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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朝將要亡國的時候,中各方勢力紛紛登場逐鹿中原,當時的大周太祖李向手下僅有不足三萬士卒,在連天戰火中隨波逐流,要不是自身修為高深,早就被虎視眈眈的一眾諸侯囫圇吞個乾淨。在陳家先祖出山相助之前,時任白馬禪寺主持的瞭然神僧,不惜以金剛怒目的霹靂手段,親自率領僧眾一連剿滅數個參與到紛爭中去的修士門派,而後公開表明支持李向一方,天下修士無不側目。
有了這等強援在身後鼎力支持,李向才得到喘息機會,慢慢將麾下勢力發展壯大,最後在陳家先祖的謀劃下一舉收攏中土殘餘勢力,開創下千年不朽的社稷基業。據說定都中州,也是考慮建國初期局勢不穩,離白馬禪寺近些也好有個倚仗。
陳仲平說起這些的時候語氣往往很是不屑,說一眾禿驢最是虛偽不過,明明貪戀權勢得了個歷代主持受封大周國師的殊榮,偏偏裝出一副四大皆空的模樣來,半推半就、欲拒還迎的姿態比花船上正襟危坐、道貌岸然的國子監祭酒還要令人作嘔。
白馬禪寺雖不受爵位封賞,但當朝國師的榮耀,比之陳家世襲罔替的一等鎮國公爵位可以說也不差分毫,當代四大神僧名聲遍傳十四州,在修士中的地位甚至隱隱還在越秀劍閣掌門任平生之上,尤其備受民間百姓敬畏尊崇。
穀雨看見隔着不遠處一艘四層高的豪奢花船上掛了白馬禪寺的旗幟,不自覺地皺了皺眉毛,暗道男人都是一樣,不管有沒有頭髮。這麼看來,自家公子爺就顯得沒那麼可惡了。
白馬禪寺確實來了,而且出手極為闊綽,一擲萬金包下來最上等的花船,卻把船東連帶姑娘們都趕了下去,只剩下三四十個僧人盤坐在甲板上,連艙房也不肯踏進半步。陳無雙好奇地散出靈識掃了一遍,發現船上和尚有老有少,修為最低的也與二境四品的他不相上下,只是沒一個認識的。
所有僧人都一個姿勢盤坐着,手裏捻着念珠低聲誦經,少年覺得無趣,卻不知道自己剛剛收回靈識去,其中一個年老的和尚就抬起頭,面帶笑意漫不經心地朝穀雨方向看了一眼。
劉掌柜三人打着哈欠從艙房裏走出來,被湖面上壯觀的景象嚇得頓時清醒過來,眼見無數花船在浩蕩水面上圍了個巨大的圈子,頭頂上各色劍光閃爍不停亮成一片,心裏卻都有些後悔起來,這等大場面不知道來了多少修士,萬一惹得旁人不高興,收拾幾個朔陽城的商賈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三人正想着上前說話,卻被穀雨冷冷瞥了一眼,立刻頓在原地不敢邁步。花船上的姑娘們應該早就得了船東囑咐,沒有一人跟着出來,都老老實實躲在艙房裏拉起厚實得不透光的窗簾悶頭大睡,只有幾個雜役手腳麻利地抬出兩張小方桌來,又擺上幾樣時鮮瓜果和精緻小菜,而後急忙退去。
兩張方桌各靠一邊船舷,穀雨當仁不讓拉着自家主子佔了左側一桌,劉掌柜等人如蒙大赦遠遠去了右側那桌坐下,相對無言只是苦笑。
「穀雨,來的修士不少?」就算不主動放出靈識,陳無雙也能察覺到虛空中無數道靈識縱橫交錯,半空上劍氣呼嘯,這情景別說湖底那頭蟄伏的凶獸了,就是陳仲平藏在水下也不敢輕易露面,蟻多咬死象的道理小孩子都懂。
穀雨四處看了幾眼,「船圍的圈子太大,遠處看不真切。咱們附近除了白馬禪寺之外還有幾個小門派,其餘沒有旗子的船上大多也是修士,還有不少人御劍懸空而立。」儘管對一眾僧人包下花船這樣的舉動有些不滿,但有白馬禪寺在一旁也不是壞事,起碼公子真要遇到危險,只要報出司天監的身份來,他們也不會袖手旁觀。
陳無雙仰着頭面朝半空,嗤笑道「窮鬼們倒有些法子,合着不花錢來這混了張站票。」一想到自己扔出去兩千五百兩銀子,卻沒有機會跟月蓮姑娘交手一試深淺,少年就滿肚子哀怨。
大周皇室富有天下,但極少涉足海疆,像康樂侯府這麼大的樓船極為罕見,姓許的侯爺家世襲罔替一千三百餘年的底蘊,由此就可見一斑。辰時剛到,樓船上鼓聲如同滾雷般響徹四方,四周環繞的花船上所有聲響立即被壓制住,連微微搖晃的水面都似乎凝固下來。
鼓聲震耳欲聾地響了半柱香時間才平息下來,樓房頂層上站出三個中年男子,為首一人四十餘歲年紀,氣度雍容,穿着一襲黑色繡金團龍蟒袍,腰間左側懸了枚掌心大小的羊脂玉璧,正是當代康樂侯許青賢。
侯爺滿面春風,抱拳朝四面行了個禮,這才以真氣聚聲,道「值此吉日良辰,諸位貴客、前輩屈尊前來,八百里洞庭魚龍歡喜,許某深感有幸。此次官賣,許某忝居東道,若有招待不周處,還望海涵才是。」
見他不以侯爺自居,反而自稱「許某」,在場不少修士對他觀感都算不錯。不管你在大周任何等官職,在修士眼裏始終是以強者為尊,許清賢三境五品的修為雖說不弱,可在大大小小數十家門派面前確實有些不夠看。
陳無雙點點頭,贊了聲「話說得這般客氣,是個會做生意的,看樣子修為也不算低。」
「至少五品。」能以真氣聚聲,讓周圍所有花船上的人聽得清楚,這種本事一露,穀雨自然不難判斷其修為境界。康樂侯頓了頓,等眾多花船上人客氣回應幾句之後,又道「此次官賣將持續三天,除去許某府中所藏之物外,諸位也可以自由交易,沒有任何限制。」
說罷又朝四面拱了拱手,洒然在身後兩人護衛下御劍升空,竟往旁處去了。眾人正疑惑不解,就見樓船上響起一聲號炮,一黑衣老者出現在寬闊甲板上抱拳,朗聲道「老朽姓許,蒙侯爺看重,忝為此次官賣主持,見過諸位貴客。」
陳無雙撇了撇嘴,道「從哪找來這麼個拍賣師,看着可不大專業啊。」
「四境。」穀雨道。
剛端起茶杯的公子爺倒吸一口涼氣,了不得啊,這康樂侯府上到底藏了多少高手?算上之前薛山提到過的兩個敗在凶獸手下的七品境,光四境修士最少就有三人,這樣陣容放在京城分量也不算輕了。
姓許的老者行事很是乾脆,打過聲招呼後立即單刀直入正題,道「康樂侯府拋磚引玉,拿出來的第一件寶貝,請諸位貴客過目。」應着他話音,四名黑衣年輕修士抬着一樣被紅布蒙着的東西走到他右手邊,也不賣關子,老者伸手就扯下黑布來,下面是一張紫檀木方桌,桌上放着一塊三尺見方黑乎乎金屬。
「這塊寒鐵,產自極北苦寒之地,乃是侯爺多年珍藏。其質堅硬無比,受老朽全力一擊而未傷分毫,正是鑄就刀劍的不二之選。此物不設底價,不收金銀,只換諸位貴客手中奇珍,一炷香時間為限,有意者隨時可以出價。」老者話音剛落,四名年輕修士中有一人立刻從隨身儲物法寶中,取出小小一個香爐來,點燃一炷香。
陳無雙一聽是寒鐵,就不再注意樓船上動靜,康樂侯府的多年珍藏?這種玩意兒司天監多的是,白送都懶得去搬。這也是常態,官賣才剛剛開場,現在拿出來的東西都價值不高,權且當做暖場之用而已。
一旁的劉掌柜等人也對此沒有太大興趣,反倒對這種大場面很是震撼,低聲交談着,不時還伸手指向遠處,也不知道說些什麼。
「蒼山劍派杜如通,願出九葉一花草兩株。」
「散修墨臣,願出玄品雌雄雙劍。」
「江州落雁山王向海,願出玄品丹爐一座。」
幾乎同一時間,已經有數人出價,都是以真氣聚聲,整個場中聽得清清楚楚。陳無雙皺了皺眉,問道「穀雨,玄品是個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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