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我公的清軍大營附近,土國寶正和外甥楊國海和中軍鄒錫祥潛伏在不遠處,謹慎的打量着這個營地。
雖然綠旗飄揚,但土國寶並沒有輕易的現身,之前蘇州城失守,可就是被偽提督朱武的手下打着杭州博洛貝勒麾下總兵佟養甲部前鋒旗號騙開城門的。
雖然實際上當時袁宗第張名斌他們入城根本用不着騙,就一個壯班班頭帶一群壯丁守門,被張名斌一鞭子就讓了城門。
誰知道這支人馬,會不會又是那偽提督朱武的叛軍呢。
「阿舅,怎麼看這都應當是自己人。」
「小心駛的萬年船。」土國寶這兩天可以說是屢屢死裏逃生,蘇州城破時剛好在密室,借密道逃生,穹隆山上被迫拋下部眾攀崖逃生,雖然都僥倖逃出,可誰能保證這樣的好運一而再三?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
最後鄒錫祥有些無奈,「卑職願意入營一試究竟,若是偽賊冒充,卑職失手被擒,請撫台大人立即離開。」
土國寶拍了拍心腹的肩膀,「萬一不幸,你的家人我定會照顧好。」
「謝撫台,卑職去了。」鄒錫祥心有千般不願,可此時只他們三人逃到此處,外面搜捕的明軍越來越多,他們好幾次都差點被抓到,越來越難躲避搜捕了。
雖然冒險,也只能一試。
鄒錫祥是土國寶的老部下,跟着他有十幾年了,從當年一起販私鹽,到做太湖水寇,再然後受洪承疇招安從軍,土國寶官至江寧巡撫,他也做到中軍副將,本來這些年攢了不少銀子,想着過兩年也就告老還鄉,誰知道突然被襲,不僅積攢的銀子可能不保,還可能性命難逃。
懷着悲壯的心情,鄒錫祥小心的靠近軍營。
數騎突然奔至,將鬼鬼祟祟的他圍住。
「什麼人,膽敢刺探軍情!」
鄒錫祥從腰上扯下自己的副總兵官印,高高舉起,大喊道,「我乃江寧巡撫標營中軍副將鄒錫祥,你們是哪部人馬?請帶我入營面見你家將軍!」
正派兵四處搜尋土國寶的李遇春聞報,倒是樂了,這還真是瞌睡偏遇枕頭了,聞訊趕緊騎馬來到營前。
「你說你是撫標中軍鄒錫祥,有何憑證?」
「這是本將副將官印。」
李遇春接過仔細瞧了,倒是真真切切,不過他還是沒輕易相信,「誰拿到了官印,都可自稱主人。」
「末將不敢騙將軍。」
李遇春叫來手下,「之前不是收攏了一批蘇州敗兵嗎,叫過來辨認。」
被叫來的是一群蘇州團練,其中幾個為首的還是蘇州地主豪強,確實都見過鄒錫祥,此時一眼就認出來了。
「原來真是鄒副將,真是得罪了,在下協鎮嘉興副將李遇春。」
同是副將,但鄒錫祥原是江寧巡撫的中軍副將,論地位那比李遇春強的多,但現在人在屋檐下,也不敢拿大,反倒是對李遇春萬分客氣。談了好一會,直到見到了嚴我公後,他才終於確定自己是真進了清軍的營地,而不是偽明軍營。
於是趕緊說巡撫土國寶此時就在外面等候消息。
李遇春和嚴我公對視一眼,滿是笑意。
「趕緊帶我們去拜見土撫台!」
營外遠處,土國寶和楊國海舅甥兩個左等右等,越等越不耐煩,越等越心焦,正以為鄒錫祥已經被拿下想要逃離此地時,營門開打,一隊騎兵奔出。
遠遠看到鄒錫祥正在其中,甚至還以手指向這邊。
「干他娘的。」土國寶大罵一聲,嚇的汗毛立起,趕緊轉頭就跑,楊國海也緊隨其後。
只是兩條腿終跑不過四條腿,沒一會就被騎兵追上圍住。
鄒錫祥跳下馬,「撫台,卑職幸不辱命。」
驚惶未定的土國寶兩人被圍在中間,尿都快嚇出來了,這時嚴我公和李遇春、朱繼武幾人過來。
嚴我公帶頭拱手,「下官浙江安撫使嚴我公拜見撫台大人!」
土國寶咽了咽口水。
「外聞嚴安撫大名!」
一番寒喧,土國寶也是終於鬆了口氣,終於得救了。
重回營中,大帳落坐。
一本熱茶飲下,土國寶的一身汗也出來了。
「撫台接下來有何打算?」嚴我公問。
土國寶驚魂方定,此時命是保住了,可丟城敗軍,罪過不小,看到嚴我公這支大軍,一時間又腦子活躍起來。
「偽提督朱武趁亂偷襲奪佔蘇州,還請嚴公發大兵,奪回蘇州城。」
嚴我公卻搖頭。
此時帳中只剩下了他和李遇春還有土國寶三人。
「實不相瞞,我們跟偽提督朱武打交道許久了,此人非常頑強,在嘉興被我和李將軍屢屢擊敗,卻始終不肯認輸投降,到處逃竄,用不了多久,總能捲土重來,這次我們也沒想到,他居然從嘉興一路竄到蘇州,還趁機搶奪了蘇州城。」
「聽說撫標居然也被其全殲,很明顯,朱賊定是匯聚了蘇松兩地之前的叛軍餘孽,以他的能力,我們想短時間內迅速擊敗他並奪回蘇州城,只怕難比登天。」
「嚴安撫和李將軍你們幾萬人馬,可是剛剛鎮壓了蘇松大叛亂,如此能戰,豈能懼朱武?」
「土撫台,咱們這也沒外人,就打開天窗說亮話,朱武非一般的反賊逆臣,此人用兵狡詐如狐,現在又據大城,想短時間內拿下絕無可能,只能用大兵長期圍困。」
土國寶一聽長期圍困,馬上就急了。
他丟了蘇州城,還把撫標給覆沒了,若不能趕緊奪回蘇州,這罪可就難逃了。
除非他能趕緊收復甦州,到時還能將功贖罪,所以他比誰都急。
嚴我公故作為難,說只能圍困,不能強攻。
土國寶黯然。
「其實辦法還有一個,只是比較冒險。」
「請嚴公但說無妨!」
嚴我公於是開始講故事,說當初在嘉興他們跟朱武經常交手,互有俘虜,朱武曾經主動約談,提出交換俘虜,甚至後來有一次,朱武偷襲打下一座鄉鎮後,以此為籌碼,要求換回被俘的一些手下。
「我們沒跟他們做過交易,但是現在也許可以一試!」嚴我公一臉正派道。
土國寶也仿佛看到了一線希望,「你是說跟們跟朱賊交易,可我們拿什麼換蘇州城?」
嚴我公捋須,「可以先派人約朱武的人見一面再說。」
土國寶此時也顧不得其它,猶如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稻草,哪還肯放手,「請嚴安撫立即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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