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雲原也是累極,此時知道岳飛要見高寵等人,事關下一步的做戰部,因此強撐着精神,向着岳飛笑道:「孩兒不累,還支撐得下來。」飛看他一眼,也不多說,自己先行入帳坐下。
高寵與徐慶早就等候在帳內,兩人率領騎兵追殺出幾十里地,戰場是在洛陽北面的長水縣境內,而這兩人帶領騎兵一路追趕,竟是到了一百多里之外的洛陽城下,因為李成在城內留有少部兵馬,一俟李成入城之後,便四門緊閉,小心戒備,高寵等人追殺到城下,知道一時沒有機會破城,只得又返回頭去,肅清一路逃來的敵兵,驅趕俘虜返回,一路奔波辛苦,到岳飛這裏來復命時,還兀自是額頭冒汗,渾身都是一股濃烈的汗臭味。
他們的戰果與傍晚時諸軍的統計相加,整個戰事結果已經得出。宋軍集結了六個軍六萬餘人,對抗敵人二十餘萬人,戰事由高寵前期的騷擾為開端,然後便是兩軍會戰,前期宋軍準備了很久,進入敵境不過十餘天,其實事先演練了不知道多少次,所以雖然進入敵境後狂飆猛進,推進迅速,其實雖忙不亂,事事順手。
而反觀李成,從集結大軍到與宋軍交戰,準備的時間還不到半個月,極為倉促,而偽齊上下為了儘快解決宋軍的危脅,只仗着人數優勢,便決意與宋軍主力交戰。這一仗可以說是勝負在預料之中,戰爭還沒有進行,李成就已經敗局已定。
不過勝負定的如此之早,甚至不需要大規模的追擊戰,只是兩支騎兵主力出擊,從傍晚趕到上半夜,敵軍主力已經完全不辯方向,沒有一絲一毫的抵抗,看到月夜下有宋人騎兵出現。就有成軍結隊的士兵舉手投降,等着被安置發落,連落荒而逃的興趣也沒有了。
等高寵等人慢慢收攏部隊,慢慢返回之後,身後跟隨的俘虜一眼看不到頭,沒有捆綁,也很少有人看押,這些人居然都老老實實的跟隨在後。並沒有人再去想辦法逃跑。
這一戰將敵軍的軍心士氣完全打跨,粗略估算下來,被俘地士兵超過十萬,副將以上的軍官就有好幾千,兵器甲仗無數,戰馬五千餘匹,再加上糧食,衣物,醫藥等物,此戰過後。等於把偽齊的家底給抄了個乾乾淨淨。除了在山東與遺關附近還有一些駐防軍隊,以及開封還有一些防備之外,整個中原大地。已經沒有偽齊的軍事力量存在了。
與這樣的大勝相對應的,就是宋軍微不足道的損失。戰死的不過千餘人,加上受傷地三四千人,損失了微不足道的兵器、弓箭,以及少量的戰馬,收穫之豐,卻是足以彌補這些損失了。
眾人圍攏在岳飛的營帳之內,議論紛紛,都是喜上眉梢。此次大勝,主帥是頭功是沒的說。而全軍上下用命,封賞必厚,眾人的封賞也必定不會差了,雖然軍中向來以驅逐蠻夷恢復河山為已任,並沒有人象傅選那樣一心只求封賞,只是想到這些難免開心,也是人之常情。
岳飛原也是高興,看到眾人都是滿臉興奮,好象天下大事已定。不免開口提醒道:「打李成算什麼本事,再給他二十萬人,他也帶不好。
此戰之前,我已經接到行人司的通報,金兵已經集結完畢,一邊注意潢關禁軍動向,一邊開始向着黃河岸邊開拔。現下的計較是,潢關是西軍主力,不過敵軍也知道潢關駐軍全是步卒,行動緩慢,慢慢攻打華州各地,金兵若想保開封,必定會直接由渡口過河,直接到開封附近,與我軍交戰。所以此戰過後,可能三五天後,就得準備與金兵打一場決戰,這一戰才是最為關鍵,最為要緊。贏了,天下大局已定,直搗黃龍不過是指日可待,輸了,這幾年功夫白費,咱們又得退回江南,靜待時機,爾等關係到天下大局,天子寄厚望於我軍上下,豈可因小姓而得意忘形?」他開初說時,還是臉色平和,說到這裏,已經是神情嚴肅,甚至是帶有訓,斥的味道。
各人被他點醒,都知岳飛所說是實,又想到要與金兵在中原腹地打一場大決戰,心中又不免得興奮雀躍,當即都凜然答道:「末將等知過,一切依大帥吩咐。」「好,今日戰果,我已經命李參軍稟報陛下,我又命前、中兩軍速克洛陽,再命王貴諸部移師向歸德,奪取歸德府後,再向開封。其餘諸軍,便在此地休整,隨時往攻鄭州,中牟,得此數地之後,便可以諸軍會合,協力奪取開封,大丈夫建功立業,便在此時,諸將軍好生去做,以求青史留名,圖形凌煙閣吧。」
大戰之後,岳飛仍然是如此鄭重激勵,神情絲毫不見輕鬆,便是他身為主帥,知道戰事緊急輕重之處,話說到這裏,各人都知道自己歡喜的早了,當即又連聲稱是,各自回營,檢點士卒,宣講還要與金兵決戰一事,以金兵諸多暴行與國家蒙受地羞辱來激揚士氣,與此同時,又多講金兵精銳善戰,且又純是鐵甲騎兵,無論是機動能力,戰士地個人武力,主帥的才能,以及整支軍隊的精神面貌,都與李成所部不可同日而語,以防止大勝之後,軍心易生驕慢之氣。
三支騎兵與兩支步人軍休整,前軍與中軍先後開拔,由長水趕往洛陽,早晨開拔,晚間便傳來消息,原來李成眼見軍心已經不可收拾,洛陽必不可守,等高寵等人地騎兵退走後,李成便命趙用帶着幾萬殘卒守城,自己領了千多騎兵,趕往開封復命,他此次慘敗,也不指望短時間內再出來領兵,逃回開封也是指望避禍堅城之內,又有不少親朋舊友還在軍中,劉豫也不敢殺他,老老實實躲在城中,等着金兵過來,再言其它。
主帥逃走,殘留餘部原本就是驚弓之鳥,哪裏需要宋軍多做動作,剛剛幾聲鼓聲響起,兩萬多宋軍一陣吶喊,城內早就豎起白旗,趙用學他的上司,偷開城門輕騎出逃,留下三萬多殘兵一箭不發,開城投降。
趙秉淵等人知道對方軍無戰心,也不等岳飛指示,一邊派人來稟報,一邊接收洛陽,同時往孟州、登封等地前進,距離開封已經不遠。
與此同時,潢關宋軍也是打到商州、盧氏等地,兵鋒已經將與岳飛所部匯合。為了迷惑金兵,使得宗弼敢放心進入中原,潢關駐軍出動並不很多,只是劉氏兄弟及關師古等人率領五個軍近六萬人的兵力,偽齊潢關對面駐軍並不很多,到是在商州駐有一萬多金兵與契丹兵,西軍故做攻城不力,一時半會並不能與岳飛會合,這樣的進度,已經算是極快。
而吳玠、吳璘、姚端、張憲、郭浩、姚平仲等西軍名將,在樞密參軍使虞允文的親自率領下,統領近二十個軍二十餘萬人的西軍主力,悄悄到達太原附近,只等金兵主力南下,便可由太行直插河北,斷敵退路。
可以說,各方的眼光,都在急切的等待着金兵的消息,觀察着金兵的動向。宗弼不動,或是怎麼個動法,都將深切地影響到整個戰局。
到得四月下旬,岳家軍已經打下河南府與穎昌、歸德三府全境,幾十個州縣重回宋朝治下,戰爭的補給壓力也逐漸減小,而與此同時,整個防線也迅速拉大,十餘萬人的岳家軍全治在長達千多里的戰線上,已經沒有真正意義上的重兵集團,而偏生此時金兵動向不明,弄的岳飛極為尷尬。
此時悍然攻打開封,時機未至,韓世忠等人在沒有金兵消息時,也不敢窮追猛打,還沒有肅清山東,不能到中原來支援,整個中原腹地,只有岳飛一支軍隊,相形於整個戰線,兵力已經明顯不足。
岳飛擔心兵力薄弱,容易被金兵各個擊破,只得暫且收攏起防線,自己帶領勝捷、摧鋒、踏白、游奕、背克五軍移師返回穎昌,又命王貴等人隨時注意與他靠攏,而孟勝傑、趙秉淵兩人,則駐守西京洛陽,準備隨時支援渣關方向的禁軍,或是與之會合。
這樣一來,整個態式又轉而一變,宋軍雖然不能進一步擴大戰果,兵團主力卻已經重新直指開封城下,而在開封城內,除了少量的金兵和契丹兵外,剩下幾萬人都是臨時招募的民兵,只有少量地部隊擁有可憐的戰力,可以說,只要岳飛願意,隨時能把這個看起來堅固高大的名城,一天之內拿下。
只是金兵不至,甚至這幾天還失去了消息,原本說已經壓到了共城、相州、滑州一線的金兵,突然按兵不動,甚至嚴查來往行人,使得行人司的細作消息大為受阻,幾天才能傳遞一次,對金兵主力動向的把握,不能如戰事開始時那麼精準。
岳飛心中有數,對方主帥宗弼不是傻子,軍中也有很多英傑將才,不是李成那樣的草包可以相比的。這樣一來,對方下一步的打法,委實難以預料,他用兵有狠的一面,卻也並不一味冒險,此時敵情不明,更是使他下定決心,決意收攏防線,等待敵情明確之後,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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