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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耀宗口中的雞蛋險些噴出來,&bsp&bsp慌忙別過臉去。隨夢小說網 http://www.suimeng.co/
杜春分想揍孩子,可理由太牽強,「是不是親爹還用你說?」
小孩歪着腦袋看着她,&bsp&bsp我又沒說錯。
杜春分放下筷子「能好好說話,&bsp&bsp能不皮嗎?」
邵甜兒感覺到危險,&bsp&bsp往嘴裏塞麵條。意思不言而喻,&bsp&bsp我得吃飯,&bsp&bsp你別說話啦。
「吃飯吧。」邵耀宗開口道。
不趁機做點什麼,&bsp&bsp太便宜邵甜兒。
杜春分問「吃過飯洗頭?」
甜兒苦着小臉,&bsp&bsp一看她娘臉上沒有任何表情,&bsp&bsp小嘴一扯,「我愛洗頭,我愛洗澡。我最喜歡娘給我洗。」
邵耀宗口中的湯又險些噴出來。
平平和安安也忍不住笑了。
杜春分見狀,趁機說「天氣越來越冷,&bsp&bsp過幾天得換厚被子,床上放不下,我和你爹打算搬到東邊,&bsp&bsp你們四個還睡西邊。」
甜兒問「你們不跟我睡啊?」
杜春分微微點頭。
「太好啦!」
她邵甜兒終於解放啦。
杜春分不禁看向她。
小孩連忙低下頭繼續吃麵。
杜春分轉過頭,視線掠過平平和安安,&bsp&bsp兩個孩子的笑容消失不見,變成泫然欲泣。
「咋了?」杜春分問出口,知道了。甜兒和小美知道分開睡她也不會消失,內心敏感不安地平平和安安很害怕,&bsp&bsp怕她不要她們。
邵耀宗看過去,&bsp&bsp就轉向杜春分無聲地問,&bsp&bsp是他想的那樣嗎?
杜春分問「平平,&bsp&bsp安安,&bsp&bsp喜歡跟娘一起睡?」
姐妹倆不約而同地點頭。
杜春分笑道「我以為你倆吃的肚子疼。這點事啊。那就一起睡。不過可不許嫌擠。」
兩個小孩又同時搖頭。
甜兒苦着小臉「娘……」
杜春分「你跟平平和安安商量,她倆同意,就分開睡。先把面吃了。」
甜兒快速吃完,眼巴巴看着平平和安安。
姐妹倆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只能狼吞虎咽的吃下去。
邵耀宗給姐仨擦擦嘴,甜兒一手一個,拽去臥室慢慢商議。
小美瞥她仨一眼,晃晃小腦袋,臉上露出不符合年齡的無奈。
邵耀宗看到這一幕又想笑,這倆孩子,怎麼一個比一個逗。可一想到平平和安安,來到這邊這麼久,平時看起來開朗多了,卻還是那麼膽小,他就笑不出來。
杜春分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
他爹娘過來鬧一場,平平和安安又得回到半年前。
思及此,邵耀宗忍不住嘆了口氣。
杜春分順嘴問「咋了?」
邵耀宗「半年了,我以為平平和安安忘了。」
「也許忘了他們長啥樣。但那個被親人討厭的感覺不容易忘。」
邵耀宗微微點頭「你說得對。以前她們太小,我以為什麼都不懂。」
「懂。只是不會說出來。還有可能不敢說。小河村也有膽小的孩子。咱們當爹娘的越是對她們嚴厲,她們就越不敢講。」
小美不吃了,豎起耳朵聽。
杜春分見狀,不說了。
小美很失望,輕哼一聲,捧着碗喝完湯就走。
邵耀宗攔下,朝桌上努努嘴。
小美抓起毛巾胡亂擦兩下。
杜春分無奈地搖搖頭收起碗筷。
邵耀宗「我刷。水壺裏的水還熱着,你給她們洗頭。早點洗早點擦乾。」
中午得做飯,杜春分本打算早上洗。可早上天涼溫度低,她又怕孩子頂着濕漉漉的頭髮跑一圈再着涼感冒。
杜春分調好熱水放青石板上,就去屋裏抓孩子。
四個孩子趴在床邊,甜兒和小美分別在平平和安安左右。平平和安安耷拉着腦袋,甜兒和小美勾着頭打量她倆。
杜春分納悶,問道「看啥呢?」
平平和安安下意識抬起頭,臉上掛滿淚水,睫毛上還掛着淚珠兒。
杜春分嚇一跳「咋哭了?」不禁轉向甜兒。
甜兒慌忙說「不是我,是娘。娘讓我們自個睡,妹妹才哭。」
杜春分抱開小美,給平平和安安擦擦眼淚,把孩子拉到腿邊,「是不是甜兒勸你們不要跟娘睡。你們想跟娘睡,又不好意思拒絕甜兒,急哭了?」
雖然不是,意思差不多。
平平和安安怯怯地點了點小腦袋。
邵耀宗不見母女幾人出來,就去找她們。結果到臥室門口正好看到倆閨女小可憐的模樣。
抬腳想進去,邵耀宗一想倆孩子怕他,轉身回廚房。
比起他這個親爹,平平和安安更喜歡杜春分。
她倆第一次見杜春分,杜春分就承諾給她們做肉吃,還給她們買新衣服。這大半年甜兒和小美有的,平平和安安有。
以前她倆很渴望吃肉,現在吃魚吃膩了。然而這一切都是杜春分帶來的。
他這個爹呢,沒盡到當爹的責任,在他的爹娘欺負她倆的時候,他也沒能第一時間回去保護她倆。
邵耀宗收拾好廚房,看到東邊臥室門半開着,猶豫再三把門鎖上。
來日方長。
「春分,七點了,趕緊給她們洗吧。」
甜兒和小美一手拉着一個出來。
杜春分把家裏的新毛巾翻出來。她洗邵耀宗擦,擦好讓孩子們圍着火爐烤一會兒。
烤的渾身熱的冒汗,又用干毛巾給她們擦擦就差不多了。
可是這樣很麻煩。
四個孩子塞被窩裏,邵耀宗封爐子,看到杜春分在洗腳,就問「能不能一周洗一次?」
「我也想。就怕平平和安安長虱子。」
邵耀宗想到半年前,杜春分把她倆的頭髮剪掉,他收拾頭髮時發現幾乎每根頭髮上都有虱卵,「麻煩就麻煩點吧。」
杜春分「那明天早點叫我。」
邵耀宗早起習慣了,杜春分可以一覺睡到自然醒。
翌日,天蒙蒙亮,邵耀宗睜開眼想喊杜春分,對上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嚇出一身冷汗。
「甜兒?」邵耀宗試探着邊喊邊找手電筒。
甜兒往他身上爬,「爹!」
邵耀宗長舒一口氣,抱着她坐起來,「怎麼醒這麼早?」
甜兒也沒想醒這麼早。只是睡覺前想到娘今天早上要給她做好吃的,她餓了自然就睡不着了。
小美揉着眼睛坐起來。
邵耀宗怕她撞牆上,連忙從後面扶着她,「你怎麼也醒了?」
雙胞胎心靈感應,甜兒餓的睡不着,小美哪敢睡。
爺仨嘀嘀咕咕一通,杜春分也被鬧醒了。
安安跟杜春分一個被窩。杜春分一起,沒有安全感的小孩睜開眼。
妹妹醒了,平平這個姐姐也睡不着。
邵耀宗打開手電筒不禁說「得,都醒了。那都起來吧。」
杜春分去洗漱。邵耀宗伺候孩子洗漱。
平時邵耀宗得空就幫杜春分打下手,看多了因此也學會做蒜泥雞蛋。
煮粥熱窩窩頭,窩頭旁邊放兩個雞蛋。
爐子不用邵耀宗看着,邵耀宗趁這個空檔幫杜春分燒火,把鍋里的粗砂燒熱。
杜春分舀幾瓢松子放進去就開始炒。
她做這個沒經驗,不敢大意,一直翻炒。
等鍋不需要再燒了,邵耀宗就剝蒜砸蒜泥。
然而蒜泥雞蛋還沒做好,隱隱的淡香飄進廚房。
邵耀宗吸吸鼻子聞聞,想問什麼東西,聽到嘩啦啦的聲音,不禁問「這麼快?」
「皮薄。」
杜春分轉向甜兒「去喊隔壁的奶奶。」
甜兒一動不動「為啥?」
「這些東西是她剝的。娘跟她說過,炒好兩家分。還想不想吃?」
甜兒跑到牆邊大喊「蔡奶奶!」
杜春分不禁轉向邵耀宗,小聲問「這麼巧她也姓蔡?」
「她隨夫姓。」
杜春分皺眉「哪輩子的規矩?嫁了人就得隨夫姓。」
邵耀宗被她的話逗笑了。
「我和你說正經的。」
邵耀宗「你爺爺奶奶去的時候肯定沒立碑。」
「我奶奶也隨我爺姓?」
邵耀宗點頭「民國的規矩。民國前往上數八千年也沒那個規矩。」
「廢話,那時候還是母系氏族。別以為我沒進過學堂就不知道。」杜春分不禁瞥他,看不起誰呢。
邵耀宗連忙解釋「沒有。」
這次他真沒懷疑她的知識儲備。一個連兵法都看的廚師能放過別的書嗎。不想也知道不可能。
「建國後就沒那個規矩了。不過像蔡嬸那個歲數的人,叫了幾十年也難改。」
杜春分好奇「誰想的這個規矩?」
邵耀宗哪知道。
「大概哪個崇洋媚外的提出來的。聽說外國女人就隨夫姓。現在也是。」
杜春分搖了搖頭,嘖一聲「這外國也不是樣樣都先進。」話音落下聽到腳步聲,抬眼看去,蔡母進來,她連忙把想說的話咽回去。
為了這點松子,杜春分特意讓人幫她買個篩芝麻的小細篩。
翻出櫥櫃的細曬,杜春分小聲說「嬸子,你對着鍋篩,慢點,別燙着。沙子篩出來我再炒一鍋。我得歇會兒。」攤開手讓她看看,手心累紅了。
蔡母坐板凳上,道「你歇會兒,我來。這個我熟。」
洗菜盆早上沒用到,裏面乾乾淨淨的,邵耀宗就把洗菜盆放青石板上。
蔡母篩好辦篩子,倒入盆里。
一會兒半盆。
杜春分又挖幾瓢松子,炒好篩出來,太陽也出來了。
邵耀宗不禁說「先做這麼多。嬸子,春分等一下還得去副食廠,上午還得準備食堂的飯。」
蔡母也是這樣想的。再說了,炒太多吃不完也浪費。
浪費不了。
杜春分把她以前糊的紙袋拿出來,一盆裝三袋。
蔡母的性格要強,否則一個農村來的小老太太也不敢惦記食堂的工作。可她此時此刻卻不禁佩服杜春分,「小杜,你真有法子。這個紙袋縫上口,現在的天又干又冷,能放到春節。」不待她開口,「我要一包就行了。」
「嬸子,咱說好——」
蔡母搖了搖頭「這些就夠了。你要是不好意思,板栗弄好給我們一碗。一碗就成。我知道那個東西難剝。一碗得剝小半天。」
「行!」杜春分倒出一碗松子,紙袋封口封上就放臥室。
臥室有張書桌,書桌有三個抽屜,兩邊抽屜下各有一個小柜子。一個柜子放孩子們的本子筆和家裏的書。一個柜子放零食。
杜春分特意跟幾個孩子說「想吃的時候喊娘,你們不可以自己吃。」
「為啥啊?」甜兒問。
邵耀宗也好奇。
杜春分「這跟瓜子殼差不多,我怕她們卡着。你給她們剝,我去盛粥。」
然而四個小孩不要邵耀宗剝。
邵耀宗剝一個放自己口中,濃香盪開。
「怎麼這麼香?」邵耀宗忍不住問杜春分。
姜玲也忍不住問她婆婆,「春分嫂子用啥炒的?」
蔡母也撥開一個放入口中,果然很香,「就是沙子。我以為跟瓜子差不多。這可比瓜子好吃。兒媳婦,你看,上面全是油。」
姜玲擔心「沒放油吧?」
蔡母仔細想了想,「沒有,沒有。松樹上油多,這個松子油也多。要是不好吃,松鼠也不吃。松鼠吃這個可不容易,得把外面那層啃掉。」停頓一下,看到所有松子都一個色,「小杜的手藝真好。我做一輩子飯,讓我炒也得炒糊。」
蔡副營長見婆媳二人說個不停,也忍不住剝一個嘗嘗。
不嘗不知道,一嘗蔡副營長停不下來。
然而他娘心疼。
這好東西得給兒媳婦吃,兒媳婦吃了有奶,好餵她大孫子。
蔡副營長無語「娘,這一袋得好幾斤。讓她一個人吃得吃到啥時候。」
「是呀。娘。這東西雖然好,也不能吃太多。我聽春分嫂子說過,吃多了也補不進去。」
蔡母搖了搖頭「你不知道。地上的被我們撿完了。樹上雖然多,可那樹有三四層樓那麼高,誰能爬上去。」
蔡副營長不禁說「那這次沒人跟你們搶了。」見他老娘疑惑,「這個家屬區會爬樹的女人有幾個,敢爬那麼高的嫂子,就隔壁春分嫂子一個。」
蔡母不禁朝隔壁看去。
姜玲小聲說「我聽慕珍嫂子說,春分嫂子會兩下子。春分嫂子的爺爺和爹以前都幹過游擊,厲害着呢。」
蔡母恍然大悟「難怪我總覺得那閨女不一般。還以為她是大廚,所以看起來比別人厲害。」說完看到兒子又抓一把,趕緊收起來鎖自個屋去。
蔡副營長無語,「您真是我親娘。」
老太太出來手裏攥一把,塞兒媳婦手裏,「想吃找我要。」使喚她兒子,「盛飯去。」
邵家已經吃好了。
杜春分把四個閨女的兜翻一遍,確定沒有松子才領她們出去。
邵耀宗邊鎖門邊問「怕她們拿去學校不好解釋?」
「怕人給我搶。」杜春分朝東邊看一眼,「讓陳月娥知道,那女人不會吃,也不可能便宜我。」說着,又不放心,「甜兒,小美,不許跟同學說咱家有好吃的松子。那是給你們四個補身體的。尤其是平平和安安,得好好補補。」
甜兒看了看她倆,都沒她高,「得好好補補。」說完還使勁點點小腦袋。
杜春分「娘下午做板栗,你可以拿出去顯擺。」
甜兒覺得被她娘看扁了,「我才不顯擺!」
杜春分懶得揭穿她。
到副食廠拿食材的時候發現好多紅薯粉跟大豆,應該秋收剛收下來,價格也便宜,杜春分要兩袋。
到食堂里就放缸里,以防被老鼠禍害。
李慕珍好奇地問「以後我們自個發豆芽?」
杜春分家有個小磨盤,本想自個做豆腐做豆漿。可在食堂忙半天,回去也沒精神做。她打算把她家的磨盤拉過來,做些豆腐腦。
「暫時還沒想好。」
劉翠華問「那些紅薯粉呢?」
「那個明天做粉絲。」
周秀芹按耐不住地問「你還會做粉絲?」
「其實很簡單,就是費力氣費時間。」
食堂開這麼久外人也不知道她們中午吃啥。杜春分覺得她仨很精明,嘴嚴,於是也沒瞞她們「其實也是我和幾個孩子想吃。」
李慕珍問「需要我們做啥?」
杜春分笑道「先做今天中午的飯。」
此言一出,三人也忍不住笑了。
吃飯的時候杜春分把紅薯粉泡上。
她們這邊放下碗筷,那邊下課鈴聲響了。
四人抬着鍋出去。
熱熱鬧鬧半小時,食堂漸漸安靜下來。
最後一口湯被喝光,餐廳空無一人。
三人刷鍋洗碗掃地擦桌子,杜春分檢查茶米油鹽,然後算賬記賬。
劉翠華端着髒碗到門口,就朝李慕珍招手。
李慕珍把她那盆拉到她身邊,「啥事?」
劉翠華小聲問「這些日子小杜好像沒找校長要過錢,校長也沒來找過小杜。難道這些天花的都是那天賣票的錢?」
李慕珍被問愣住,好一會兒反問「你不知道?」
周秀芹看過來。
李慕珍確定她倆真不知道「咱們食堂自負盈虧。」
劉翠華愣住,反應過來就問「開學第一天你說別花冒了,是這個意思?」
李慕珍很想問,不然呢。
然而她被這倆遲鈍的人打敗了,心累的不想解釋。
周秀芹不禁朝屋裏看一眼,「難怪小杜天天算,天天算。」
李慕珍「不算仔細,哪天花冒了可不好報賬。」
劉翠華搖了搖頭,「這事也就小杜了。換個人都不成。我覺得炊事班班長都干不好。」
炊事班管做飯,不管賬,讓他里里外外一把抓,他真不見得能幹好。
李慕珍笑着說「要不然咋說小杜厲害呢。咱們這個校長有大學問,能讓他佩服的人可不多。」
「說完啥呢?」
杜春分拎着水桶過來。
李慕珍「誇你能幹。」
杜春分把水倒刷乾淨的碗裏,「再沖一遍。這幾天天天有人來買菜,也不自己拿碗,可不能讓他們看到咱們的飯菜不乾淨。」
周秀芹想起一件事「碗給咱們了吧?」
劉翠華「給我。我提醒過他們,碗筷都是公家財產,沒人敢貪。」
說到「貪」字,杜春分想到另一個字——偷!
柴米油鹽精貴的東西都鎖柜子裏,走的時候廚房門鎖上,又往下拉一下,確定鎖好了。
周秀芹想笑「春分妹子,這裏沒人敢偷。我聽說部隊打算在南邊,就橋那邊弄個大門。以後咱們這邊一面山兩面水,還有一邊是部隊駐地,偷了東西也沒地兒跑。」
杜春分「小心駛得萬年船。再說了,吃的東西被偷可不好找回來。家家戶戶都有。偷了不拿回家也行。學校南邊荒草連天,偷了往草叢裏一放,就更沒法找了。」
李慕珍想說,你都想到藏的地兒,誰還敢來偷。
到路口看到陳月娥一行人遠遠打北邊來,改問「那幾個女人又上山了?」
杜春分「估計撿蘑菇去了。不過她太壞,蘑菇那個出菇的子菌被禍害的不成樣,肯定沒多少。」
李慕珍忍不住罵「這女人真壞透了。」
杜春分道「她不壞可沒翠華嫂子啥事。比起家庭條件,陳月娥娘家遠不如嫂子娘家。」
李慕珍「損人不利己的人可想不到這些。她就能想到,幫你幹活,你甭想當她領導壓她一頭。」
杜春分搖了搖頭「小人之心,鼠目寸光。對了,嫂子,我之前跟你說,陳月娥把山上野蘑菇菌禍害的亂七八糟的。你說回頭跟余團長說說。部隊派人查了沒?」
起初杜春分打算找江鳳儀反應。她又怕後勤領導抱怨江鳳儀事多,整天給他們找麻煩,後來就讓劉翠華和李慕珍吹吹枕邊風。
李慕珍直言一點小事,用不着驚動那麼多人,她跟老余說說就行了。
「老余說他知道了。」
杜春分很想說,這叫啥話啊。
「嫂子,余團長肯定不喜歡吃蘑菇。」
李慕珍很意外,不禁看杜春分,她咋知道。
杜春分不過隨口一猜。見狀也很意外,「嫂子,山裏面還有山核桃和板栗。部隊不管,陳月娥接下來禍害的可能是那兩樣。」
李慕珍立即決定回去等余團長。
可是一想家裏還有一堆衣服和鞋等着她。李慕珍又不想回去。
再一想她這些天吃的,孩子每天中午在學校吃的,到月底能拿到工資,逢年過節老師有的節禮她也有,頓時渾身充滿幹勁。
話說回來,只要邵耀宗有空,他們家的衣服鞋就歸他。
這幾天邵耀宗都不忙,杜春分回去不用洗洗刷刷,到家淘一點大米,放爐子上慢慢煨。她去蔡家借一副手套,從工具袋裏挑一把最小的刀給板栗開口。
杜春分開半洗菜盆板栗,就把大鐵鍋拿出來,石子倒鐵鍋里,點着柴就燒大木塊。
大木塊能燒很久,院裏也沒啥易燃的東西,杜春分放心地鎖上院門去接孩子。
四個小孩扔下書包就打算找同學玩兒。看到鐵鍋里的石子,瞬間記起松子。
杜春分「我給你們炒板栗。」
小美指着菜盆里的東西「這個嗎?」
杜春分點頭,發現石子不夠熱,她閒着也是閒着,又割一些板栗。
石子很燙很燙,杜春分就把板栗倒進去。
片刻,濃郁的香味飄出來。
起初只有廚房門口那麼一小片地兒。過一會兒,滿院飄香。再接着傳到左鄰右舍。
蔡母着急,搬着椅子爬上牆頭,結果看到對面牆頭伸出兩個小腦袋。
一老二小齊聲問「啥東西這麼香?」
杜春分左看看廖星和廖雲,右看看蔡母,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先回答哪個。
「幹嘛呢?」
左右兩邊傳來一聲叱喝。
右邊是廖政委,左邊是蔡副營長。
杜春分想笑,還不誤她分心,邵耀宗怎麼還沒回來。
門吱呀一聲,邵耀宗推門進來。
杜春分忍俊不禁。
邵耀宗奇怪「啥事這麼高興。」
杜春分轉了轉腦袋,讓他自個看。
東邊的人變三個,西邊的人變兩個。
「小邵營長,小杜嫂子做的什麼這麼香?」
邵耀宗不知道,所以他也不為難,直接搖頭。
廖政委和蔡營長意識到他們一起回來的,於是從牆上下來,從大門進。
不過一會兒,廖家和蔡家一家四口都來了,團團圍在杜春分周圍。
廖政委恍然大悟「我聞着就像炒栗子。可惜進入思維誤區,以為這裏沒人會做,就沒往這上面想。
杜春分用筷子夾幾個「嘗嘗。」
一群孩子看着他,他可不好意思。
待板栗不燙了,廖政委先剝幾個給甜兒姐妹四個,然後給他家倆孩子。
江鳳儀忍不住咽口水,「放點糖稀就更好了。」
廖政委不禁看愛人,她可真會吃。
「小杜,讓你嫂子炒!」
江鳳儀往後退,開什麼玩笑,她還想嘗嘗栗子呢。讓她炒明年這時候也吃不上。
杜春分想笑「嫂子,炒這個不難。難的是這些栗子得一個個開口。」
江鳳儀看到板栗中間裂開的那道「不是自個裂開的?」
廖政委又想數落她愛人,你裂開一個試試。
江鳳儀意識到問了句廢話,笑着打哈哈哈「無知,無知。」
杜春分又翻炒一遍,「差不多了。你們誰吃誰自個拿。」
甜兒和小美同時伸手。
杜春分朝倆孩子手上一巴掌。
姐倆的動作整齊劃一,癟嘴,嚎啕大哭。
邵耀宗不等她倆哭出來,道「你娘說的不是用手。用筷子。離遠點,爹給你們夾。這些石頭熱的能燙熟雞蛋。」
杜春分想起一種東西,在札記里看到的,「你們吃過石子饃沒有?」
滿院子人都看她。
杜春分「這些石子洗乾淨,燒熱,然後把餅放裏面,用石子的熱度把餅烤熟。」
一群人一年下來也吃不上幾次白面饃,更別說那麼費事的吃法。
杜春分不禁說「我也沒吃過。以後日子好了,我得試試。」
邵耀宗給她一雙筷子,有閒工夫瞎做夢,不如幫他撿栗子。
院裏有風,栗子一離開石頭,不消片刻就不燙了。
栗子是杜春分費勁弄的,一群大人就先緊着她的四個孩子。
杜春分把栗子全撿出來就不許四個小不點吃了。
姜玲勸說「還沒吃飽,再吃幾個吧。」
杜春分的態度很堅決「不行。這東西實在,喝點水就飽了。再吃就撐了。」
搪瓷缸子裏整天備着涼白開,邵耀宗立即往裏面加點熱的給幾個孩子喝。
甜兒和小美不信杜春分。
然而,喝幾口就忍不住打嗝。
廖星剝的栗子本來都放甜兒嘴邊了,手腕一轉,塞自個口中。
廖政委笑着打趣「晚飯不用做,又省一頓。」
杜春分往外面看一眼,收回視線道「你們快吃吧。」
江鳳儀就在她對面,注意到她的小動作,回頭看去,陳月娥從門口過去,也不看路,眼睛往裏面瞅。
姜玲好奇,順着她的視線看去,只看到衣角。沒等她問,陳月娥過去,跟剛剛過去的人的衣服顏色一樣一樣。
姜玲不禁問「她又想幹嘛?」
杜春分「好奇唄。回頭要是問你,就說板栗。這個味道只要吃過的人都能猜到。」
蔡母不贊同。
杜春分笑道「反正她也不會做。」
蔡母放心了。
粥快好了,杜春分可沒打算留飯,於是找幾個碗把剩下的板栗平分。
他們帶回家慢慢吃,杜春分盛粥,跟邵耀宗兩人喝粥就板栗。
原以為陳月娥一定會去山上找板栗,沒料到她先到處嚷嚷。
翌日清晨,杜春分到副食廠,賣魚的職工都知道她炒板栗,還問她板栗是不是在山上撿的。
杜春分一點沒拐彎抹角,很爽快的承認。
有人問咋做。
杜春分直言複雜,三兩句話說不清楚,也不好做。
這時職工們想起她是大廚。
托文思豆腐的福,家屬區這邊人人都知道杜春分是名副其實的大廚。
好比文思豆腐,就算知道咋做,沒那個刀工也做不出來。
他們誤以為炒板栗也需要這種技巧,頓時沒心情再問下去。
杜春分耳邊清靜了。
陳月娥找人打聽沒打聽到咋做,反倒打聽出炒板栗不好做,只有杜春分那種大廚會。
陳月娥不信邪,她從邵家門口來來回回幾次看得清清楚楚,除了一口大鐵鍋和鐵勺啥也沒有。肯定像炒菜一樣擱鍋里炒。
九月十九日周日早上,杜春分和蔡母上山。
杜春分往腰間綁一件衣服和一把鐮刀,萬一腿軟也能及時把自個綁樹上,或用鐮刀勾住樹杈借一把力。
她在樹上敲松塔,蔡母在樹下撿,兩籮筐滿了,倆人就回家。
早上做飯的時候路上沒啥人,杜春分不需要防陳月娥,這次就把松塔倒她家路上。小院空的地方都被她種上菜。黃瓜秧辣椒秧弄掉,改種蘿蔔和白菜。邊邊角角也沒放過,種的小蔥和大蒜。
早飯後,蔡家婆媳二人在邵家剝松子,杜春分炒之前剝的松子。
邵耀宗也在。院裏人多,說說笑笑熱鬧,甜兒沒往外跑。只是她也不老實。一會兒去臥室看看睡覺的小石頭,一會兒趴她娘身上,一會兒嚷嚷着幫忙剝松子。
她不哭鬧,杜春分也懶得管她是上天還是入地。
砰!
砰!
砰!
像是什麼東西炸開似的。
眾人不禁安靜下來。
又砰地一聲,平平和安安嚇得找杜春分。
杜春分把孩子拉到懷裏。
邵耀宗在擰衣服,胡亂往盆里一扔,水花飛揚,顧不上身上的水珠,風一般往外跑。
蔡母和姜玲嚇得起身。
然而蔡母一看杜春分坐如鐘,跟個大仙似的,拉住兒媳婦,沖杜春分努努嘴。
姜玲安定下來「嫂子知道咋回事?」
「我昨天下午下班回來看到陳月娥家門口有剝開的板栗外殼。早上去公廁上大號,碰到她端一盆洗好的板栗回家。看到我還仰起那高傲的頭顱。」杜春分不禁往東邊看一眼,「再傲啊。再傲板栗能把她炸上天。」
蔡母張了張口,她莫不是聽錯了。
「洗——板栗?」蔡母嘴巴乾澀地問。
杜春分點頭。
蔡母又張了張嘴,活了一輩子,頭一次因為一件事無言以對,而不是被人擠兌的語塞。
姜玲定定神,問「邵營長不知道?」
杜春分「他知道啥啊。他以前又沒吃過。那天我快炒好了他才回來。」
姜玲無法想像邵耀宗此時此刻的表情。
原以為哪裏打槍或發生雷爆,結果跑出去一圈,來自陳月娥的板栗。
邵耀宗的表情堪稱一言難盡。
他大步往東跑,結果越往部隊聲音越小,退回來聲音越大,到孔營長家門口,嘭地一聲,孔營長從廚房出來,倆人四目相對,別提了。
一個想轉身走人,一個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前者自然是邵耀宗。後者只能是孔營長,太他娘丟人。
可同在一個部隊,不知道此事就算了,知道還裝不知道面上過不去。
邵耀宗怕被那奇怪的聲音傷着,立在門口問「出什麼事了?」
「沒,沒。月娥在做爆米花。」
邵耀宗「哦」一聲,點點頭表示知道,立馬回家。
杜春分聽到「爆米花」幾個字險些笑噴。
虧孔營長想得出。
蔡母嘴一撇,滿臉鄙視「糊弄誰呢?誰不知道爆米花多響。跟人家辦事打鐵炮那麼響。隔二里路都能聽見。哪是她那個聲音。」
杜春分心說,那也不是自製爆米花的聲音。
思及此,杜春分計上心頭,耐着性子把松子炒熟,圍裙一拉,讓蔡母把松子篩出來,她去副食廠。
十多分鐘後,杜春分拎來幾斤小玉米,有紅的有黃的,乍一看還挺好看。
蔡母不禁問「煮玉米粥嗎?你這個不行,煮不爛,得用你家的小磨盤磨碎。」
杜春分搖了搖頭,賣個關子。
挖一碗玉米粒,扔掉壞的,用水洗乾淨,又用乾淨的麻布洗干水分,她把大鐵鍋里的沙子倒出來,鍋刷乾淨燒熱,往裏加些許菜油。
蔡母又想勸,到嘴邊意識到杜春分是大廚,便耐着性子看。
鍋底下是木柴,木柴火大燒的快,一會兒玉米就燒熱了。
杜春分發現玉米粒有裂開的跡象,抽掉幾塊木塊轉小火,蓋上木鍋蓋。
噼里啪啦的聲音從鍋里傳出來。
隔着厚厚的木鍋蓋,聲音很小,到大門口就聽不清。
邵耀宗、姜玲和蔡母互相看了看,難道這才是爆米花。
可是爆米花不是用機子做的嗎。
鍋里不再響叮噹,杜春分拿開鍋蓋,玉米的香味撲面而來。
四個孩子「哇」一聲。
太神奇啦。
娘會變戲法嗎。
四個小孩興奮地看着杜春分。大有娘一點頭,她們四個就上手抓的意味。
剛做好的爆米花也燙。小孩子皮膚細嫩,杜春分可不敢點頭。
杜春分捏一個給離她最近的安安「可惜咱家沒糖,放點糖更好。」
蔡家婆媳二人相視一眼,她可真是太能了!
杜春分給每人盛一碗。
邵耀宗詫異「我也有?」
「嘗個鮮。又不是天天做。」杜春分抓幾個放嘴裏,「甜兒,顯擺去吧。娘這次准你顯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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