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若此刻已經意識到自己剛才言行有些過份,再加上胤禛說得嚴厲,不敢再多說,不過就在她準備答應之時,眼角餘光忽地瞥見一樣被壓在奏摺底下的東西,連忙奔過去將之拿在手裏,這一看之下,頓時怔在那裏,動也不動。
當胤禛看到凌若拿在手裏的東西,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至極,他剛才之所以說得這麼嚴厲,並非生凌若的氣,而是怕凌若再鬧下去,弘曆的事會瞞不住,所以才假意喝斥凌若,想讓她退下,原本一切都好好的,豈料會突然讓凌若發現他藏在奏摺底下的東西。
凌若將手裏的東西舉到胤禛面前,顫聲道:「這……這不是皇上賞給弘曆的玉扳指嗎?為何會在這裏?」
「朕……」胤禛剛說了一個字,凌若便激動地喊道:「這一次,我不想再聽謊言,你實話告訴我,弘曆是不是出事了,是不是?」
看到她這個樣子,胤禛心痛如絞,扶着她的肩膀道:「若兒,你先不要激動,聽朕說好不好?」
凌若努力壓制着眼的淚意,一字一句道:「我只問你一句,弘曆是不是死了?是不是?」
到了這個時候,胤禛清楚,弘曆的事是絕對瞞不住了,無奈地點頭道:「是,弘曆在福州出事,已經……已經不在了!」
當「不在了」這三個字鑽入耳時,凌若眼前一片發黑,看不到也聽不到什麼,整個人如置身於無邊的黑暗之。不是自己多疑,也不是他人亂嚼舌根子,弘曆……弘曆是真的不在了,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
看到凌若眼的神彩迅消失,胤禛的心亦像被人用力揪緊一般,用力將凌若攬入懷,哽咽道:「對不起,若兒,對不起,朕知道出了這樣的事不該瞞着你,可是朕實在不願看到你難過,所以才一直瞞着你。」
不論胤禛說什麼,凌若都沒有半點反應,也沒有掙扎,任由胤禛抱着,可她這個樣子,反而讓胤禛更害怕,抓着凌若的胳膊,哽咽地道:「若兒,你不要這樣子,說句話好不好?若兒!若兒!」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有聲音在胤禛耳邊響起,不過卻機械的沒有任何起伏,「你希望我說什麼?」
看着那雙依舊無神的雙眸,胤禛啞聲道:「朕知道你心裏難過,朕同樣難過,尤其是這些天來,明知道弘曆已經不在了,卻還要在你面前裝得若無其事的樣子,就像有刀在扎朕的心一樣,真的很痛!」
「是不是在你說要封我為皇貴妃時,就已經知道弘曆不在了?」見胤禛點頭,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悽然到絕望的微笑,「你想彌補我?」
「是。」胤禛艱難地道:「朕知道就算給你皇后之位都無法彌補失去弘曆的痛楚,但朕……」
「夠了!」凌若驟然打斷胤禛的話,無神的雙眸驟然暴射出激烈的恨意,嘶喊道:「你答應過我,你說弘曆不會有事,會平安歸來,可現在呢,現在弘曆在哪裏,他在哪裏?!」
「若兒,你不要這樣,朕也不願看到事情變成這樣,朕派了很多人保護弘曆,弘曆原本應該很安全的,不應該有事,是意外,是意外!」胤禛有些語無倫次的說着。
「意外?」喃喃地重複着這兩個字,凌若忽地尖聲大笑起來,隨着笑聲,淚珠不斷從眼角滾下,滴落在光滑冰涼的金磚上。許久,笑聲倏然一收,盯着胤禛恨聲道:「我曾百般求你,求你不要讓弘曆去福州,可是你說什麼也不肯答應,一定要親手送兒子去死,現在弘曆死了,你滿意了?」
凌若的每一個字都像鞭子一樣,狠狠抽打在胤禛身上,令他痛極亦悲極,啞聲道:「朕怎麼會盼弘曆去死,朕說了,這一切都是意外,自從知道弘曆出事之後,朕每日都在悔恨度過;若可以讓朕再選擇一次,朕絕不會讓弘曆去福州。若兒,你原諒朕,朕……」喉嚨里的哽咽讓他無法再說下去。
「原諒你?呵!」凌若一邊輕笑着一邊往後退,「你把弘曆還給我,我就原諒你。」
胤禛痛苦地閉目道:「除了這一點,朕什麼都可以答應你!哪怕是皇后的位置,朕也可以給你!」
只要可以讓凌若好過,哪怕要他冒天下之大不諱,他也會去做。
「我不要,皇后也好皇貴妃也罷,我都不要,我只要弘曆,你把弘曆還我,把我唯一的兒子還給我!」說到後面,凌若已是歇斯底里,狀若瘋狂。
胤禛想要抓住凌若的手,卻被她用力揮開,無奈之下,只得道:「若兒,你不要這樣,人死不能復生,相信弘曆也不願看到你這個樣子……」
不等胤禛說完,凌若便激動地打斷道:「不,弘曆沒有死!他沒有死,我不允許他死!」
胤禛不敢近前,怕會引起凌若更加激烈的反應,只能勸道:「若兒,你不要這樣好不好,朕真的不想看到你這個樣子。」
凌若搖頭尖聲道:「我不想聽,我什麼都不想,我只知道是你害死了弘曆,是你害死我的兒子!」不等胤禛說話,她又悽然道:「十多年前,你害死了霽月,十多年後,你又害死了弘曆;胤禛,是否我上輩子欠了你,所以你要我一次又一次地承受喪子之痛,讓我沒有自己的孩子,讓我孤獨終老。」
胤禛連連搖頭,痛聲道:「不是的,若兒,不是這樣的,這麼些天來,朕比你更痛,只要一想到是朕讓弘曆去的福州,朕的心就像有刀在戳一樣,痛得無法呼吸。這些天來,朕沒有一夜睡得穩過,只要一閉上眼睛,就是弘曆的樣子。可以說,朕這輩子,從來沒有像此次這麼後悔過。」說到這裏,他不顧凌若的掙扎,用力抓着她的手道:「若兒,朕答應你,即便沒有弘曆,朕也會一輩子寵你愛你,立你為後!」
對於胤禛的話,凌若不是沒有動容,可是再怎樣動容都彌補不了失去弘曆的痛苦,仰頭,想要將淚水收住,卻是徒勞無功,任憑她怎麼努力,淚水依然不斷滑落,泣聲道:「不必了,皇上的寵與愛,臣妾要不起,皇后之位,臣妾更是要不起,臣妾如今只有一個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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