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時輕敲着桌子道:「不錯,自從咱們到了福州賑災後,其他地方的百姓都蜂湧而至,唯獨這遭災最嚴重的連江縣,竟是一個人都沒來過,雖說之前饑荒餓死過不少人,但偌大的縣總不至於連一個活着的人都沒有了吧,還有那縣官也沒見蹤影。」每一個來領米的人,他們都有登記是從哪個縣過來,這麼多天,這麼多天,卻從未見到來自連江縣的人。
一說起這個,林學禮的眉頭也緊皺了起來,「下官曾派過衙差去那裏,那一個個都有去無回,到現在已經沒有人敢去了,甚至有人私下流傳,說那裏的人就算還活着,也已經變成了茹毛飲血,生吃人肉的野人。」
弘曆搖頭道:「不會的,若非迫不得已,哪會有人願意去吃人肉,依我看,應該是別有原因。之前我與二哥說過,想去連江縣走一趟,但二哥不同意,就一直拖到了現在。」
「我也是怕你有危險,但咱們既來賑災,便該有始有終,所以我想在走之前去一趟連江縣,看看那裏到底是什麼情況。老四,你可願與我一道去瞧瞧?」
弘曆沉默了一會兒道:「二哥可是怕我回京之後,放不下連江縣的事,從而耿耿於懷,所以才這樣說?」
弘時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道:「怎麼說都一樣,福州百姓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事。」
弘曆心下感動,低聲道:「多謝二哥。」
「咱們是親兄弟,莫說這樣見外的話,既是定了,那明日咱們就動身去連江縣,到時候帶些糧食去。為了安全起見,我會多派些人跟隨。」說到此處,他目光一掃,道:「兆惠,阿桂,你們兩個武功不弱,也一道跟去。」
在兆惠兩人答應之後,林學禮亦道:「二阿哥,能否讓下官也隨你們同去?」
弘時欣然道:「林大人有這個心,我們自然不會反對。」
去連江縣的事就此定了下來,翌日一早,弘時弘曆還有林學禮三人便帶齊了人馬往連江縣行去,為了安全起見,弘時這次足足帶了一百多個精幹的軍士,林知府亦帶了十數個衙差。
連江縣離府衙頗有一段距離,足足走了三個多時辰方才看到連江縣的影,整個縣被一條河包圍着,要從這裏進到連江縣,就只有一條木橋可走,否則便要繞上幾十里山路。
在跨過木橋後,阿桂忽地搓着臂膀低聲對旁邊的兆惠道:「病秧子,你有沒有發現一過了橋,就好像冷了一些,剛才被風一吹,我渾身的汗都收了進去。」
兆惠同樣有這個感覺,警惕地張望着四周道:「小心着些,我感覺這裏陰森森的,不太對勁。」
在他們進到縣內後,一群猶如幽靈一般的人影出現在對岸,正當他們想過橋的時候,剛才還好端端的橋突然從斷開,掉入湍急的水流,隱約似有一個人影跟着掉進水裏,但度太快,根本無法看清。
這個突如其來的變故,使得領頭的人瞳孔一陣急縮,橋一斷,就意味着他們沒法過河,而流過去顯然是不可能的,汛期剛過,水流比一般時候湍急許多,根本游不過去,之前掉下去的木橋,此刻已不知被衝去了哪裏。
見其不說話,底下人問道:「頭領,咱們現在該怎麼辦?」
「沒辦法了,只能走山路繞過去,都走快一些,四阿哥身邊沒多少人,而連江縣是什麼情況咱們也都不知道,得趕緊跟上去保護四阿哥。」
「是。」在簡短的應了一聲後,一群人迅往遠處的山路走去,在這群人之後,又有一群人來到岸邊,考慮一番後,同樣決定繞山路進連江縣。
就在這兩撥人趕着往連江縣的時候,連江縣內已經發生了他們意料不到的變化。
且說,弘曆等人進來後,所看到的是一派蕭條之相,走在空蕩蕩的街上看不到一個人影,倒是偶爾可以看到白森森的骨頭,不知是畜生還是人的,難聞的氣味始終充斥在鼻尖,揮之不去。
明明陽光明媚,卻給人一種陰森恐怖的感覺,不需要吩咐,那些軍士就一個個打醒了十二萬分精神,仔細注意着周遭的一舉一動。
正當弘曆準備尋一戶人家推門進去看看的時候,街道兩邊房屋的人突然一齊打開,奔出一群披頭散髮猶如野人的人來,個個舉着鋤頭柴刀等物,怪笑着朝他們衝來。那些軍士反應倒是很快,立刻攔在弘曆等人身前,擋住這些來意不善的人,看到軍士抽出佩刀來,弘曆連忙道:「別傷了他們。」
弘曆的話使得那些軍士收回了佩刀,只是以帶鞘的刀阻攔他們,不過這一來,肯定是有所吃虧,幸好人不知,他們這麼多人還攔得住。
弘曆沒有干看着,而是大聲道:「諸位父老鄉親,請你們冷靜一些,我們是朝廷派來救災的欽差,如今福州府已經沒有了饑荒,所有人都有飯吃有粥喝,今日我們之所以來這裏,就是為了給你們派糧的,你們若不信就看。」
他一邊說着一邊迅解開糧袋的口子,讓白花花的大米呈現於人前,但是那些人卻好像沒看見沒聽見一樣,依舊揮舞着鋤頭柴刀,用力攻擊着軍士,在這種敵攻我守的情況下,開始有軍士受傷。
弘時急切地道:「老四,別說了,依我看,這些人都瘋了,你就是說的天花亂墜他們也聽不進去,還是趕緊將這些人bi退,然後離開這裏。」
弘曆本不想傷害這些受盡磨難的百姓,但眼見形勢逐漸不受控制,也只能答應,有了他們的命令,軍士迫不及待地抽出了佩刀,有了兵刃相助,情況逐漸有所好轉,不過很快他們的臉色就變得鐵青無比,因為有許多看起來比眼前這些人還有瘋狂的人正從四面八方衝過來,將他們團團包圍,看到那密密麻麻的鋤頭柴刀,心裏就直發怵。而且不曉得怎麼一回事,他們的軍刀總是砍個空,但那些看起來鈍鈍的鋤頭柴刀卻總能準確無誤地砍在他們身上,將他們砍得遍體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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