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曆瞥了她一眼,道:「你怎麼過來了?」
愉貴人聽出他語氣不好,言語間越發小心,「臣妾新着做了幾樣點心,特意拿過來給皇上嘗嘗。」
「朕不餓,你拿回去吧。」扔下這句話,弘曆徑直跨過門檻走了進去,愉貴人稍一猶豫,竟然也跟着進去,四喜想要阻攔時已經來不及。
弘曆在御椅中坐下後,抬眼看到愉貴人站在殿內,擰眉道:「朕不是讓你拿回去了嗎,怎麼進來了?」
愉貴人惶恐地道:「臣妾知罪,只是臣妾被一道上聯難了許久,一直都想不出對景的下聯,又知皇上擅長對聯,所以斗膽入內,想請皇上賜一道下聯。」
弘曆對詩詞對聯一向頗感興趣,聽得她這麼問,道:「是什麼上聯?」
愉貴人連忙張口道:「書童磨墨墨抹書童一脈墨。」
弘曆低聲複述一遍,頷道:「這上聯確實不容易對,朕一時也想不出應景又應情的下聯,你是如何想到的?」
愉貴人低頭道:「那日冬梅為臣妾磨墨,臣妾偶得靈光想出這道上聯,可下聯卻久思不得,令臣妾甚是苦惱。」
弘曆輕敲着桌案,在四喜端來的茶水漸涼時,眸光一亮,朗聲道:「有了,梅香添煤煤爆梅香兩眉煤!」
愉貴人仔細念過後,欣喜地道:「困擾臣妾多日的對聯,您只用了一盞茶的功夫便解開了,實在令臣妾佩服。」
「好了,你回去吧。」弘曆一邊說一邊揉着隱隱作痛的額頭,愉貴人見狀,輕言道:「皇上,您可是頭痛?」
弘曆閉目道:「從剛才起就一直隱隱作痛,像有針在刺一樣,實在令人難受。」
「臣妾尚在家時,阿瑪也是經常頭痛,臣妾為了替阿瑪緩解痛楚,便跟着大夫了一些按穴的手法,頗有效果,不如讓臣妾為您按幾下?」待得弘曆點頭後,她走到弘曆身後,為他按着頭上的穴道。
隨着愉貴的按揉,弘曆果然感覺痛楚減輕,那種針刺的感覺也慢慢消去,他睜開雙眼贊道:「你這按穴之法,果然有效,這麼一會兒功夫,朕已經感覺好多了,停下吧。」
「這可不行,當初傳臣妾這套手法的大夫說過,按穴之法一旦用了,就必須按足時間,否則治標不治本。」
弘曆有些驚訝地道:「照你這麼說,這按穴的手法還能根治頭痛不成?」
「能否根治臣妾不敢斷言,但臣妾在為阿瑪按了整整個月後,他頭痛的病確實很少發作了。」
弘曆點點頭不再說話,愉貴人一直按了足足小半個時辰方才停下手,輕吁一口氣道:「好了,皇上往後若是覺得頭痛,臣妾再來給您按。」
弘曆見她鬢角見汗,憐惜地道:「這次可真是辛苦你了,若非你正好過來,朕還不知道要頭疼多久呢。」
愉貴人拭着鬢角的香汗,柔聲道:「只要皇上好,臣妾就算再辛苦也值得。」說到此處,她輕咬着嬌艷如玫瑰花瓣的紅唇道:「恕臣妾多嘴問一句,皇上您是否有心事?」待得弘曆點頭後,她小心翼翼地道:「可否讓臣妾為您分憂?」
弘曆將事情大致說了一遍,道:「皇后執意不肯同意這門親事,朕不知該如何說服她才好。」
愉貴人目光一轉,道:「臣妾與阿羅倒也有過幾次接觸,她雖為宮女,但性為人皆是不錯。臣妾覺得,若真能成全他們,不失為一樁美事。再說,若是強分開他們,傅侍衛不肯娶妻不說,還會傷了與皇后娘娘的姐弟情份。」
「朕也是這般想,可惜皇后她……」弘曆望着梁頂的和璽彩畫沒有說下去,這麼多年來,他第一次懷疑這麼多年來,自己對明玉的寵溺究竟是對是錯。
雖然弘曆沒有說全,但以愉貴人的心思,又怎會猜不到他的意思,她輕聲道:「臣妾聽您的意思,皇后娘娘之所以如此反對這門親事,最主要的原因,是在於對嫻妃娘娘的誤解,只要誤會能解開,一切自然就沒問題。」
弘曆澀聲道:「朕豈會不知,可是皇后一旦認定了事,就算是朕也勸不了。」
愉貴人笑言道:「皇上自然解不了,因為解鈴還須繫鈴人。」
弘曆望着她道:「你是說,讓嫻妃去見皇后,解開這個誤會?」
愉貴人點頭道:「是,其實皇后娘娘與嫻妃娘娘姐妹多年,雖如今有了誤會,但情份還是在的,只要嫻妃能夠動之以情,事情定能有轉機。再說,就算不成,也沒什麼損失,您說是不是?」
「你說得倒有幾分道理。」弘曆思片刻道:「也罷,朕明日與嫻妃說,讓她去見見皇后。」
愉貴人嫣然一笑,道:「若是事成了,臣妾定要去延禧宮討一杯喜酒喝。」
弘曆朗聲笑道:「若是事成,你就是他們的恩人,一杯喜酒哪裏夠,至少得杯。」
「臣妾酒量淺,若真喝這麼多,可就要醉了。」這般說着,愉貴人望着弘曆唇邊的笑意道:「臣妾進來這麼久,總算看到皇上笑呢。」
「是嗎?」弘曆再次一笑,道:「不過說了這麼一陣,朕這心裏頭確實沒那麼悶了。對了,你不是說做了點心嗎,朕這會兒覺得有些餓了,拿來給朕嘗嘗。」
愉貴人欣喜地道:「臣妾這就讓冬梅拿進來。」
是夜,愉貴人留宿養心殿,這也是永璉出事後,她第一次得以侍寢。
翌日,弘曆心裏記着昨日的事,一下朝便來到延禧宮,哪知剛一到宮門口就看到瑕月扶着齊寬的手出來。四目相對,兩人皆是愣了一下,瑕月回過神來,趕緊屈膝行禮,隨後道:「皇上可來尋臣妾嗎?」
弘曆頷道:「不錯,幸好朕來得及時,要是再晚一些,就見不到你了。」
瑕月輕笑道:「不會,因為臣妾此去就要見皇上,不論早還是晚,臣妾與皇上都會相遇。」
弘曆軒眉道:「這倒是巧了,不知嫻妃這麼早來見朕,所為何事?」
瑕月也不隱瞞,徑直道:「皇上可還記得被您留牌的兩位秀女?她們如今還在儲秀宮中等着您的冊封旨意呢。」
弘曆輕拍着額頭,恍然道:「你若不說,朕還真的給忘了,待朕回去後就傳旨冊封她們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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