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若是針對她的……
秋葉白揉了揉寶寶的後頸,沉吟道:「我上任一個月就請了半個月的假回府,在看風部也只是立了威,卻沒有做任何事情,怎麼會被人盯上?」
不是她不想立威,而是她為人雖然看似灑脫不羈,實際上從上輩子到這輩子都是個處事謹慎的,在敵我明名前,她選擇了雷霆手段第一時間鎮服了看風部最具號召力和權利的三人,但是對於其他的廠衛們則是採用了觀察為主,立威為輔的方式,以便後續定奪。
要說因為她的上任就立刻被人當作眼中釘,確實有些勉強。
「那也未必,若是四少你佔了的這個位置是別人覬覦已久的,就難說了。」寶寶換了個姿勢,索性抱着秋葉白的手臂當枕頭,整個腦瓜都伏在她的手臂上,露出後頸讓秋葉白揉,宛如一隻人型大貓咪。
秋葉白一邊慢條斯理地給寶寶順毛,一邊搖頭道:「我知道你懷疑什麼,看風部里最有可能做這種事的人一個是蔣飛舟,已經身首異處,另一個是周宇,方才我試探他後覺得他不像是此事的幕後主使。」
她之所以在和周宇見面的那一刻,不給他任何辯解的機會,就嘲弄譏罵,就是要在他對自己還沒有完全建立起應對的方式之時打他個措手不及。
人的第一反應是最真實也最容易露出馬腳的,若是周宇從容鎮定地為自己辯解想對策,便是大可疑。
但是周宇卻採取了最容易讓人誤解的方式,幾乎是什麼都不說,卻死犟地要用最蠢的法子去救司徒,反而洗脫了他身上的嫌疑。
秋葉白手指的力度十分得當,寶寶舒服得都要打呼嚕了,懶懶地道:「看風部的這差事如果是肥差,那麼就不會空了好半年沒人接任了,所以外頭人打這個位子主意的人也不多。」
秋葉白點點頭:「沒錯。」
「你打算怎麼辦?」寶寶問。
秋葉白沉吟了片刻:「暫時無法判斷的事,咱們就先擱置,且看看對方的反應罷,先把把司徒寧從刑房弄出來是正經。」
——老子是順毛貓寶寶的分界線——
秋葉白是個行動派,想了想這事,最終能做得了主的就是幾個司禮監的主位。
她先把周宇找了過來,詳細地問清楚了那日的情形,周宇雖然是個渾人,但還沒渾到不知所謂的地步,知道滋事體大,沒有任何添油加醋卻相當詳實地的描述了那日發生的事情。
秋葉白聽完相當的無語,這群看風部的傢伙簡直就是一群蠢壞的小流氓,捉雞鬥狗喝花酒,行事囂張又沒品格!
這群蠢貨看上了人家船上的花娘,一言不合,爭風吃醋地打將起來,而且還跑到別人船上去干出來的這種事!
那德行就兩個字——欠揍!
周宇看着秋葉白臉色越來越冷,他自己說的也越來越心虛,又被秋葉白時不時刺激上兩句,最終男人的自尊心煎熬不過,沮喪地就要爬下床,要拖着被打爛的屁股去換司徒寧,又被小顏子給拖住了。
秋葉白看着他被自己刺激得愧疚到極點的樣子,方才放過他,只留了一個任務:「不管你想什麼法子求你家大舅子都行,別讓他在這事兒上再給咱們戳刀子。」
周宇立刻精神抖擻,賭咒發誓哪怕是出賣色相都要讓他家大舅子不會在此事上再下狠手。
秋葉白雖然覺得杜千總再葷素不忌也不會對自己小舅子被打爛的屁股感興趣,但看見周宇那種眼珠子亂轉地蔫兒壞樣,就放心讓他去了。
周宇還是點子小聰明的,歪主意不少,能纏得杜千總頭疼,底下的那些個役長再想找麻煩,也不敢違逆了背景雄厚的上司的意思。
苦主那頭不那麼非死磕着追究責任,她這一頭才好動作。
她尋思着自己底下這些小流氓被打了,短時間也不會再有力氣出去惹是生非,就讓寶寶直接封了看風部的院子,不讓任何人出入,防着外頭人欺負這群傷殘人士。
安排好一切後,她換了一正經的身司禮監千總官服,徑自去神武堂找司禮監決策者掌印大太監鄭鈞去了。
「督公如今正在香堂為祖師爺上香誦經,所以不便見客,秋大人請回。」伺候的太監倨傲地將秋葉白擋在神武堂的門口。
秋葉白見他連通報都沒通報,擋駕擋得那麼順溜的樣子,就知道鄭鈞一定早早吩咐過不見她了。
她沉吟了片刻道:「嗯,既然如此,下官自然不好叨擾督公,但是作為司禮監的一員,下官對祖師爺崇敬至極,對督公亦是如此,自然要追隨督公為祖師爺祈福念經。」
那擋人的太監沒有想到秋葉白會這麼說,瞬間愣了愣,隨後輕蔑地看着她:「怎麼,大人以為您有資格隨意進入香堂為祖師爺上香麼?」
香堂是司禮監的聖地,除開司禮監督公和下面幾個秉筆大太監有資格隨意出入香堂祭拜祖師爺,就是司禮監高位官員入職或者升至高位,才能入內一拜,尋常司禮監官員也就是大年節的時候,在督公的率領下才能前往拜祭。
秋葉白雖然是個千總之位,卻是個邊緣人士,自然是沒有資格的。
秋葉白仿佛沒有看見那太監輕蔑的眼神,只含笑道:「下官不敢如此奢求,所以也只能在神武堂為祖師爺念經盡心。」
說罷,她徑自繞過擋路的幾個太監往神武堂去了。
幾個太監一呆,他們都是有武藝的,卻全沒有看清楚方才秋葉白到底是怎麼從自己身邊鑽過去的。
神武堂其實就是議事堂,平日裏也都人來人往,在這裏等候鄭鈞的傳召。
如今大堂上還坐着幾個等候傳召的官員和辦事大太監,所以他們似乎似乎也沒有什麼合適的理由阻止秋葉白哉這裏為祖師爺祈福。
那領頭的太監看着秋葉白施施然地坐在神武堂一角的凳子上,開始閉目喃喃有詞,一副虔誠無比的模樣,頓生無奈,想了半天,只等派人去香堂報告。
鄭鈞聞言,往香爐里插了一束香,漫不經心地道:「他願意在神武堂上念經祈福就隨他。」
一邊伺候着香火的紅衣大太監也冷笑一聲:「咱家就看他能堅持到幾時。」
秋葉白坐在那裏,嘴裏念念有詞,施施然然的樣子讓周圍幾個等着召見的人都側目。
本來看風部就被人看不起,前兩天干出了蠢事被集體仗責,眾人猜都猜到秋葉白此時必定是來求情的,但督公擺明不給求情的機會,所以這時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全是輕蔑、懷疑、譏諷,一道道如刺一般。
只是他們目光刺激的對象卻只顧念念有詞地閉目養神,一副神神在在的樣子。
於是那些扎過去的『目刺』全無着落,讓等着看着秋葉白窘迫樣子的幾人愈發心氣兒不爽,既然心氣不爽就免不得發揮人性的惡處——落井下石。
「喲,這秋大人臨時抱佛腳,佛主也不理會了吧。」有那前廠辦事的太監忍不住就陰陽怪氣地奚落。
秋葉白看了他一眼,笑容溫柔慈和:「阿彌陀佛。」
那太監一呆,如果秋葉白隨便回個幾句,他們隨意抓個錯處,說不定還能讓秋葉白被懲處,再丟臉一回。
但『阿彌陀佛』是個什麼意思?
其他人看見那太監首戰不利,平日裏這群人雖然也有些勾心鬥角的,這回竟都難得齊心,你一言我一語地諷刺了秋葉白起來。
秋葉白全部都回以悠悠的一聲「阿彌陀佛」,讓那幾個人都發作不得,畢竟秋葉白明說了是為祖師爺念佛的,若是真的責罰秋葉白,說不得就要衝撞了督公。
再加上秋葉白每念一次佛語,聽他們說話時,都用一種慈愛的、寬容的、溫情脈脈的目光瞅着你,瞅得人渾身不自在的,乾脆徹底歇了諷刺打擊秋葉白的心思,心中嘀咕這姓秋的估計是受打擊太大,有點癲了。
等到了午膳時分,這神武堂里的人除了秋葉白外,全部都一一被鄭鈞召見過之後,堂上就只剩下秋葉白一個人了。
裏頭伺候的太監們仿佛也都沒有發現神武堂還有人一般,各自將午膳都送到主子們的手裏,大熱天連一杯茶都沒有給秋葉白送去。
秋葉白也不惱,原本神武堂就有不少茶水備給等候的官員,她自己給自己倒水喝,再打開個她隨身攜帶的包袱從裏面掏出做得很精緻又飽肚子的點心斯斯文文地吃了起來。
那包袱里食品的豐富程度,讓那原本擋着她進門的太監目瞪口呆,原本他以為這位千總拿着個挺大的包袱是裏面藏了重禮來打動督公的,卻不想原來是這個用途。
這事兒他立刻讓人回報到鄭鈞那裏。
鄭鈞早就從香房的後門出去,回了神武堂的後廂用飯,聽了這事嗤了一聲:「這倒是個自在的。」
一直跟着他的紅衣大太監冷笑:「是不知死活!」
時間一晃便到了下午,照舊會有人過來跟鄭鈞匯報事情,坐在神武堂排隊候着宣召,那些人自然也看見了秋葉白,於是上午同樣的戲碼又發生了一次。
當然他們的明槍暗箭照舊被秋葉白奇葩的眼神和溫存的語氣給弄得也歇了菜。
看着日頭西斜,最後一撥人馬也離開了神武堂,秋葉白微微地鬆了一口氣,今日這些和司禮監內部之人打交道的事兒,如果處理不好,多少會得罪人,讓以後她行事不方便。
這一招應對的方式還是她從百里初身上學來的,只是百里初那雙眼睛看得人要麼毛骨悚然,要麼燥熱不已,她是沒法子學的,不過如今劍走偏鋒,效果甚佳。
晚膳時分,照舊來往送飯太監把秋葉白當空氣,她也不着急,要吃的,包袱有,要喝的,堂上有。
就這麼到了晚間歇息的時候,一干伺候的太監們都以為秋葉白賴了一日,總該回去了,誰成想秋葉白竟然絲毫沒有離去的打算,從包袱里掏出了一些布和食指粗細鐵線圈一樣的東西,在神武堂上擺弄了一番。
執夜太監們湊在遠處看熱鬧,發現過了一會,堂上空地中出現了一個——帳篷!
秋葉白施施然地鑽帳篷里去了!
此事當然是要立刻回稟,那紅衣太監大惱,坐在鄭鈞旁邊陰沉着臉:「他分明是要在神武堂上過夜,豈有此理,簡直是不成體統!」
鄭鈞倒是沒說什麼,起身便令小太監帶路:「帶本座去看看,陳賀,你也與我一同去罷。」
陳賀是那紅衣大太監的名字,也是僅居於鄭鈞之下的秉筆大太監,發落了看風部的人也是他,自然看不得秋葉白那副樣子,覺得此人是來給他找茬的,便起身跟着鄭鈞就去了。
陳賀心裏琢磨着定要讓秋葉白好好地吃個大苦頭,最好是把那小子也扔進刑堂去。
果然,到了神武堂不遠處,就看見一個帳篷突兀地被安放在那些紫檀八仙椅中間,裏面隱約地透出一個坐着的人影。
陳賀看着便氣不打一處來,隨後八字眉一擰,惱火地瞪着那看守小太監:「你們這群猴崽子都是吃乾飯的麼,為何不將那無賴打將出去,這等小事還要驚動督公!」
那小太監也是一臉無措:「回陳公公,小的們不是沒試過,但是秋大人說他是誠心為祖師爺祈福,祖師爺神降,要求大人必須在堂上祈福三天三夜!」
好歹秋葉白也是四品的千總,他們再看不上,沒上面人的命令,誰有能耐和膽子真敢去把秋葉白打將出去!
陳賀聞言,瞬間噎了一噎,居然是這麼個理由,簡直——荒唐!
誰都知道秋葉白分明是假傳祖師爺的神降,但是誰又能說祖師爺沒這麼說?
何況這是祈福!
陳賀惱怒又無奈:「果然是看風部那些無賴行事!」
這回他還真一下子想不出什麼理由去駁叱秋葉白給祖師爺盡孝心,只能看向鄭鈞,等着鄭鈞發話處置秋葉白!
誰知鄭鈞聽了,面無表情,也不知道看着遠處的那個帳篷在想什麼,好一會,唇角才慢慢地勾了一下,淡漠地道:「既然鞦韆總願意給祖師爺盡孝,就讓他盡孝罷了。」
說罷,他拂袖而去。
陳賀無奈,但督公不願意見秋葉白,也沒下令處置秋葉白,他便只能惱火地瞪了那堂上的秋葉白一眼,轉身跟着鄭鈞離開。
秋葉白如今內力修為大精進之後,五感通明,自身百米之內的動靜和人語,她都能察覺得清楚明白,自然是知道鄭鈞等人方才在做什麼,見鄭鈞還是沒打算見自己,便暗自輕嘆了一聲,看來此事果然不能急,只能賴,再圖後計,定要能讓鄭鈞肯召見自己才能行事。
於是,她安心地念佛——睡覺養神去了。
正如百里初對食物的執念,秋葉白惟不可耽擱就是睡覺,哪怕當時在地道里,面對隨時可能把她吸成乾屍的百里初,她都能尋地睡覺。
她認為睡眠不足,容易短命,兼上火起痘,思維遲緩得老年痴呆,那還怎麼和各色妖魔鬼怪周旋。
秋葉白在神武堂搭帳篷睡覺的時候,原以為自己真的要在這裏睡三天,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卻不想當夜事情的進展就一日千里。
因為秋葉白和鄭鈞在茅廁里撞上了!
鄭鈞不像他供奉的祖師爺是個冒牌貨,他是個正兒八經的太監。
此時閹割技術就是直接在男人下面切一刀後,往傷口上拍一把香灰,再在尿道上插根稻草就算是術後消毒和導尿,然後將人扔進暗房自生自滅,哪怕人活了下來,傷口能癒合成什麼樣子也可想而知。
很多太監都愛用香油脂粉,不光是沒了子孫根就心性改變了,還有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們容易尿失禁,用香油脂粉的味道掩蓋身上的尿騷。
畢竟那傷着的地方不光控制着傳宗接代,還控制着解手。
鄭鈞不喜歡用尿壺或者痰盂,總覺得很容易尿到地上,也不喜歡用尿兜,他有點潔癖,喜歡直接去茅廁里蹲着痛快,半夜不願意尿床自然少不得多跑茅廁。
神武堂旁邊就一個修建得頗為精緻乾淨的茅廁,神武堂附近住着的人很少,也就是幾個掌權大太監,其他人包括此伺候的小太監也都愛用痰盂,不愛頂風出來上茅廁,所以這裏到了夜晚就成了鄭督公專屬。
司禮監裏頭如今一個女人沒有,伺候的人都是小太監,連條狗都是條閹狗,自然沒有人專門去給茅廁分男女。
秋葉白初來乍到,哪裏知道這回事,白天喝多了茶水,晚上她就忍不住了,半夜起身去蹲茅廁。
她迷迷糊糊地蹲完茅廁沒多久,系褲腰帶的時候,就看見又鑽進來一個人,那人駕輕馭熟地掀了袍子,往對面茅坑上一蹲,就開始尿了。
雖然黑燈瞎火的,但秋葉白五感敏銳,瞅了瞅,認出了對面那人是誰,她這時候也還沒完全清醒,還在惦記着要見鄭鈞的事,這回沒多琢磨,她恭敬地上一拱手:「督公,您也來尿啊。」
秋葉白往前這麼一步,那月光剛好落在她白皙的臉上,但半個身子還在黑影子裏。
鄭鈞哪裏想得到自己半夜蹲茅廁,平日裏鬼影都沒有,會突然冒出個人來。
他正迷迷糊糊地蹲着,陡然看見面前冒出個沒身子的頭,那臉死白死白地還帶着『獰笑』,頓時倒抽一口涼氣,嚇得尖叫着向後倒去:「啊——有鬼!」
鄭鈞以為自己是尖叫,實際上他一抽氣,那聲音就噎在了喉嚨里,而他往後倒下的方向正是——屎坑。
等到鄭鈞後知後覺地發現這一點的時候,已經能聞見*的味道了。
他只能慘綠了老臉——受屎!
但是一隻手忽然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輕巧地往回一拉,他就瞬間脫離了絕望的屎境!
鄭鈞這廂劫後餘生,喘着粗氣驚魂未定,看着秋葉白朝他笑得一臉春風和煦,溫文爾雅:「督公大人,下官不是鬼,是看風部千總秋葉白!」
他那瞬間也不知道是怒火多還是無奈多點。
秋葉白略加思索,立刻敏銳地發現了什麼,含笑表示:「督公大人,咱們果然是偉大祖師爺的共同信仰者,這就是緣分,想來下官今夜一定能經常和您在此偶遇,和督公您一起看星星看月亮,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
鄭鈞:「……。」
這是*裸的無恥威脅啊!
誰大半夜跟人在茅廁偶遇,一邊出恭一邊探討這些東西,所以鄭鈞權衡之下,便表示明日可以召見秋葉白。
她立刻極為恭敬地作揖:「既然如此,下官必定回去好好地歇息,好應對明日督公的召見。」
鄭鈞心情複雜地看了她的後腦勺一眼,嗤了一聲,拂袖而去。
於是第二日一早,吃了包袱里的乾糧做早膳後,秋葉白得到了傳召!
「屬下拜見督公大人,陳公公!」秋葉白恭謹地抱拳行禮。
鄭鈞面無表情地地看着她:「坐!」
陳賀沒有想到鄭鈞竟然召見了秋葉白,但是上司既然已經發話,他自然不便多言,只坐在鄭鈞下首,厲眼掃了秋葉白一眼,冷哼一聲,並不說話。
「你要見本座,可是為了看風部之事?」鄭鈞並沒有跟秋葉白繞圈子,只冷冷地開口。
秋葉白坐下後,嘆了一聲:「督公神機妙算,確實如此。」
鄭鈞淡漠地道:「此事已經查明干係,鞦韆總還有什麼要說的?」
陳賀也毫不客氣地冷笑道:「秋葉白,你馭下不嚴,原本也理應受罰,如今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已經網開一面,休得無賴糾纏!」
秋葉白看了他們一眼,明白他們是不會在此事上深入查下去的了,官場上的事多是如此,上位者既然不想查,那就是他們已經有意認定了所謂的真相。
黑鍋也好,大帽子也罷,讓你戴便必須戴到地老天荒。
她心中微微一沉,這原本就是她對情勢預估之中是最壞的一種打算,昨日她準備了在這裏和鄭鈞他們耗着,也是有意試探鄭鈞這個司禮監最高長官的態度。
彼時見鄭鈞態度冷淡異常,她心中已經有了一些不太好的預感。
但……
若只是如此倒也罷了,只怕還有後招。
她垂下眸子,起身拱手道:「既然督公已經有所決斷,下官自然遵從。」
鄭鈞和陳賀沒有想到秋葉白竟然如此果斷乾脆,不禁都是一愣。
看着秋葉白就要告退離開。
鄭鈞細長的眼底閃過一絲冰冷的幽光:「慢着,鞦韆總,本座和陳公公尚且有一事需要告知你,坐。」
秋葉白聽着那莫測的語氣,心中一冷,目光掠過鄭鈞和陳賀,隨後道:「是!」
……
一盞茶的功夫之後,秋葉白終於起身離開。
看着秋葉白離開的背影,陳賀有些遲疑地對着鄭鈞道:「督公,您這樣……如何對太后那裏交代?」
太后明明交代,必定要藉此事將秋葉白拉下馬處置了。
雖然不知道秋葉白明明是太后交代放置在這個位置上的人,卻為何又那麼快就要處置他,但是既然是太后交代了,他們這般陽奉陰違,只怕太后那裏不好交代!
鄭鈞負手而立,略顯渾濁的眼卻閃過銳利的光,他莫測地勾起唇角:「昨晚本座多想了想,也許這是一個咱們機會。」
陳賀聞言,瞪大了眼,有點錯愕地道:「您覺得秋葉白可以……但若是不成呢?」
鄭鈞淡漠地道:「不成就不成,與咱們有什麼關係,既然進了司禮監,便是司禮監的人,生死榮辱都是司禮監的人,為司禮監沒了一命,倒也也不算屈了他。」
漫不經心的語氣讓空氣都微微凝滯。
……
秋葉白從神武堂回來之後,徑自招了寶寶和周宇議事。
看着她神色有些凝滯,周宇不免擔憂:「難道是司徒大人已經撐不下去了?」
秋葉白搖頭:「不,督公已經答應我們,暫時不會讓司徒大人有性命之憂。」
周宇一怔,臉色卻並沒有好起來:「這,可是督公還有什麼吩咐?」
秋葉白看了他一眼,發現這個油頭粉面的小白臉倒也算是個明白人,看着便順眼了點,頷首道:「督公準備裁撤看風部。」
裁撤看風部?!
這個重磅火雷瞬間炸得周宇臉色大變,就是寶寶也微微顰眉。
看風部雖然早已經可有可無,名存實亡,但是卻是一個不可缺的存在,因為這裏是放——權貴垃圾之處。
這裏面全部都是不學無術的小流氓和紈絝們,都是托着各種關係進來的。
一旦被裁撤,聽風部和捕風部的的人會不會願意要他們這些拖後腿的,捕風部和他們之間鬧成那種樣子,就算能進去,也只是被整死的份!
而周宇這樣的有個小官銜的人去了那兩個地方,也只能成為一個小嘍囉,就算杜千總是他的大舅子,他慣了隨心所欲,哪能忍受那種被人欺壓在頭上的日子。
周宇眉目間有些頹然的絕望,隨後咬牙道:「可還有別的法子,我們一定會被解散?」
雖然看風部存在的意義不大,但是這種打擊簡直是致命的!
秋葉白沉吟了片刻,方才道:「督公給了我們另外一條路。」
周宇立刻眼中一亮:「什麼路?」
秋葉白取了一本摺子擱在了台子上,淡淡地道:「督公要我們和捕風部、聽風部一起去查一個案子,若是我們能比捕風部和聽風部先破案,督公便力保我們不被裁撤!」
周宇一呆,不可思議地看着秋葉白,失聲叫道:「查案,這怎麼可能?!」
寶寶眼底閃過譏誚來,不客氣地道:「是,讓他們喝花酒,打架,訛錢,還比較有可能!」
秋葉白淡漠地道:「此事,可能也要可能,不可能也要可能。」
雖然不那麼喜歡看風部的小流氓們,但是她一個堂堂四品千總,一旦沒有了看風部,就變成個空頭銜,只怕到時候誰都能上來踩一腳。
更重要的是,她總覺得此事處處透露着詭異,似乎並不是她被徹底架空這麼簡單就完事了的,所以最好的結果還是看風部不被解散。
——老子時栽贓陷害的分界線——
秋葉白這一頭剛剛把那一樁案件的資料調出來,還沒來得及瞄上一眼,宮裏忽然來了旨意。
太后娘娘宣召秋葉白覲見。
秋葉白心中正是莫名,卻又仿佛能窺見了什麼,若有所思地接了懿旨。
懿旨到的時候,司禮監首座太監和其他在的大太監都必須出去接旨,所以鄭鈞也在場,但是秋葉白在他臉上什麼都沒有看出來,心中暗自罵了聲,老狐狸!
隨後,她立刻回房間收拾了一番便跟着傳旨太監進宮。
這是她第一次進宮,一路只見宮牆高聳,亭台樓閣,氣勢恢宏,琉璃碧瓦,在眼光下泛出耀眼而冰冷的光芒,就像整座華美宮廷給人的感覺。
那是一隻巨大的獸,鱗片皮毛都是天下間最華美的,只是這獸卻以人為食。
領路的太監面孔塗着雪白的脂粉,面無表情,像一尊人型木偶,但是身上的傲慢之氣卻表露無遺,從未曾正眼看過秋葉白一眼,只見面時冷森森地丟下一句。
「大人第一次進宮,便要知道宮裏規矩森然,不許抬頭,不許張望,若是衝撞冒犯了貴人,便是官帽不保,還要丟了身家性命,誰也保不住你。」
看着太監身上的碧玉腰牌上雕刻着精緻的『寧』字,秋葉白默默地輕嗤,看來這寧壽宮果然是勢大,不說可以隨意處置朝臣,就是一個奴才也如此狂妄。
根據這太監的態度來看,她估摸着太后召見她,絕對不會是什麼好事情。
看着這道路似乎有點越來越偏僻,路過的宮人越來越少,秋葉白眼底閃過一絲譏誚的冷色,卻也不動聲色。
但是沒走兩步,那太監的腳步忽然一頓,秋葉白低着頭眼中寒光一閃,心中警惕起來,宮中陰司之事不少,她須得謹慎方好脫身。
但是下一刻那太監卻忽然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嗓音里莫名地有一絲顫抖:「奴才見過殿下。」
秋葉白一愣,抬起頭看去,發現前方幽長寂寥的宮道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抹紅色的暗影,幽幽冷風吹起那腥紅的袍子,仿佛凝固的血色奔騰了起來。
四名着白衣黑披風的鶴衛正面無表情地站在他的身後。
百里初?
她心念電轉,這是百里初要見她麼?
但是很快,她迅速地否定了自己所思,百里初如果要見她,根本不需要借誰的旨意,而且這個太監分明對百里初如此的畏懼,哪裏像是百里初的人!
百里初淡漠地掃了眼那跪在地上的太監:「你這是要帶着人去見太后麼?」
那太監伏得頭更低了:「回公主殿喜愛,奴才是要帶殿下去見太后娘娘。」
百里初點點頭,看了秋葉白一眼,唇角勾起輕慢地一笑:「哦,既然是太后要見的人,本宮便帶走了。」
秋葉白看着那人,心中暗自贊了一聲,夠囂張,擺明了若不是你太后要見的人,本殿下還未必橫插一槓子!
那太監一僵,隨後仿佛還想垂死掙扎一下,最後卻還是伏了下去:「遵旨!」
秋葉白有點好笑,百里初看來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了,明擺着就是要給太后添堵,下太后的面子!
這種敵我未名,局勢莫測的時候,她覺得跟着一個變態走,還是比跟着一個太監去前途不知之處要好。
所以,她施施然地第一次毫無抗拒地跟在百里初的身邊。
看着秋葉白跟在自己身邊,百里初微微彎起唇角,溫然嘆了一聲氣:「小白,幾日不見,你有一節變蠢了。」
秋葉白:「……什麼叫有一節變蠢了。」
她是竹節蟲麼……一節一節的?
百里初:「因為你還有一節的不太蠢,尚且還知跟着本宮走。」
秋葉白:「殿下,就算我不跟着你走,也不可能吧。」
你一張嘴,那太監就歇菜了,不,太后娘娘就歇菜了。
百里初微笑:「嗯,所以還好,你有一節沒有變蠢,蠢東西的味道不太好。」
秋葉白:「……。」
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就是如此。
兩人一路慢行,卻一時無話,她莫名覺得氣氛有點詭異,秋葉白索性暗自打量了一會百里初,見他身上的衣袍異常精緻,卻是宜男宜女的款式,寬袍大袖,頗有魏晉之風,行走之間自有一番風流氣度,宛如流雲行水,優雅天成。雖然她不太想承認,但是氣度之間,自己似不如他,不免有點鬱悶。
「在想什麼?」百里初沒有看她,卻忽然開口。
被人抓包了自己在偷窺,秋葉白倒也面不紅氣不喘,淡淡道:「下官是在想,殿下到底打算帶下官去哪裏?」
這路還真是越走越荒蕪,徹底沒了人煙。
百里初站住了腳步,居高臨下地看着她:「你也會怕?」
秋葉白眯起眸子:「下官是人,自然會怕。」
百里初輕笑,線條精緻詭美的眼瞳里掠過一點子幽涼的火焰:「不必怕,本宮只是覺得這裏比較合適你我辦事,順路罷了。」
秋葉白一楞,隨後才發現那四名鶴衛已經退出了頗遠。
------題外話------
看到幾十票,居然還有一百多票給我的妞兒!俺一定在一周內固定好更新時間!不讓大家累覺不愛!
禮妞100鑽,99788妞200鑽,貓貓2013妞150鑽,落櫻旋舞100鑽,haihenwang妞50鑽,老羊哥:88花,女候丸子妞100花,天使大人由乃7鑽,1876269623x妞兒2鑽,zengfengzhu5鑽,50花,敗犬符2花,檸檬水?2鑽2花,1520712927x妞5花,qquser妞2鑽,湘江怨妞2花,stella1鑽,1387224590x妞兒1花,顏暖妞兒1鑽,ann85a9n17妞20花,
不負前塵不負君妞3鑽,可可粉妞7鑽,1824……22x妞56鑽,seiferd10鑽寫不下了…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62s 3.9027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