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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比孤舟島上的樹木大了些。」從手上那枚黑色儲物戒指中捏了一小撮茶葉末出來,放進嘴裏慢慢嚼着,微微苦澀的味道讓青衫少年心裏的壓抑感淡去不少,從離開嚴安所處的位置開始一行人就都沒怎麼說過話,這讓他很是不適應,突如其來地想起在白馬禪寺天天都有青山雪頂喝的日子,現在身上的茶是在雲水小築廂房裏帶出來的,比之司天監觀星樓主的珍藏差了不只一星半點。
陳無雙輕笑一聲,在浣花溪邊跟墨莉練劍時就聽說過,孤舟島說是一座小島,其實面積並不算很小,島上的建築都是依着北端一座被稱為小玉山的海上孤峰而建,雖比不上京都里連檐通脊的萬千氣象,卻算頗有規模,再收三千弟子也不會顯得擁擠。島上南面是一大片樹林,多是能結果子的桃樹、杏樹、梨樹、李樹,這類果樹自然不可能生長得太過龐大,否則光是把果子拿到青州去賣,換來的銀錢都不至於讓許悠把佩劍抵了青樓聽曲喝酒的債。
沈辭雲並不是沒發現樹幹上那好似被天雷霹靂劈過的痕跡,而是一時想不出陳無雙想要說什麼,胡亂應付了一句等着他的下文。墨莉聽見他話語裏提到孤舟島,心裏百感交集,越過東海來到大周境內的半年時間裏,所遇所見有喜有悲,要不是當時擔心沈辭雲一個人提前來中土會有危險,她應當會跟林霜凝一樣跟着許悠一起,直接御劍萬里來到越秀等待劍山開啟,興許就此生再也無緣見到那死戰不退的撥雲營老卒、撐着舢板的許家小侯爺了,縱然見着司天監這位白衣少年,想必也不會跟他產生任何瓜葛。
穀雨看了一會兒那棵枝椏在黑暗中影影綽綽的枯樹,皺眉道:「紮根在山上深坑裏的樹木不該長得這麼大才對,而且看樣子這樹生機斷絕可有些年頭了,聽說西北涼州大漠裏才有死而不倒的挺拔胡楊樹,這東西透着古怪,公子,咱們還是少接近為妙。」
陳無雙搖搖頭笑道:「好歹是師伯教出來的二十四劍侍,別自己嚇唬自己,這樹古怪的地方不在於它死而不倒,而在於它的死法。你們仔細瞧瞧,那焦黑的痕跡不是被雷劈的樣子,而像是有人拿了一把燒得通紅的鐵劍捅出來的,洞口周邊都成了木炭,這可是用來烤鴿子的好東西啊,當年我師父···」
嘴上說着跟陳仲平躲在觀星樓里烤鴿子的往事,手上卻一掂一掂地輕拋着那顆珠子,隨着將識海內全部神識驟然迅猛灌注進去,珠子外壁上灰濛濛的光亮突然連續閃動起來,而後眾人就聽見從深坑裏那棵大樹的樹幹內部,傳出來一陣陣細密的咔嚓聲,半片葉子都沒有的無數枝椏隨即開始簌簌抖動,坑底的亂石也開始骨碌碌震顫滾動。
身邊三個女子面色同時有了變化,陳無雙卻像是沒有察覺,仍然帶着笑意說着陳仲平烤鴿子的火候手法委實到了登峰造極的程度,能把褪了毛去不剩幾兩肉的信鴿烤得滋滋冒油,吃起來外焦里嫩還帶着木炭滲進去的淡淡清香,可惜就是管吃不管飽,師徒二人不過才吃了那麼幾隻,就惹得陳叔愚提着劍追了大半個鎮國公府。
一段往事講完,深坑中傳來的聲音猶然不止,不知死了多少年還保持完整的樹幹表面,忽然出現數條長長的裂縫,散出來的氣息跟陳無雙手裏珠子中所蘊含的玄妙力量極為相似,漸漸瀰漫開來被山間微風吹得飄散出去,端坐在峰頂青石上的孫澄音霍然睜開雙眼,嘴角噙出一絲笑意,「二月初三啊,司天監那位嫡傳弟子一定不會看黃曆,這個日子只適合死人開墳下葬,此外百事不宜。」
法善屈指彈了下手中銅缽,發出清脆悠揚的一聲悅耳動靜,不再去看那棵大樹,而是轉身面對着來時的方向,道:「我佛慈悲。小僧天資愚鈍不堪造就,自幼入寺中修行二十餘年只修成區區一個定字,殺人是殺不了的,但半個時辰內可以保證,讓諸位施主沒有後顧之憂。」
陳無雙隨手將珠子收進自己儲物玉佩之中,朝着他背影道:「半個時辰應該足夠了。」說罷滿懷期待將神識籠罩住那棵大樹,現在已經能確定方才判斷的沒錯,這顆大樹不出意外就是被卻邪劍生生刺進樹幹之中,才導致枯死在深坑裏無人問津。如果不是果然像常半仙所說的一樣,那顆珠子能跟卻邪劍產生感應,就算他在山裏用神識掘地三尺,也絕對不會發現樹洞裏藏着一柄劍。
噼里啪啦的聲響漸漸變大,但聽起來還離着樹幹上那好似被天雷劈出來的洞口有一段距離,似乎卻邪劍正緩緩從中由下而上,陳無雙已經發覺,後面一直跟着的七八個人察覺到了這邊的動靜走到了法善近處,卻狐疑着沒有上前,隔着十餘丈距離站定,從他們所站的位置倒是看不見這裏的深坑和枯樹。
「辭雲,你們孤舟島上的樹能結果子,這裏的樹能結出一柄天品長劍,正合你用。不過這機會可只有一次,萬萬不能掉以輕心。」陳無雙沒有明着說樹里即將現出真身來的劍是不是卻邪,得過常半仙囑咐的沈辭雲卻登時心領神會,面色凝重微微點頭,丹田裏的真氣蓄勢待發,不管稍後從樹洞中出來的是什麼,先將真氣逆行逼出一口精血噴上去再說。
彩衣皺眉低聲嘀咕道:「天品?」這位自稱來自涼州、師承洪破岳的散修少女此時有些躊躇不定,她跟常半仙一樣,都是有意接近陳無雙等人,只是陳仲平已經完全弄清楚了邋遢老頭所圖謀的事到底是要做什麼,而陳無雙卻還認為彩衣不過是想借司天監當靠山前來采劍。
墨莉緊張地盯着樹洞,像是生怕錯過一朵親手種下去的花破土發芽,直到樹洞中終於露出一截黑乎乎的劍柄,她靈識才探查到那真是如同陳無雙所說的一柄天品長劍,只不過明明感知到那柄劍的靈性還在林霜凝采走的那柄大雪跟自己的胭脂劍之上,卻偏偏沒發覺任何鋒銳氣息,這種矛盾感讓人心裏不上不下很是難受。
幾乎在劍柄露出來的一瞬間,陳無雙就猛地抬頭朝上方仰臉,一道跟嚴安完全不同的煊赫劍光從峰頂直直俯衝而下,速度甚至比被南疆玄蟒窮追不捨時穀雨全力御劍衝刺還快上幾分,三五息功夫就落在不遠處,從來笑面示人的孫澄音身穿雲紋道袍,帶着其餘兩個鷹潭山的道士站定身形,抬手把一柄小巧精緻的桃木劍隨意插在頭頂盤起來的頭髮之中,「無雙公子,墨姑娘,多日不見。」
一見他也能在劍山之中動用御劍法門,而且身上氣息滾盪分明比隨時可入四境修為的許悠還強,陳無雙臉色就沉了下來,鷹潭山能被稱為道家祖庭,果然不能等閒視之,這孫澄音絕對是不知用了什麼手段進了劍山的四境修士無疑。他若是出手,自己這些手中沒有劍的修士根本不是一合之敵,並非三頭六臂的法善也指望不上,偏偏卻邪劍如同一截焦木般的劍身已然從樹洞中緩緩升了出來。
劍山主峰陣法之外的山腳處,陳仲平靜靜目視着任平生步步走來,打了個哈欠,半是冷笑半是揶揄道:「聽聞靖南公爺在保和殿外那一劍着實了得,不過斬人壽數的缺德手段,可不像是越秀劍閣傳承數千年的御劍法門。」
任平生還是那身粗麻布衣,一手提劍一手抱着個酒罈走到陳仲平近前,道:「這罈子酒是十年前從百花山莊大火之後的酒窖里挖出來的,我去的時候那酒窖已經開了個口子,裏面只有花紅晚的屍身和數十壇百花釀,可惜。總歸相識一場,花紅晚是我親手埋了,酒也是我親手帶出來的,雖然一口都沒捨得自己喝,十年下來也只剩了這最後一壇,嘗嘗?」
陳仲平一聽這話,胸中劍意立時蕩然全無,皺紋交錯的表情讓人分辨不出來是喜是悲,十年光景最終只化作一聲輕不可聞的幽幽嘆息,號稱十二品之下無敵手的司天監第一高手瞬間像是蒼老了許多,悵然接過任平生遞過來的酒罈,一掌拍開細紋遍佈的黃泥封口,一罈子好酒僅剩了七成,「老夫十年中有數次機會能入十二品,終究沒敢踏出那一步去。今日為這罈子百花釀,說不得要試一試了。」
任平生微微閉目深吸了口氣,陳年老酒的香氣比喝進腹中還醉人,「入不入十二品是你的事,我來此處一是送這罈子酒給你,二是想見一見那位舉世無雙的陳家幼麟,沒有要出手的意思。否則你以為他能活着在陸不器的院子裏住這麼久?」
陳無雙皺眉直視面前當得起一句劍仙稱呼的越秀掌門,「你要見陳無雙,還是要見卻邪劍?」任平生素來不屑於在修為不如自己高的修士面前說假話,道:「自然是要見你那當下最負盛名的徒弟,為搏美人一笑而在洞庭湖天下修士面前豪擲千金、身無修為迎接駐仙山五品修士一劍、讓黑鐵山崖的八品邪修三番兩次無功而返、孤身進南疆引發天地呼應大氣象,哪一件不是輝煌大手筆?」
只聽了前三句的陳仲平還有些洋洋自得,自己教出來的徒弟出京半年來做下的事情,總歸是讓司天監臉上有光的,直到聽見最後一句引發天地呼應,他的眼神才剎那冷了下來,「只是見一面?」
「只是見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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