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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學開始就上私立寄宿學校,學校其實還不錯,老師和校長都挺好的,他們跟我家裏人認識,對我還蠻照顧的。愛字閣 m.aizige.com」
夏梵星說,「問題是,一到周日下午,周一早上我就鬱鬱寡歡,我不想上學,爸爸和媽媽就直接把我抱上車,塞去學校,我坐在車裏怎麼哭都沒有用,有幾次,我哭的很厲害,我爸還拿起戒尺,讓我跪在書房,狠狠的抽我,後面我去學校好幾天,吃飯連筷子都拿不穩,這種記憶太深刻了。」
他用手比了下戒尺的長度,大概一米多。
「上中學也是啊,每周五下午放學,周圍的同學們都很開心,期待能回到家,我也會跟着期待,但是每次回家就很失望,我開心的跟爸媽說我回來了,他們就很冷淡,搞得我以為我不是回家,我是討債來了……」
「還有我爸,見我要麼冷淡,要麼就問我功課,還批評我,說我這也做的不好,那裏也不行!」夏梵星深吸一口氣,「寧老師你知道那種感受嗎?」
他滿臉都是厭惡的表情。
「擦!」
「我真是有病,回來幹嘛?!」
「我就不該回來。」
「上高中的時候,我成績不理想,我爸說我欠教訓……」夏梵星咬牙切齒的說,「把我送去了軍校,那裏是全封閉的,教官非常的嚴格,沒有手機,沒有電腦,也沒有娛樂,每天不是學習,就是訓練,我第一個學期還跟其他同學一起想辦法,跳牆逃出去,逃出去後到家,我爸把我罵了一頓,打了一巴掌,又把我送回去了,後面回學校了,教官就跟盯犯人一樣看着我,我根本逃不了,也不想逃,後來,我就麻木了。」
夏梵星的眼睛紅了。
臉上的表情是一種濃烈的譏諷和自嘲,還有深深的恨意。
「我覺得我哪怕是死在那,他們也會覺得我活該。」
「我不知道我哪裏欠教訓了,我是殺人了,還是放火了?」
「我特麼是欠了他們的,要這麼對我?!」
「高中在軍校里待了一年後,我就出來了……」
「寧老師你知道我為什麼出來了嗎?」
「為什麼?」寧有光輕聲問。
「有兩個原因。」夏梵星說,「第一個原因是我要好好上學,參加高考,第二個原因是,軍校的老師說我有精神病。」
「精神病?」寧有光不解了。
「對,很可笑是不是?」夏梵星嗤笑道,「更可笑的是,從學校出來後,我爸真的把我送去了精神病院,給我開了一堆的藥,什麼抗精神分裂的藥,抗抑鬱的藥,亂七八糟的一大堆。」
「你吃了嗎?」寧有光不想,夏梵星的問題,今天又挖出來新的。
「吃啊,為什麼不吃?」夏梵星說,「他們都說我有病,那我就吃唄。」
「有什麼後遺症嗎?」寧有光感覺背脊發寒。
「有。」夏梵星雙手環胸,成一種自我保護狀態。「我以前很聰明的,雖然我爸老說我不行,但我覺得自己成績挺好的,經常考班上第一名,學什麼也記得很快,但是,自從吃了治療精神病的藥後,我的腦子就不好用了,記什麼都記不住,回到高中學校去上課,經常考倒數幾名。」
夏梵星臉上浮現出一種報復後的快感,「你說好笑不好笑?哈哈哈……」
「我爸說我怎麼變傻了,我就說,吃藥吃的啊。」
他帶我去醫院檢查,醫生說,「吃這些藥確實會讓大腦反應速度變緩。」
「寧老師,你知道當時我爸臉色有多難看嗎?」
他眼淚都笑出來了,笑了許久,「他恨不得把那家醫院都炸了。」
「太好笑了。」他捂着肚子,「寧老師你讓我笑一會兒。」
寧有光點頭,就靜靜地看着他笑。
笑着笑着,夏梵星開始哭,臉上的五官都有點扭曲,「我這輩子都沒有見過我爸那麼失控,回到家後,他就把我所有的藥全部丟了,後面也沒有讓我繼續吃那些了。」
「我回到了高中繼續上學,因為記憶力不行,腦子確實不好用,高考的時候,本科都沒考上。」夏梵星臉上變動漸漸平靜。「我爸那麼要面子驕傲的一個人,當然不允許有個大學都考不上的兒子,高考結束,他就把我打包送去了英國。」
「在英國雖然一開始我誰也不認識,但後面我有了自己的朋友,也能做一些我喜歡做的事,比如騎馬,旅行,打遊戲,做手工之類的,我覺得自己過的還可以的,離得遠,我爸也不怎麼管我了,或者說已經放棄管我了吧,所以我相對自由些。」夏梵星說,「對了,我還跟着我的同學們去做兼職,雖然賺的不多,卻很開心,身體累了,睡的也很好,我大學過的真的挺不錯的。也是在大學,我發現自己也不是一定要過很好的生活,相比較這些,能夠自己做主,自己決定自己的生活更讓我開心。」
「後來呢?」
夏梵星閉上眼,「後來,有一天,我突然接到家裏人的電話,我爸媽出了車禍,正在醫院搶救,他們讓我立即回家,再後來,我爸媽都沒搶救過來,他們全部去世了,我也因此得到了大筆的遺產。」
「你當時感覺如何?」寧有光輕聲的問。
「不如何。」夏梵星搖頭,「身邊的人都說我突然暴富,肯定很快樂。」
「事實上,我一點也不快樂,我覺得……我一點也配不上他們留給我的那些。」
「我每天回到家,就算家裏有很多的工人,管家,司機,園丁什麼的,我依然覺得很孤單,非常的孤單,我甚至不敢踏入爸媽的房間。」他眼淚滾滾落下,「但我只剩下自己了,我還要繼續活着。」
「我也嘗試邀請朋友來家裏玩,嘗試去參加宴會,甚至去公司工作,但我感覺更多的還是孤獨和愧疚。」
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從夏梵星的眼睛裏滑落。
他處以一種非常悲傷的狀態。
寧有光沉默的看着他,眼底卻瀰漫出淡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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