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稀里嘩啦,城中一片肅殺。
轟隆隆…
血浮屠大軍還在集結。
這些軍士幾乎全是玄色重甲,頭盔下惡獸面具猙獰,不過在兵器上有所區分,前方鏈枷重盾,中間青銅巨戈,後方清一色重弩。
轟!
後方一面血色披甲熊旗升起。
劉大麻子全身重甲闊步而出,軍陣血色煞炁凝聚一身,氣勢兇悍,手中拎着一把狼牙標槍。
王玄已退回府衙之中,看着周圍血浮屠大軍,眼中閃過一絲凝重。
怪不得渠城資源豐富,還有兩大法脈支持,劉家兄弟還是處境窘迫,這血浮屠實在是花費不小。
軍士訓練不用說,劉大麻子原本就在邊軍血浮屠任職,自然熟悉其中門道,關鍵是這些血浮屠重甲。
渠城招兵五千,如此全部重甲,永安可撐不住。
還有這血浮屠軍陣,如同惡獸捕食,氣勢如海潮般不斷疊加,雖不知陣圖,但攻擊力決不可小覷。
想到這兒,王玄微微搖頭,跳入院中。
渠城的事,還輪不到他說話,護住自己人為重。
院內,一名面容淡雅清麗女子正在為郭守清解毒,青袍飄逸,纖纖玉指運針如風,氣度從容。
郭鹿泉在旁低聲道:「大人放心,這是劉大麻子三妹劉菡,道醫門高人之徒,手法比老道見過的都厲害。」
「劉大麻子的妹妹?」
王玄也有些驚訝,想起劉大麻子那副尊榮,不禁微微搖頭。
說話間,劉菡已運針將郭守清全身穴道封閉,隨後卸下腰間黑葫蘆,擰開口輕輕一搖,頓時一道黑影竄出。
卻是只渾身墨綠的蛤蟆,眼睛通紅,如玉石般小巧可愛。
小蛤蟆一口咬住郭守清指尖,小小身子一鼓一鼓。
郭守清臉上黑色,頓時已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淡。
「玲瓏毒蛤!」
郭鹿泉一看臉都綠了,連忙後退,對着王玄低聲道:「大人,這玩意兒是道醫門護身法獸,解毒厲害,放毒更猛,便是太陰門老殭屍都扛不住。」
王玄鬆了口氣,再次躍上房梁。
只見袁不空已顯出真身,卻是個慈眉善目的老和尚,裹着黑煙身形飄忽不定,顯然對劉大麻子手中標槍有些忌憚。
排教長老成三水厲聲喝道:「都別靠近,這老妖有護身毒障,五尺之內皆是禁地,用弩箭!」
嘩嘩嘩…
血浮屠軍陣後方一排排重弩頓時舉起,但卻沒有激發,而是齊齊望向劉大麻子,等待命令。
王玄也心中微沉,望向劉大麻子。
這血浮屠重弩鑲嵌符文,威力還高於永安軍重弩,能不能射中袁不空還兩說,這片街道肯定會房倒屋塌,死傷無數。
劉大麻子麻子顯然也意識到這點,臉上陰沉不定,手中標槍狠狠握緊,最終還是一咬牙,「封鎖街道,將其逼入死角!」
一聲令下,府衙門口血浮屠大軍立刻如黑龍般四散,加上外圍不斷集合而來的軍士,漸漸形成包圍圈。
成三水張了張嘴,微微搖頭。
王玄也是心中瞭然,劉大麻子終究還是心軟,看似包圍,實則選了個折中之策,想要將袁不空逼走。
劉大麻子擔心對方隨意放毒殺人引發大亂,但袁不空若一旦出手,必然會被箭雨困住,陷入生死危機。
雙方誰都不敢輕舉妄動。
果然,袁不空悠然施了個佛禮,「劉校尉果然有菩薩心,來日身入幽冥,老僧必為你吟誦《安魂經》,哈哈哈…」
狂笑間,已化作黑煙往城外而去,囂張至極。
王玄望着黑暗雨夜,沉默不語。
這便是他所擔憂。
軍陣一起,即便這些縱橫多年、凶名赫赫的老怪也不敢因其鋒芒。
但高手又可隱於暗中,憑藉潛入、刺殺、放毒等手段引起混亂,令人防不勝防。
對付這種傢伙,要麼以高手斬殺,要麼佈置軍陣圍殺,別無他法。
「封鎖城門,任何人不得出入!」
「全城宵禁,趁機作亂者立斬不赦!」
劉家兄弟顯然已被激起怒火,隨着一道道命令下達,城中各處火把成龍,刀光閃爍,一片肅殺之氣。
王玄看了看周圍,眼中若有所思,縱身回到府衙偏院。
郭守清已被抬回廂房,所以依舊昏迷不醒,但氣息已經平穩。
「諸位放心,毒氣已散。」
劉菡一一收起銀針,眼神平靜道:「解毒丹半個時辰後服用,待這位道長醒來後可運炁驅毒。」
「多謝姑娘出手。」
王玄連忙拱手致謝。
「若是你,我可不會救。」
劉菡臉色微冷,拱了拱手,轉身離去。
郭鹿泉嘖嘖搖頭,「大人,您揍了人家兄長,怕是被這小姑娘惦記上了。」
「日後再說。」
王玄微微搖頭,「血衣盜沉寂許久,怕是又有大動作,傳信,讓永安那邊嚴加排查。」
郭鹿泉低聲道:「大人,您可是發現了什麼?」
聽着外面街道喧囂聲,王玄摸了摸阿福狗頭,「現在,還不太確定…」
……
府衙大廳,渠成高層已聚集一堂,縣令、長史,排教、刺客門長老全部到齊。
「那家糧油店主要供應軍府,城中百姓也都多有購買,瘋太歲之毒早已擴散…」
「城隍廟已空無一人,後方地窖發現了幾名道童屍體…」
「刺客門供奉出城搜索,探查靈獸全部中毒而死…」
壞消息不斷傳來。
眾人臉色也越加陰沉。
啪!
排教長老狠狠一拍桌子,眼中滿是殺機,「看來袁不空老賊想在渠城也來一次山陰慘劇,卻是打錯了算盤,傳出信號,所有排教弟子全部回城防守。」
「還有,通知太一教和蕭家,他們在蒼嵐山布下天羅地網,怎麼還讓人跑了出來?!」
刺客門一名膚色慘白的老者冷笑道:「人家要尋找黃家秘藏,哪顧得着管這閒事,照我說剛才就不應該放走袁不空。」
成三水眼睛一瞪,「陸老鬼,你的意思是在埋怨我?出這麼大的事,你若早來一步,何至於讓老妖逃走?!」
「沒膽就是沒膽,說這麼多廢話幹什麼?」
老者陰惻惻一笑,隨即斜眼瞥向劉大麻子,「真是婦人之仁,當斷不斷,恐怕死的人會更多。」
劉大麻子臉色難看,不發一言。
渠城本就勢力複雜,排教刺客門兩大法脈為利而合作,劉家兄弟背後又站着屠蘇家,平日一帆風順還好說,大難臨頭,頓時所有矛盾一起爆發。
劉宣見氣氛不好,連忙拱手道:「二位長老莫急,我們逼出袁不空,已打亂其詭計,放心,一切皆在劉某掌控之中。」
說着,微笑道:「他們暗中接管城隍廟,無非是隱藏糧油店,藉機散播瘋太歲之毒,但人算不如天算,三妹,你來說吧…」
旁邊劉菡起身拱手道:「各位前輩,我已勘驗過糧油店,血衣盜將瘋太歲浸於菜油,乃是為掩藏毒性,日積月累瞬間爆發。」
「若是直接食用瘋太歲,在下毫無辦法,但如今毒性未顯,只需配置藥湯,再以法壇祛除邪炁,便可解救。」
「哦?」
成三水驚訝,「你這女娃娃好大的口氣。」
劉宣在旁笑道:「二位長老放心,我這三妹乃是道醫門白髮叟之徒,絕非信口開河。」
「白醫仙的徒弟…」
成三水臉上明顯放鬆,語氣也變得柔和,「白醫仙近二十年未曾現身,如今身體可好?」
「家師炁血兩衰,已經仙去…」
「哎,真是可惜了。」
劉菡的出現,讓大廳內氣氛變得緩和。
說到底,眾人皆是擔心府軍集體中毒,到時便是滔天禍患,如今能解,一切就有挽回餘地。
很快,眾人各自散去,畢竟血衣盜隱於暗處,即便血浮屠大軍已掌控渠城,還需他們坐鎮對付高手。
府衙大廳內迅速安靜下來,劉宣臉上笑意漸漸消失,眉頭緊蹙。
劉大麻子小心問道:「二弟,怎麼了?」
劉宣臉色難看,「妖人既然想屠城,為何前些天四處放毒,引發騷亂,不是打草驚蛇麼?」
「可他們又隱藏糧油店,暗中毒害府軍,分明是有天大的計劃,血衣盜的目的,絕非渠城那麼簡單…」
劉大麻子煩躁地抓了抓腦袋,「那我們該怎麼辦?」
忽然,他眼睛一亮,「王愣子那傢伙鬼精鬼精,也是他先發現妖人窺視,不如問問,反正如今這情況,咱們倒霉,他們也逃不了。」
劉宣無語,「大兄,若咱們做客永安,出了事會如何?」
劉大麻子想了想,「不會,王玄丟不起這人。」
劉宣繼續問道:「若咱們做客永安,那邊出事,王玄請你出手呢?」
劉大麻子恍然大悟,尷尬道:「不會,他更丟不起這人!」
「官場既是江湖,皆是人情世故啊…」
劉宣搖頭道:「大兄,你若開了這口,今後難免要低其一頭,這件事,咱們只能自己扛!」
劉菡在旁眼睛一轉,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二位兄長忙去吧,此事交給小妹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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