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賈政和王夫人回城去了,對於賈寶玉而言,宛如壓在頭頂的三座大山被瞬間搬開,令他有一種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的感覺。
又想到水月庵中尚且有一個妙人,那嬌俏可人別是一番風味,於是立馬去找到自己好兄弟秦鍾。
「我有一個好消息你聽不聽?」
「什麼好消息?」
「嘿,晚間的時候,咱們一起去水月庵下榻如何?」
「當真?」
秦鍾因為記掛自己的心上人,正思是否趁着天黑之前,摸到水月庵去與佳人偷會一番。聽聞賈寶玉這話,如何不喜出望外?
忙問具體情由。
聽到賈寶玉將裏面的安排說來,秦鍾又擔心的道:「只怕不妥,小姑姑和嬸嬸們都要去水月庵住,我跟着去只怕不好……
還是算了吧,我姐夫已經在這裏給我安排了落腳的地方了,還是別麻煩璉二嬸嬸她們了。」
「這個你不用擔心,不麻煩,有我呢,有我幫你說情,一準沒差!」
賈寶玉拍着胸脯的向秦鍾打了包票,見秦鍾還是有些擔憂,又拉着他的手,戲謔道:「再說,你難道不想見你的能兒了麼?」
秦鐘面上大紅,忙矢口否認:「胡說,什麼你的我的,我和她何曾有什麼……」
賈寶玉頓時笑了起來,「你還不承認?上回她和她師父到老太太的屋裏,在後院的茶房裏,你怎麼又抱她呢?」
聽見賈寶玉這般說,秦鍾大驚,忙去捂賈寶玉的嘴巴,口中告饒:「好人好人,你別嚷,別嚷。」
賈寶玉這才滿意的點點頭,一派拿捏的得意神色,笑道:「你放心,我沒有和別人說過,不過,我既幫你保守了秘密,現在又成人之美,幫你去見她,你怎麼謝我呢?」
秦鍾見賈寶玉果然知道了他的事,心裏怕他和別人說,只好任憑發落,「好人,只要你不和別人說,你想做什麼,我都依你。」
賈寶玉就意味深長的瞧着秦鍾,秦鍾也抬起清瘦中略帶嫵媚的臉回視着賈寶玉,頗有些一切盡在不言中的意味……
既答應了秦鍾,賈寶玉便慌慌忙忙的回去找李紈和鳳姐兒等人。
來到裏面一間簡潔的佛堂內,正好李紈帶着黛玉等人在此喝茶暫歇,賈寶玉便摸進來。
看見黛玉還在生他的氣,頓時將秦鐘的事情拋到一邊去了,上前陪着笑臉喚道:「林妹妹……」
可惜黛玉理也不想理他,凡他轉到面前,便將身子轉到另一邊,就是不看他。
看得旁邊的李紈、探春和惜春幾個直發笑,卻也不甚在意。
這兩年,這表兄妹二人這樣的情況,實不在少數,她們都當做笑話來瞧。
黛玉見眾人在笑,覺得不好意思,索性站起來去找探春說話。
賈寶玉也仿若呆鵝一般跟着,幾次張口,也不知道說什麼。道歉?好像他什麼也沒做錯啊,他都不知道怎麼就把黛玉惹着了。
一時鳳姐兒帶着幾個媳婦風風火火的找來,見面先是狠吃了一碗茶,然後便對李紈道:「天兒也不早了,水月庵那邊的淨虛派人來說,屋子都給姑娘奶奶們收拾出來了,你們要是沒別的事,就準備出發過去吧。」
鳳姐兒這話一說,探春等人面上少不得露出一些開心的神色。
對於她們這種世家大族的小姐而言,從小到大能夠遊玩的地方,大概就是廟會了。
而鐵檻寺到處都是和尚,而且還在演辦法事,實在不方便。但是水月庵不同,因為是尼姑庵,正適合她們去玩。
李紈笑說時間還早,不如再等晚一點再過去,正好等接上迎春一道。
因為黃昏之後還有一場重要的法事,需要賈璉兄弟姐妹三人同時在場,所以迎春正在賈璉的身邊學習呢。
「不用等她,璉二爺說了,反正這邊現在也沒什麼事,何苦讓你們在這裏乾等着,還不如早些過去歇息歇息。
至於迎丫頭,等晚上和我一道過去也就是了。」
李紈本來也不是一個很有主見的人,更深知隨分守時的道理,見鳳姐兒兩口子有妥當的安排,也不和她犟,點點頭就招呼黛玉三個準備啟程。
看見大家都要出門了,賈寶玉才驚覺自己還有一件事忘了,趕忙衝到屋子外面,攔住鳳姐兒和李紈,說要帶秦鍾一起上水月庵。
李紈不好說什麼,因為賈寶玉走到哪兒都不着邊際,偏生又金貴,管帶他一個,比管帶三春姐妹外加黛玉四個人,還要讓她覺得累。
鳳姐兒對賈寶玉還是很寬容友善的,只敷衍說:「今兒就算了,只怕那邊房子不夠。你想,你們已經這麼多人了,回頭還有大太太,那邊你珍大嫂子她們只怕都不夠住,又何苦淘神……」
賈寶玉那裏聽得進去,撒嬌道:「我讓鯨卿(秦鐘錶字)和我一起,我們倆睡一張床也就是了,一點都不麻煩的,好不好嘛~」
鳳姐兒見狀也無法了,和李紈對視一眼,然後兩人才點頭答應。
也就秦鍾比賈寶玉還小一點,在她們眼裏都還屬於小孩子的範疇,所以才這般輕易的答應了賈寶玉。
……
因為家廟裏魚龍混雜,賈府的子弟,兩府的家下人丁,加上二三百男女僧、道,所以賈璉便令張勇、趙勝等人,帶着數十家丁護衛,按分開的區域輪番把手,以免出現亂子。
來到賈府子弟聚集的區域,這邊卻十分清靜。
賈璉看見賈芸領着幾個人在補掛燈籠,就走了過去,問:「珍大爺他們人呢?」
賈芸有些為難,終究還是不敢欺瞞賈璉,朝着另一邊的房子示意了一眼。
賈璉一眼看去,只見那邊一所單獨的房子,裏面燈火明亮,靜下心來,果然能聽見一些嘈雜吵鬧聲。
賈璉心下便已經有些明悟,朝着那邊走去。
「哈哈哈,邢大舅又輸了,吃酒,吃酒!!」
「哈哈,你們兩個,還不上去餵酒……他不吃,你們就用嘴含着,他保准便吃了……」
「薛大爺,你小聲點……」
「……」
薛蟠的粗嗓門,帶着獨特的中二氣息,即便空曠的深夜,也很有辨識度。
此時也不需要猜什麼了,肯定是家廟裏的事情少了下來,這些人閒不住,所以聚在一起夜聚飲搏。
賭博打牌就罷了,賈璉只是奇怪,這家廟裏,哪裏來的酒?
更有甚者,聽他們那些不堪的言語,似乎裏面還有供他們取樂的粉頭人物……
抬手止住自己身後的人,賈璉上來走廊,隔着那透光的窗戶紙往裏一瞧。
果然不大的房間裏,竟有十幾號人擠在裏面,賭錢吃酒,推攘玩笑,好不肆意。
定睛一看,那被眾人推來搶去,這個懷裏坐一坐,那個嘴上親一口的,又哪是什麼粉頭面頭,而是兩個年輕俊俏,故作羞臊的少年。賈璉一眼看去,也記不得是哪家的,只知道確定是賈府的親眷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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