩，操場上已經有了一些幹勁十足的學生，當然作為男生宿舍的艮景光耀樓和女生宿舍的兌景柔利樓里，仍然留着更多的懶蟲。

    「小寒老師！」另一邊，一個女生興奮的往這邊揮着手。

    「承顏同學？小菡同學？小薇同學？」陽小寒往她們三人跑去。

    雖然是一大清早，聶承顏和雙胞胎姐妹卻已經出現在校園裏。雙胞胎姐妹各自背着一個大包，聶承顏不但肩上挎着一個，手上提着一個，左手還拖着一個拉杆包。三人穿的當然都是校服，聶承顏的秀髮紮成馬尾，清爽的披在腦後，雙胞胎姐妹頭髮上各自扎了一個粉紅色的絲帶，往陽小寒招手的當然是水星小菡。

    三個女生一同往男孩看去，他穿的是手臂有紋條的淺藍色運動服，因為是教師所以可以不用穿男生那略顯老土的校服，可惜他自己的運動服也實在是談不上有多帥氣。晨曦下的笑容，帶着陽光般的燦爛，雖然已經在操場以極快的速度跑了許多圈，惹得不少學生驚訝的往他看來，但依舊是幹勁十足的樣子。兩手握拳橫在腰際，雙臂的甩動與腳步之間的配合充滿了節奏感，帶給人一種森林中飛速奔跑的豹子般的感覺，一個身體強壯的高年級的男生，輕而易舉的就被他甩在了身後，讓女生們感嘆着他不愧是體育老師。

    「這麼一大早，你們這是……」陽小寒跑到他們身邊，接過聶承顏手中的拉杆包，幫她拉着。遠處有幾名男生懊惱着沒有搶先過來英雄幫美。陽光進一步擴散，照在男孩爽朗的笑容上，將師生四人的倒影連成了一片。

    「今天我和小薇要搬到宿舍來，」水星小菡抱怨着，「真是的，為什麼我們就不能住在校外？好歹我們也已經是高中生了，小寒老師，你去幫我們說說。」

    「這種事不歸體育老師管啦！」陽小寒呵呵的笑着，看向雙胞胎姐妹的腰際，「對了，這小福神有用嗎？」

    「嗯！」水星小薇有些開心的樣子，「不知道怎麼的，昨晚把它放在床頭，就真的睡着了！」

    水星小菡扭頭看她，驚訝的說道：「小薇，你以前都睡不着嗎？沒聽你說啊？」

    「小薇，你沒事吧？」聶承顏也有些擔心，「要不要找校醫看一下？」

    「沒、沒事的！」水星小薇露出牽強的笑容，「就是有些失眠，已經好多了……而且昨晚真的睡着了！」

    「小薇……」第一次知道妹妹失眠的水星小菡，伸手握住妹妹的手腕。

    「真的沒事啦！」水星小薇歪着臉蛋，在晨曦下微笑着。

    看着妹妹的笑容，水星小菡放下心來的樣子，牽妹妹往前走去：「沒事就好，要是不小心病倒了，病得瘦嘎嘎的，回到家裏後爸爸媽媽看到會生氣的，會說我這個當姐姐的沒有做好啦。不要想那麼多，等我們成績好起來，爸爸媽媽就會來接我們，然後我們就可以回家啦！」

    「嗯！」水星小薇跟在姐姐的身後，輕輕的應道。

    在她們身後，陽小寒和聶承顏互相望了一眼。聶承顏有些憂心的說道：「她們兩個……實在是讓人不放心！」

    「沒事的，有我在呢！」陽小寒自信的說道。

    「你？」女生疑惑的看着他。

    「沒錯！」男孩豎起兩根手指頭，在陽光下露出燦爛的笑容，「你以為我是為了什麼來當體育老師的？」

    女生睜大眼睛，益發的困惑了……

    ***

    幻靈學院是以遁法為主，其它各類知識為輔的特殊學院，這就意味着，體育這樣一個，在普通學院或許只是相對無關緊要的副科，在這裏卻是分量極重的主課，而與「體育」相關的內涵和外延，也和其它學校並不相同，除了必不可少的體能訓練，甚至還包括了吐納、禪坐、冥想這樣一些，通過身體調整來控制思維、感受自然，接觸「道」與「德」之類、神秘而不可知的力量的課程。

    通常情況下，上午並不會有體能方面的訓練，體育課只有一節，全都用在吐納、冥想之類，相對安靜的課程上。

    女生們穿着襦衣樣式的校服，與男生們交錯，隊列齊整的，跪坐在、各自的四四方方的小地毯上。陽光從窗外滲入，教師里顯得亮堂。幻靈學院上午的最後一節課，一般也就只有半個小時左右，然而對於正常人來說，能夠堅持半個小時的冥想而不思緒發散，已經是非常難得的事，而學校里培養的，其實也只是正確的坐姿、有效的方法，以及每天都能夠有半個時辰的基礎訓練。

    至於接下來的努力、以及精神力和感知力上的升華，最終還是只能依靠自己。

    聶承顏以臀壓腿，以腿壓地，跪坐在四方席上，在禪坐的要點中，姿勢其實只要端正和挺直就好，並不是太過重要，真正的技巧在於身體的放鬆和思緒的控制。眼睛不能睜開，亮光是外在天地對自身的干擾，但也不能完全閉上，黑暗容易導致意識的沉淪，要微微的眯着一條小縫。

    當然對於她來說，基本上，從小的時候起，就已經能夠做到長達一小時的冥想。而以她現在在遁法上的成就，每天的冥想更多的只是身心上的放鬆，而不像其他人，仍然只是與遁法相關的基礎練習。

    但是此時此刻，聶承顏並沒有進入真正的冥想，她的目光，悄悄的落在右上方一個空蕩蕩的四方毯上，很顯然，今天的這節課缺了一人。

    少了的這位學生，叫作崇昊天，與聶承顏可以說從小學時起就已經認識，其它各項成績都是優秀，同時也異常的努力與勤奮，就算是在非上課的時間裏，也總是在默默的練習，從沒有一刻放鬆，逃課這種事，對於崇昊天來說，簡直就是不可想像的事。

    然而，前面三節課都還在的崇昊天，這一節課卻突然消失了，身為班長的聶承顏，並沒有收到他的請假條，這讓聶承顏多多少少有些在意。畢竟，如果是一個從不把校規校紀當一回事的搗蛋分子，幾節課沒來，誰也不會放在心上，一個總是循規蹈矩的學生突然間曠課，更加的引人注意。

    是發生了什麼事嗎？聶承顏心中暗暗的想着，左後方卻傳來「啪」的一聲輕響，緊接着卻是水星小菡「哎呦」的叫喚。

    「小菡同學，不要東張西望！」某個比班上所有學生都小的體育老師，持着竹鞭，努力提高聲調，發出威嚴的聲音。

    「哦！」水星小菡不怎麼服氣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班上一共有三十三位同學，除了一個沒來的，三十二個人里，一共有七個同學沒有進入狀態，你們要老師一個個的敲過去嗎？還有，承顏同學，不要一直往右上方看，身為班長要起帶頭作用……」

    聶承顏嚇了一跳……為什麼他會知道？

    趕緊屏息靜氣，進入冥想狀態。

    竹鞭懸停在漂亮女班長的腦袋上，過了一會，就縮了回去。安靜的教室里，稀稀落落的又響起了幾聲「哎呦」。男孩背着手，把竹鞭置在背後，在男生女生之間來回巡視，忽的站在一個女生面前，有些困惑的歪着腦袋。在他的身前，水星小薇弓着身子，垂着腦袋，搖搖晃晃。

    喂喂，她這是睡着了吧？她這根本就是睡着了吧？

    教鞭高高的舉起，就要往上課睡覺的女生敲下，但卻又意外的停了下來。

    某體育老師往女生像掛鏈一樣掛在腰際的小福星看了一樣，又看了看仿佛早已經支持不住的女生，慢慢的收起了教鞭……唉，算了，就讓她睡一會！

    體育老師往名為水星小薇的女生伸出手，肉眼無法看到的柔軟氣流，悄無聲息的卷了上去。

    龍遁——騰蛇華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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