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配與我說兄弟二字!」高斌打斷他的話,轉而道:「我問你,這件事可是皇后慫恿皇上所為?」
方簡一愣,旋即搖頭道:「這個我就不清楚,不過在此之前,皇后與慧賢皇貴妃以及先皇后,曾鬧出過事情來。」
高斌點點頭,旋即一字一句道:「方簡,從今往後,我與你以往的情誼,一刀兩斷,你過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橋,互不相干!」說完這句話,他拂袖離去,不願再多看方簡一眼。
方簡憂心忡忡地望着高斌匆忙離去的背影,他並不在意什麼兄弟之情,否則當初也不會坐視高氏身亡而不管了,他只希望高斌不要因為一時之氣,將事情鬧的不可收拾,他可不想死的那麼冤。
高斌如同遊魂一樣四處遊蕩,滿腦子都是想着高氏的事,永璋沒有騙他,弘曆真的毒殺了高氏,畢竟曾經同床共枕,他……他怎麼可以這麼狠心絕情?!
還有瑕月,她與如鈺不睦,她極有可能慫恿弘曆毒害;正如永璋所言,若如鈺還活着,今日入主坤寧宮的,就是如鈺而非她那拉瑕月。
這就是那對帝後的真面目嗎?勤政愛民德昭天下背後的真面目嗎?真是可怕!
水上的落日遠比在陸地上看來更加奪目震憾,晚霞染紅了整片河面,瑕月每日都會抱着永璂來到船板上看落日,有時還會指着天水相接的晚霞告訴幼小的永璂那都是些什麼顏色。
這日,夏晴陪着她在船板上看落日,在只剩下一小半夕陽還露在水上的時候,她笑言道:「娘娘每日來看一樣的落日,不會覺得悶嗎?」
瑕月笑言道:「怎麼會呢,每看一次,本宮的永璂就長大一日,瞧瞧他現在,笑得多歡。」
夏晴抿唇道:「是啊是啊,娘娘現在有子萬事足。」
瑕月溫慈地看着懷裏的幼子,輕聲道:「本宮盼這個孩子足足盼了二十餘年,你說本宮怎會不歡喜,不高興;若是……長樂還在,該有多好。」
夏晴斂起臉上的玩笑之意,道:「雖然咱們看不到長樂,但臣妾相信,長樂一直用她的方式陪伴在娘娘身邊,不管如何,您受了那麼多年的苦,總算是苦盡甘來了,臣妾也替娘娘高興。」
瑕月笑一笑,道:「本宮如今只盼着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長大。」
夏晴撫過永璂細嫩的臉頰,柔聲道:「會的,十二阿哥甫一出生就為京城帶來一場大雨,足以證明他是一個有大福之人。」站了一會兒,她道:「娘娘曾說南巡之後,便會設法除去魏氏與莊正,不知時機是否到了?」
瑕月遠眺着晚霞,涼聲道:「臨行之前,本宮已經吩咐了周全,應該就是這段日子的事了。」
夏晴輕嘆道:「魏氏死了,穎貴妃心中的結方才能夠真正打開,以前那些恩怨,也才算徹底了結。」
「本宮明白。」瑕月收回目光,落於懷中熟睡的嬰兒身上,喃喃道:「很快……很快就可以了結了,只可惜,逝去的人無法復生。」
夏晴正欲說話,忽地瞥見不遠處一艘行船上有人盯着他們,仔細看去,是一個身穿官服,頭髮花白的官員,不過她並不認識,疑惑地道:「娘娘,您可認識那人?」
瑕月循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道:「那是高斌,皇上此次南巡,其中一樁要事就是巡視河道,高斌乃是治河能手,皇上特召他一同視察。」
「原來是他。」夏晴恍然應着,待得仔細看了一眼後,道:「臣妾聽聞他年不過五旬,何以面容看起來如此蒼老,頭髮也無一絲烏色,倒像是六七十歲之人。」
「治理河道一事,勞心費神,他又凡事皆親力親為,哪會有不老的道理。」這般說着,瑕月喚過錦屏道:「去請高大人過來。」
「是。」錦屏依言來到高斌身邊,不一會兒帶着高斌登上了御船,後者走到近前後,拍袖跪下道:「臣高斌參見皇后娘娘,參見惠妃娘娘!」
「高大人平身。」待得高斌站直了身子後,瑕月道:「本宮聽聞高大人最近在治理黃河一帶的堤防,不知情況可還好?」
「回娘娘的話,情況並不樂觀,眾水之中,以黃流最濁,以斗計之,一斗之中,沙居其六,有甚者,甚至沙居其七,若非水勢迅猛,必致沙停於河底,常年累月下來,河床越來越高,沿岸之堤也隨之加高,有些地方甚至提防建得比民屋還要高,一旦決堤,後果不堪設想。」
夏晴蹙眉道:「高大人最是精通治水,難道連你也沒有好法子嗎?」
「臣倒是想到一個法子,謂之曰『束水攻沙』,趁着堤防如今還算穩固,儘量聚集河水,加大流速,藉此沖刷河床,或能帶走泥沙,降低河床,但這只是一個治標的法子。」
夏晴好奇地道:「這也只是治標,那治本是什麼?」
「治本在於黃河源頭,泥沙正是從那裏帶下來的,這些年來,皇上一直都在設法治理黃河源頭,還是沒有成效嗎?」
「倒是有些成效,但還不大,依臣推斷,怕是至少得再過十年,方才能夠真正約束到泥沙。」
瑕月頷首道:「這些年來,水患少有發生,皆是高大人辛苦治理之功,實在是造福了不少百姓。」
「臣不敢當。」高斌迅速看了瑕月一眼,道:「娘娘才真是造福百姓之人,臣雖不在京中,卻也聽聞娘娘在天壇上的善舉,就連上天也被娘娘感動,降下甘霖解救百姓苦難。」
瑕月笑一笑,道:「高大人一路趕來辛苦了,明日還要隨皇上巡視河道,早些去歇着吧。」
高斌應了一聲,卻並未退去,瑕月疑惑地道:「高大人還有事情嗎?」
高斌垂目道:「沒什麼,臣只是突然之間很思念慧賢皇貴妃,她走得那麼急,臣連她最後一面也不曾見到,每每想來,都深以為憾。」
「慧賢皇貴妃早逝,本宮每次思及,心裏也十分難過,只是逝者已矣,高大人還要看開一些得好。」
「臣明白。」話音一頓,高斌忽地道:「不知娘娘此生,可有什麼事情後悔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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