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亡國太子妃 第139章 亡國第一百三十九天

    測試廣告1五更天,&bsp&bsp屋外還下着雪。文師閣 www.wenshige.com

    屋裏燃了地龍,倒是不冷,大軍今日出征,府上的下人們醒得也比平日早,&bsp&bsp隱約已經能聽見院中下人走動的輕微聲響。

    秦箏垂首替楚承稷扣戰甲上的龍鱗鎖扣,&bsp&bsp睏倦得抬手揉了揉眼,她還未梳妝,&bsp&bsp長發披散着,&bsp&bsp身上只着一件藕色單衣,微開的領口下方,&bsp&bsp隱約可見鎖骨處交疊的紅痕。

    楚承稷垂眼,淺喚了聲「阿箏。」

    「嗯?」

    秦箏扣好鎖扣後抬起頭,唇上猝不及防貼上一片溫軟。

    這個吻只是一觸及分,楚承稷抬手將她一縷碎發捋至耳後「你再睡會兒,&bsp&bsp又不是第一次出征,不必送我。」

    他又吻了吻她額頭「安心等我回來。」

    秦箏原本沒多少離別愁緒,被他這麼一說,&bsp&bsp心中倒是突生出許多不舍來,隔着堅硬的盔甲抱住了他勁瘦的腰身,&bsp&bsp「好,&bsp&bsp我替你守着江淮,你平安歸來。」

    這些日子他們都忙,那些被公事壓下去的離愁全在此時涌了上來。

    楚承稷伸臂將人緊緊摟入懷中,閉眼在她頸側深嗅一口,&bsp&bsp說「阿箏,&bsp&bsp等天下大定了,&bsp&bsp給我生個孩子吧?」

    他已孑然一身活過一輩子,&bsp&bsp這一世,他想要一場同她的圓滿。

    秦箏側臉貼着他胸前的甲冑「……昨夜讓你不要用藥的。」

    楚承稷笑,話音卻似一聲嘆息「傻姑娘。」

    攬在她後背的手臂,似有千鈞力道,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中。

    下人在屋外小聲傳喚「殿下,宋大人和林將軍都已候在府外,恭請您前去校場點將祭旗!」

    秦箏抬手在他後背輕輕拍了拍「去吧,別誤了時辰。」

    楚承稷鬆開手臂,垂眸看了她幾息,突然又低頭惡狠狠地吻了上去,粗暴又野蠻,幾乎吮得秦箏舌根發麻。

    這個吻來得突然,結束得也突然。

    楚承稷粗糲的雙掌捧着秦箏玉白的一張小臉,微低下頭同她視線平齊,說「走了。」

    他轉身大步朝屋外走去。

    天已漸亮,秦箏追出幾步,扶着門框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在風雪中漸行漸遠,眼眶微紅。

    楚承稷一直沒回頭,不知是怕她不舍,還是怕看到她他自己不舍。

    白鷺取了厚實的大氅給秦箏披上,「娘娘莫凍着自個兒。」

    秦箏轉身回走「給我梳妝吧,去北城門為大軍送行。」

    辰時三刻,秦箏和宋鶴卿等一干臣子登上了北城樓。

    天光慘澹,風雪肆虐,官道上的積雪已被踩踏成一地泥濘,北征大軍在盤曲官道上蜿蜒前行,打頭的部隊早已看不清人影,只有那高舉的帥旗還能瞧見蹤跡。

    送大軍出征後,秦箏和一干臣子回去便又商議起整個江淮和南境的政務。

    天下雖還未大統,但大楚這個破而後立的政權,目前已有了六部的雛形。

    宋鶴卿勞苦功高,又得秦箏和楚承稷重用,在所有楚臣眼中,他與丞相無二。

    秦簡性子太過剛直,又寫得一手好文章,秦箏重設御史台後,便把御史台的事物交與了他。

    能在御史台當差的,個個都是硬骨頭、牛脾氣,畢竟其職責是是監查官員、肅正綱紀,若讓八面逢源的人擔此位置,那這御史台就形同虛設了。

    秦簡是個眼裏揉不得沙子的,他身後又有秦箏,底下臣子們誰都不敢犯到秦簡手中,個個兢兢業業勤於政務,生怕叫秦簡逮着個錯處,洋洋灑灑引經據典寫下一大篇參自個兒的摺子遞去秦箏跟前。

    剛接手整個江淮和南境的秦箏,雖然每日看堆積的公文看得頭昏眼花,但她很快發現,底下的大臣們個個都上進得很,差事一件辦得比一件漂亮,這總算是讓她稱心了不少。

    就連宋鶴卿都感慨,說這批跟着殿下打江山的臣子就是不一樣。

    只有秦簡每日陰沉沉的,就差吃飯睡覺都盯着所有大臣。

    他先前跟着宋鶴卿做事都是磨礪居多,接手御史台後,一心想做出點成績來,奈何整個江淮大小官員全都殫精竭慮,愣是沒讓他抓到一點可參之處。

    他只能把大臣們盯得更緊些,大臣們被盯得戰戰兢兢,只剩沒豁出老命去忙政務。

    秦箏對此毫不知情,江淮和南境,就這樣在秦簡和大臣們的這場內卷中,遠超秦箏的預期被建設了起來。

    同北戎人的這場仗不知要打多久,大楚內亂的這兩年民不聊生,如今中部和南部雖說是平定下來了,可若要供給北方的軍隊,必須儘快恢復元氣。

    秦箏親自帶着工部人馬在嚴冬里趕修魚嘴堰水庫,除此之外,也在沿江各州府頒佈新政法令,減免賦稅、大興農桑。

    北庭。

    楚承稷此番北上,留了安元青、董成等人駐守江淮,他自己則帶了王彪、趙逵等一干悍將。

    連欽侯收到消息,在楚承稷大軍抵達北庭時,親去城門外相迎。

    連欽侯的爵位是他當年在戰場上一刀一劍拼殺出來的,放眼整個大楚,論領兵打仗,他自稱第二人,便沒人再敢稱第一人。

    在識人這塊,連欽侯自認也有些眼力。

    前楚在江淮一帶迅速起勢,連欽侯在楚承稷還未找上他時,便先留意到了這股前楚勢力。

    那時楚承稷只佔據了青州一城,不管是李信還是淮陽王,似乎都能輕易掐滅這股火苗,可誰也沒想到,李信的人馬在楚承稷手中屢屢受挫,愣是讓前楚這股勢力在夾縫中長成了參天巨木。

    楚承稷打下的那些漂亮戰,早在民間傳得沸沸揚揚,連欽侯也有所耳聞。

    昔日那聲名狼藉的太子,突然就文武雙全,悍勇如楚氏先祖武嘉帝,連欽侯心中也是生疑過的。

    北庭有難,林家兄妹先後前來相援,見過林堯那一身武藝後,連欽侯還當楚承稷能這麼快穩定南方佔據,只怕多得益於這位林姓將軍。

    自古賢君底下出悍將,就是怕有朝一日功高震主,引得君心叵測。

    連欽侯賞識林堯,暗裏提點過他幾句,但林堯不知是太過真性情沒聽懂,還是聽懂了也壓根沒把他的話當回事,連欽侯怕他誤以為自己是離間他和大楚,遂也不再多言。

    此番親迎楚承稷,連欽侯遠遠就看到了馬背上身着麒麟玄甲的高大男子,暗嘆前楚太子軍中果然是人才輩出,林堯已是人中龍鳳,這位領兵的小將,更是威儀不凡。

    這群後生,實在是可畏。

    待大軍走近,他視線在楚軍部隊中睃巡了一趟後,沒發現隨行的馬車,這才又將目光遲疑落回了那玄甲金冠的男子身上。

    麒麟甲,紫金冠……這領兵的小將莫不就是楚太子?

    連欽侯鎮守北庭,十餘年未曾回過汴京,還真不知太子是何模樣。

    他這邊驚疑未定,一同出城來迎大軍的林堯已經催馬上前「末將恭迎太子殿下!」


    這一聲無疑是坐實了楚承稷的身份,連欽侯驚訝過後,只嘆難怪林堯壓根不把他先前提點的話放心上,這位楚太子,豈止文治天下,分明武亦可定乾坤。

    莫非……當年欽天監的批言成真了?

    連欽侯心中百感交集之餘,倒也生出幾分欣慰。

    大楚若得這樣一位雄主,天下百姓必能少受些苦了。

    他上前幾步見禮道「微臣參見太子殿下。」

    楚承稷翻身下馬,親自扶起連欽侯,「侯爺有傷在身,無須多禮。」

    連欽侯卻沒肯起身「北庭幾番有難,都是殿下出兵相援,此等大恩,北庭上下沒齒難忘……」

    楚承稷打斷他的話「侯爺此言差矣,北庭乃我大楚門庭,大楚分崩離析之時,亦只有侯爺獨守羌柳關抵禦外敵,是孤和大楚欠了侯爺一個恩情才對。」

    連欽侯言謝,也是因為知曉,不管哪一次出兵相援,江淮那邊也都還處於水深火熱之中。

    但楚承稷這話,沒有把他死守北庭當成臣子敬忠的本分,反而說他自己和大楚欠了北庭恩情。

    連欽侯守關十餘載,唯在今日險些因君主的一句話老淚縱橫「殿下還了這天下一個河清海晏,微臣這關,就沒白守。」

    楚承稷拍拍連欽侯肩頭,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大軍進城後,接風宴都還沒來得及擺,楚承稷就讓連欽侯安排人將北庭與北戎人幾番交手的戰況在沙盤上重演,他則帶着麾下虎將們觀戰,研究北戎人的戰術打法。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林昭叫北戎大王子砍下馬的那一刀,傷口從左肩劈斬至前胸,肋骨都斷了好幾根,臟器也被震傷了,臥床休養了半月才能下地。

    林昭受傷以來,只哭過兩次,一次是重傷昏迷後醒來得知王大娘為了護着自己,生生叫北戎大王子將整個後背砍裂而死。

    另一次是林堯來羌柳關後,見到兄長,林昭趴在他肩頭大哭了一場。

    得知王彪跟着楚承稷來羌柳關後,林昭本想跟着林堯一同出城去迎楚軍,只是她傷勢未愈,馬都騎不得,林堯讓她老實在城內呆着,說接風宴上能見到王彪的。

    王彪於林昭來說也算半個兄長,甚至有時候王彪比林堯還縱着她些。

    王大娘為救自己而亡,林昭心中比誰都愧疚,但最難受的,還是王彪這個為人子的。

    林昭得知接風宴延遲了,楚承稷帶着將領們在用沙盤重演北戎的這幾場攻城戰,便又找到軍營去了。

    中軍帳前守衛森嚴,林昭作為武將,本也能進帳一起觀戰的,只是她中途才來的,若進帳還得讓帳外的護衛通傳,林昭本是為尋王彪才來的,便沒讓守衛通傳,自己抱着胳膊在帳外等裏邊議事結束。

    北地的風雪遠勝江淮和汴京,風聲嗚嗚的,鬼哭狼嚎一般,刮在人臉上生疼,雪也不是詩情畫意的細雪,而是撒鹽一般呼啦啦往下倒。

    林昭沒站一會兒就覺手腳都凍僵了,搓着手放在嘴邊哈氣。

    岑道溪掀開帳簾讓親兵再送些炭火時,瞧見的便是這樣一幕。

    若在從前,他大抵看一眼就懶得再過問。

    這姑娘可兇悍着,當初她找錯了人,誤把自己當成是秦簡,誇讚他文章做得好。

    岑道溪一聽她連自己所做的詩詞都說錯了,以為她是哪家想攀龍附鳳的姑娘,以他從來不給人留臉面的性子,自是將人好生挖苦了一番。

    只是那姑娘沒被自己挖苦哭,反而是在他搖着摺扇打算離去時,拎起他領口就把他給貫荷花池裏去了。

    岑道溪是個旱鴨子,險些沒把這條小命給交代在荷花池裏。

    不過聽那姑娘惡狠狠回懟完自己後,他也知是自己誤會了,既是他有過在先,那麼賠禮道歉也是應該的。

    岑道溪對自己的認知很明確,他就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人。

    那姑娘屢屢不接受他的道歉,又同太子妃走得近,岑道溪也頗頭疼了許久,太子妃尚不知情都袒護那姑娘告誡了自己一番,若是知曉他誤會那姑娘還把人挖苦了一番,只怕對自己的印象會急轉急下。

    岑道溪並不想自己一身抱負折在這樣的烏龍上,廢了些心思打聽那姑娘的習性,知曉她在搗鼓娘子軍,便投其所好送了幾條關於組建娘子軍的錦囊妙計過去。

    他當時也是抱着幾分看戲的心態,想看這姑娘搗鼓的娘子軍能做到哪一步的。

    林昭被封為校尉時,岑道溪驚訝卻也不驚訝,畢竟有太子妃鼎力支持,走到這一步不算難。

    後邊娘子軍北上,他才覺着有意思起來了。

    太子夫婦賢明,太子妃更是有意扶持這支娘子軍,說不定這亂世里,真能出一支能被記入史冊的娘子軍?

    再後來,北庭那慘烈一戰傳回中原腹地,娘子軍冒死上戰場,女將救連欽侯的事跡更是被編成了時興的戲曲。

    僅憑此戰,娘子軍的確已經可以載入史冊了。

    岑道溪跟着林堯一同北上,路上自然也知曉救連欽侯重傷的是林昭。

    到了北庭林堯詢問軍醫林昭傷勢時,軍醫說但凡有一根斷裂的肋骨扎入臟器,她便活不成了,不過幸好,肋骨雖斷了那麼多根,但都沒傷及要害。

    岑道溪跟着去探望林昭時,瞧見那雙充滿野性的眸子,還在心中暗嘆,果然還是那隻桀驁不馴的小豹子。

    他避嫌離開,讓人家兄妹說體己話,不巧連欽侯過來,岑道溪只得去叫林堯出去會見,也是那一折回去,才看到那隻小豹子,趴在她兄長肩頭哭得眼都腫了。

    岑道溪當時腦子裏莫名冒出來的想法竟然是她也會哭?

    隨即失笑,終究是個小姑娘。

    可能是林昭在林堯跟前毫無防備地大哭時給岑道溪留下的印象太過深刻,此刻再瞧見林昭在風雪裏跺着腳哈氣的樣子,他不知怎地又想起林昭哭腫的那雙眼來。

    岑道溪吩咐完親兵取炭火後,沒直接回軍帳,而是走過去問了句「林校尉在等林將軍?」

    林昭瞧見是岑道溪,臉色雖不太好看,但也沒再對他露出敵意,遲疑點了頭。

    岑道溪說「裏邊估計還有一陣才能議完事,外邊天寒地凍的,林校尉不如回去等?」

    這麼久都等了,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

    林昭搖頭「多謝,我在這裏等我兄長便是。」

    岑道溪發現她的倔,還真是表現在方方面面,過問這一兩句於他而言已是仁至義盡,他轉身正準備回大帳,一陣冷風吹過,身後林昭突然壓抑着咳嗽了幾聲。

    岑道溪回頭看着小姑娘沒什麼血色的一張臉,眉頭不自覺擰了擰「殿下在推演北戎攻城的那幾場仗,林校尉也是軍中將領,可一同入中軍帳觀戰。」

    林昭不太自然地說「我來遲了。」

    來晚了得讓人通報才能入帳,她又是娘子軍主帥,林昭不願讓娘子軍給其他將領落下這樣一個印象。

    岑道溪笑了笑「林校尉隨我進帳吧。」

    隨他進去,是不用門口的守衛通報的。

    林昭看着岑道溪瘦長的背影,遲疑片刻,抬腳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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