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嫁鹹魚 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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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泱成了南安侯府的常客。筆硯閣  m.biyange.com每隔三日,&bsp&bsp他都會去青黛閣替陸喬松診脈,然後再去藍風閣坐坐,偶爾還會給林清羽帶一些小禮物。

    能經常見到師兄,&bsp&bsp常泱自是歡喜。只是每次見面,師兄身邊都有一個陸小侯爺。陸小侯爺一副和他極是投緣的模樣,&bsp&bsp見到他比師兄見到他還高興,仿佛他才是當師兄的那個。別說和林清羽道出他的計劃,&bsp&bsp他連單獨和林清羽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這日,常泱來南安侯府之前,&bsp&bsp特意去京城最受歡迎的糕點鋪子排了半個時辰的隊,&bsp&bsp買了兩盒師兄喜愛的梅花糕。他拎着食盒剛踏入藍風閣的門,&bsp&bsp就聽見一片咯咯雞叫中夾雜着陸晚丞的爽朗笑聲「小師弟又來了啊。你說你人來了就行,&bsp&bsp還帶什麼禮,快快請進。」

    常泱還未看清院中景象,眼前便飛過一個五彩斑斕的虛影。等他回過神來,一根雞毛從空中飄下,&bsp&bsp正好落在他頭上。發間雞毛這麼一插,&bsp&bsp活像路邊賣身葬父的大孝子。

    常泱又一次僵住「小侯爺這是在……」

    陸晚丞嘴角帶笑「鬥雞。」

    常泱這才看清剛才從自己眼前飛過的是一隻毛掉了一小半,&bsp&bsp焉兒吧唧的公雞。那一飛,應該是它最後的倔強,飛完之後它就倒在了地上,&bsp&bsp奄奄一息。而始作俑者——另一隻公雞,趾舉而志揚,雄赳赳地站在陸晚丞腳邊,瀟灑地抖了抖雞頭。

    看着這一地雞毛,常泱不免痛心疾首蒼天無眼,他家師兄神仙一般的人物,&bsp&bsp如何嫁了這麼一個徒有其表的紈絝子弟。

    陸晚丞的不靠譜越發堅定了他要拯救師兄於水火之中的決心「小侯爺安好。我師兄呢?」

    「他嫌我太吵,出去散心了。這時候也差不多該回了。」陸晚丞看着門口一笑,「嗯?說曹操曹操就到。」

    林清羽帶着歡瞳去園子裏埋了幾壇藥材在樹底下,回來看到藍風閣的熱鬧景象,額角抽了一抽。

    怪他給陸晚丞配的藥效果太好,天氣又一日比一日暖和,讓陸晚丞有了精力在家中「尋歡作樂」,搞得整個藍風閣烏煙瘴氣,雞飛狗跳。

    陸晚丞頂着林清羽冰冷的目光迎了上去,笑道「清羽回來得正好,我們家小師弟來了。」

    常泱「……師兄。」

    林清羽朝常泱頭上看去「你發間插根雞毛作甚。」

    陸晚丞偏過臉,不是很給面子的「噗。」

    常泱異常窘迫,趕緊把頭上的雞毛取下,訕訕道「師兄,我給你買了兩盒梅花糕,你待會嘗嘗。」

    林清羽頷首「多謝。」

    「清羽,你回來晚了。」陸晚丞俯身抱起為自己贏得了多場勝利的大公雞,「你都沒欣賞到我大寶貝戰鬥的英姿。」

    「我不想欣賞。」林清羽冷漠道,「你若是玩夠了,就叫人將院子收拾乾淨,這般狼藉不堪,也不怕被外人看見笑話。」林清羽餘光瞟到陸晚丞懷裏的公雞,話鋒又是一轉,「不過……這隻雞,有點眼熟。」

    陸晚丞「嗯?你認識它?」

    「似乎是認識。」林清羽想了想,「好像是大婚那日,就是它代替你和我拜的堂。」

    陸晚丞震驚道「這你都記得?」

    「我過目不忘。」

    「……」陸晚丞低頭看着自己懷中的公雞,表情相當之複雜。常泱也跟着看了過去,眼神中竟有些……羨慕?

    陸晚丞把公雞交予歡瞳,吩咐「你去打聽一下,這是雞是不是和清羽拜堂的那隻。」

    不出常泱所料,今日又是三人齊聚一堂的場面,他根本找不到和林清羽單獨說話的機會。對林清羽來說,他又是個外男,不便久留,聊了沒兩句就得告辭。

    時間緊迫,他不能和師兄說他的計劃,退而求其次聊起了他們一同跟隨師父遊歷的趣事。比如在江南水鄉泛舟於江面;行走於蜀地鄉野之間,品嘗地道的農家小食。一年冬天,他們因臨時救了一個受傷的獵戶耽誤了趕路的時間,被迫在破廟過夜。寒冬臘月,北風凜冽,他們和師父,還有一個師兄和隨行的小廝圍在火堆旁報團取暖,師父心疼他們,脫了自己的外衣給他們蓋着。

    常泱一邊說,一邊觀察着陸晚丞的表情。無論他說什麼,陸晚丞總是一副興致盎然的模樣,很捧場地問「然後呢?」

    「真的假的?!」

    「唉,人嘛。」

    「唉,這就是生活啊。」

    ……

    林清羽看不下去了,打斷常泱「陸喬松的病情如何了。」

    常泱道「陸三少爺的病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但陸二小姐說想給他好好調理一番身子,讓我和往常一樣,每隔三日來府上給三少爺請平安脈。」

    林清羽和陸晚丞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道「時候不早,師弟早些回去罷。」

    常泱頗不甘心「那我改日再來看師兄。」

    常泱走後,林清羽道「陸念桃知道我與常泱的關係,仍請他為陸喬松診治,其中必然有詐。」

    陸晚丞打開常泱送來的食盒「她應該是想利用你師弟做點什麼。」

    林清羽思索着陸念桃可能採取的行動,見某人又自顧自地沏起了茶,不由眯起眼眸,道「我師弟送我的糕點,你倒是吃的挺歡。」

    「別這么小氣嘛清羽,」陸晚丞配着清茶,捧起梅花糕咬了一小口,唇角悠悠漾出笑,「以前那些男男女女送給我吃的,我也會分享給哥們。好兄弟,就是要有福同享。」

    林清羽問「哪些男男女女?」

    陸晚丞挑眉「怎麼,就准你有同窗,不准我有?」

    林清羽直言道「你自幼養在深院,讀書寫字均是由先生上門教導,你哪來的同窗?即便有,又哪來的女同窗?」

    陸晚丞笑意消斂,沉默半晌,緩聲道「林大夫似乎有很多問題想問我啊。」

    「我什麼都沒問。」林清羽平心靜氣道,「我也沒要求小侯爺告訴我什麼。」

    陸晚丞托着腮,語氣難辨真假「你可以問,說不定我就如實回答了你呢。」

    林清羽頓了頓,道「罷了,沒興趣。」

    相比他咄咄逼問出答案,他更希望陸晚丞主動告知。否則就算他問了,陸晚丞也未必會說實話。

    陸晚丞看了林清羽一會兒,笑着轉移了話題「清羽,今晚一起吃飯吧?我讓小廚房把那隻公雞燉了。」

    林清羽順着台階下,隨口問道「哪只。」

    「和你拜堂的那隻。」

    林清羽奇怪「人家怎麼得罪你了。」

    陸晚丞眼帘一眨「看它不爽。」

    林清羽冷笑「卸磨殺驢。你這麼有本事,當時怎麼不自己起來和我拜堂。」

    陸晚丞「……怪我?」

    三日後,常泱照例來到侯府為陸喬松請脈。陸喬松表現得極為不耐,一直催促不說,請完脈連結果都不問就匆匆離開。

    陸念桃帶着歉意道「三弟想是有急事要辦。常大夫,失禮了。」

    常泱道「二小姐客氣。三少爺的身體已無大礙,可以恢復正常的作息了。」

    陸念桃微笑點頭「辛苦常大夫。既然如此,以後就不用勞煩常大夫每三日跑這麼一趟。」

    常泱愣了愣,失落道「如此,那我便告辭了。&bsp&bsp」

    常泱走後,陸念桃召來心腹侍女,囑咐「你跟着常大夫,別被他發現。一有異常,即刻回稟。」

    南安侯府這等高門大院,想進來一次不容易。常泱深知,今日或許是他最後的機會,一旦錯過,不知還要等多久。常泱再三權衡,拿定主意,用隨身攜帶的紙筆寫了張字條。他正發愁如何將字條給林清羽,就瞧見歡瞳懷裏捧着兩個藥壇從園子的方向走來,便毫不猶豫地將其攔下。

    林清羽遊歷之時都帶着歡瞳,故而歡瞳和常泱還算熟稔。歡瞳收下常泱的字條,道「常公子放心,我一定把東西帶到。」

    常泱叮囑「切忌,此事不能讓其他人知道,尤其是小侯爺。」

    歡瞳猶豫着應下「這……好吧。」

    歡瞳回到藍風閣時,林清羽和陸晚丞正在窗邊對弈。陸晚丞已經連輸了七把,被林清羽嫌棄,說雞都比他下得好。陸晚丞按下一顆棋子,道「我就小時候稍微學了一點,能下成這樣很不錯了好吧。」

    林清羽哂道「你真謙虛。」

    兩人一時半會兒結束不了,常泱那頭又催得急。歡瞳湊到林清羽耳旁,悄聲道「少爺,我和你說個事。」

    林清羽皺眉遠離「有話直說即可。」

    歡瞳看了眼陸晚丞,為難道「可是……」

    「說。」他和陸晚丞早已綁在了一條船上,在南安侯府的事沒什麼是不能在陸晚丞面前說的。

    少爺都這麼說了,歡瞳便大聲道「常公子讓我送件東西給少爺,還說不能被小侯爺發現!」

    林清羽「……」

    陸晚丞把棋子往棋盤上一丟,慢條斯理道「好的,我有點生氣了。」

    當着他的面裝,他還能當戲看,私下搞小動作還不講武德就過分了。

    林清羽問「什麼東西。」

    歡瞳拿出字條,林清羽當着陸晚丞的面打開,上面只寫了三個字後園見。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陸晚丞陰陽怪氣地吟着詩,「我們林大夫會不會應小師弟的約呢?好好奇,好期待。」

    林清羽大概能猜到常泱私下約他見面的目的,無非還是帶他離開侯府之類的事。他沉吟道「師弟在府中的一言一行,應該都在陸念桃等人的掌握之中。我想,我知道陸念桃的意圖了。」

    「你才知道?」陸晚丞呵地一聲笑,「小師弟對你的情誼瞎子都能看出來,也別怪人家想利用這點搞事。」

    林清羽不悅「你能不能好好說話。」

    陸晚丞提高聲音「不能,我他媽都快被人挖牆腳了,我還好好說話?」

    「我們不是義結金蘭,分享吃食的好兄弟嗎?何來挖牆腳一說?」

    陸晚丞被堵得啞口無言,冷靜下來後,驚覺林清羽說的有道理——對啊,好兄弟又哪來綠他一說?

    只要把老婆當成兄弟,綠帽這輩子都戴不到他頭上。

    陸晚丞重新躺回椅子上,懶洋洋道「你是對的,當我沒說。」

    林清羽冷笑一聲,對歡瞳道「你去給常泱回話,讓他離開侯府,不要再來了。」

    「等等。」陸晚丞眼眸深深暗暗,似在醞釀着什麼壞水。只見他忽而一笑,揚着壞笑的唇角,道「好兄弟,我覺得你還是該去見見你師弟。」

    林清羽揚起眉「此話怎講。」


    不多時,歡瞳和花露一前一後出了藍風閣,一個去找等候已久的常泱,另一個則往潘姨娘所在的眠月閣去了。

    歡瞳找到常泱,稱少爺已經看了他的信,白日侯府內人多眼雜,不便同他會面,委屈他在府內多等一個時辰,等天色暗下,兩人再見。

    常泱自無異議。歡瞳帶他來到府內偏院一無人居住的屋舍,道「常公子請在此處等候,時機到了,少爺自然會過來。」

    這一等,便從傍晚等到了天黑。期間,歡瞳還給他送了一頓飯來。

    夏至剛過不久,日子一天熱過一天。入夜後,殘暑漸散,時有微涼。此刻若能有佳人在側,去園中月下賞荷,聽取一片蛙聲,才算不辜負這等良辰美景。

    可惜,藍風閣的兩位「佳人」,今夜註定沒此等閒情逸緻。

    林清羽推着陸晚丞出了藍風閣,就將輪椅交給了花露「我走了。」

    陸晚丞點點頭「去吧。」

    陸晚丞目送林清羽離開,看着月下清清冷冷的背影,心裏隱隱有點不舒服。他把這點不舒服歸結於男人常有的獨佔欲在作祟,稍微控制一下應該就沒事了。就像是小時候最喜歡的漂亮玩具被別人借走,他總是忍不住惦記着,生怕玩具會被其他人弄髒。

    ……等下,沒腦子的小師弟不會一時衝動,來個深情告白,再上演抵在牆角掐腰強吻的戲碼吧。

    操。

    陸晚丞胡思亂想着,聽見花露問他「大少爺,我們現在去哪?」

    正事要緊,陸晚丞收斂心神,道「後園。」

    林清羽趁着月色,穿過後園來到常泱等候的屋舍。輕叩門扉三聲,門便從裏面打開了。

    常泱難掩興奮「師兄!」

    林清羽低聲道「有什麼話進去再說。」

    屋內點了一盞下人用的油燈,只能照亮周圍一小片地方。常泱直勾勾地看着眼前人。微弱的光線下,師兄的眼眸里漾着搖曳的火光,看久了讓人呼吸都變得滾燙。

    沒等他看夠,林清羽便直入主題「說吧。」

    常泱瞧着那微啟的紅唇,恍惚了片刻,一鼓作氣道「師兄,你跟我走吧!」

    果然。

    林清羽輕嘆一聲,平靜地問「你要帶我去哪?」

    「隨便去哪,總之離開侯府,離開京城!」常泱眼中閃爍着憧憬,「我們可以去找師父,和他一起歸隱山林,可好?」

    林清羽按了按眉心,道「我和陸晚丞的婚事是聖上親賜。我一走了之,林府怎麼辦。」

    「這件事我也考慮好了。」常泱道,「師兄,你還記得師父一直在嘗試配製假死藥嗎?」

    林清羽終於有了幾分興致。他跟隨師父遊歷時,曾偶遇少婦自掛東南枝。把人救下後,少婦哭訴自身遭遇。她被賭鬼父親賣給地方權貴做妾,日日遭受毒打和侮辱,還揚言她若跑了,就拿她家人的性命抵債。少婦走投無路,只能一死了之。

    從那之後,師父便動了配製假死藥的念頭。

    林清羽問「師父成功了?」

    常泱連連點頭「是的,師父給它取了個名字,叫『往生丸』。他還把藥方傳給了我。可惜我技藝不精,即便有藥方也配不出藥來,但我知道師兄一定可以。」

    「所以,你是想讓我借假死脫身?」

    「對,只要世人皆以為師兄已死,肯定不會去找林府的麻煩。」

    「好主意。」林清羽淡道,「可是,當一個死人有什麼意思。」

    常泱不假思索道「只要師兄重獲自由,就能去做任何想做的事情,這還不夠嗎?」

    「想做的事情……呵。」林清羽笑了笑,像是在嘲笑常泱的天真,「你不是說你懂我麼,你連我真正想要什麼都不知道?我不想做尋常的大夫,我要做只做最好的。我必須閱盡天下藏書,必須有取之不盡的奇珍藥材。而這些,只有太醫署能給我。我不排斥榮華富貴,不排斥權勢加身,我也喜歡看別人跪在我面前戰戰兢兢的模樣。你懂嗎?」

    常泱愣愣地看着林清羽,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你什麼都不知道,還口口聲聲想帶我走,未免太可笑了。」林清羽站起身,「我讓歡瞳送你離府。」

    事情遠遠超出了常泱的預料。在他眼中,師兄是個懷瑾握瑜,光風霽月的君子,富貴權勢放在他身上太過不搭,太過違和,他一時半會兒實在接受不了。然而看到師兄馬上就要推門離去,他還是忍不住說出心中所想「那師兄想要的這些,陸小侯爺就能給你嗎?」

    林清羽步伐頓住。

    「陸小侯爺命不久矣,如今得過且過,混吃等死,和玩世不恭的紈絝子弟有何區別?如此德行,豈能……」

    林清羽寒聲打斷「那你想要他怎麼做。」

    常泱愕然「……師兄?」

    「你也知道陸晚丞身患絕症,全靠一口氣撐着。你看他和你說說笑笑,沒個正經,你可知他每日要喝多少藥,扎多少針。他走兩步路就要氣喘吁吁,稍微受涼便會昏迷不醒,甚至可能再也醒不過來;犯咳疾的時候,整夜睡不好覺,還要因為擔心吵醒我強作隱忍——這樣一個人,你還想他做什麼呢?去考科舉,還是去參軍為國效力?他只剩下半年了,為什麼不能在最後的半年裏當一個什麼都不用操心的紈絝子弟?」

    林清羽甚少和人說這麼多話。他何嘗不知道陸晚丞的憊懶,紈絝,不着調,他也看不慣陸晚丞凡事都不認真上心的態度,甚至當着陸晚丞的面沒少嘲諷過。但這並不意味着,別人能看不起陸晚丞。

    漫長的沉默過後,常泱低聲問道「師兄,你是不是……喜歡他?」

    林清羽沒有猶豫「我不好男風,他亦如此。我和他的關係,若一定要說……」林清羽輕聲一笑,「大概算是被姻緣強行綁在一起的知己罷。」

    「不好男風。」常泱面露苦笑,「我知道了,是我……讓師兄煩心了。」

    林清羽想說你還沒到能讓我煩心的地步,但瞧見常泱失魂落魄的神情,還是把話收了回去。

    常泱深吸一口氣,從醫箱裏拿出一張方子,勉強笑道「這是往生丸的配方,師兄收下吧。我……我走了。」

    林清羽輕一點頭「歡瞳,送客。」

    常泱走出屋舍,抬頭看着天邊的明月,溘然長嘆。他是為了師兄才千里迢迢來到京城,如今眼前人已非心中人,他或許該離開了。

    不,師兄從來不是他想像的那樣,是他一廂情願地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在師兄身上。師兄說的沒錯,他這樣,未免太可笑了。

    常泱黯然神傷着,聽見歡瞳道「常公子別難過了,我家少爺是什麼人,他肯定不會讓自己一直被困在南安侯府這個鬼地方的。」

    常泱自嘲一笑「是我太自以為是了。」

    歡瞳拍了拍常泱的肩膀,道「走吧常公子,再晚一點要來不及了。」

    常泱問「何事來不及?」

    歡瞳笑道「小侯爺知道今晚常公子可能要難過,特意邀請您去看一場好戲。」

    夜色漸深,一朵黑雲悄無聲息地遮擋住月光,府里的燈一盞盞熄滅。在樹木繁多的後園,除非打着燈籠,否則連腳下的路都難以看清。

    陸喬松帶着邱嬤嬤藏在一棵樹後,盯着池邊兩道人影,問「你確定是他們?」

    邱嬤嬤道「錯不了。常大夫今日穿的就是這個顏色的衣裳,少君穿的也是白色。」

    陸喬松咬了咬牙,道「走!別讓他們跑了!」

    邱嬤嬤當下就從樹後躥了出來。她別的不行,就是嗓門大,嚎一嗓子半個侯府都能聽見「喲,這不是少君嘛。大晚上的,少君不在小侯爺病榻前服侍,和誰在這鬼鬼祟祟地賞月呢!」

    這一聲嚎叫來得猝不及防,身着白衣的男子嚇了一跳,腳下一個不穩,差點跌入水中,好在被身邊的青衣男子眼疾手快地扶住,這才穩住了身體。

    青衣男子厲聲喝道「誰在那胡言亂語!」

    邱嬤嬤一聽這個聲音,腳立刻就軟了。

    怎會是侯爺的聲音?邱嬤嬤一個趔趄,想往回跑,不料卻被不知從哪冒出來的花露攔下。花露大聲道「邱嬤嬤怎走的這般着急?」她又朝樹後張望了一眼,「誒,三少爺也在啊。大少爺在前頭和老爺賞月呢,您不去看看麼。」

    陸喬松被迫停下想要溜之大吉的腳步,心中暗罵不已。

    花露的聲音沒邱嬤嬤那麼有穿透力,但足夠讓南安侯聽見。今日他照常歇在眠月閣,由潘氏伺候着換上常服。潘氏見外頭月光清亮,又言池裏的荷花開得正歡,問他要不要去池邊散步賞月。

    南安侯也是個讀書人,不忍辜負月色,便帶着潘氏來到後院,碰巧遇見了同來賞月的嫡長子。父子倆難得有機會好好說上幾句話,潘氏貼心地借準備吃食為由,把時間留給了這對父子。

    陸晚丞主動提及皇后。皇后始終掛念着胞妹唯一的孩子,時不時就差太監來府中問候,也常常賞賜補品下來。南安侯便讓他等身子見好,親自去宮中謝恩。

    兩人聊得好好的,冷不丁一陣喊叫,嚇得陸晚丞險些落水。南安侯知道自己的嫡長子身嬌體弱,受不得驚嚇,稍有不慎就可能一病不起。此刻見陸晚丞臉色蒼白,唇無血色,自是勃然大怒「誰在說話,給我過來!」

    陸喬松和邱嬤嬤被花露「請」到了南安侯面前。南安侯冷道「大晚上你們主僕二人在後園大呼小叫,安的是什麼心?」

    陸喬松硬着頭皮道「兒子也是來賞月的。」

    陸晚丞有氣無力地笑笑「三弟賞月不帶院中養着的歌姬伶人,反而帶着邱嬤嬤,真是好有雅興。」

    陸喬松自知理虧,只能隱忍不發。

    南安侯看向邱嬤嬤「你剛剛在大叫什麼。」

    邱嬤嬤忙道「回侯爺的話,奴婢陪三少爺來賞月,遠遠瞧見池邊有兩個人,就以為是少君和常大夫。這不能怪奴婢啊,府中上下都知道,少君和常大夫是同門師兄弟,經常見面,關係很是親密。奴婢這才誤會了的。」

    南安侯沉聲道「有這種事?」

    「父親,常大夫來藍風閣,不是見清羽,是來見我。」陸晚丞淡道,「我和常大夫一見如故,交談甚歡。是我讓他常來藍風閣,陪我說話解悶。」

    花露附和道「就是,常大夫到藍風閣來,都是在同大少爺說話,少君有時還不在呢。」

    南安侯臉色稍緩,問「這個常大夫,究竟是什麼人。」

    陸晚丞不慌不忙道「是給三弟看腎虛的大夫。」

    「腎……」南安侯指着陸喬松的鼻子,震怒道,「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他只知陸喬松病了,不知究竟是何病。陸喬松是有前科的人,「腎虛」二字一出,任誰都會往那方面想。

    陸喬松頓時臉漲得通紅,當着南安侯的面又不能發作「父親誤會了,我只是偶染風寒……」

    南安侯自是不信。但這等傷風敗俗之事,他也不好當着下人的面審。「你隨我去書房。」說罷,拂袖怫然離去。

    「父親……!」陸喬松來之前,陸念桃曾千叮萬囑他,無論對方說什麼,他要做的就是死捏林清羽和常泱的關係,即便是假的也要製造出懷疑來。可他萬萬沒想到,陸晚丞竟反將矛頭指向了他。

    自己是逃不了一頓重責,但陸晚丞也別想好過。

    陸喬松踉踉蹌蹌地走到陸晚丞面前,獰笑道「大嫂長成那副模樣,愛慕他的人何止一二。大哥忍得了這次,忍得了下次麼?大哥再有雅量,怕是也受不了自己的人被這麼多人暗中覬覦罷?」

    「三弟也知道他是我的人。既然是我的,就煩請諸位……」陸晚丞笑着,目光逐次掠過眾人,若有似無地看了眼常泱的方向,語氣倏地一變,藏了些危險的刀鋒,「別動,別碰,別想。」

    作者有話要說  校草鹹魚攻好兄弟,下次拜堂我一定親自和你拜。

    雙更,晚上還有一更,不見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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