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不知該如何向凌大人夫婦交待是嗎?」瓜爾佳氏走到她身後,與她同望着陰沉不見陽光的天空,「可是該捨棄的時候始終要捨棄,若兒,哪怕你再不願聽我也要做,鈕祜祿伊蘭絕對不能留。」溫如言雖沒有說話,但與瓜爾佳氏是同一個意思。
始終……是逃不過姐妹相殘的結果嗎?
凌若抬手撫過垂在頰邊的珠絡,在珠串瀝瀝作響的聲音,眸光一點一滴沉冷下來,寂冷的聲音在承乾宮正殿徐徐響起,「我知道了。」
只這四個字,瓜爾佳氏與溫如言卻都鬆了一口氣,她們都怕凌若直到今時今日依然心慈手軟,不肯對伊蘭下手。而今,卻是可以放心了。
姐妹相殘,固然可悲;但若為了對方根本不在意的那絲姐妹情而毀了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一切,那就太過愚蠢。
後宮,本就是一個不見硝煙但卻慘烈無比的戰場,這裏不止有姐妹相殘,更有手足相殘,至親反目。只要身在這裏一日,就永遠不可以得到真正的安寧與平靜。唯有斗下去,才可以活命,才可以保住身邊的人。
這是悲哀也是無奈……
凌若將手放在胸口,那裏正傳來一陣陣抽痛的感覺,即便她與伊蘭已經疏遠許久,可回想起以前在家時歡笑無忌的一幕幕,再想到今時今日的生死相向,依然覺得很難過。
瓜爾佳氏低低嘆了一口氣,走過來將她的手拉開,「不要再想了,越想只會越難過,你只要記住自己沒錯就好。」
凌若閉目深吸了一口氣,點頭道:「我沒事,姐姐不必擔心。」
正說話間,水秀走了進來,欠身道:「主子,喜公公來了,說有事要見主子。」
「請他進來吧。」凌若斂了心思,與瓜爾佳氏她們一道回椅坐好,不一會兒,四喜走了進來,朝分坐在椅的三人打了個千兒道:「奴才給熹妃娘娘請安,給惠嬪娘娘請安,給謹嬪娘娘請安。」
「起來吧。」凌若抬一抬手道:「公公不在皇上身邊侍候,怎麼跑本宮這裏來了?」
「皇上那邊有蘇培盛侍候着,奴才趁機來娘娘這裏躲個懶,娘娘該不會趕奴才吧?」四喜與凌若本就頗為熟稔,這說話也較為隨便。
「公公說得哪裏話。」凌若輕笑一聲命水秀上茶,四喜連忙推辭道:「謝娘娘盛待,奴才待會兒還得去內務府一趟,就不喝了。奴才此來,是想問問娘娘關於那小乞兒的事。」
「他?」凌若黛眉輕蹙道:「本宮不是已經交待過了嗎,給他一袋銀子,打發他離去就是,還有什麼要說的?」
四喜苦笑道:「娘娘有所不知,那小乞兒……是個女的。」
凌若檀口微張,萬分詫異,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神色有些怪異地道:「喜公公,你說他是個女的?」
「是。」四喜無奈地點點頭,他當時的詫異比凌若只多不少,「昨夜奴才準備打發他走的時候,他方才說出自己是女的。」
瓜爾佳氏兩人在一旁聽得莫名其妙,忍不住問道:「什么小乞兒,又什么女的,妹妹,你與喜公公打的是什麼啞迷?」
凌若當即將自己在回宮的路上救了一個小乞兒,隨後被他一直賴到京城的事給說了一遍,臨了道:「想不到這一次我竟失了眼,一路都沒看出他是個女兒身。」
「娘娘,那小乞兒說都不要那包銀子,就想入宮侍候娘娘,您看這事該怎麼辦才好?如今奴才安排她暫時跟李大人一道住在客棧,等待娘娘示下。」四喜詢問道,他就是記着這事才瞅空跑來承乾宮。
「她就這麼想入宮?」凌若淡淡地問着,目的詫異已經消退。
「只怕又是一個看宮富貴的人。」溫如言在旁邊湊了一句,神色頗有些不屑。
瓜爾佳氏輕笑着彈一彈指甲道:「宮富貴不假,可富貴是那麼好求的嗎?有時候,人還是不要太貪心得好。」
在他們說話的時候,凌若已是有了主意,「既然她這麼想入宮就讓她入吧,本宮也想知道這小乞兒跟了一路,打的究竟是什麼主意。」
若是那小乞兒安份守已,好生做事,念在相識一場的緣份,她自是會多加照料,往後也會替她謀個好出路;但若是妄圖本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那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嗻,那奴才這就下去安排。」四喜答應一聲,有正當聖寵的熹妃開口,小乞兒入宮自不會有什麼問題,只要宮嬤嬤驗過確是女身,再跟內務府報備一聲,記錄在冊即可。
「公公慢走。」凌若點點頭,示意水秀送四喜出去。
待四喜離開後,三人絮絮又說了一陣子話,外頭的天在陰沉了一陣後開始下起了今冬第一場雨,打在庭院那兩株櫻花樹的樹上有沙沙的聲音。
「我不在的這些日子,宮可有事發生?」凌若命人關起殿門,以免水汽漫進來。
瓜爾佳氏想了想道:「倒沒什麼事,非要說大一些的,也就二阿哥要納嫡福晉的事。」
凌若精神一振,好奇地問道:「那人選可曾定下?」
溫如言接話道:「皇后給二阿哥挑了三位,分別是隆家英格家還有阿索里家。」話到此處,她忽地掩嘴笑了起來,「隆家不用說了,阿索里則是禮部侍郎,若兒,你倒是猜猜那位英格是何許人也?」
「英格……」凌若輕輕敲着扶手將這個名字來回念了幾遍,有些不確定地道:「我記得皇后的弟弟仿佛就叫這個名字,以前在王府時曾聽到過一次,不過時日久,有些記不清了。」
溫如言頷首道:「不錯,就是皇后的弟弟,這些日子,他可是沒少入宮,我與雲妹妹都曾看到過。」
凌若心思微微一轉,已然笑道:「如此說來,想必皇后心已經有了人選,如何,定下來了嗎?」
「那倒沒有,說是請太后定奪,過幾天應該會讓那兩位姑娘入宮覲見太后。」
凌若一怔,復問道:「不是三位嗎?」
「阿索里家的姑娘今年十七,與二阿哥同年,聽說太后對此有所微詞,所以這個便先剔除了。」宮裏的事除非是密議,否則向來傳得極快,往往前腳剛說,後腳就已經合宮都知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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