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曉娥好像這時候才清醒過來似的,只覺得口乾舌躁,好像剛才說了很長一段話似的,但她又想不起來自己幹了什麼,現在只看見門口亂成一團。
陳勇攔着陳悅之不給走,李清霞在那兒掐他,試圖把他拉開,胡翠苹一看李清霞掐自己丈夫,哪裏肯干,便也過去兩個女人扯起頭髮,在地上滾作一團。
陳悅之現在哪裏還會跟他們客氣什麼,直接就出手,三下五除二就把陳勇打的趴在地上不能動,然後又揪起胡翠苹的頭髮,把他們夫妻倆送作堆。
她冷然的看向臉都急黑了的陳太康:「二爺爺現在知道急了,早幹嘛去了,你當年但凡對我爸多一絲憐閔之心,手下留情一點,我們都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悅丫頭,有事好商量,家醜不可外揚,還是不要說到外面的好,這樣吧,我們不要養育費了,你們就只當今天沒來過,行不行?」陳太康為了面子,只得退後一步,忍氣吐聲的哀求起來。
「只當沒來過,你說的好輕鬆呀,你做了這樣的事,居然還想讓我們裝聾作啞?世上可沒有這樣便宜的事情。」
「老大,孩子不懂事,你說,爸雖然對你是嚴厲了點,但,但至少也把你帶大,還給你娶了媳婦,這都是事實吧,如果我當初直接把你丟大街,你有沒有命活,都是兩說呢。」陳太康還試圖打感情牌。
「那你為什麼不把我丟大街上呢,至少那樣,我就可以早點去見我親爸了,就不用再受這麼多罪了。悅之說的對,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我爸當年給你的五千大洋,我也不要,但是那對鐲子,你得給我還回來!」
「這,這鐲子早就當掉了。那當鋪也早不開了,誰知道現在在哪兒呀?你這不是要我老命嗎?」陳太康哭起苦來,居然老淚縱橫,不知情的人看着。還真以為他有多可憐。
洪曉娥聽到這兒,好像才有些理清頭緒,只是她不明白,怎麼好好的老大就知道了呢,但很顯然現在不是問的時候。索性她也就躺在床板上裝死,耳朵豎的老尖,聽着堂屋裏的動靜。
「爺不想給是不是,那就喊村長和二叔公過來評評理,讓他們給說說,這鐲子該不該還給我們家吧?」陳悅之說罷又要走出去,陳太康連忙喊道:「等下。」
「鐲子我是真沒辦法找回來了,能不能用其它的事情代替呀。」
其它的事情代替,真好笑?
要人沒人,要鐲子沒鐲子。要錢沒錢,怎麼代替?
不過陳悅之卻是想到一件事,犀利的眼神盯着陳太康說道:「也可以,你現在就寫一張保證書。」
「保,保證書,啥意思?」
「怎麼寫,你難道不知道嗎?實話實說,把我爸的身世,把我親爺爺對你的囑託,還有那些錢。還有那鐲子的去向,全都寫出來,並且要寫,因為你的自私。造成了今天的後果,你很後悔,所以你保證,從此以後,和我們家一刀兩斷,絕不再騷擾 我們。也不許再指使別人來占我們家的便宜。」
「你,你這孩子,你怎麼這樣狠毒,這些寫了跟告訴村里人有什麼區別,你說我大哥那麼寬容的人,怎麼會有你這樣狠毒的後代呢?」陳太康立即就惱羞成怒起來,怒斥道。
「哼,我親爺爺就是對你太好了,才把你養成了白眼狼。反正現在情況就是這樣,你寫保證書,就只是我們幾個知道,你不寫保證書,我不但要弄的全村人都知道,我還要弄的全省人都知道。」
「你也知道的了,我明天要去省里比賽,反正我電視台認識人,到時候就登一個尋親廣告,到時候爺爺,你可就出名了,你自己掂量掂量吧。」陳悅之不動聲色的開始威脅起來。
陳太康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陳悅之說認識電視台的人,他倒是相信的,他們家作坊開業的時候,不是來了電視台的人嗎,連縣長都來剪綵了。
如果真的弄到省里人都知道,那他的老臉算是徹底不能要了,恐怕走到哪裏都要被人戳脊梁骨了。
罷了罷了,就寫保證書吧,反正他們幾個已經知道這件事,有沒有保證書還不是一樣的。
陳太康再三權衡利弊,最後還是點頭同意寫保證書。
陳悅之拿來紙筆,讓陳太康寫,她來念,她每念一句,陳太康的臉上就羞惱多一分,覺得這丫頭太得理不饒人了,竟一點面子也不給他,他倒底是她的長輩,心中也更是記恨。
「最後再加一句,若是有與陳太康有血親關係的人,前去陳維家找麻煩,那不管陳太康是否知情,一律被認作是陳太康指使,持有這份保證書的人,立即可以將此公佈於世。」
陳太康停了筆:「這,這太過份了吧,我怎麼可能管得住別人?」
「那是你的事,你寫不寫,不寫我現在就去村部喊大喇叭。」
陳太康氣的呼吸都變得急促,但也沒辦法,只得咬牙切齒的寫了下來,完了陳悅之又讓他簽字畫押,搞的跟賣身契似的。
陳太康活了這麼一大把歲數,什麼時候吃過這種虧,真是快要氣的中風了,他真是後悔呀,不該聽信老二的鬼話,非要替他出頭,結果居然會鬧的這樣不可收拾。
現在倒好了,有事老二往後面一縮,只讓他頂着。
弄完之後,陳太康為了發泄心中不滿,直接將印泥盒子用袖子拂到地上:「哼,不孝子,這下你們滿意了。把我們逼死了,你們就滿意了!」
陳悅之扶着爸媽,往屋外走時,突然想到什麼,轉過身來:「二爺爺,如果我們走出這個屋子後,聽到什麼對我們家不利的流言誹語,你想必會知道後果如何。」
說罷,她揮了揮手中的保證書。
他們走後,陳勇還要說什麼,陳太康卻是跳了起來。直接就扇了他一耳光:「滾,給老子滾回家去好好待着,以後別再讓老子瞧見你。」
「還有,讓你的婆娘管好她的嘴。否則讓我聽到什麼不該說的,我就讓你二叔公把她休回娘家去!」
陳勇趕緊點頭哈腰的陪笑:「是,爸,我們走,我們立即就走。您彆氣壞了身子。」
陳勇夫妻倆一走,陳太康氣的就站不穩,兩條腿像彈棉花一樣,更感覺喉頭那裏甜膩膩的竟是直接吐出一口血來,嚇的洪曉娥嗷嗷鬼叫起來,以為他要死了。
「敗家娘們,嚎喪呢,我還沒死呢。」剛才那口血其實是鬱積在心裏頭的,吐出來比不吐好,否則鬱積在心裏。他遲早得生大病。
「老頭子,剛才那是咋回事啊,你不是不讓我說老大的事嗎,怎麼你自己倒說了?」洪曉娥滿臉疑惑的問道。
「死婆娘,要不是你嚷出來,我至於落到今天這地步嗎?死婆娘,當初我就看不上你,要不是你死皮賴臉,非要倒貼着我,我怎麼可能淪落到今天這地步?」陳太康見她還裝蒜。真是氣不打一處來,正好拿了她出氣,拐杖就像雨點一樣落在老太太身上,沒過片刻。就把她打的鼻青臉腫,叫的跟殺豬一樣慘。
「我,我沒嚷呀,我就是睡了一覺起來,就看你在寫保證書,關我啥事呀。我真沒說,老頭子。」洪曉娥平時在外面面前的彪悍,到了陳太康這裏全都沒有,立即化成小棉羊,連還擊都不敢,只能被動承受着他的怒火的雨點般的拳頭。
陳太康的手停了停,似是不太相信的說道:「你說啥,你沒說,所有人都看見了聽見了,你還敢說你沒說,你真當我瞎呀,睜着眼睛說瞎話。」
可是不管他怎麼打怎麼吼,洪曉娥就是哭着喊,她真沒說,她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她就感覺是睡了一覺啊。
陳太康還是挺了解自己老伴的,也就是紙老虎,平時也是自己一吼,立即就認錯的,今天卻無論如何都不肯認錯,難道她說的是真的?
可是怎麼可能,他親眼見到的,當時洪曉娥像變了個人似的,像鬼上身一樣,竟然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裏,就將當年的事都抖落了出來。
突然,鬼上身幾個字,一下子激靈靈的躥入他的腦海里,讓他渾身出了一層冷汗,想到剛才他想反駁時,突然渾身不能動彈的場景。
難道真有鬼?
這個鬼會是誰?難道是大哥?
不對呀,大哥死了多少年了,怎麼會突然冒出來作亂呢?
但不管如何,陳太康心裏不淡定了,開始後怕了,趕緊阻止了老太婆的哭嚎,讓她趕緊去村部小店,買點紙錢來,一會等天擦黑,去河邊燒燒。
洪曉娥聽完老伴的描述,也害怕了,頓時覺得四周都有鬼影了,哪裏還敢出門,生怕自己一走出去,就被鬼給掐死了。
一直到陳太康舉着拐杖要打她,她這才哆索的身上揣了把鐵剪刀,縮頭縮尾的出了家門。
這天原本也不是太黑,但是老太太心裏有鬼,便覺得路漫長,而且拐彎的地方又沒有人家,便更見黑嶂嶂的嚇人。
咚咚,總感覺後面有人跟着她似的,她嚇的快要哭出來了,媽呀,趕緊往前跑,但是不知怎麼地,卻覺得兩條腿像灌了鉛一樣的重,怎麼也邁不動呀。
突然眼前一黑,好像被什麼東西從上而下的給罩住了,緊接着後頸窩那裏一酸,洪曉娥昏了過去。
陳明之冷眼瞧着被麻袋罩住的人,渾身不斷散發着冷氣,朝着三弟陳禮之一投眼色,兩個人手腳利索的就把洪曉娥拖到旁邊的小林子裏去了。
接着二人就不客氣,對着麻袋裏的人拳打腳踢起來,洪曉娥原本是昏的,也被踢打痛醒了,剛想嚎一嗓子,結果再度感覺脖子一酸,又昏了。
剛才陳悅之扶着父母回家,兄弟倆一看見妹妹的樣子,嚇的魂飛魄散,後來還聽妹妹說了事情的經過,更是氣的快要暴跳如雷。
要不是陳禮之拉着,陳明之當時就要衝過來,找他們算帳。
陳禮之怕父母擔心,所以表面上裝聽話的樣子,不鬧事,安靜的很,但是這天一擦 黑,他就把二哥拉了出來,說了自己的計劃。
陳太康和洪曉娥兩個人枉為人長輩,居然對他們的父親做出那樣的事來,還害死了親爺爺,還打破了小妹的腦袋,這口氣,無論如何,得替他們出。
就算不能像古代一樣,真把人弄死來報仇,至少也不能讓他們好過。
於是兄弟倆一起上演了這齣。弄暈了洪曉娥,他們倆互看一眼,心想,該輪到陳太康了。
這邊,陳太康在家裏左等右等,都不見老太婆回來,便心急如焚的想到門口看看,結果去拉大門,卻發現怎麼也拉不開。
這農村的大門一般是在裏面栓門的,現在他看的明白,沒有栓,可為什麼就是打不開呢?
他心頭一寒,莫名其妙就想到剛才的鬼上身,咬着牙,還假裝鎮定的吼道:「是哪家小子,在外面胡鬧呢,趕緊把我家的門環放開,我要出去!」
門外鴉雀無聲,陳太康用力吊着門栓,用了吃奶的力氣,想要往後拽,沒想到那原本緊閉的門突然就鬆了,於是陳太康立即像滾葫蘆一樣,往後倒栽了過去,直接就把額角給撞破了。
前門大開,哪裏有半個人影,外面的天已經徹底的黑了,時不時還有陣陣陰風吹了進來。
陳太康牙關嚇的直打架,心裏一個勁告訴自己,不要自己嚇自己,沒事,沒關係,想扶着桌子站起來。
好不容易剛站穩了,結果卻聽見噗嗤一聲響,頭上的電燈泡就閃了幾下火花,自己就滅了,頓時整個屋子都處於一種鬼影嶂嶂的狀態。
陳太康只覺得喉嚨像要火燒着一般,他拼命吞咽了下口水,對着門口喊:「有,有人嗎,我家裏停電了,快,快來人呀。」
「二弟,你是在喊我嗎?」一個有些低沉的嗓音虛無飄渺的從陳太康背後的方向傳了過來。
陳太康的眼珠子急轉,嚇的已經快要失聲,為什麼他感覺這聲音有點像是大哥陳太易的聲音。
「誰,誰在那兒,別裝神弄鬼,我我活一大把年紀的人了,我還有什麼怕的,趕緊滾出來。」陳太康的聲音都在顫抖,但仍舊自己給自己壯膽,其實是嚇的快要小便**了。
「二弟,你對得起我嗎?」那個聲音這次好像近了,但卻又像是遠了,讓人越發感覺虛無,陳太康身子僵立着,感覺好像有人對着他頸窩子裏次了口涼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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