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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月如鈎,&bsp&bsp沈彥之目光森冷如他手中弓弩弦上的閃着寒光的箭鏃。筆言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幾丈開外,楚承稷被十幾名騎兵圍着,他挺拔的身影仿佛與夜色融為了一體,&bsp&bsp長矛上的紅纓在夜風裏拂動,側身背對着這邊,似乎並沒有發現已有暗箭對準了他。
「咻!」
利箭脫弦的瞬間,馬車裏響起一道清冷焦急的嗓音「當心!」
秦箏也沒料到,&bsp&bsp自己撩開車簾就看見了這樣一幕,&bsp&bsp她一眼就能認出對面馬背上的是楚承稷,但不知沈彥之他們有沒有認出,&bsp&bsp怕貿然暴露楚承稷的身份壞事,沒敢直接叫他,&bsp&bsp只出聲提醒。
沈彥之偏頭看向馬車,秦箏從遠處的戰場上收回目光後,&bsp&bsp就冷冷地看着他,似覺着他放冷箭之舉卑鄙。
觸及她的眼神,&bsp&bsp沈彥之眸色一痛,&bsp&bsp將嘴角抿得死緊,&bsp&bsp卻仍沒收手,&bsp&bsp繼續用手中弓弩對準了楚承稷。
他同眼前之人有不共戴天之仇,哪怕在她跟前用這等卑劣手段殺楚成基,&bsp&bsp叫她看輕,&bsp&bsp他也在所不惜!
幾乎是在秦箏喊出那一聲的瞬間,&bsp&bsp箭矢就已到了楚承稷跟前,他微微側目,手中長矛反手一撥。
「叮——」
只聽一聲令人牙酸的銳響,那支箭直接被打落,&bsp&bsp斜插入地,被踩踏得堅如磐石的泥地上裂開了細紋,箭尾處的雁翎輕顫着,可見其力道之強悍。
山風愈發肆虐,托起他墨色的長袍,映着火光半截精鐵面具,猙獰又詭異。
圍着楚承稷的騎兵們見他抬起握長矛的那隻手臂,都不覺自勒着韁繩後退幾步。
但他只是將長矛斜背至身後,調轉馬頭,抬起一雙幽涼的眸子,這才算正式打量了沈彥之一眼。
比起沈彥之表露於形的滔天恨意和怒火,他眸色和灑落在他面具上的月輝一般,清冷,淡漠,瞧不出絲毫情緒。
看到秦箏時,眸光才微微頓了一頓。
她紅氅白裳,一手撩着天青色的車簾,眉心輕攏,斂盡星河之輝的一雙眸子裏帶着焦慮之色,輕抿着紅唇,雖一言未發,卻又似說了千言萬語。
楚承稷在馬背上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問「跟我走嗎?」
除了呼嘯的山風和松脂火把燃燒的聲音,一時間天地間萬籟俱寂。
他一人一騎立在那裏,身後卻仿佛站着千軍萬馬。
面具下望着秦箏的那雙眼,幽涼又深邃。
他給過她兩次機會,但兩次選擇權都是偏向他的,她沒法真正做出從心的選擇,這一次,他又給了她機會。
是真的最後一次。
明明二人相距很遠,但夜風將他那句話送入耳膜時,秦箏心口還是顫了顫,一股無法言喻的酸漲感充斥在心間,像是有什麼力量順着血脈湧進了四肢百骸,指尖都燙了起來。
她看着他,重重點頭,眼底一片澀意,越過車夫就要下馬車,卻被圍在馬車前的侍衛攔下。
楚承稷在看到秦箏點頭時,眼底就已翻湧起無盡暗色,直接一夾馬腹,橫衝了過來。
與此同時,沈彥之怒不可遏,拔劍指着楚承稷大喝「給我殺了他!」
圍着楚承稷的騎兵們一擁而上。
沈彥之握着弓弩的手青筋暴起,連放了兩箭,一箭直取楚承稷咽喉,一箭直向他心口。
楚承稷手中長矛一掃,千鈞之力打在數名騎兵腰腹處,直接將人盡數打下馬去。
那兩支箭也在此時抵達他面門,楚承稷偏過頭,取他咽喉的那支箭擦着他脖頸半寸遠的距離飛了出去,帶起的勁風捲起他耳邊的碎發,面具下他目光也寒涼了幾分。
射向他心房的那支箭,被他單手截下,掌心用力,折為兩段扔在了地上。
他抬起長眸,和沈彥之遠遠對視。
冰冷,平靜,卻也有着讓人不可忽視的霸道和凶戾。
像是漠北荒原上最兇惡的頭狼,被人入侵了領地,隨時都準備將對方撕碎。
被他那樣盯着,一時間沈彥之只覺心頭大震,無形的壓力似他身後濃厚的夜色一般強勢籠罩了過來,讓他掌心都催出了汗意。
沈彥之鳳眸狠狠眯起。
不對!
他不是楚成基!
一股寒意從脊背竄起,沈彥之瞳孔驟縮,沉喝「放箭!」
騎兵們匆忙四散開,留守在近處的弓箭手迅速組成箭陣。
秦箏在馬車裏一顆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喚了一聲「阿昭!」
林昭懂她的意思,直接一腳踹翻車夫,順勢奪過了他手中的馬鞭,一甩馬鞭整個馬車就沖了出去,直接闖散了箭陣。
守在前邊的數名精騎見馬車飛奔過去,忙對着拉車的馬放箭,馬兒中箭倒地,整個馬車直接被帶翻。
林昭肩上傷勢未愈,秦箏和她受力在車廂內翻滾時,秦箏就抱着她護住了她左肩,自己肩背那一塊在車廂內又撞又蹭,疼得她白了臉。
沈彥之回頭見馬車翻倒,心魂俱震,大喝「阿箏!」
楚承稷在馬背上被一眾騎兵拖住,瞧見馬車翻倒這一幕眼底戾氣一閃而過,招式陡然凌厲,殺意盡顯,甩開幾名騎兵後就朝着那邊沖了過去。
官道兩側的密林里也在此時燃起了火把,喊殺聲震天「捉拿狗官!攻下青州城!」
原本防着官道兩側的盾牆在楚承稷出現後全都撤走了,官兵們就這麼被密林里衝出來的一群草莽殺了個措手不及。
不待官兵們調整隊形迎敵,整個官道地面都震動起來,遠處馬蹄聲如悶雷壓境。
一個絡腮鬍大漢舉着手中鐵錘大喊「援軍來了,弟兄們殺啊!今夜就拿下青州城!」
草莽漢子們士氣大振,狂嘯着殺向官兵。
幾百名官兵被衝散了隊形,遠處又有軍隊壓境,一時間人心惶惶,哪還有戰意,節節敗退。
「對方有備而來!世子快退回城內!」幾個忠心的護衛連忙護着沈彥之後撤。
秦箏還在馬車裏,沈彥之哪裏肯走,撥開幾個護衛不管不顧要去救秦箏「阿箏!別怕!我來救你!」
他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般害怕過,他已經失去過她太多次,這次她就在他眼前,他不會再讓她有任何閃失!
被腳下的屍體絆倒,在泥地上磕破了手,他都沒有片刻停留,只不要命地朝着馬車奔去。
秦箏只是肩背被撞傷,被林昭扶着爬出馬車後,就見外邊已經混戰做一團。
「阿箏……」身後有人歇斯底里喚她。
秦箏回過頭,看到沈彥之狼狽朝他奔來,他髮髻都有些散了,本就蒼白的臉上血色盡失,望着她的眼神脆弱又絕望。
不遠處戰馬撞翻數名官兵後引頸嘶鳴,楚承稷高大的身影立於馬背上,四五個官兵大喝着舉矛刺向他,他肘臂夾住矛頭,狠狠一折,矛柄盡數斷裂,幾個官兵受那股力道反衝,踉蹌後退幾步。
秦箏看了楚承稷一眼,有一瞬間,她又在他身上看到了那個馳騁沙場悍將的影子。
仿佛,他的靈魂和身體是割裂的一般。
心口依然滾燙,那句「跟我走嗎」猶在耳旁。
秦箏轉頭對着沈彥之道「從前的秦箏已經死了,我不是她。」
說罷提起裙擺就向着楚承稷奔去。
落在地上的火把照亮了這一片天地,秦箏身上那件紅絨斗篷因為奔跑的緣故,在夜風裏高高揚起,火光照耀下仿佛一輪跳脫夜幕奔向黎明的旭日。
沈彥之狂奔向她,迫切地伸手想抓住什麼,卻只堪堪抓住了秦箏斗篷的一角。
秦箏沒再回頭,他拼了命攥在手心的,只有那件從秦箏身上扯下的華美紅絨斗篷。
「阿箏——」
沈彥之眼神哀慟,像是一頭受傷的困獸,咬緊牙關還要追,卻被趕來的親衛們制住。
「世子!大局為重!」親衛們不由分說架起他就往後撤,沈彥之死死地盯着對面那一黑一白相互奔赴而去的兩道身影,喉間一甜,直嘔出一口鮮血來。
他的阿箏,不要他了。
火光婆娑,耳邊全是廝殺之聲,秦箏一刻也不敢停,徑直奔向楚承稷。
她看見他駕馬向着自己而來,沿途的官兵丟盔棄甲四散逃開。
行至自己跟前,他才狠狠一勒韁繩,戰馬揚起前蹄嘶鳴。
秦箏看着他馬背上高大挺拔的身影,許是方才急跑的原因,她感覺自己心跳得前所未有的快,好似要從胸腔里蹦出來一般。
「相公……」秦箏開口喚他,尾音不自覺拖得有些長。
可能是這些日子經歷了太多事,這一聲「相公」里,較之從前,包含了太多別的情緒。
地上的火把不知何時引燃了那輛空馬車,車梁被燒毀,倒地時發出一聲悶響,火星四濺。
她仰頭看着他,一頭長髮被夜風吹得有些凌亂,襯得一張玉白的小臉愈發小了,衣裙上用金線繡出的千葉曇在火光里閃爍着微芒,仿佛是她整個人在發光。
楚承稷視線鎖着她,一語不發,素來清冷幽涼的眸子裏倒映着遠處的火光,似乎終於有了溫度。
但映在眸子中心的,是她。
離得有些近,秦箏能聞到楚承稷身上那股淡淡的血腥味,她攏起眉心,上下打量他「相公受傷了?」
眼底是顯而易見的擔憂。
一下瞬,秦箏呼吸一窒。
楚承稷直接俯身,猿臂一撈,就將她帶上了馬。
那看似清瘦的肩背並不單薄,腱子肉繃起時蓄滿了爆發性的力量,攬在她腰間的力道大得她差點以為他是要將她腰肢折斷。
秦箏整個人都撞入了他懷裏,他身上那件寬大的外袍也罩在了她身上,縈繞在鼻息間的,除了血腥味,還有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雪松香。
他一隻手按在秦箏後背,沉默依舊。
秦箏怔住,猶豫了一下,手輕輕搭在了他肩頭,心跳飛快。
這是一個短暫而倉促的擁抱,也是她們之間第一次真正的擁抱。
「沒事了。」快分開時,他撫着她的長髮輕聲道,像是安慰。
因為擁抱的姿勢,他說這話時離秦箏耳朵有些近,溫熱呼吸掠過她耳廓,秦箏只覺半邊耳朵都快麻痹掉了。
好在楚承稷很快鬆了手,幫秦箏在馬背上坐好,雙臂環過她輕扯韁繩,調轉馬頭,帶着她去跟祁雲寨眾人匯合,
秦箏因為慣性作用往後仰,後背撞上他胸膛,只覺硬得像是一塊鐵板,後背在馬車上被蹭到的傷泛起陣陣疼意,一聲悶哼被秦箏忍了下去,他胸膛透過單薄的衣裳傳過來的熱度,灼燙驚人。
沈彥之一走,殘留的官兵無心戀戰,早跑光了。
祁雲寨眾人收拾完殘局,見楚承稷馭馬過去,紛紛叫道「軍師。」
他們並未乘勝追擊沈彥之一行人,這讓秦箏心中有些疑惑,不由懷疑王彪先前那話怕不只是虛張聲勢。
那趕來的這隻騎兵是何方勢力?
秦箏很快知道了答案。
身後那悶雷般的馬蹄聲在慢慢逼近,楚承稷帶着她駕馬往一條狹道跑去,沉喝「撤!」
祁雲寨眾人趕着官道上無主的戰馬,齊齊往那邊撤。
林昭騎着一名官兵的馬,跟着祁雲寨眾人一同往狹道跑時,不解問「王彪哥,你不是說那是我們的援軍麼?咱們躲什麼?」
王彪一甩馬鞭道「姑奶奶,咱們上哪兒去找這麼一支幾百騎的騎兵當援軍?是軍師讓大哥去南城門那邊引來的官兵,製造聲勢嚇退那狗官的,不然就咱們此番下山的幾十個弟兄,哪裏拼得過狗官帶着的那幾百精騎。」
拐過狹道就是一處山彎,在官道上再也瞧不見她們,怕馬蹄奔走弄出動靜,一行人都在山彎那邊等林堯他們,也方便出了什麼意外能及時救人。
借着月色,官道上很快出現騎馬飛奔而來的幾人,因為身後的官兵咬得太緊,林堯他們來不及駕馬從狹道過來,直接用匕首在馬背用力一紮,戰馬吃痛繼續朝前狂奔,林堯幾人則跳馬滾進了官道旁的草叢裏,貓着腰借住草叢灌木遮掩往狹道那邊撤。
緊隨而至的官兵們看着方才惡戰後留下的一地官兵的屍體,臉色難看至極。
他們停下了,前方官道上卻還有馬蹄奔騰的地動聲。
官兵頭子咬牙下達了命令「繼續追!」
幾百騎兵再次向着官道前方追去,林堯等人此時也繞過了山彎,他們全須全尾地回來,祁雲寨眾人都是一臉喜色。
那日盤龍溝突襲山寨,林昭也算是九死一生,此刻看到林堯,鼻頭不免有點酸,但她不是個矯情的性子,只悶突突喚了句「哥。」
林堯伸手把她梳得好好的一頭髮辮揉成個雞窩「你這丫頭,這都第幾次被抓了,以後少給我瞎逞能!」
林昭不服氣道「上次是吳嘯那雜碎陰我!這回不保住祁雲寨了嗎?」
林堯直接給氣笑了「是你上趕着去送死保住的祁雲寨?」
林昭把自己被他抓亂的髮辮理順,悶聲道「那我總不能眼睜睜看着阿箏姐姐一人被抓走。」
王彪幫腔道「大哥,大小姐平安回來就是了,你也別一直訓她了。」
王彪跟林堯是兄弟,也把林昭當半個妹子看。
林堯聽林昭那麼說,嘆了口氣,倒也沒再教訓她「咱們祁雲寨上下,的確是欠了程夫人一個天大的人情。」
林昭想起這些日子和秦箏一起被困在別院,那個當官的使出的五花八門哄秦箏開心的法子,不免替她們夫妻捏了一把汗,四下望了一眼,沒瞧見秦箏和楚承稷,問「阿箏姐姐和他相公哪去了?」
阿箏姐姐和那個當官的訂過親,阿箏姐姐自己不記得了,她相公卻是記得的,這二人不要生出什麼嫌隙才好。
王彪指了指樹樁那邊「喏,在那邊呢。」
林昭心虛地瞄了兩眼,見楚承稷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挽起袖子露出半個臂膀,秦箏半蹲在他身旁,正在用布帶給他包紮手臂上的傷口,二人瞧着挺溫情的,不像是有嫌隙的樣子,她才把一顆心放回了肚子裏。
楚承稷用手臂夾住那些長矛時,手上被扎了好幾道口子。
他隨身帶着金創藥,秦箏給他灑了藥粉,又用他撕成條的裏衣布帶悉心纏好。
自己落到沈彥之手中數日,他跟沈彥之又有過節,按理說他應該有很多事要問她的。
但從官道那邊一直到現在,楚承稷一個字都沒提,秦箏不知道他是不打算問,還是想回去後再細問。
她想了想,起了個折中的話頭「相公怎知曉我們今日會被帶出城?」
「今日進城,碰巧在城外碰到信差被官府的人截殺,誤打誤撞把人救下後,才得知他是為青州知府送信,狀告沈彥之窩藏了你。進城後得知青州知府被抄家,想來沈彥之已知曉信件一事了,我猜他為保萬無一失,會連夜將你轉移,命人盯着別院的動向,鎖定是從東城門走後才帶人在此設伏。」
楚承稷嗓音清淡,他一向話少,能解釋這麼多,已是罕見的耐心。
夜裏山林中蚊子多,楚承稷已經用長劍刺死了一地,怕暴露行蹤沒點火把,秦箏目力沒他好,看不見落在自己周圍的蚊子屍體,只當他拿着劍時不時往地上戳只是無聊之舉。
她回想他單槍匹馬截道時的場景,仍有些心驚肉跳,抿唇道「你一人應付官兵,太冒險了些。」
「兵者,詭道也。」
楚承稷語氣平靜。
能出奇制勝就好,多帶幾個人同他一起正面迎敵,躲不過那些箭鏃,無非是多送幾條性命。
每次他說起兵法時,秦箏總覺得他距自己很遙遠,卻又有種他在試着讓自己了解他的錯覺。
這個想法突兀又有些奇怪,一如她看到他單槍匹馬和官兵作戰時,總覺得他身上似乎有另一個人的影子。
秦箏想着事情沒再說話,給布帶打好結後,楚承稷將袖子放下來,起身去馬背上拿了水壺過來遞給她。
秦箏抬手接過時,指尖不經意和他指尖碰到,一觸及分,指尖卻隱隱發燙。
她裝作無事,拔開壺塞喝了幾口水潤喉後,將水壺還給楚承稷。
還剩下小半壺水,他接過仰頭就着水壺喝了個乾淨。
他的喉結很好看,吞咽時滾動喉結的動作莫名性感,有點讓人想輕輕咬一下的衝動。
秦箏看到這一幕,想起自己方才喝過這水壺的水,臉上陡然升起幾分熱意。
她慌亂收回目光,暗自告訴自己馬背上只有這一個水壺,出門在外的沒什麼瞎講究的。
喝完水,楚承稷擰好壺塞將水壺放回馬背上。
對面正好也傳來了王彪的大嗓門「軍師,大伙兒都修整好了,可以上路了!」
那伙官兵若是追到東城門,發現他們追的其實是沈彥之一行人,驚覺自己中計後肯定會折回來搜索,他們得快些趕路。
林堯帶回來的幾個人沒了馬,但寨子的人把沈彥之那伙人的馬多牽了幾匹走,他們倒也不用兩人同騎。
秦箏就只能跟楚承稷一道了。
他上馬時,秦箏欲把外袍還給他,楚承稷眸色微沉看着她,只說了三個字「你披着。」
秦箏知道他是好意,但方才坐在馬背上,她有他的外袍擋風都還覺着有幾分冷,他只着一件單衣,只會比她更冷。
她堅定地搖了搖頭「夜裏降溫厲害,還是相公穿上。」
楚承稷垂眸看她良久,接過了外袍卻沒穿,向着她伸出手。
秦箏看出他有些不快,彎起眉眼沖他討好一笑,把手遞了過去。
幾乎是他大掌握住她手的瞬間,秦箏整個人就騰空了,穩穩地落到馬背上後,楚承稷直接把外袍從她跟前罩過來,將人包得嚴嚴實實的,嗓音沉靜「你先前披着斗篷,春寒料峭,驟然沒了預寒的衣物,容易着涼。」
不等秦箏說話,他已一夾馬腹跟上了祁雲寨眾人。
山寨里的人見秦箏被楚承稷裹成個粽子困在懷裏,大多都是抿嘴偷笑,膽子大的說笑道「要說疼媳婦兒,咱們寨子裏還沒人能越得過軍師去,瞧瞧,這跟把人裝衣兜里有甚區別?」
騎馬走在前邊的回頭看了一眼,也跟着笑了起來。
秦箏在別的事上一向臉皮厚,但在感情上麵皮薄,被山寨眾人笑得臉上發燙。
她回過頭去看楚承稷,正好前方路段不好走,馬背顛簸,她鼻骨撞上楚承稷下頜,痛得她眼冒金星,整張臉也順着那股力道埋他頸窩去了,柔軟的紅唇擦過他喉結,楚承稷身形瞬間一僵,握韁繩的那隻手不由得也緊了幾分。
秦箏本人半點沒發覺,還以為他是下頜骨被撞到了,忙抬手幫他揉了揉「撞疼你了?」
她一雙手柔弱無骨,細膩柔嫩的指腹在他下顎處摩挲着,努力回過頭來看她,因為方才撞倒鼻骨激出了生理性的眼淚,一雙明澈清亮的眸子在此時看來霧蒙蒙的。
楚承稷面色更冷硬了,抓住她皓白如霜的手腕按回了衣襟里,開口時嗓音微啞「沒有。」
他握着她手腕的力道有些重,唇角抿緊,像是在努力克制什麼,緩了好一會兒才鬆開,幫她捏了捏鼻骨,問「好些了嗎?」
秦箏沒那麼矯情,就是當時撞懵了一下,雖然鼻骨還是有些發酸,她搖搖頭道「已經沒事了。」
楚承稷便收回了手,二人一路上都沒再說話。
他懷裏暖融融的,靠着他仿佛是靠着個大火爐,夜風涼意都消散了不少,嗅着那股令人安心的雪松香,秦箏只覺陣陣困意來襲。
她強撐了一會兒,但上下眼皮打架打着打着還是合上了。
楚承稷感受着她平緩的呼吸,輕輕一扯韁繩,讓座下戰馬的速度慢了下來。
已經過了好幾重山,又有夜色掩蓋行蹤,追兵應該追不上來了。
他垂眸看着秦箏恬靜的睡顏,淺聲低喃「這些日子沒好好睡過麼?」
十幾里山路走完還得換水路,林堯他們先到停船的地方,等了半刻鐘才瞧見楚承稷駕馬慢悠悠走來。
林堯本想打趣幾句,問他們慢眾人這麼久是幹嘛去了,瞧見秦箏直接在馬背上睡着了,不免一臉驚愕,壓低了嗓音問「路上睡着了?」
楚承稷輕點了下頭,其餘人見狀也自發地放輕了手腳上的動靜。
大概是嗅到了熟悉的味道,秦箏睡得很沉,楚承稷抱她下馬時她都沒醒。
林堯看着楚承稷動作輕柔抱着秦箏上船,搓了搓手臂上冒出的雞皮疙瘩,同王彪道「被女人拴着的男人真可怕,老子這輩子都不可能為哪個女人做到這份上,還是一個人自在。」
林昭路過時朝天翻白眼「你這輩子要是能給我娶個阿箏姐姐這樣的嫂嫂回來,我以後見面就給你磕三響頭。」
這兄妹二人拌嘴,山寨里的人早已見怪不怪,陸陸續續上了船。
那支騎兵對着沈彥之一行人窮追猛打,終於抵達東城門要來個前後夾擊時,東城門處燈火通明,他們才看清自己追了一路的竟是沈彥之。
沈彥之本以為身後的追兵是各大山頭勾結起來的匪類,看到是南城門的騎兵時,險些又氣得吐出一口血來。
他帶着百來十人逃得這般狼狽,竟是中了對方的計!
想起秦箏向着楚承稷決絕而去的背影,心口又是一陣劇痛。
這股痛比起她當初悔婚、從東宮逃出後下落不明時帶給他的痛苦還要強上千百倍。
那時候他知道她還在等着他,哪怕他活得跟行屍走肉一般,只要想到她還在等他,哪怕是地域,他也去得。
但現在,她轉身投入了另一個男人的懷抱,那個人還是楚承基!
一股血氣在胸腔里翻湧,沈彥之自己都分不清那究竟是怒還是妒,眼前的一切仿佛都蒙上一片血色,胸口窒悶,四肢百骸像是被灌入了鉛石,猙獰的黑色恨意順着血流在身體裏延伸。
他嘴角帶着血跡,用力攥緊了自己胸口的衣襟,似乎這樣就能減輕幾分心臟處傳來的鈍痛,暗沉沉的眼底看不見一絲光亮,蒼白的面容上卻浮起一抹脆弱的笑來。
她選擇了別的男人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
殺了便是。
殺了那個和楚成基長得一模一樣卻又不是楚成基的男人,她就會回到她身邊了。
回府後大夫給沈彥之診脈,讓他好生休息,沈彥之卻讓親衛尋來兩堰山的地圖。
他的貼身護衛陳青重傷不能下地,別的親衛還摸不清沈彥之的脾性,勸道「世子,夜深了,您先歇着,明日再看吧。」
沈彥之冷笑「本世子明日就要攻打兩堰山。」
親衛瞪大了眼「明……明日只怕調兵令已經送來了。」
沈彥之指尖發力,生生折斷了一隻狼毫「那就讓調兵令晚到幾天!」
無外乎閔州失守,可閔州隸屬李信,還是落入淮陽王囊中,與他何干?
盛怒中頭一陣陣抽疼,沈彥之卻無比清醒。
郢州陸家在此時聯手淮陽王攻打閔州,明顯是想調走自己手中這三萬精兵,他一走,前朝太子聯合了青州城內的山匪,拿下青州城有如探囊取物!
屆時連丟閔州、青州兩大州府才是得不償失。
沈彥之按着額角沉聲吩咐「去查,前朝皇室的秘辛,特別是關於前朝太子的,一樁不漏地給我查出來。」
今夜出現的那個人,肯定不是前朝太子。
阿箏會被那樣一個人迷惑不怪她,但這不代表那個男人不該死!
兩堰山。
船靠岸時已是後半夜,船上的人放信號彈示意是自己人時,秦箏才被信號彈炸響的聲音給震醒了。
睜眼發現自己躺在楚承稷懷裏,一抬眸就能看見他線條完美的下頜和漫天星河,這實在是太像夢裏的場景,秦箏大腦宕機了一秒。
楚承稷耐心等了一會兒,見她沒起身的意思,緩聲道「下船了,回去再睡。」
意識全部回籠,秦箏想起自己是在馬背上睡着的,連忙一骨碌爬起來。
她自己不免都震驚,究竟得心大成什麼樣才能在半道上直接睡着了?她平時警惕心也沒這麼低啊。
秦箏有些自閉,不敢看楚承稷,暗自腹誹還好帶着她的不是旁人,不然被賣了都不知道。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秦箏猛然驚覺,自己潛意識裏已經這麼相信楚承稷了麼?
上山後走在崎嶇山路上時,她時不時又抬頭看一眼楚承稷,神色微妙。
回到山寨後,他沒再戴面具,溶溶月光下,那張臉可以說是清灩獨絕。
秦箏又一次抬眼看他時沒注意腳下,險些摔倒,好在楚承稷及時伸手扶住了她。
他斜她一眼「看路。」
握着她皓腕的大掌倒是沒鬆開,似要帶着她平穩走過這段崎嶇山路。
秦箏落後半步跟在他身側,看着他握着自己的手腕,不知為何,又想起他在馬背上問的那句「跟我走嗎」。
她晃了晃被他牽住的那隻手腕,小聲道「我跟着相公走啊。」
這話像是在回答那句「看路」,楚承稷卻腳步一頓,握在她手腕上的力道陡然變重。
他居高臨下看過來的那個眼神,看得秦箏心尖發顫。
作者有話要說 別人家男主喜歡我嗎?命都給你。
武嘉帝跟我走嗎?(天下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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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漣漪、阿魯醬、、ay梅子、敏敏、、安安樂樂媽&bsp&bsp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王小瑤&bsp&bsp瓶;&bsp&bsp瓶;吃魚的兔子精&bsp&bsp瓶;silviaya&bsp&bsp瓶;封尋、清風渡、溫涼&bsp&bsp瓶;樂樂、簡、xu是薰薰、挖礦小隊鴨、sloth、青瓷片、、、不二的周助&bsp&bsp瓶;roses&bsp&bsp瓶;小讀者、顏兒、我叫李碎碎、甜茶、港風美人八兩金、霜&bsp&bsp瓶;悠悠&bsp&bsp瓶;桃灼夭夭、淡、slz啦啦&bsp&bsp瓶;皮皮的新月、越鳥南枝、蜜柚貓、愛磕螃蟹的貓、、再更億點吧!&bsp&bsp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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