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個下午,他都沒有得到王家貴的消息,他本來還有些疑惑,在這樣的時候,這青螺村的一村之長,會扮演個什麼樣的角色?
此刻聽了王家貴的話,他馬上就想通了其中的關節,果然就像牛二所報告的一模一樣:王家貴這個軟骨頭兩面派,為了賣好劉家,早溜去溪口鎮上通風報信了。
也不知道他在溪口究竟跟劉家人具體說了些什麼。
當然,這些統統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依據眼下的情形來看,不但自己「特派員」的身份被人完完全全地接受,自己上午在圳口的「秉公執法」,也得到了各方面的認可,包括被執法的對象溪口劉家的認可!
桌上閃閃發亮的小黃魚和那摞銀元,已經明白無誤地說明,那財大勢大、無法無天的溪口劉家,面對來自「南京國府「方面的壓力,終於還是心虛膽怯了,正準備花錢消災呢!
「晌午時,我、我給家人抓藥,是去了趟溪口鎮上,碰巧遇上了劉姑爺……劉姑爺問起我才說了兩句。不過,」王家貴目光躲閃,臉上訕訕然,說着馬上又理直氣壯起來,「不過我可沒說對咱們村里不利的話……」
「好呀,你王家貴倒真出息了。身為青螺村保長,竟然吃裏扒外,去和他劉家串串通通?哈,你對那劉家畏懼三分,曉不曉得本特派員,也最痛恨牆頭草、兩面派呀?」謝宇鉦冷哼一聲,目光霍霍,直射王家貴臉上,斥道。
「冤、冤枉啊,特派員,」見謝宇鉦勃然作色,王家貴慌忙道,「我是真的去抓藥,不信你問問清華少爺。」說着,他求援似地看向陳清華。
「王、謝兄……特派員,我那姑爺現就在後院,家父家母陪着說話呢。我已經兩頭求證過了,都弄清楚了,王保長是去過劉家,但他可不僅僅是去報信,反而借你的名頭,大大嚇唬了我那姑爺一下……說特派員是我同學,直接斷了他們的其他心思。當然,這是我陳清華高攀了,我哪有幸能跟特派員一起求學呢?!」
「啊?」謝宇鉦一聽,心裏倏地一片雪亮,他簡直樂壞了,想不到呀想不到,方方面面的配合居然這麼天衣無縫。哈,眾人拾柴火焰高,這一回玩得有點大,但結果還不錯興奮之餘,他突然想到了後世大米利見的大統領所謂的「極限施壓」……嗯,是不是可以趁熱打鐵、仿效一下呢?
他決定在劉家身上多擼點羊毛,反正他劉家的都是不義之財,何妨取來一用。
於是,正氣凜然的聲音再次在室內響起:
「清華少爺,王保長,『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本特派員雖是初來乍到,但從今天這劉大蟲的表現來看,他早就壞事做盡,就算我當場把他斃了,也絕對冤枉不了他。」
陳清華和王家貴兩人聞言,不由同時露出苦笑,就見身形挺拔、面容俊秀的年輕官兒慢慢踱着方步,中氣十足地慢慢宣告着,對,就是宣告:
「正所謂『管中窺豹』,從這劉大蟲身上,也可以看出那溪口劉家,雖然也出了幾個官員,但這家風卻很有些問題。嘿嘿,試想,這財大氣粗的劉家,就只出了一個劉大蟲麼?我看只怕未必。山高皇帝遠,劉家作為這大山裏的一方豪紳,到底還有沒有其他劣跡呢,比如說欺壓良善、巧取豪奪……當然,最重要的是,他劉家到底有沒有攤上血案?要知道人命關天……」
謝宇鉦一邊慢慢說着,一邊慢慢踱步來到窗邊,和陳清華站在一起。
閣樓外面,山野正醞釀着淡淡的暮色,遠處的山林嶺影開始有些兒模糊。
緊挨着閣樓的山上,有一條小溪從巨大的岩砦上倒掛下來,形成一道小小的瀑布。水流沖刷而下,碎瓊亂玉飛濺,落入下面一個小小的水潭。
潭中的水面上,倒映着黃昏時候的閣樓岩樹,顯得分外深幽。
「嗯,可惜……本特派員身負絕密使命,時間上也不允許我過多地關注這些旁枝末節。不然的話,我倒很有興趣查訪一下,看看這不可一世的劉大蟲,到底是出身在什麼樣的一個家庭?」
陳清華正被謝宇鉦一番高調噎得無話可說,聽到這裏,忽然福至心靈,明白過來,連忙接口:
「特派員為國奔走,赤子之心拳拳,讓人佩服。只是,鄉下鑼鼓鄉下打,我陳清華雖也曾出國留學,算是個進步青年,但見識能力有限,很多時候為了做事,也不得不委屈求全。這劉大蟲,當然不是什麼好人,但他畢竟是我的親表弟,要是讓他因我而獲罪,我陳清華今後在這十里八鄉,就再也難以抬起頭來做人。」
「午間,聽謝特派員一席話,清華茅塞頓開。對於特派員說的『飯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做』,清華深受觸發。現下里,還請特派員看在我的薄面上,暫且饒過那劉大蟲……」
王家貴也不失時機地幫腔道:「日間見識了特派員的雷霆手段,我王家貴可算開了眼界啦。只是,特派員是大人物,是要辦大事的人,犯不着在這種小事上浪費了精神。哦,對了,我已打聽過了,近來有一股大匪幫,從贛南遷到了北麵湯湖圩附近的山寨,估計特派員在山裏遭遇的,就是這股土匪。」
「王保長有心了。不過,管它是哪路神仙,既然都惹到我頭上來了,它就蹦躂不了多久。這剿匪一事,事關重大。所以,地方上的一些事情,也不是不可以從權。這一回我看在二人面上,暫且饒過了那劉大蟲,要是他還是不知悔改,繼續為非作歹,到頭來只怕誰也救不了他!」
謝宇鉦轉回身來,目光炯炯:
「清華少爺,王保長,你們聽好了,我要他劉家再出一筆錢,對日間受傷的村民們進行救治撫恤;另外,今後不得再以任何藉口干擾這遠遠近近包括但不限於青螺村興修水利,開圳開田;也不得再欺壓其他良善百姓……嗯,不日將有一支直屬於國府的部隊,要開到這山里來剿匪。到時候,希望他劉家能出些錢糧,助助餉。嗯,就這些了……這裏頭但有一條不答應,我管教他劉家曉得什麼叫國法無情!」
聲音鏗鏘作響,擲地有聲。
看着那年輕得令人嫉妒的面容上正氣凜然,令人不敢逼視,王家貴不由低下頭來。同時,他又被這震聾發聵的聲音震得心裏噗通一聲,汗水從油光鋥亮的腦門上悄無聲息地滑落下來……
……
受人之託,忠人之事。
今兒下午,這方圓百里響噹噹的劉家二爺劉可鈞,對王家貴可謂感恩戴德,極盡奉承之能事。
這讓王家貴心裏說不出的受用:什麼時候,哪個聽說過這方圓百里響噹噹的劉家,對人這樣低聲下氣過呀。
剛才來這閣樓上之前,劉可鈞又私下裏塞了一封大洋,再三央求,請他盡力幫襯,回頭定有所報云云。這就更讓王家貴忘乎所以了。
也就到了現在,他才清醒地認識到,這劉可鈞之所以肯如此地降尊紆貴,都是因為眼前這個年輕人的緣故呀。
現下好了。
眼見事情終於大告成功,圓滿結束。王家貴也鬆了一口氣,正要說上兩句場面話,然後順理成章地請謝宇鉦移步客廳,去參加晚宴。
不料就在這時,眼前特派員突然話風一轉,拖長聲調,冷冷地看了過來:「王保長,這劉家的事說完了。現下,是不是該說說你的事了!」
「我、我的事?」王家貴腦門嗡的一聲響,抬頭就見年輕的特派員臉上像籠着一層霜,眼神犀利得像刀鋒,他一顆心遽然下沉,兩條腿兒也情不自禁地就想打彎,但總算還有一絲靈醒,及時控制住了。
回過神來,王家貴心裏不由又驚又怒:你娘喲,這人都還沒轉臉呢,就一下子將矛頭對上自己人來啦。年輕人,要不要這麼狠辣呀?人老成精的王家貴,剛見識了謝宇鉦的巧言令色,自然也曉得他所為何來。
腦子裏飛快地轉了幾圈,他發現自己面對這樣的公然勒索,竟然毫無應對辦法。
王家貴一下子深覺不妙。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窖里的那點銀子,心疼起來。唉,這麼些年,就靠這個送點兒禮,那個給點兒孝敬,外加上自己勤快,經常抓抓壯丁拉拉夫子,好不容易才積攢下這點銀元……容易嗎我,同樣是干保長,隔壁村那打雕眼,這兩年又是買田又是買地的。聽人說,春上時他還買了一匹馬兒當坐騎……唉,這人比人得跪,貨比貨得扔。
誰讓自己運道不好呢,攤上了眼前這個煞星,年紀輕輕,卻已如此心狠手辣……唉,看來,今兒自己不出點兒血,怕是過不了這個坎了。
王家貴決定主動出擊,舍卒保車。
「特、特派員,我今兒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咱們村,為了幫清華少爺,幫特派員圓滿解決這件事兒,有、有點兒小錯,還望見諒呀!」
「當然囉,這一回特派員幫了我們村這麼大忙,我王家貴作為一村之長,說什麼也要有所表示,不然,就特派員不見怪,村人也怕是放我不過呀,是吧,哈哈。」
王家貴強作鎮定,用的還是屢試不爽的老套路,未語先笑。套路雖老,見效就好。他一邊說,還一邊將求援的眼神,投向陳清華主僕,心裏不住地央求道:清華少爺,阿福哥,大家鄉里鄉親,在這骨節眼上,還請幫襯一二呀。
但一直站在窗邊的陳清華,對此毫不理會,不知在想些什麼。倒是侍立在旁邊的阿福,及時地開口幫襯了:
「喲,還是保長有心,保長,你怕還不曉得,我們特派員很快就要走了。你說,我們村是不是得送一件兒禮物,意思意思呀?」
王家貴聞言,差點兒為這阿福喝起采來。哎呀,剛才怎麼沒想到呢,這阿福竟然這麼機靈,提出送禮物,而且定為一件,實在太小器,太摳門了。不過,我王家貴喜歡。他馬上就想到了村裏的土特產,筍乾呀、磨菇干呀,臘野味呀……哎呀,他覺得阿福這個主意,實在太妙了。這些山貨東西,也就到了山外才值錢,在這深山裏,那可是蘿蔔價呀,他瞥了一眼謝宇鉦,見他臉上並無不豫之色,便連忙接上:
「阿福兄弟,你說得太對了,是得好好合計合計,老哥好歹也掛了個保長的號,這一件禮物,得由我來出。不過,特派員年紀輕輕,已是國府高官,雖說禮輕情義重,可也不能太跌份。想想,還真有點為難呢。」
果然,本來氣勢洶洶的年輕官兒聽了這話,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將目光投向窗邊的陳清華。
王家貴見他這神態,迅即明白過來。哼,落架的鳳凰不如雞,強龍不壓地頭蛇。現在你孤身一人,很多事兒不仰仗我們當地人,又怎麼能夠順利進行?山高皇帝遠,年輕人火氣不要太旺。
王家貴的眉頭開始舒展開來,他心裏就像昨兒晌午村子上方那烏雲密佈的天空。
本來,烏雲垂天遮日,籠得天上地下都一片漆黑,眼見就要有一場****,村人都說,看這架勢,鬧不好會引得山洪暴發。
但是,大家正議論紛紛、提心弔膽,從村後烏龍巖那邊刮來一陣大風,移山倒海一般,轉眼間就將烏雲搬走,又恢復了麗日晴天。
「可不是嘛,保長,」阿福向他眨眨眼睛,心照不宣的樣子,「思來想去,我們村里,也就保長你才有拿得出手的禮物兒了,你那枚烏茲小刀,怕是勉強配得上特派員。」
「噯,我都說了,這件禮物,」王家貴大手一揮,大大咧咧:「得由我來出,只是……什麼?烏茲小刀?」他嚷到這兒,眉頭一皺,猛地醒悟,一下子噎住,眼睛瞪得好大,直直地望着阿福,渾身發顫,手指伸出,嘴唇哆嗦,顯然震驚、氣憤已極:「阿福,你、你好……」
「哎,保長,過獎了,過獎了,都是我應該做的。不就一把小刀兒麼?特派員幫了我們村這麼大忙,莫說這小刀兒,還是那年那個無頭刀客的,這可算是我們村祖傳下來的寶貝,拿來送特派員,又有什麼打緊?」
阿福笑了,笑得一臉的憨厚老實,可在王家貴眼裏,怎麼瞧着都有種陰謀得逞的意味。
那是一柄花里胡哨的小刀兒,但實在鋒利的得緊,村裏的啞巴鐵匠見了後,說這是什麼烏茲鋼。
平常時,王家貴把這把小刀兒視若珍寶,輕易不願拿出來示人。誰想今兒個被阿福給捅出來了。
王家貴正忿然間,這時,謝宇鉦已上前一步,來到他面前,朗聲道:
「王保長,世上的人,千人千面,論人應該只論大節,莫記小過。現下,我們就來說說今兒的事……」
謝宇鉦眉目愈發冷峻,頗為不屑輕描淡寫地哼了一聲,「你身為青螺村保長,閒時如狼似虎、魚肉百姓,急時變成縮頭烏龜,帶路投降,為虎作倀。這等樣的風氣,斷不可漲。我來之前,委員長曾親口叮囑,說鄉村之治,首重風氣。風氣正,則人心正。人心正,則鄉村治。鄉村治,則……」
「特、特特派員哪~」石頭要過刀,茅屋要過火,人要換種。這兩年,南京這位委員長,在江西可謂如雷貫耳。王家貴自然沒少聽他的秩事,此時一聽謝宇鉦語氣如此不善,他就再也控制不住內心的恐懼,兩腿一彎,噗通一聲,跪在樓板上,直震得樓板一顫。
就見他佝着兩手,仰面望着高高在上的謝宇鉦,嘴唇哆嗦,渾身戰戰兢兢,「特派員,你、你老人家,可得、可得高抬貴手呀……我王家貴……」
「閉嘴!」王家貴的懇求,馬上就被無情地打斷,謝宇鉦戟指着他斥道,「王家貴,你害的,可是整個青螺村……那、那些後生,為了開圳開田……居然落得個斷手斷腳的下場,今兒要是放過了你,那……他們的冤屈,到哪裏申去?啊?」
王家貴心驚肉跳得臉上肥肉亂顫,冷汗順着肥都都的面頰涔涔而下,落到樓板上,滴答有聲。
「特、特派員哪……我、我曉得錯了,我、我王家貴,可、可以對那傷的殘的,進行一點補償。」
「補償?」
聽了這話,謝宇鉦目光一凝,猛然驚醒,對了,眼前這個猥瑣卑鄙的下賤胚子,多年魚肉村里,怕是撈了不少好處。那些斷手斷手的後生們的形象,又在眼前晃悠,謝宇鉦心裏開始有些後悔:剛才對劉家的懲戒,是不是太輕了?想到這兒,他猛起一腳,將跪立面前的快刷王家貴踹翻在地,厲聲喝道:「補償?很好。這個可以有!說吧,你準備怎麼補償?」
「我、我……家中還有二十塊大洋的積蓄,我、我願意……全部拿出來……」
「二十塊大洋?哈哈哈哈……」
聽了王家貴這話,面前的年輕人竟然哈哈大笑起來,室內三人困惑地望去,就見這年輕人手指對着地上的王家貴虛點,「王保長,你這頭銜……是專門用來搞逗比的麼?」
頭銜……用來豆逼?
在場三人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但他們同時也明白,這當口上特派員說話,自然無須向哪個人解釋。
三人只需聽着,也就是了。
王家貴聽出了自己活命的口子,就在這賠償上面了。聽這特派員的意思,是嫌棄數目太少啊。嗯,這二十塊大洋,少是少了點兒,可你特派員好歹得說明白呀,你不給個數,他娘的我曉得究意出多少……才合適呢?
想到這兒,王家貴沒好氣地暗暗瞪了阿福一眼。
這阿福本是陳清華自小的伴當,這些年陳清華去東洋留學,阿福在陳家的地位就一落千丈。平日裏見王家貴,那是像老鼠見了貓似的,不想今日在這節骨眼上,他倒還敢插上一兩句,看來清華少爺回來後,阿福的行情倒又日益見漲了。
唉,容易嗎我,唉。
想到這兒,他便還想掙扎一下:
「特、特派員明鑑,我…王家貴雖也掛了個保長的號,可也是家無餘糧,徒有四壁……特派員要是覺得不夠,那我還是把那渾家的私房錢拿了來,好像也是個七八塊的樣子,是她過門時帶來的,唉,這可是我全家上下,僅有的一點兒家當了。我、我只拿得出這麼多了。」
只見他畏畏縮縮地申辯着,同時微微抬頭窺探着,就見高高在上的謝宇鉦,似笑非笑,目光上移,從窗口看出去,似在瞬息間已越過莽莽群山,看到了省府,看到了南京。只聽他說道:
「清華少爺,王保長,不瞞二位說,我從省府行營來時,委員長再三叮囑,鄉村之治,首重風氣。」
謝宇鉦頓了頓,目光復落在王家貴面上。
「我看你是沒想清楚呀,王保長。不過,這沒事兒,你不用為難!」
他笑容倏地一收,神情恢復為平常樣子,語氣冷漠而平淡,「明天,我就回省府了。你呢,抓時間把村里和保甲隊的事務,給拾掇拾掇,暫時移交給清華少爺。然後就隨我一起登程上道,到南昌行營,去住上一陣子。有什麼話,你跟調查科的人說吧。」
謝宇鉦說着,轉向面容敦厚的陳清華,誠懇地說,「清華少爺,貴府的家丁,我要暫時徵用一隊,當作護衛。明天一起隨我回南昌。」
「噯,好嘞,好嘞。」陳清華向來反感保長王家貴的做派,此時好容易得着了機會,豈能不好好配合一下?只見他瞥了一眼跪立在地的王家貴,轉向謝宇鉦,恭敬地回答道,然後對阿福交代道:
「阿福,去告訴劉頭,安排幾個手腳麻利些的兄弟,聽特派員調遣。」
「噯,好嘞!」阿福一個躬身打過招呼,旋即快速閃身下了閣樓,然後腳步聲響起,顯是幫着挑人去了。
這一下,王家貴懵了,本能地窺了高高在上的謝宇鉦一眼,見這個年輕人臉上的殺意愈來愈盛,駭得他慌忙長身拜倒,顫顫巍巍地求起饒來:
「特派員開恩哪,」
「開恩?」謝宇鉦還未回答,旁邊陳清華接上了腔,「我的保長大人,就算特派員願意網開一面,也得你識做呀?」
「哎呀,我這保長,當年還是大老爺安排的,現在大少爺主事了,我自然全聽大少爺安排,全聽大少爺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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