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線救鬼指南 第44章 咫尺陌路不復施

    阮譽面色一凜,邁步走了進去。茶壺小說網 www.chahu123.com

    葉甚斜靠在門口看着他進去,忽然生出幾分唏噓。

    她不知道那位何姣當年是如何在心如死灰下,歷經怎樣的艱難,方才找出了這些秘密。

    但她想像得到,那位何姣那時站在自己此時站着的這個位置,切實感受到的,一定不會是高興。

    所以她即使終於發現了苦尋多時的證據,莫名也高興不起來。

    斯人已逝,卻固執地強留下她屍身多年,這實在不像人渣所為。

    不像得有些諷刺。

    暗門中除中心置了一口冰棺外,牆壁上一如外面掛滿畫像,只不過顯然經過了精心挑選,擇最優的數幅收入。

    她目光又在那些畫得逼真更甚的畫像上停留了許久,才無奈地搖搖頭,跟着走了進去。

    「不見真人還不覺得,一見真人,當真畫得栩栩如生。」阮譽托着下巴想了想,「難怪一路進來總覺得異常森冷,甚甚對深海玄冰的氣息倒是敏感,想來一看到那些掛畫便知,能讓那個人費心保存的屍身,唯有他師尊了吧。」

    葉甚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

    他於是坦然退後兩步,作攤手狀:「甚甚與范施施前輩同為女子,還是由你來驗屍較為合乎禮數。」

    葉甚本就打算自己上,想了想重生前所見又道:「麻煩不譽再背過身去一下,等好了再叫你。」

    見對方依言照做,她雙手合十默念了聲「得罪」,輕車熟路地上前掀了屍身上的衣裳。

    時隔百年,有些淡薄的記憶隨着一模一樣的印記暴露在她面前,再度被清晰喚醒,恍如昨日。

    她悄悄回頭看了眼那人若有所思的背影,無聲嘆息。

    只不過那時站在她身邊的,不是阮譽,而是何姣。

    只不過那時她所站之處,不是天璇教,而是葉國皇室。

    「好了。」葉甚按原樣幫前輩整理好儀容,對阮譽說道,「和衛氏夫婦不同,范施施前輩在不幸遇難後,身體還受了些……外力,人死後氣血停滯,一受力便容易留下痕跡,而這痕跡形狀足夠和兇手做對比了。」

    「那她有沒有……」阮譽遲疑着開口。

    「沒有。」葉甚一口打斷,又感覺答得急切像在心虛,趕緊接着澄清,「真沒有。范人渣欺師滅祖不假,但不至於如此喪心病狂。且看樣子,他應當並非真想把人害死,只是不比後來老道,低估了修士在修煉中途受到刺激的要命程度。」

    阮譽張口剛想說些什麼,卻被第三人的聲音再一次打斷了。

    或許,也不能說是第三「人」。

    「後來老道?」陰森寂靜的密室里冷不丁響起一個冷厲的女聲,「這孽徒,後來又做了什麼天殺的事?」

    這下是葉甚和阮譽一同驚得倒退了。

    兩人不約而同地退至牆角,四隻眼睛愣愣看着一個虛幻的鬼影從其中一幅畫裏化出,幽幽懸浮在他們身前。

    鬼影凝成人形後,現出的是一張中年美婦的面龐,她淡漠地直視兩人,眉眼明淨秀麗,卻又不失大氣。

    雖然的確不如畫像上美得誇張,反而稍顯蒼老,但……

    但分明是范施施本人……不對,本鬼好吧?!

    范施施大抵也知道自己貿然現身有些駭人,耐着性子等面前小輩冷靜下來。

    二人一鬼就這麼大眼瞪小眼對視了半天,好歹做過鬼的葉甚率先反應過來,打破滿室膠着,磕磕巴巴地向她行了一禮,把范人渣的惡行大致描述了遍。

    范施施越聽越難看的臉色像極了當時的阮譽,就是臉上比他多了四個大字:師門不幸。

    可惜她早已是一縷沒有實體的殘魂,怒極亦做不了什麼,沉默過後,頂着那張本就面無人色眼下更面無人色的臉似嘆非嘆:「原來已過去這麼多年了……那,兩位小輩找老身的屍身,是想做什麼?」

    葉甚並起三指嚴正表態道:「自然是為了攘除奸凶,替天璇教清理門戶!」

    阮譽沒她浮誇,答得簡潔明了:「查證教中陰暗。」

    「那你們是?」

    「失敬失敬,竟忘記對前輩自報家門,晚輩乃現任太傅座下弟子,葉改之。」葉甚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指着身邊人介紹,「而這位是現任太……」

    「現任太保,也即是您那孽徒的座下弟子,言辛。」阮譽搶斷她的話說下去,「不過在下僅是假意投誠,實為臥底探查而入的鉞天峰。」

    葉甚聞言多掃了他一眼,似乎有些不理解為何他面對已死的前輩都不願坦白太師身份,不過奇怪歸奇怪,橫豎又不是什麼要緊事,懶得深究。

    「如此甚好,真乃後生可畏。」范施施目光清淺地看向兩人,臉色總算緩和下來,釋然一笑,「不枉老身在這畫裏躲了數十年,也等了數十年。」

    一句話令當過鬼的人頓時懂了,而沒當過鬼的人卻不懂。


    沒當過鬼的自然指阮譽,所以他虛心詢問:「前輩是如何成為了畫中人?他竟不知您的存在嗎?」

    「年輕人,別忘了孽徒的本事都是誰教的,老身若想躲,就他還想找到?」范施施表情分明寫着「薑還是老的辣」,悠悠回身,低頭看着自己的屍身嗤笑。

    「老身死後,孽徒曾試圖招魂,他肯定以為自己失敗了——實則不然。然深諳他心魔深重,劣性難改,不可教也,只恨自己未能早日看清,落得這般引狼入室的結局。」

    「受招魂術所制,老身無法遠離屍身,只能耐心躲在暗處等人發現。後來發覺畫至極致能夠通靈,便藏身於其中,孰料這一等便是這麼久。」

    固然她可以拋下生前是非,不管不顧去投胎,但留着此等孽障在天璇教中,教她如何安心?尤其是死前還將他擬為了下任太保繼承人,實在眼瞎。

    所幸,終於給她等到了。

    個中艱辛阮譽和葉甚不難想像,遂齊齊行禮:「前輩辛苦,多謝。」

    范施施擺手苦笑:「無妨。教不嚴,師之惰,老身同樣感謝兩位為我教勞心勞力。」

    葉甚猶豫了一下,還是坦白說道:「可是鬼魂無法遠離屍身,我們尚還需要找些別的證據,暫且不便打草驚蛇,恐還需前輩在此等待一段時間。」

    「這更無妨,多少年都熬過來了,再隱忍一會何足掛齒?還請務必查清楚,待這密室得以大白於天下,老身定要指證這孽徒,讓其徹底伏誅,方能解脫。」范施施柳眉倒豎,語氣不甘且恨。

    葉甚突然覺得這話有些耳熟。

    看着面前這張和何姣相似的臉才後知後覺想起,是了,當年那位何姣,亦對自己說過一模一樣的話。

    讓其徹底伏誅,方能解脫。

    是偶然還是巧合?

    當年是徒弟對師父,如今是師父對徒弟,皆是鬧得分崩離析,不死不休。

    如此看來,范以棠活得滋潤又如何?在她眼中可真像個笑話。

    他在這個暗無天日之地苦心作畫時,打死也想不到,他心心念念的那位師尊,就在咫尺之間。

    而當年那個他,也打死不會想到,曾經溫順純良任他逗樂的徒弟,會在最後成為了遞刀者。

    前後師徒兩場,終成陌路。

    誰看了不啐一聲「該」。

    離開前,范施施不忘多提醒了他們兩件重要之事。

    一方面,這地底密室的天花板上埋滿火藥並設下了承重機關,萬不可硬挖。

    一旦頂上的元弼殿重量顯著減輕,機關會自動引爆火藥,整個密室會在頃刻間,悄無聲息地粉碎無痕。

    葉甚聽得又難免咋舌,為了萬不得已的最糟情況做出這種自毀機關,范人渣的謹慎程度當真遠超預計。

    怪不得他如此緊張火勢,真燒光了的話,那就不是暴露入口的問題了,而是底下會自爆啊。

    也怪不得當年逆天之戰後,起義團進駐五行山,卻沒挖出這筆潑天的財富。

    上頭殿宇都鏟成了平地,這裏想必隨之爆得灰都不剩了。

    即使葉甚自認從不在乎錢財這種身外之物,這會依舊有些肉疼。

    沒辦法,錯億啊錯億,太血虧了。

    另一方面,密室里還暗存了一處罪證,便是壁中屍骨。

    那些是為范以棠建造此地的工匠,在完工後無不被他殺害滅口,砌進了冰冷的磚石土灰間,淪為永遠不可能開口泄密的死人。

    至於這點,葉甚屬實沒太感覺意外。

    如此機密,早該預想得到,知情者難有好下場。

    不過滅口倒也罷了,他竟敢直接活成泥塞進觸目所及的牆裏。

    天吶,范人渣如何做到多年來都安之若素,還左擁右抱,睡在一堆硝石硫黃和累累屍骨上的?

    此等心理素質,噁心之餘,簡直給跪。

    這真是人天生能長出的程度嗎?

    在天生還是後天所致中胡思亂想的葉甚,猛然想起了另一件算不上重要、但總感覺有必要問清楚的事情。

    此刻范施施言盡於此,已抽身準備回到畫中,她急忙伸手攔住,抱拳問道:「晚輩還想再確認一事——您收那孽徒時,他是否原名並不叫范以棠?」

    范施施身形一頓,朝她古怪地打量兩眼,顯然不明白重提這樁陳年舊事有何意義。

    畢竟時間過去太久,回想一陣才點頭承認:「確有此事,是老身親自給他改的。因他拜師時說不喜原名,想藉此機會與前塵斷舍離,便讓他隨師改姓范,那會既見瓷瓶插花中海棠開得正盛,於是賜了這麼個名字。」

    「那您可記得,他不喜的那個原名叫什麼?」

    「記得。」范施施素指輕點憑空邊寫邊道,「原姓李,單名『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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