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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天邊的朦朧月色照在殿前玉階,綠螢團着手提着盞燈籠一節一節地往下走。道友閣 m.daoyouge.com
她在心裏默記王妃教她的說辭,走的方向是東邊前院裏王府管家住的西廂。
綠螢很少說謊,她拍了拍自己的臉,才伸手敲門,「李管家在麼?」
李泰慶挑燈正在算賬,從窗戶口斜出頭眯了眼,見是綠螢,忙起身去把門栓打開,「綠螢?」
「杵在門口作何,快進來。」
李泰慶回頭順手把賬簿合了上去,坐下笑呵呵道:「這麼晚了,王妃有甚吩咐?」
綠螢溫聲,「李管家,我將你跟我說的話,與王妃提了提...」
「哦,王妃生氣了?」
李泰慶這樣的身份對王妃行蹤當然沒資格置喙,提醒的那兩句,是因他心底將蘇明嫵看作主子,同時了解她的脾性,否則那種話,換個主子說出口就預着被罰。
「沒,沒有!」
綠螢擺手,「王妃沒有生管家的氣,她告訴我,常常出去也是因在府里總念及王爺,是以才會出去散散心。」
李泰慶不信,笑道:「原來如此,是我料想不周,新婚燕爾,不舍定然有的哇。」
「對的,王妃也覺得這樣不好,她想了想,決定還是親自去看王爺。」
「嗯,這也不失為——」
李泰慶說到半句,猛然抬頭,連家鄉話都出來了,「啥?王妃要去漠池府?」
綠螢認真點了下頭。
「可,王妃這般突然,王爺走之前沒吩咐,到底女眷能不能去啊。」
李泰慶做事細緻,饒是沒想到需要提前問過符欒,王妃可不可以去邊城『探親』。
是,王爺對王妃是有幾分心意,但要說到何種程度,他猜測不出來。
「王妃說何時?」
綠螢掰起指頭算了算日子,「再過三日吧,差不多。」
李泰慶微微皺眉,「行吧,你先回去,就跟王妃說,奴才會好好安排。」
看着綠螢消失在房門口,李泰慶眉頭緊鎖,撐着腰在房裏來回踱步。
軍營不得放入女眷,這是霍刀與他提過的規矩,但王妃身份尊貴,不算尋常女子,按着王爺對王妃偶爾出其不意的縱容,或許徇私也說不準。
再者,王妃想去,他攔不住也不敢攔,萬一王爺就等着王妃去呢!
李泰慶思前想後,拿出空白宣紙,他每日會寫給王爺,雖然從來沒有回信,但多少得報備下王府里的事項。
認真忖完,他潤色了一番,諸如王妃想王爺得徹夜難眠之類的話,反正怎麼好聽怎麼來。
對了!
李泰慶恍然想起王妃那日去義川街掉的耳鐺,既然是王爺送的,這事也能寫進去!
末了,他才加了句,王妃說要過來,盼王爺批覆。
希望在王妃出發前,他能等到王爺的回信吧...
***
三日後,天高氣爽,比晴天更舒爽的是李泰慶的心情,他手裏攥着他寄出去又返回的那封信,無比寬適。
王爺批了個極其潦草的紅勾,顯然是同意此事,那他也就放心了。
李泰慶覺着自己實在不容易,做下人的,夾在兩位主子之間,不這樣他還能如何。
「李管家?」
王府石獅子旁,在發呆的李泰慶被喊回過神,蘇明嫵已然鑽進馬車,綠螢掀開紗簾,探出圓腦袋喊了聲,「李管家,奴婢陪着王妃出門啦。」
「噢,好好。」李泰慶踮腳扒拉車窗口,「王妃您放心啊,這宅子裏有奴才主持供膳諸事,您就好好去見王爺!」
須臾,簾後傳來輕笑一聲,「那就有勞李管家了。」
「不敢。」
車廂內,蘇明嫵在查看包裹里塞的銀票,最近用得太快,再花完這參股的三千兩,她就不剩多少了。
馬車緩慢開始行駛,綠螢小聲道:「王妃,說好了,陸當家不下馬車,今日也直接去往漠池郡。」
「嗯。」
蘇明嫵早先重新寫了一封,由綠螢送過去,就說夫家在漠池郡那有事要辦,她一道跟着去。這種事在商戶里並不稀奇,沒有引起陸景山的懷疑。
這樣也好,在武威府太過惹眼,漠池城裏沙化嚴重,常有暴風,現下半座皆是空城,不會有人留心他們。
她們好不容易打聽得的食館到符欒的軍營有小半日的車程,她借用膳談完生意之後,再繼續趕路,也就是借着見王爺的名義,白白出來了趟。
綠螢斜過頭,「王妃,您真的會去看王爺嘛?」
「自然,不然如何算是順路。」
綠螢指了指車板外坐着的兩個侍衛,湊近道:「萬一他們把您的行程仔細告訴王爺,王爺知道您拿他做遮掩,那我們不是更慘嘛。」
「那,那,我也沒辦法了。」
蘇明嫵實在想不出別的法子,混過一日算一日,她不是沒想過與符欒徹底攤牌,但真的不行,他只會更生氣。
能拖就拖吧,最好等她站穩,以後或許就不用常常出門。
「你們可以架快些,三日內我希望能到漠池。」
「是,王妃。」
...
蘇明嫵的打算,是她在約定的那家食館用膳,然後正好與陸景山拼桌聊河運生意。
然而漠池郡剩下的住戶遷居了不少,食肆里空空蕩蕩,她還沒想好,到底該怎樣才能自然地和陸景山拼桌。
好在蘇明嫵到了那兒發現,那裏不是她料想的精緻雙層磚樓,就是間蓋了牛皮紙的敞開大棚,位置沒幾張,還被過路歇腳的商隊佔得七七八八。
侍衛見狀,向後道:「王妃,有一個多時辰就能到王爺的營帳,您還要不要停下。」
這兩個侍衛是涼州原本守王府的,除了對雍涼王,對旁人皆是冷冷的語氣。
蘇明嫵這兩日在車上早已習慣,忙着在席位中找六七十歲的老人,不甚在意道:「嗯,要停。」
「那屬下去清場。」
「誒,不用。」
蘇明嫵『端着臉』,「不要在外影響王爺的聲譽,不過是用頓膳罷了,何苦勞師動眾。」
「反正就在那處,你們坐在馬車上等我。」
冷麵侍衛搖頭,「不可,屬下必須負責把您送到王爺手裏。」
「...」
蘇明嫵在此時看到了背對她的老者,看打扮像是從京中趕來,蠶豆青的衣袍沾了風塵,那人正在拍灰,應當就是陸家商船的當家陸景山。
食肆就豆大點地方,一眼都能望到底,若是再帶兩個小尾巴,那她還能談什麼生意呀。
蘇明嫵微微挽起袖口,將印璽現於侍衛面前,「這樣,你們是不是還要跟着我?」
侍衛一看到印璽就要從馬車跳下跪地,急的蘇明嫵忙叫綠螢攔住他倆,她真是無可奈何,符欒的人怎的都是有板有眼!
「總之,你們在馬車上等我就是。」
「是,王妃。」
蘇明嫵不確定他們會不會將此事報給符欒,畢竟她用了印璽,但她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先談了再說。
陸景山年逾古稀,普通膚色,白鬚眉毛下,眼睛炯炯有神,看起來尤為精神。
他感受到陰影落坐在他對過,抬頭想開口解釋這位子已有人占,萬萬沒想到看到的是個年紀輕輕戴着帷帽的姑娘。
他試着喊道:「蘇氏夫人?」
「嗯,陸當家,是我。」
蘇明嫵不願去想化名,只在信中提及自己姓蘇,這樣叫法頗為奇怪,兩人書信幾封下來,還是沒聽熟悉。
綠螢扶着她就坐,擰眉在黑漆漆的木桌上墊了層薄帕。
蘇明嫵瞥了眼不遠處的馬車,「陸老,我急着要去見夫君,他不喜歡我出來太久,咱們直接商討,不需要其餘客套。」
陸景山剛想聊聊涼州天氣,摸了把鬍鬚硬生生將話憋了回去,「這...那夫人您這生意,老爺他不曉得?」
蘇明嫵笑道:「曉不曉得,也是我說了算,陸家不也是陸當家說了算麼。」
陸景山笑了幾聲,「說的也是,誰說女子不如男,倒是老夫狹隘了。」
京華生意做得好的女當家不在少數,只是根深蒂固的男人掌家的說法,常常會蒙蔽了世人。
「夫人,老夫想知道,您願意參股多少銀兩?」
蘇明嫵從腰側拿出三張銀票,「這些,正好與陸老在大豊錢莊借的錢差不多,我記得大豊錢莊收取的利錢可不低。」
陸景山見她這般坦白,道:「夫人既然將話都說得明白,老夫也就問了,憑這三張銀票,您想要幾成。」
蘇明嫵手微微顫抖,她強自鎮定,「七成。」
「七成?!」
陸景山臉色倏變,不白的膚色愈加顯黑,「夫人你莫要與我開玩笑,七成,那我們陸家商船還姓陸麼?」
蘇明嫵緊緊捏着她袖袍下的黃色印璽,她沒有與經驗老到的生意人切磋過,年紀又輕,心裏難免生怯。
為了讓自己聲音不要打顫,蘇明嫵只能想些荒唐念頭,比如不要怕,大不了讓符欒來逼你讓給我好了,你還敢不聽他的話嘛。
再凶再厲害,厲害不過她夫君。
蘇明嫵這樣想,居然還真的鎮定下來,笑道:「據我所知,大豊錢莊近來與熊家商船走得很近,借你的三千兩也不知何時就會收回。陸老,我付出的錢,是你們陸家商船的救命錢,要七成,哪裏不夠合適?」
「還是說,你寧願這樣拖下去,等着熊家徹底吞了你們?」
「你哪裏來的消息?」
蘇明嫵心道,她就是瞎謅的,當然不能告訴他來源了,「這點你不必知道,總之我有我的門路。」
也不知是不是蘇明嫵運氣好,她的說法正好與陸家商船曾經發生的事略有重疊。
陸景山沒有多作懷疑,道:「夫人,老夫實話說與你聽,熊家的確去年找過我們,當時他們要的也是七成,我們沒同意,後來的結果我想你看到了。」
蘇明嫵忖了會,猜道:「你是說,那三艘翻了的小船?」
陸景山點頭,「所以,若是我現在答應你七成,我當初為何不答應熊家?還能少這麼多事。」
說話間,店小二將做好的兩碗熱粥遞送上來,一碗給陸景山,一碗放在蘇明嫵面前。
綠螢替她用湯勺舀了舀,晾開熱氣。
蘇明嫵看了眼馬車,兩個侍衛的眼睛就跟鷹似的,還在緊緊盯着她,她拖不了多久,最遲喝完這碗粥,就該出去了。
「六成,不能再少。」
陸景山就着鹹菜喝了口,「四成,老夫不能對不起祖宗,四成不能再多。」
「夫人,老夫對你不是沒有疑慮,你不肯顯露面貌,更不願透露家世夫姓,若是尋常時機,我豈敢與你談這筆生意。」
「夫人敢要這個份額,可以說是乘人之危,乘我們陸家的磨難。」
陸景山咽下粥,不緊不慢地繼續道:「但我還是覺得夫人夠實誠,也是個善心的,我很有誠意與夫人詳談,這才會拖着老身子骨,跑到涼州來。」
陸景山做了幾十年的當家,說話帶上幾分情緒便能輕易感染旁人,綠螢就聽得很是動容。
蘇明嫵也有一點,但她更清楚的是,陸景山根本沒得選,落入湍急河流遇到塊浮木,他竟還想挑刺。
他與她說的這些話,無非是欲揚先抑,討價還價的手法罷了。
蘇明嫵有她自己的堅持,「陸老,乘人之危,不如說是雪中送炭,還是你以為,我這錢財來的很容易?」
「三千兩...陸家一年能賺多少想必你最清楚,分紅給我四成,我要七、八年才可能回本。如果是這樣,我完全可以再開個新的名號,何苦與錢作對。」
「陸老既然提到了和熊家的恩怨,我參股,難道不必擔風險?」蘇明嫵淡淡地道:「為何我分明是救陸家商船,卻好似在貪你們的好?」
「你們現在,還有好處可貪麼?」
陸景山沒想到,這位年紀不大的夫人,非單沒被他說動,說起話來還如連環套,咄咄逼人。
他側過頭,馬車傳來的視線非常明顯,憑他的眼力,蘇氏夫人家裏就不會是普通富戶,能說出這種話,必然有她的底氣在。
陸景山有意暖下氣氛,立刻換了副表情和藹笑道:「夫人,咱們慢慢談,你先喝粥。」
蘇明嫵接過綠螢手裏的勺子,一口未喝,卻應和:「嗯,這裏的粥是不錯。」
兩人各自吃了幾口,跟陌生人似的不搭話,等小二上前來收走湯碗,陸景山擦了擦嘴,「夫人,這樣吧,五成,你看如何。」
蘇明嫵慢慢站起身,「陸當家,還是那句話,六成,不能再少了。左不過多籌謀半年,我重開一家便是。」
「我等得及。」
陸景山笑了笑,將銅板放在桌上,「沒關係,涼州好風景,老夫想多住幾日,容我再細細想想。」
「好。」
...
蘇明嫵坐在馬車上嘆氣,方才她說的硬氣,真要再開一家商船,她根本就辦不到。
水道涉及漕幫和漕運司,陸家的關係上下都已打點好,這些不是半年內,普通人能輕而易舉做成的,除非求符欒幫忙,否則就是痴人說夢。
可她怎麼敢讓符欒發現,區區參股,她都要避成這樣,當真親力親為,她怕符欒把她捉回去罰抄千遍女誡。
陸景山應當會猜測她的身份不低,所以蘇明嫵才會擺譜,藉此來給他壓力。
水運倘若定不下來,藥材生意也隨之懸着,用水道運藥草,占成數少了藥材的價錢優勢會大打折扣,她還做夢壟斷各地藥材商的買賣呢...
如果,陸景山真的不同意,蘇明嫵覺得她必須再想折中的辦法妥協。
「王妃,到了。」
「嗯?」
綠螢輕聲提醒,「王妃,咱們到軍營門口了。」
蘇明嫵一路都在想事,竟是忘了自己還得往符欒的營地走,暈暈乎乎的,從車窗口看到軍營外的轅門箭塔,尖聳的圍欄鹿角砦,才發現他們都到了。
綠螢掀開門帘,看到車板上兩個侍衛不知何時下了馬車,站在來路的風口盯着四周,至今還未鬆懈。
「王妃,您都沒提前與王爺說,王爺會不會見你啊。」
「應該會吧。」
蘇明嫵沒談成參股,算是在她這幾個月一往無前的賺錢道路上,第一次遇到了小小的波折。
本來覺得見符欒不是那般要緊的事,現在,她忽然就是很想見他。
區區一面,希望這位雍涼王能分給她片刻,她不與他訴苦,就是想...想抱抱他。
因為是軍營重地,兩個女子結伴往前好似不太莊肅,蘇明嫵吩咐綠螢留在馬車,自己則跳下車轅。
附近人煙稀少,望過去白茫茫的大片,都是營帳掛着牛皮的頂端,練兵校場穿梭其中,有石牆隔着,密不透風。
兩丈高的實木大門,兩邊都有高高的哨塔,底樁上紅褐色的樹皮斑駁陸離,跟陳舊的血水一樣令人望而生畏。
在兩位拿着弓箭的衛兵注視下,蘇明嫵背上發涼,慢吞吞挪步走近門口。
「來者何人!」
守門的是伍長,他橫眉冷對,虎背熊腰,冷聲上前詢問,全沒有看到女子的憐惜語氣。
蘇明嫵沒耽擱,將左手腕的三黃聯印璽取下,交給他道:「請把這樣交給你們王爺,就說,就說有人來尋他。」
她對着別人,實在說不出口,我就是王妃,您跟王爺通傳一下這等話,早知道,還不如帶着綠螢下來。
伍長一看到王爺的印璽,瞬間態度好上很多,能讓王爺交付印璽的,看來是家眷親友,「請稍等。」
「好。」
蘇明嫵等了會,沒多久,伍長就氣喘吁吁跑了回來,「王妃,王妃!」
蘇明嫵彎起嘴角,看來符欒說起了她的身份,「嗯,王爺是喚我進去嗎?」
伍長搖了搖頭,「王妃,王爺還在與眾將議事,他說女眷不得進軍營,讓您就在這等。」測試廣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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