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躬身道:「回皇上的話,據微臣初步查驗所知,阿蓮並非暴斃,而是服食砒霜導致的中毒身亡。」
弘曆眼皮一跳,道:「中毒?她是被人所害?」
「微臣在她喝水的杯盞中檢查到砒霜,再加上宮人說過來的時候,門窗緊閉,裏面只有阿蓮一人,所以微臣猜測,阿蓮應該是自盡,至於原因,暫時還不知道,不過微臣在她貼身之處,找到一個竹筒,還未及打開看。」隨着這句話,他將放在袖中的竹筒取於呈到弘曆手中,後者接過後拔開竹筒上的塞子,待得借着天光看清裏面的東西後,迅速蓋了起來,臉色鐵青地道:「立刻去請陶安過來。」
在四喜依言離去後,他對小五道:「去仔細搜查,一處都不要漏了。」
看到他這個樣子,弘晝疑惑地問道:「皇上,出什麼事了?」
此言一出,弘晝亦是駭然大驚,這竹筒里裝着疳蠱,難道阿蓮就是那個下蠱之人?
很快,陶安出現在眾人視線中,接二連三被傳召,令他臉色看起來有些不好,這一次連禮都懶得行,翻着眼道:「又有什麼事?」
弘曆對他的無禮已是習以為常,未說什麼,只是將竹筒遞了過去,陶安在看過竹筒中所盛之物後,神色變得很是怪異,這幾天他一直憑藉蠱蟲細微的痕跡,尋找着下蠱之人,他原以為東側那邊才是,沒想到看走了眼,蠱蟲竟然是在這邊。
弘曆有些厭惡地道:「朕看它在裏面一動不動,可是死了?」
陶安搖頭道:「沒有,它只是處在沉睡之中,而它身周那些小黑點,就是它產下的卵,一旦被人吃下,就會在人體內孵化成蟲,吸取精血,就如皇后那般。」
「不會的!不會的!」宮人中突然傳來聲音,循目望去,只見喬雁兒站在那裏,下一刻,她快步走到弘曆身邊,有些激動地道:「皇上,不會是阿蓮,一定是哪裏弄錯了,她不會做這種事的。」
「你認識阿蓮?」面對弘曆的問話,喬雁兒點頭道:「奴婢雖與她不是住在同一屋的,但偶爾遇見了也會說幾句話,她這人雖然不愛笑,話也不多,但奴婢看得出來,她不是一個壞人,她不會謀害皇后娘娘。」
弘曆漠然道:「若能如此輕易看穿一個人,這世上就不會有那麼多的背叛與殺戮了。」
「可是……」喬雁兒待要再語,小五疾步走了出來,臉色有些難看,而在其手中拿着兩塊小小的靈牌,「皇上,這是奴才在阿蓮包袱中找到的,她……是葉赫那拉氏一族的人。」
弘曆臉色難看地取過靈牌,待得看清上面的字後,狠狠摜在地上,一腳將之踩斷,厲聲道:「原來她就是葉赫那拉氏一族逃走的餘孽!」
兩塊靈牌上寫的,正是敘明與其第四房小妾之名,弘曆記得,逃走的那個庶出三小姐,就是四房所生,會隨身帶着他們二人靈牌的,除她不會再有其他人。
看到弘曆將自己父母的靈牌踩斷,喬雁兒心中大殤,恨不得衝去將弘曆千刀萬刮,但是不可以,不止如此,她還要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只有這樣,她才能活着,也才有機會為死去的親人報仇雪恨。
這兩塊靈牌,是她昨夜悄悄交給永璋的,以便坐實阿蓮是葉赫那拉氏餘孽的身份,雖然不舍,但為了大仇,為了將來,只能如此。
弘晝疑惑地道:「臣弟記得,徵調入行宮的女子,全部都要調查身份,確認沒有可疑後,方才許其入內,這個阿蓮又是怎麼進來的?」
弘曆冷聲道:「移花接木,李代桃僵,並不是什麼難事;她痛恨朕下旨滅了她全族,所以代替真正的阿蓮進到行宮,伺機以蠱蟲謀害皇后與朕;若非陶安通曉蠱術,朕與皇后死了都不知道是何故!」
喬雁兒故作茫然地道:「什麼葉赫那拉氏,阿蓮姓許,再說她也不是什麼三小姐,皇上,您在說什麼?」
弘曆沒有理會她,續道:「這次朕派陶安找尋下蠱之人,她怕被找到後,會受刑,所以服毒自盡,以避刑罰!不過……有一件事,朕還有些想不明白?」
弘晝在一旁道:「皇上何事不解?」
弘曆凝聲道:「此女既然一心復仇而來,皇后中蠱至今,她為何一直不曾向朕下手?」
弘晝想了一會兒道:「因為她知道,有陶安在,就算她再動手也不可能得逞。」
「或許吧。」如此說着,弘曆冷聲道:「將她押下去鞭屍三日,然後扔去亂葬崗,不許任何人為她收屍,否則以同謀論罪!」
「皇上,阿蓮她……」喬雁兒剛一開口,弘曆便道:「她的罪不是你能求的,退下!」
喬雁兒見戲已做得差不多,不再多言,低頭退到一旁,在阿蓮的屍體被宮人拖下去時,她心中升起一絲內疚,但很快便消失不見,為了復仇,她連自己都可以出賣,更別說是害一個不太相識的人了。
阿蓮,你要怪就怪這狗皇帝與妖后吧,是他們逼着我害你!
中蠱一事,隨着阿蓮的死畫上了終點,除了高斌與永璋,再無人知曉,喬雁兒才是葉赫那拉氏一族的餘孽。
在處理了阿蓮的事後,弘晝並未立即離開行宮,而是去了陶安的住去,乍一進去,他便朝坐在椅中的陶安拱手一禮,鄭重道:「弘晝多謝陶大夫救命之恩!」
陶安起身繞着他走了一個圈,冷聲道:「你拿我女兒的骸骨逼迫我來此救皇后,實在是很該死!」
「此事雖說是迫不得已,但確實有失妥當,正因為如此,我才更要謝陶大夫不計前嫌,在皇上面前維護弘晝之事。此恩此德,弘晝必設法報答。」
聽得這番話,陶安忽地重重嘆了口氣,「你有錯,我何嘗又對;因為一次錯救,便發誓不再行醫,這些年來,不知有多少人跪在我面前苦苦哀求,我卻不肯出手相救,任他們或是他們的親人死去,如今想來,我確實在不知不覺中造了不少孽,秀娟最是心善,她若還活着,一定會怪我的;所以,這次回去,我會重開醫館,在有生多年,儘量多救些人,也好為秀娟積些善果,讓她來生能夠投胎到好人家,不要再受苦難。」說到這裏,他自嘲地笑道:「想不到我陶安活着大半輩子,卻還不及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想得明白。」
弘晝訝然道:「少年?陶大夫可是說四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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