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小詩是何等聰明的人,她自然看出了劉暢的猶豫。
她想都沒想,便再次說道:
「劉老師,剛剛我的兩位朋友,聽到您的大鼓,實在是忍不住自己的喜歡。便給您上了些花籃,希望我們的唐突,沒打擾到您!」
因為還在台上,劉暢便立刻笑着說道:
「那就請幾位先去後台吧,我稍後便到」
劇場後台,有些凌亂。
各種演出的服裝道具,堆積的到處都是。
泛黃的白牆上,貼着一張刮灰的圖畫,上面記錄的是山東快書的歷史發展。
旁邊還掛着一個老式鏡框,裏面夾着各種照片。
我站在一旁無聊的看着,這一看才發現裏面竟有一個熟人,李建路。
照片上的李建路,手裏拿着一把剪刀,正對着一個大紅綢子做出剪綵的樣子。
而背景則是一個三層小樓,樓上還鑲嵌着鍍金的幾個大字,泉城梨花大鼓戲曲培訓學校。
我正看着,就見旁邊的側幕掀開。
剛剛下台的劉暢,客氣的和賀小詩打着招呼:
「記者老師,讓您久等了。我們這後台有些亂,咱們這面聊吧」
去了旁邊的一個侷促的小房間,賀小詩從手包里拿出筆記本和一支鋼筆。
她做比成樣,衝着劉暢,開門見山的說道:
「劉老師,我就不客套了。我們這次北方行,是要做一期搶救瀕危曲種的連續報道。其中,就有我們齊魯梨花大鼓的專題報道。之前和泉城曲協的同志聯繫了下,他們推薦劉暢老師。但為了能更加客觀,所以我們沒打招呼,先來聽聽劉老師的唱段。您這一開嗓,的確把我們折服了」
賀小詩的一番話,聽的我心悅誠服。
我甚至有種感覺,賀小詩簡直就是天生的千門人。
她冰雪聰明,拌假如真。
三言兩語間,把我們不請自來的原因解釋清楚不說,還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同時,又給劉暢戴了個高帽。
一番話下來,劉暢不但深信不疑,反倒有種受寵若驚之感。
兩人開始的對話,都是圍繞着梨花大鼓的興衰談起。
談到差不多時,賀小詩話鋒一轉,問道:
「我們走了北方的不少城市,像當地一些愛好傳統曲目的企業家,有的會對像我們這種劇團進行贊助。我想請問劉暢老師,我們劇團接受過這種贊助嗎?如果沒有,我想藉機宣傳一下,看看能不能緩解一下我們劇團目前的困難」
劉暢想都沒想,立刻說道:
「我們也接受過贊助,像泉城娛樂公司的李建路老總,他不但給我們劇團贊助。還特意開了一個戲曲培訓的藝校,請我們劇團的人做老師,想為我們的大鼓書培訓一批年輕演員」
「那招生情況怎麼樣?有效果嗎?」
賀小詩特別專業的追問了一句。
劉暢微微嘆了口氣,苦笑着搖頭:
「別提了,十年前倒是還能招上幾個學生。而這幾年,別說是交費,就是免費的人都不來學。今年更慘,整個學校就七個學生。李總是每年都要在這學校上,搭上不少錢。這一點,我們劇團的老師也是深受感動」
聽到這裏,賀小詩回頭看了我一眼。
四目相對,那一瞬都明白了彼此心裏的想法。
小鹿的調查資料早就顯示,李建路是個雞賊。
他如此小氣的人,怎麼可能在這個藝校上,搭了這麼多的錢和精力呢?
「那我們明天可以去學校看看嗎?我想把學校的情況寫下來,看看能不能順便宣傳一下這個藝校?」
作為記者,賀小詩這話一點問題都沒有。
可沒想到,劉暢卻立刻搖頭。
「不好意思了,記者同志。李總建校時便說,為了給學生一個安靜的學習環境。我們這個藝校,不接受任何媒體採訪,也不接受同行交流。除了同學和老師,任何外人不允許進入的」
劉暢生怕賀小詩對李建路有什麼微詞,她跟着便又補充道:
「李總為了這個學校,可以說是殫精竭慮。每年都會成箱的給學生置辦行頭,就連練功台,都是一年一換新」
一句話,說的我心裏一喜。
這也算是機緣巧合了,我本以為想找到李建路的地下金庫,應該還要廢不少力氣。
現在看,這貓膩很可能就出在這個學校。
賀小詩又問了兩個不痛不癢的問題後,便把鋼筆蓋好,起身和劉暢握手,同時說道:
「劉老師,那就不打擾您了。我回頭把採訪稿整理一下,發刊前會給您郵箱裏發一份。到時候您確定沒什麼問題後,我們就可以刊發了」
劉暢自然是連連感謝。
出了劇院,我們三人都壓抑着心裏的激動。像平時一樣,朝着停車場走去。
可一上車,我們三人幾乎是異口同聲,興奮的說道:
「藝校!」
話音一落,我們三人同時哈哈大笑了起來。
這也算是英雄所見略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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