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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伯耆帶着一壺酒,找到了占城使臣孫子布與耶嘉僧遠,喊着:「今日除夕,明日元旦,辭舊迎新,這寒冬也該結束了。」
孫子布看着跟在裴伯耆身後怯生生的小男孩,也有些同情,從桌案上拿起一塊帶肉的骨頭遞了過去,方對裴伯耆說:「大明的春天來了,我們的春天又在哪裏?這一次若不能請求大明出兵,占城國怕就危險了,你是安南舊臣,知道胡氏的厲害。」
裴伯耆示意阮元泰接住就好,坐了下來,笑道:「依我看,不需要大明發兵,占城國的危機也可解除。」
孫子布打量了下裴伯耆,耶嘉僧遠也表示高度懷疑。
安南胡氏父子現已掌控整個安南政權,不服從他們的都被處理乾淨了,只要胡氏父子一聲令下,占城就可能面臨數十萬大軍。
而占城現在能打的老一輩都死了,新上來的國王-占巴的賴並不擅軍士,和羅皚差遠了。若安南全力進攻佔城,占城能堅持半年都是最好的結果。
裴伯耆滿了酒,示意兩人嘗嘗,然後先端起酒碗咕咚幾口下肚:「在這之前,有些事我是不方便告訴你們的,但今日說出,已無大礙。」
孫子布提不起精神來,道:「若你說的是大明派遣使臣去安南的事,就沒必要說了。若胡氏父子當真是使臣可以說服,可以解決的,又何必等到今日此時?」
耶嘉僧遠連連點頭。
安南不老實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早在洪武時期就曾經打過占城,當年占城也請求大明出面調和過,太祖皇帝真的派了使臣,但沒用。
沒用就打吧。
當時安南陳氏國力不濟,卻還不斷惹事。占城的制蓬峨也不是好惹的,使用伏兵打敗了陳氏軍隊,之後趁陳氏國內皇位之爭的時候,北伐直接破了升龍城。之後你來我往,制蓬峨擊斃安南陳-睿宗,之後二次攻破升龍城,再之後,三破升龍城。
這些事發生在洪武元年至洪武二十三年之間,占城從弱小,打到強盛,若不是國力與人力跟不上,彈壓不住安南地方,安南早就被占城給佔領了。
只可惜,制蓬峨在洪武二十三年再次攻打安南時被伏軍所殺。
羅皚不如制蓬峨,但也能支撐起局面來,至少安南很難在他手上討到多少好處,可隨着羅皚身體越來越差,安南這兩年的進攻又越發頻繁,占城已無力支撐。
屬於占城的巔峰時刻已經過去了,留下的只是一個衰落的小國,依靠占城自身的力量很難自保了,希望在大明。
所以,孫子布來了。
裴伯耆看着搖頭嘆息的兩位,輕鬆一笑,道:「雖然我們有些世仇,本應水火不容,但現在我們的敵人都是胡氏父子。我也不瞞你們,陳聖宗之孫,陳明宗之子,陳天平還活着!」
「陳天平還活着?」
孫子布、耶嘉僧遠驚訝地看着裴伯耆。
裴伯耆重重地點了點頭,補充了句:「不僅活着,他已快到這京師!」
「這,這是真的嗎?」
孫子布連忙起身問。
裴伯耆嚴肅地回道:「如此大事,我豈敢虛言?」
孫子布看向耶嘉僧遠,兩個人臉上浮現出了笑意。
好,好啊!
這真是一個極好的消息!
孫子布與耶嘉僧遠都明白,裴伯耆留在這裏就是為了請求大明出兵幫助陳氏復國的,之前一直以為他是個白痴,陳氏都死絕了還等,現在看來,人家是有底牌的。
陳天平還活着,這對占城來說也是一個好消息。
沒錯,安南陳氏也是占城的敵人,但如果陳天平現在回國,至少安南胡氏不會進攻佔城了,陳天平回去之後,還得分化瓦解,處理胡氏勢力,安南陷入內亂指日可待。
雖然占城眼下不具備實力攻打安南,卻可以贏下幾年的喘息期,有幾年休整,就能多一兩萬兵,無論是防,還是攻,都好說。
孫子布想通了其中關節,連忙追問:「陳天平人在何處?」
裴伯耆搖頭。
孫子布傻眼,這是什麼意思?
裴伯耆是真的不知道陳天平在哪裏,昨日有人告訴自己,陳天平即將入京,到時候可能他會被召見,不要亂跑亂逛亂喝酒。
至於即將是一天,還是兩天,會同館的也沒個准信。
但無論如何,他來了!
裴伯耆倒了一杯酒,目光堅毅:「我裴伯耆身為安南陳氏大臣,自當效命於陳氏之後。你們放心,一旦陳天平得天朝相助,復立為王,我當立勸他與占城國修好,與大明修好。」
孫子布和耶嘉僧遠嘴上連連稱讚裴伯耆,心裏卻不以為然。
此時此刻,裴伯耆說出這樣的話,絕對是發自肺腑,真誠真摯。但換個時間,換個地點,他也可能發自肺腑地告訴自己,我要拿走你的腦袋。
不懷疑他當下的態度,但政治從來都不是他一個臣子能說了算的,安南想要擴張,只有兩個選擇,向北打大明,向南打占城。
不擴張不行嗎?
切,安南地就這麼多,不擴張吃什麼去,總不能只靠一個紅河三角洲養護全國的人吧,把占城南面的肥沃土地搶過來,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
子孫飯都吃不起了,還跟我談什麼禮儀,安分守己?
國情與地形決定了安南的出路,一定是向北或向南擴張,只不過是時間的問題而已。
裴伯耆很期待陳天平到京師來,可日子還是需要慢慢捱,只好轉了話題:「你們可聽聞了,大明嘉獎了十優州府,百強縣,還有不少清丈隊。」
孫子布哭喪着臉:「別提了,要不是他們,昨晚上我們也不會挨餓……」
耶嘉僧遠差點笑出聲來。
這倒也是,昨日晚,大明皇宮宴請了幾千人吃飯,光祿寺忙碌的很,人手有些不足,會同館的廚子也被叫了過去,臨走時還吩咐會同館的人去外面買酒菜來,可惜傳話的人出去了,被京師的繁華所吸引,忘了買菜的事了。
然後,這群使臣就餓肚子了……
等使臣不耐煩準備鬧事的時候,會同館的人這明白過來,怠慢了客人,為了彌補過錯,一邊解釋,一邊去外面訂了酒菜,總算是消了誤會。
聽說那個犯了錯的官員還挨了一頓揍。
裴伯耆沒有笑,只是哀嘆一聲,一碗酒入肚:「大明在內治,不斷提升人口,提升田產,水利,教育,而安南呢?在窮兵黷武,在殺戮,在陰謀奪權!這樣的國家,還有什麼前景可言?」
孫子布對裴伯耆肅然起敬,眼前的人是一個值得尊重的安南舊臣。
沒錯,相對大明而言,無論是安南,還是占城,都顯得亂糟糟的,幾乎都是在擔憂戰爭、生存的問題,發展的問題,可沒人去考慮,哪怕是種稻穀,也只是為了不餓死,而不是為了過上好日子。
這就是差距,國與國之間的巨大差距。
「生在大明,該是何等幸運。」
孫子布感嘆道。
沒有人否認這一點,一路走來,只看到了大明國運蒸蒸日上,國泰民安,這個國家大的離譜,也強的離譜,令人難以想像的是,他們的自制力也強的離譜,從不主動去打周圍的小國。
除夕夜。
一如往年,朱允炆宴請眾藩王、馬恩慧宴請眾王妃,該收的賀禮收了,該賞賜的賞賜了,只為了傳達一句話:
我們還是一家人。
朱允炆雖然拿走了藩王的護衛與官屬,卻沒有虧待他們,相對於歷史上建文帝、永樂帝動不動廢為庶民強多了。
開春之後,這些藩王將陸續離開京師,奔赴自己的生意場而去。
當然,他們的生意裏面,四成收益是屬於朱允炆的,這也是一種利益捆綁,藩王繳納四成收益,換取朱允炆的庇護與安全保證,朱允炆拿這四成,是為了日後好控制礦脈。
當然,真到了需要收回的時候,只需要掐斷礦脈的使用權年限即可。不怕他們形成高度壟斷,反過來威脅朝廷。
朱允炆不允許藩王商團的出現,只不過眼下需要有人去打基礎罷了。
宴會散去,朱允炆抱着朱文奎,拉着韓夏雨,陪着馬恩慧、寧妃、淑妃、賢妃、伊真兒,在坤寧宮吃宵夜,等待着建文三年的鐘聲。
水漏滴落,標度尺輕輕上移。
子時,鐘聲響。
朱允炆正是走入了建文三年,在馬恩慧等人的恭賀中,在朱文奎稚嫩的聲音中,在燭火的晃動中。沒有再回顧過去,因為朱允炆在籌劃未來。
建文三年正月二日,各國使臣朝見,恭祝大明新的一年國運隆昌。
四日,大明國慶。
朱允炆、馬恩慧與民同樂,走出深宮,走入民間。
在國子監的高台上,朱允炆對無數走進來的百姓喊道:「孔子曰:三人行,則必有我師。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師,師不必賢於弟子,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如是而已。」
「農夫有耕田的學問,匠人有手藝的學問,商人有買賣的學問,學子有知識上的學問,官員有治理上的學問,想要讓大明興盛不衰,學問是少不了的,教育是丟不得的。」
「太祖爺重教育,朕當全力繼承弘揚。現在當着天下人的面,朕只告訴你們一句,三年,三年內,只要是你們的娃想讀書,朕就讓他讀得起書!」
百姓們聽得熱淚盈眶,皇上說了,娃慢慢都可以能讀得起書了。
在這一刻,寒門開始迎來了自己的機會。
朱允炆的國慶教育宣言,很快便傳遍京師,那些朝覲尚未回去的官員聽聞之後,也聽明白了,一些開竅的布政使已經在佈置來年的工作了:
抓教育,縣學,府學都要抓。
對了,洪武年間廢掉的社學,也給抓起來,皇上說了,要讓娃讀得起書,娃自然不能去縣學的,只能去社學。
國子監有教材,幾個月之後才派送地方?
你能等幾個月,孩子們能等幾個月嗎?
尤其是北直隸、山東、河南等地的移民,皇上可是答應他們的孩子有書讀的,別等免費了,先採購幾套帶回去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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