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嗒!
白玉一般的筷子落下。
案桌之前,兩人對坐而視。
李響抬頭看向了遠處的龍門,以及下面的九個靈池。
認真的思索着這龍門現在的情況。
良久。
他抬頭看向澤,輕輕開口:
「觀龍門之貌,我心中隱隱有所計較。」
「只是我還有一問,想請道友解惑。」
「但說無妨!」
澤眉頭輕挑,他看李響的樣子,似乎真的有了對策。
如果能幫他改變龍門的情況,這可真是,太妙了。
「道友,你先前曾所,真龍真龍,貴真不貴龍。」
「這龍門九池,本身是為了磨礪生靈的品性,養出屬於龍的氣度來,然後再賦予其龍身。」
「剛剛聽道友言東海有龍,其德不配位,不為真龍。」
「貧道心生疑惑。」
李響輕輕坐着,面色遙遙看向遠空。
「我曾聽家師說過,東海深處,有水中妖族王庭,奉一騰雲金龍為主。」
「這東海之地遼闊無比,比之中州更甚三分,本是戰亂之地,可是兩千年前,有龍出,鎮殺山河十萬里,以一妖之力,整合東海,自大日東出之地,至西極落日之水,皆為王土。」
「拳掌一域,下轄萬萬生靈,鎮壓山河,便是我人族王朝,也不敢挫其鋒芒,每年楚國都要進貢大批的豬馬牛羊,祭祀東海,以求相安無事,國泰民安。」
「蓬萊三山,亦不敢與其為難。」
「以一妖之力,威震東海,以一妖之力,壓的中州人族俯首供奉,壓的蓬萊三山閉門而坐,於山中靜誦道經,以一妖之力,平定東海戰亂,兵鋒幾欲封天。」
「如此之威,如此之勢,九天十地,何有敢與其比肩者。」
「聖人不出,誰與爭鋒?」
「那麼貧道想問的,便是這真龍二字,到底要怎樣的品性,才能配得上【真】這一字?」
「東海龍主,如此偉力,如何當不得這【真】字!」
聽着李響的詢問,澤忽然大笑。
身子微微抖動,笑得前仰後合,酒水四濺。
「哈哈哈哈!道友好文采啊!」
「若是旁人聽道友所言,恐怕都要心生仰慕之意。」
「若是妖族,心中更是要想,那東海之龍,何其雄主,只恨不能隨其左右,搖旗吶喊,征伐九天十地。」
「便是貧道,聽道友口中所言,也覺得此為妖魔中興之主,但若天下時機有變,得一崛起之勢,自東海而其,勾連南荒萬里,這天地山河主角之位,我妖族,如何做不得?」
澤一邊笑,一邊夾起一塊兒魚龍肉。
「以道友所言之龍,當然當得起一個真字!」
「何止一個真字,那樣得雄偉魄力,莫說是真龍了,你便說他是龍族之主,又又何妨?」
「只是,它哪有你說的那般魄力?」
澤飲酒三杯,連連嘆氣。
「兵壓東海,楚國祭祀,只是面子上好看罷了。」
「東海其下一百七十三領海,下轄生靈四千六百四十二萬萬,雖多不為妖,卻也為天地大域,靈泉萬餘,福地千百,為我妖族中興之地。」
「其以一域之地,對峙大楚一朝,千年竟不得存進!」
「東海九戰,九戰九敗,葬我東海兒郎何止千萬,那楚王不過人族七王之一,卻敢持劍東封,踏浪萬里,斬的東海妖族,不敢靠近東海邊緣寸步。」
「若非那楚王擔心再鏖戰下去,為其他六國所趁,故而才與東海立下止戈之約,每年雖有牲畜祭祀,東海卻無敢前去領受者,何其可笑。」
「至於你所說的蓬萊三山,更是讓人難以言喻。」
「三山多修士,為祭煉靈寶,血祭千裏海域,那小龍卻不敢聲張,只是領人將三山附近的妖魔驅散,化為禁區,禁止外入,對外稱作蓬萊封山。」
澤愈言愈怒,欲再飲酒,卻壺中已然無酒。
喚了童子,叫他去取酒。
「其得位不正,非殺伐而出,而是借着一身龍血,舉着龍族大旗,臨時統率了東海妖族。」
「如今行事如此軟弱,東海下屬領海,想來早已不奉其詔。」
「如此【真龍】,如何當得起這個【真】字!」
「揭了它那層龍皮,它又算個什麼東西!」
言至恨處,澤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
「若在上古,它也配得上真龍?!」
「取它龍肝開宴,尚嫌腥臭!」
隱約間,李響看到澤的身後幻化出一道凶影。
儼然是已經氣到了極致。
「真龍,真龍,若無宇內獨尊的志向,若無中興妖族的宏願,若無殺伐天地的膽魄,怎當的起一個【真】字!」
說着,澤看向龍門。
「龍門十躍,一躍一重天,每一層都在考驗生靈意志,膽氣。」
「若無逆流而上,鎮壓所有同行者,甚至是勝過前人的氣魄,如何當得起真龍之名?」
「任你早我千年而上,吾必踏而斬之,方有真龍膽魄。」
「那最後的龍門一躍,更是兇險,若無向死而生之志,勿言飛龍在天。」
聽着澤恨恨的言語,李響若有所思。
知曉了東海更多的隱秘,心中忽然生出一種荒唐的想法。
他忽然很想看看,那楚王究竟是何樣貌。
竟然能以一朝之地,壓的整個東海,都不得存進。
如果李響沒有記錯得話,千年前,七國正值混戰之時,許多小國,便是在這個時候被吞併覆滅。
期間,楚國同時與大梁,大魏,還有齊國開戰,其間數次交鋒,因此而衍生的古戰場便有數十個,每年中元之時,便有鬼哭群號,黑雲遮日之相。
如此之時,竟然還能抽出時間踏浪東海……
拋開龍不龍的不談,這楚王,是個狠人。
李響怔怔的想着。
「道友,依你所言。」
「真龍者,其【真】字,在其志,在其行,在其責。」
「夫有志山河者,願中興妖族者,敢與天地為敵者,雖其間險阻萬千,亦不退後半步者,方為真龍!」
「如此,我所言可對?」
澤輕輕點頭,收斂了情緒。
他知道自己今日有些失態了。
「既如此,那想來,即便其無龍身,卻有龍志,是否也當得上一個龍字!」
李響開口詢問。
白澤繼續點頭,隨意的講道:
「自然如此。」
「若世間真有生靈,不渡龍而生龍志。」
「龍門若有所感,與他一身龍血,又有何妨?」
李響露出一抹微笑。
「既如此。」
「那想來,魔龍,也算是龍嘍?」
「嗯?」
澤詫異。
隨即看到面前的李響伸手入懷,拿出一枚橙黃色的珠子。
放於面前。
當中一個宛如嬰兒一樣的生靈,正在撕心裂肺的哀嚎着。
正是李響不久前,重新封印起來的魔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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