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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的首都,趙長風看着秦小楓的背影消失在街頭的人群里,他趕着去機場,最後看了一眼,匆匆上車,往反方向走了,心想小傢伙受委屈了,過幾天回來得好好哄着。那時候他不知道在天以後他才會再次看見她。
如果他知道,如果他知道就好了。那他那一天哪裏都不會去,他會守着她,寸步不離。他在無論如何也睡不着的夜裏會幹脆起床處理各種並不緊急的事務,否則他會被自己天馬行空的想像活活嚇死。他的常識和理智在一天天的尋找中煙消雲散,那些駭人聽聞的社會新聞,有些甚至荒誕無稽,一看就是胡編亂造出來的,都能讓他的心停跳一拍。
在通訊、交通如此發達的世紀,為什麼會有一個有名有姓的人就這麼找不到了呢?這不科學,這完全不科學。
他不是個孤陋寡聞的人,可他真沒見過這種事情。在第天的早上,他疲憊地獨自醒來,感覺比睡前更怠倦,明知身邊無人,左手還是往邊上無望地摸了一把,當然空蕩蕩什麼也沒有摸到。五月的清晨,他住的高檔小區綠化極佳,鳥兒啾啾歌唱,正是一年春好時。遮光窗簾沒拉嚴實,有微微的光線從縫隙透入。他盯着那平行的幾道光束,細小的塵埃在光柱里升騰。他直挺挺地躺着,不得不承認,現在人的身份和行蹤極端地依賴於智能手機。她用的手機是用他的身份證辦理的,她棄用這個手機以後,她的蹤跡就這麼徹底消失了。如果她不主動聯繫故舊,她就真的可以從舊人際關係網中完全脫開。他躺着不動,恐慌不已,覺得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現在看起來,她永遠不會主動聯繫的。差一點,只差一點,也許趙長風再也沒有機會看見她了,
他想着都嚇得渾身冰涼。她大學一畢業就在他公司工作,連那以前的畢業實習也是。她幼年失恃,旁無兄弟,父親和姨媽視她如珍似寶,把她照顧得極好,可以說是無微不至。被沒有保留的愛和無條件的支持灌溉成長的孩子,秉性純良,愛起來也同樣的全心全意。因為從來沒有吃過苦頭,她的性子養得極活潑熱情。缺點也很明顯理想主義者,不知變通,認定的事情絕不更改,沒有商量餘地,決裂時不顧一切,剛烈至極。
這樣的一個玉做的小人兒,沒有父親沒有他,手頭也沒有什麼錢,她會怎麼樣呢?會碰上什麼可怕的事嗎?有時他開着會,見高官或者大客戶,在酒桌上,在機場貴賓室,絕望會忽然席捲他,他說不出話來,一動也不能動。李秘書不得不經常幫他遮掩。
現在他看見農行白底黑字鑲綠邊的招牌都覺得感恩,恨不得進去拜一拜。她那張農行卡是當年的工資卡,他反覆清點,確認她帶走的包里只有這一張卡。他叫財務照常往裏面打工資,他隔三差五往裏面打款,開會時打,失眠時打,附言也越來越絕望,從「獎金」、「津貼」變成了「與我聯繫」、「請務必與我聯繫」、「有急事,拜託速與我聯繫」,直到「你在哪裏?」、「你到底在哪裏?」、「求你」、「千枝饒了我」。他把這張卡的關聯電話改成了他自己的,這樣秦小楓一用這個賬戶他就會收到信息。但是沒有,從來沒有。所有的提醒信息都是關於他自己的轉款。
直到那個周一,下午五點零二分。他們在開董事會,他幾年來持續超長開機的手機在桌面上震了一下,是短訊提示。他下意識點開看,仍然是一條進賬信息,「獎金」,不是她支用的消息。他麻木地關掉。突然他拍案而起,椅子砰然倒地,他正在發言的姐姐停下了,所有人都驚異地看他。
他剛才並沒有轉款!今天也不是公司發工資獎金的日子!那個有零有整的金額也很怪異!他手抖着,再次點開。是的,是一條新的使用記錄!匯款人是一家培訓學校,地點在江城。
是啊,是啊,她在江城上的大學,人會下意識去那些自己熟悉的地方。他視線模糊看不清,急得高聲喊叫,叫李秘書來看,他怕又是自己的幻覺。他叫辦公室馬上給他訂機票,自己在懷裏亂摸錢夾,找自己的身份證。
他哥哥把他推到一把椅子上,按着他不許他動。他漸漸鎮定下來,不出聲了。他哥哥這才鬆開他,有條不紊地吩咐下去,首先是找江城的朋友和下屬,叫去落實這家語言學校的情況,去看秦小楓是否真在這裏工作,拿到他們的聯繫方式;然後讓李秘書去找身份證、訂機票。
他坐在會議室,其他人都知趣地離開了,只有他們兄弟倆對坐。他一言不發,緊緊咬住後槽牙,儘量不讓自己發抖。
江城的朋友找的人是這方面的老手,兩個小時後就有肯定的答覆。他趕上了當天的最後一個航班,在江城落地時已近午夜。
有人在機場接上他,他直奔這個學校。主幹道邊上的一條支路,小小的一棟樓,白色的外牆,棕色的大門和窗框,乾乾淨淨,很樸素大方,門口有一棵很大的玉蘭樹。街對面是一排做夜宵的小餐館,一直營業到凌晨。夜更深了,連宵夜的人也陸續散去,喧譁的人聲漸漸不聞,長街闃然。他先下車一圈圈繞着小樓走,跟他的人請他去酒店休息,他置之不理。後來他在車裏肅然危坐,在黑暗中看着鎖着的學校大門。天慢慢亮了,先是穿着熒光色制服的環衛工人沙沙地掃地,後來灑水車叮叮地來了又走了,然後早點鋪子也開門了,燈光從門內投射到街上,一團團熱騰騰的水蒸氣也撲到街上來。天光淡淡,隔壁寵物醫院有人出來遛狗,一隻黃不黃灰不灰的小雜種狗,生龍活虎地跟着它的大個子主人跑進對面的湖濱噴泉公園,這時候是玉蘭樹上的小麻雀集體起床時間,它們在茂密的長橢圓形大厚葉子間跳來跳去,吱吱喳喳互道早安。東方薄明,小超市開門了,學校終於有人來了,首先是個珠圓玉潤、特別神氣的姑娘,掏出鑰匙叮里噹啷地開門。隔壁寵物醫院又有主人送了兩隻小泰迪來,泰迪和主人在門口纏綿告別了好幾個回合。學校陸續有人進去,趙長風目不轉睛,終於看見秦小楓從對面的湖濱公園出來了。
她穿着灰褲子、藍外套,灰藍格子的圍巾一直拉到下巴。她站在對面的行人路上,態度很慎重,左看看,右看看,再左看看,這才一溜煙地從斑馬線上過了街,哧溜一下鑽進學校去了,像一隻小老鼠。這肯定是全世界最可愛的那一隻鼠仔了吧?在絢麗的晨光里,趙長風淚流滿面地笑起來,車裏其他人都調開眼光不敢看他。他覺得自己又能好好活下去了。在那一刻以前的四十二年裏,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無神論者。現在,他深深地感謝蒼天,感謝冥冥中的主宰,把他今生最寶貴的東西還給了他。
------題外話------
兩個相愛的人,一個憑心,另一個靠腦子,不幸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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