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不知情,全是我的錯,與四爺無關!」
他們是親叔侄,四爺也是真的疼她,他不希望他們的親情因為這件事受到影響。
本來,錯的就是他。
所以,就讓她恨他一個人吧……
聞言,嚴甯冷笑更甚。
垂眸,她漫不經心地拿起另一本相冊翻看,用一種懶散隨意的語氣淡淡問道:「有懷疑的對象嗎?」
自然是有的。
但有些事,他不敢讓她知道,並非不信任她,而是怕那些秘密會給她帶來危險……
「你的懷疑者名單里,有我四叔嗎?」嚴甯突然又問,頭也不抬,那雲淡風輕的語調仿佛在說今天天氣不錯啊。
霍冬一震。
她為什麼會這麼問?
她知道什麼嗎?
壓下心底的震驚,他答:「我只相信證據!」
嚴甯抬眸看他,笑靨如花,「所以你也不是完全相信我四叔的嘍?!」
霍冬沉默。
嚴甯合上相冊,目光銳利地看着他的眼睛,臉上笑容甜美,笑意卻絲毫沒有傳達到眼底,「如果最後你查出來這件事跟我四叔有關……你會怎麼樣?」
他依舊沉默。
嚴甯輕噘紅唇,滿不在乎地淡淡一笑,知道這個問題他是不會回答了。
「既然鑰匙不在你手上,你把這盒子拿過來幹嗎?」
將看完的相冊放回盒子裏,她轉移話題。
不說就不說吧,反正他的事早就跟她沒有絲毫干係了。
所以,他有什麼打算她一點都不想知道!
霍冬說:「我拍了那把鑰匙的照片,以為你想看……」
「在哪兒?」她挑眉,問。
她倒還真想看看,自己一個大活人,是敗在一把什麼樣的鑰匙上。
其實……
照片是其次,霍冬最想讓嚴甯看的,是盒子裏的一部舊手機……
當年她在國外給他發的語音留言,全在這部手機里。
他希望她能好奇地拿起手機,然後發現那些留言,他希望能用那些留言觸動她的心,讓她回憶起自己曾經有多麼愛他……
可她在盒子裏翻來翻去,卻就是對手機毫無興趣。
霍冬在拿照片的時候,甚至故意把手機撥到她的眼皮子底下,期望能引起她的注意。
可她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他拿照片的手上。
他滿腹鬱結,默默嘆了口氣,不敢做得太明顯,只能找出照片遞給她。
嚴甯立馬接過照片。
「這是什麼鑰匙?」她蹙眉,仔細看着照片。
「不知道。」
「看起來很普通啊。」嚴甯有些失望地撇了撇嘴。
「嗯。」他淡淡應道。
就是因為普通,所以才不好查,若是很特別的鑰匙,就不至於到現在還毫無進展了。
看了一會兒,看不出個所以然,嚴甯捻着照片對他輕輕晃,眼底眉梢盡顯譏誚,「就這樣了嗎?沒有然後了?」
他不語。
「你出賣了我,然後就得了這樣一張照片啊?」她繼續晃着照片,毫不掩飾對他的嘲笑。
笑完了他,她又笑自己,「原來,我嚴甯在你心裏還真是一文不值啊!」
一文不值……
這話他說過,在最想推開她的時候。
霍冬臉色一白,連忙搖頭,「不是!我——」
「收好!挺有紀念價值的!」
她卻不給他把話說完的機會,噙着笑一邊搶斷他,一邊打開其中一本相冊,把照片夾在相冊里,在合上相冊後還輕輕拍了拍相冊。
無論是她的話,還是她拍相冊的舉動,都充滿着濃濃的諷刺意味。
「嚴甯,我……」霍冬喉間苦澀,想說什麼,卻又詞窮,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內心的真實情感。
「好了!結束吧!」
她突然站起來,看着他冷冷說道。
結束吧……
霍冬的心,狠狠一抽。
直覺她這是意有所指。
他覺得她所謂的「結束了」不是指他們這次的談話,而是指他們之間這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
心痛之餘,更多的是慌張。
他看着她,整個人僵住,無法動彈。
「霍先生,你可以走了!」嚴甯抬腕看了看表,毫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
霍冬不言不語,亦不動。
就看着她,死死看着。
他害怕,害怕自己現在走出她的家,就會徹底走出她的世界……
見他賴在沙發上一動也不動,嚴甯挑眉。
他想幹嗎?
耳聾了嗎?
看不出她是在攆人了嗎?他居然好意思賴着不走?
嚴甯眼底泛起一絲不悅,睥睨着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看的男人,心裏無比後悔剛才答應讓他過來。
難道這就叫請神容易送神難麼?
可她也沒請他來啊,是他死皮賴臉的要過來的啊!
她蹙眉不耐,再次說道:「沒聽到嗎?我說你可以——」
「嚴甯,你明知你對我來說有多重要!」他倏然開口,語氣沉重而堅定。
「重要到推我去死?」她倏然就惱了,唇角冷笑蔓延,「呵!那你這份『厚愛』我還真是要不起!」
他騰地站起來,滿眼痛楚地看着她,急切地說道:「那時我不知道……」
不知道她肚子裏的孩子是他的。
不知道自己原來已經愛她那麼深。
不知道她也會有恨他到如斯地步的一天。
如果他早知道,哪怕是其中任何一項,他都不敢那麼傷她。
「所以呢?」她噙着甜甜的笑靨,冷眼看着他在痛苦中掙扎。
他衝到她面前,雙手抓着她的肩,佈滿傷痛和悔恨的雙眼深深看着她明明笑靨如花卻格外冷漠疏離的小臉,聲音嘶啞而顫抖,「嚴甯,你能不能……」
不要再恨我了……
「霍冬,我這裏沒有『不知者無罪』幾個字!」她沒有掙扎,任由他抓着她的肩,微仰着小臉特別平靜地回視着他。
或許她對他真正死心的原因,並非完全是因為他害她失去了孩子,而是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卻在她背後捅了刀子……
愛他的路,那麼艱辛,可她一直未曾放棄。
哪怕被他誤解嫌棄,哪怕尊嚴被他踐踏在地,她都懷着飛蛾撲火般的執着對他一心一意。
就算被他殘忍地推開一次又一次,她都從未真正怨恨過他。
直到——
她緊緊抓着他的手,淚流滿面地向他求救,他卻把她的手從他的手臂上扯開……
可能就是那一剎,她對他徹底死了心。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有罪……」霍冬連連用力點頭,向她認錯,「嚴甯,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我這裏也沒有『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這句話!」她保持着雲淡風輕的微笑,優雅輕吐。
「……」
霍冬臉如白紙,心痛到說不出話。
她這是要斷了他所有活路啊!
她真要狠心到連一絲機會都不給他嗎?
霍冬心如刀絞,倏地將嚴甯狠狠拖進懷裏……
他緊緊抱着她,在她耳畔愛恨不得地顫聲切齒,「那你到底要我怎麼樣呢?嚴甯,你到底要我怎麼樣,嗯?」
到底要他怎麼做,才能獲得她的原諒?
「是不是我說了你就會照做?」她問。
「……」他無言,知道她不會輕易放過他的。
他抱得太緊,她不舒服。輕輕推開他,她微仰着小臉沖他笑得溫柔又甜美,「放心!我不會讓你以死謝罪,也不會要求你去做一些傷天害理或是違背原則的壞事。」
「你說!」他艱澀開口。
「喏,門在那邊,麻煩你現在、馬上、立刻給我圓潤的滾、出、去!」她用下巴點了點門,一字一頓,表示她的耐心已經消磨殆盡。
「我滾出去你是不是就原諒我?」他執拗地問,大有她若點頭說是,他就立馬滾給她看的架勢。
嚴甯眉尾輕挑,後退一步,雙臂環在胸前淡淡地看着他,「霍冬,你還不明白嗎?你我之間的裂痕,永遠都修復不了!」
永遠都修復不了……
霍冬的心,被嚴甯冷酷狠絕的一句話刺得鮮血淋漓,那種劇痛,可能萬箭穿過亦不過如此。
他惶恐,再度抓着她的雙肩,「不會的,嚴甯,你給一次機會——」
「我若給了你機會,可怎麼對得起自己慘死的孩子?」她淺笑嫣然,輕輕阻斷他。
「……」他狠狠一震,喉間乾澀。
「我若給了你機會,又怎麼對得起自己這副殘缺的身體?她繼續笑着。
霍冬的嗓子如同灌滿砂礫,無法言語。
他看着她,覺得自己已經被絕望層層包圍,這一生只怕再也看不見曙光……
「要我原諒你啊……」她輕輕念叨,將他的手從自己肩上輕柔而堅定地拿開,從嘴裏說出來的話,溫柔而殘忍,「除非時間倒流,除非我的孩子沒走,除非我這裏還在!」她邊說,還邊攥拳輕輕錘了錘自己殘缺的部位。
那裏,空空如也。
「嚴甯,你如果喜歡孩子,我們——」
「沒有我們!!」她不耐沉喝。
他做夢呢?
事到如今,他覺得她還有為他孕育孩子的可能?
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天真了?!
霍冬沉默,高大的身軀開始瀰漫着一股濃郁得化不開的悲傷……
絕望!
他感覺到了深深的絕望!
嚴甯微垂眼瞼,無視他悲戚哀傷的目光,淡淡輕吐,「有句話你說得很對,以前是我太愚蠢不能理解,但現在我很贊同,你說我們不適合——」
「不是!那是當初我想推開你的藉口!!」他勃然大吼。
她輕輕一笑,「但事實證明,我們的確不合適。」
「不!我們合適!只要有愛——」
「我們沒愛!」
霍冬本是還算堅固的心,被嚴甯輕飄飄的一句,擊得潰不成軍。
其實這世間,哪有什麼合適不合適,有的,只是不愛罷了……
她不再愛他,所以用當初他搪塞她的藉口來拒絕他……
她嘴裏說着不恨,卻無時無刻不在對他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霍冬彎腰,拿起茶几上的盒子,低着頭往門口走去。
「很晚了,你早點休息。」
擦肩而過的那瞬,他苦澀地叮囑了一聲。
捨不得走,卻又不得不走。
因為他不想惹惱她,然後連靠近她的機會都失去……
嚴甯轉頭看向落地窗外,寧願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夜空,也不願去看他那充滿着悲傷和落寞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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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萬物沉睡,世界靜謐。
一輛黑色汽車,融入在漆黑的夜裏,停在郊外一處無人的山腰上。
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的車裏,坐着兩個男人。
駕駛座里的男子已到中年,而副座里的男子則年輕許多。
年輕男子降下車窗,手肘隨意地擱在車窗上,他有着薄繭的手指間夾着一根正在燃燒的香煙,那忽明忽暗的小紅點,在夜裏顯得詭異而神秘。
「把他拉過來!」
中年男子低沉中透着陰森的聲音,突然響起,打破車廂內的靜謐。
年輕男子狠狠吸了口煙,淡淡的煙霧從岑薄性感的唇間緩緩溢出,「他不會過來。」
平靜的語調,卻異常篤定。
「你不試怎麼知道?!」中年男子狠狠皺眉,不悅低喝。
年輕男子轉頭,看了眼模糊得幾乎看清面容的中年男子,輕輕一笑,「有些事,不用試!」
空氣中,隱隱響起切齒聲。
年輕男子轉眸看向車窗外,望着天空那極其遙遠又寥寥無幾的幾顆星星,對中年男子的怒意毫不在意。
沉默半晌……
「那就把他逼過來!」中年男子咬牙切齒地吐出一句,一副勢在必得的口吻。
「逼?」聞言,年輕男子溢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冷笑,「看來你並不了解他。」
聽出年輕男子言辭間的譏誚,中年男子並不惱,信心十足地說:「打蛇打七寸!我就不信他沒有軟肋!」
軟肋嗎?
呵……
「可他那根軟肋……」年輕男子像是自言自語般輕輕念叨,將煙含在嘴邊,狠狠吸了一口之後才接着把話說完,「碰不得!」
畢竟有前車之鑑。
碰過他軟肋的那些人,可個個都沒有什麼好下場……
「誰說要碰了?我們可以利用他的這根軟肋……」中年男子的話,說了一半留了一半。
而沒說出口的後半句,聰明過人的年輕男子也立刻會意。
年輕男子將煙蒂夾在指尖,往車窗外一彈,「為什麼非要拉他過來?他可不是你想像中那麼好駕馭的。」
「我求賢若渴!」中年男子語氣急躁,有種沉不住氣了的痕跡,「初潤山廢了,我們也可能已經打草驚蛇,所以得做好絕地反擊的準備!」
年輕男子沒再說話,遙望着星辰,手肘搭在車窗上,修長的食指無意識地輕撫着唇,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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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勛順利完成抗震救災的任務,回到帝都。
嚴甯親自下廚,做了幾個拿手菜以慰勞辛苦歸來的遲勛。
「還沒洗好嗎阿勛,吃飯了。」
準備開飯之前,嚴甯進入遲勛的房間,對着浴室喊道。
「快了。」在嘩嘩水聲中,傳來遲勛的回答。
估計還得等一會兒。
見他還沒好,嚴甯想起自己外套的扣子剛才掉了,本想縫起來的,可她在客廳沒找到針線。
但她記得他家裏是有針線的,因為前不久還用過的。
「對了阿勛,我扣子掉了,你把針線放哪兒去了?」她又對着浴室喊。
遲勛將花灑關小了點,回喊,「你找找牀頭櫃的抽屜里有沒有。」
「哦。」
嚴甯一邊應着,一邊朝着牀頭櫃走去。
拉開抽屜,她一邊找一邊問:「在哪個抽屜啊?」
「我也忘了,你找找看吧,反正就那麼幾個抽屜。」
在遲勛的回答聲中,嚴甯找完了上面一個抽屜,然後緊接着又拉開了下面一個。
下面的抽屜里東西蠻多,她隨意翻找了下,還是沒找到。
而正當她想要關上抽屜的時候,卻被某樣東西吸引了注意力……
心,咯噔一跳。
幾分鐘後。
遲勛一邊用毛巾擦着濕漉漉的頭髮,一邊從臥室里走出來。
嚴甯正坐在沙發的客廳里縫扣子。
「洗好啦?」
見遲勛出來,嚴甯抬起頭來看向他。
「嗯。」遲勛點頭。
嚴甯連忙把線頭打了個結,然後用牙齒將線咬斷,放下衣服和針線朝他走去,「那快吃飯吧,菜都要涼了。」
她一邊說着,一邊舉止親昵地挽着他的臂彎雙雙走向餐桌。
碗筷早就擺好,只等入座開吃。
遲勛剛坐下,嚴甯就沖他調皮地眨了眨眼,「喝一杯?」
「你陪我?」遲勛輕挑眉尾,眉宇間流淌着笑意,不答反問。
「有何不可!」嚴甯笑靨如花,好爽迎戰。
同時她朝着酒櫃走去。
遲勛微愕,連忙出聲阻止,「我開玩笑的——」
從手術後,她就很注重養生,早已不沾煙酒的。
「小酌怡情,偶爾喝點沒事兒!」嚴甯頭也不回地揚聲說道,打開酒櫃,拿出酒和酒杯,一邊往回走,一邊看着他俏皮地說:「再說你圓滿完成任務,怎麼着也得慶祝一下不是?」
遲勛笑了,看着她的眼神泛起一抹*溺。
這麼美麗可愛的姑娘,是個男人都會喜歡她的。
「真的沒問題?」看着她往杯子裏倒酒,遲勛不厭其煩地問。
「放心!」她大方一笑,對他比了個ok的手勢。
見她興致不錯,遲勛沒再說什麼了,不想掃她的興。
「來!為你的平安歸來走一個!」嚴甯舉杯。
遲勛舉杯與她相撞。
兩人相視而笑,然後一飲而盡。
烈酒入喉,已經許久不沾酒的嚴甯被辣得暗暗齜牙,連忙舀了一勺湯餵嘴裏。
遲勛什麼也沒說,只是看着她笑。
「對不起啊,阿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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