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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慧長公主生來時,憲宗有段時間是疼她的,後來有了新人,皇子公主越來越多,福慧長公主也漸漸地失寵了。讀書都 m.dushudu.com
於深宮中的寂寞日子是福慧長公主的折磨,後面遇見梁齊溟,與他成親育子,則是一生的悲歡離愁。
梁齊溟心心念念翁兆靈,視福慧長公主為眼中釘,從姜嬤嬤的視角來看,福慧長公主從出宮到現在,一直未曾有過片刻的歡欣。
紀韶元不知作何反應,只能無奈道「姑姑如今病入膏肓,擔心身子,休息着點好。」
福慧長公主的病最重要,至於梁齊溟,呵,讓他下半輩子活在痛苦與掙扎里,失去所有吧。
「長公主她……」
姜嬤嬤淚流滿面,「若她走了,長公主府不復存在。」
梁菲菲出家為尼,一旦福慧長公主病逝,梁菲菲是難以為其守孝還俗的。
紀韶元哀嘆,「梁鄉君那兒,想辦法我去通知一聲吧。」
到底是親生母女,過來探望一下,也是應該的。
姜嬤嬤一聽,急忙搖頭,「長公主對姑娘有心結,還是罷了。」
梁菲菲當年被梁齊溟作為分離感情的工具自小養在宮中,加上後來梁菲菲的容貌越來越像翁兆靈,與梁齊溟走得更近,福慧長公主的心情可想而知。
紀韶元怔了怔,會意了,不甚在意地笑了,「有心結,也不是從此以後不再是母女了。」
梁菲菲有錯,紀韶元不喜歡她,可是,一碼歸一碼,福慧長公主病了,甚至危在旦夕,難不成梁菲菲還不想回來嗎?
梁齊溟想要求和,福慧長公主卻已心灰意冷。
「這……」姜嬤嬤拿捏不准。
畢竟,福慧長公主說是對梁菲菲冷淡,卻一直為她奔走。
再怎麼說,十月懷胎,骨肉親情。
「姑姑意見先看看吧,不急。」
紀韶元覺得,此事讓福慧長公主做決定最好。
姜嬤嬤點點頭,深以為然。
二人相繼走出了房間。
姜嬤嬤仔仔細細地向紀韶元稟報了這些天福慧長公主的情況,紀韶元凝眉,「梁齊溟還在找姑姑嗎?」
梁齊溟忒厚顏無恥,之前待福慧長公主什麼態度,知情人心知肚明。
如今沒有了駙馬的身份,才知道舉步維艱,當初福慧長公主對他掏心掏肺的,他倒好,狼心狗肺。
每每想到梁齊溟的嘴臉,紀韶元心口的火便蹭蹭蹭地往上漲。
姜嬤嬤無不諷刺,「他的三品官,也是沾了長公主的光,陛下給他提拔的。如若不然,就憑他那張嘴,早就把所有人得罪透頂了。」
之前順風順水,是福慧長公主與隆泰帝罩着梁齊溟。
現在舉步維艱,也是現世報。
很簡單,梁齊溟骨子裏那種文人清高勁,不是所有人都看得慣的。
梁齊溟在梁家吃了癟後,接二連三地被一些權貴譏諷,方如夢初醒。
呵,覺悟太慢了。
紀韶元若有所思,「這段時間他經常過來,梁家那兒沒少攛掇吧。」
梁家江河日下,全靠梁齊溟這個駙馬撐着。
梁齊溟被打回原形,他們比誰都不能接受。
說到這裏,姜嬤嬤更有話要說了,「當年,長公主顧忌梁太師的情面,幾次三番給那幫人送了不少好禮,也沒見他們念長公主好,反而背地裏說長公主善妒,不肯納妾,梁家絕後。」
福慧長公主難產誕下樑菲菲,最終身體受損無法再孕,梁家那群人是意見很大的。
在他們看來,福慧長公主既然不能再生孩子了,那就理所當然地納妾生兒子,而不是抓着梁齊溟不放。福慧長公主何嘗不知這些人的嘴臉?只不過,她懶得管,身份尊貴如她,梁家人在她面前還不是得乖乖服從?
梁菲菲高高在上時,梁家上下無不巴結奉承,等梁菲菲一朝失去郡主封號,不再是隆泰帝寵愛的外甥女時,梁家人的嘴臉馬上就變了。
梁菲菲氣惱得很,因到底是鄉君,拿捏梁家綽綽有餘,於是梁家吃了很大的苦頭,這才不敢對梁菲菲指指點點。
時至今日,姜嬤嬤依舊對福慧長公主的那些嘴甜心苦的妯娌十分厭惡。
絕後?紀韶元不屑地撇了撇嘴,「女人就不是人唄,他們這麼想兒子,建議以後跟男人成親生孩子。」
反正,紀韶元堅決反對所謂的兒子才是香火的奇葩想法。
「咳咳咳……」
裏屋傳來了陣陣咳嗽聲。
紀韶元與姜嬤嬤對視了一會兒,進屋探望福慧長公主了。
福慧長公主醒了,精神很好,不像之前那樣憔悴難受。
只是,落在姜嬤嬤眼中,無亞於是迴光返照的徵兆了。
姜嬤嬤勉強一笑,「長公主,您還好嗎?」
「我很好。」
福慧長公主淡淡地抿嘴一笑,「見到了阿芫,我很高興。」
紀韶元趁勢走了過去,半蹲下身,握着福慧長公主那雙冰冷的雙手,低聲細語「姑姑,我是元元。」
溫柔細膩的聲音傳入耳朵里,福慧長公主一瞧,笑得更開心了,「元元我知道,是阿芫的女兒啊。」
也不知為什麼,福慧長公主對着紀韶元,完全就是激情似火的樣子。
紀韶元心情沉重,福慧長公主這模樣,分明是病糊塗了。
以前見到她,哪裏不是冷淡矜貴的姿態?哪像現在這樣,親親熱熱?
「元元,你聽姑姑說幾句話好嗎?」
忽然,福慧長公主緊緊回握紀韶元的雙手,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疑似有事相商。
紀韶元見狀,連忙回答「姑姑儘管說,元元聽着。」
「元元,你是阿芫的孩子,本來,我是應該很照顧你的。可是,我心裏過不去,我難受,痛苦,無法說服自己接納你。」
福慧長公主喃喃自語,「我見到她時,她才十四歲,她十六歲嫁給弟弟,二十五歲就死了,對我來說,她一走,便是帶走我的無數歡欣與悲傷。悲莫悲兮生別離,樂莫樂兮新相知。她可是我這輩子最在意、最重要的人啊。」
悲莫悲兮生別離,昭德皇后和福慧長公主天人永隔。
福慧長公主的餘生,無不活在懷念與遺憾中。她陷在梁齊溟的牢籠里不可自拔,不願走出,說到底,也是這個牢籠才能說服她繼續沉湎了。
紀韶元認真聆聽着。
從一開始,她便發現福慧長公主待昭德皇后不似一般的姑嫂情誼。
若是親密姑嫂,當初見了面就不會半笑半諷。可若有仇,福慧長公主也不至於待她這般客套。
想來想去,也唯有那方向可以做解釋了。
「午夜夢回,我見到她的手沾滿了血,她說她很難過,見不到自己的孩子。我安慰她,她的孩子好好的,活着呢。她不信,罵我是騙子,明明她的兒子死了,慘死於叛軍手中,咋還活着?她痛苦得撞牆,想要擺脫這份折磨。我不願意,叫她切勿想不開,她還有我呢。」
福慧長公主說到這裏,終於露出了一抹發自內心的微笑,「紀韶元,你是霍芫初的女兒,我喜歡又討厭你。霍芫初憑什麼和弟弟生孩子?那不就是他是男人嗎?若我為男,必然將霍芫初視為驕傲,掌上明珠,無人能欺。別說孩子了,她不想生,我絕不勉強。生孩子有什麼好的?」
誰能想到,心高氣傲的福慧長公主,居然對昭德皇后懷着如此深沉熾熱的情誼呢?
紀韶元想說什麼,又說不出口了。
當事人離開了她們,她有何話能說呢?
「元元,對不起我不是一個好姑姑。從未照拂過你,我是一個失敗的母親,不僅不疼自己的親閨女,還叫她青燈古佛相伴餘生。試問,哪個母親做得出這種事情呢?只是……菲菲,還是得拜託你了。」
福慧長公主說完,聲音越來越低了。
紀韶元眼眶濕潤,微把頭靠在她的手臂中,「姑姑,你是好姑姑。」
昭德皇后的木盒,是福慧長公主所贈。這木盒保存完好,皆因福慧長公主視若珍寶。
如若不然,紀韶元見不到這個木盒了。
「元元,告訴你,我死後,不要葬入先帝的陵寢旁邊,我是人,也是霍芫初的知己紀照,我不是福慧長公主,只是紀照。紀照死後,要與霍芫初在一起,生前未長依,死後長相伴。」
福慧長公主的眸光漸漸渙散。
紀韶元已然是無語凝噎。
「嗯……」
「阿芫……寧兒……阿照尋你……」
最終,所有的聲音歸於寂靜,那張使人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終於在這一刻,畫上了句號。
姜嬤嬤嚎啕大哭,「長公主……」
隆泰十七年十一月八日,福慧長公主生辰,即福慧長公主的祭日。
那年年末格外的寒冷刺骨,臘月將至,朔風凜凜。
依照福慧長公主的遺願,隆泰帝將其棺槨安放於昭德皇后陵墓左側,依其往生業績,上諡為敬賢。
福慧敬賢長公主下葬之日,恰逢昭德皇后生辰。
這一天,紀韶元待在蕪蘅殿中,閉門不出。
紀韶元跪在佛像前,默默祈禱。
福慧長公主去世,隆泰帝哀痛不已,輟朝三日,以示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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