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 在城牆上往來巡視值守的雷鼓營將士,都會遠遠繞開叼着狗尾巴草閒坐在牆垛上的少年,不是怕他身上那一襲看起來比大都督更氣派的黑色團龍蟒袍,也不是怕全副披掛站在他身側說話的立春將軍,而是那頭懶洋洋趴在陳無雙身後曬太陽的黑虎實在讓人敬畏,聽幾個見多識廣的修士說,那可是能抗衡五境高人的凶獸,天生天養的異種靈物,找遍南疆十萬大山也不見得能有第二頭。美國小說網 https://www.gogogous.com/
「你是說不計其數的漠北妖族裏,真有一戰之力的確實百不存一?」陳無雙面朝北方晃蕩着兩條腿坐在牆垛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跟立春閒聊,能在一向不論出身論軍功的邊軍中混到一營副將,這位二十四劍侍之首對漠北的情況當然很是了解。
右手搭在腰間劍柄上的立春嗯了一聲,儘管那天司天監所屬已經都在城牆上跟新任樓主大人見過禮,他還是更習慣跟穀雨一樣稱呼陳無雙,解釋道:「公子,咱們統稱那些雜碎為漠北妖族,其實它們有林林總總數十個種族之分,不通教化自相殘殺,一貫奉行弱肉強食,很多弱小的族群在戰力強悍的熊族、狼族看來就是食物,聽說大都督身邊有能聽懂妖族語言的奇人異士,說妖族把咱們大周的人稱為肉質鮮美的兩腳羊,整個漠北最多能聚出十幾二十萬前來攻城的就算不錯。」
陳無雙叼着狗尾巴草哼了一聲,冷笑道:「兩腳羊?」
立春不想承認也沒有辦法,無奈搖頭道:「正是。前朝的事情早就沒人記得了,但這道固若金湯的城牆不是大周開國以後才興建的,雍州城有個年代久遠無法考證的說法,說是千年之前,十二品修為的太祖皇帝曾率軍攻入漠北一次,可惜苦寒之地遠比世人所想像的遼闊,孤軍深入,後續的糧草很難能跟得上,所以才沒有將這些雜碎一勞永逸的斬草除根,只好退而求其次加固了城牆。後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形成了潛移默化的規矩,邊軍編制始終沒超過二十萬人,要不是黑鐵山崖摻和進來,憑這道城牆和二十萬驍勇邊軍,的確足以擋住妖族攻勢。」
少年點點頭,他早在京都時就或多或少耳聞過漠北妖族一些習性,比如仗着能夜間視物,往往喜歡趁着月黑風高攻城,比如不同種族之間形同一盤散沙,攻城都是各自為政,很難發起數量過萬的大規模攻勢,每次都會死不少人的守城戰雖然不能稱之為小打小鬧,可也真是對擁有二十萬兵力駐守的城牆沒有太大威脅,而且長久以來歷任雍州都督,似乎都心照不宣地跟漠北這些吃人的雜碎達成一種不能公之於眾的默契,死在城牆底下的將士屍身都任由妖族拖走,以此換來短暫的安穩。
所以雍州城外西南十里以外的座座荒墳都是衣冠冢,棺材裏放着的都是一套嶄新的邊軍棉袍和一頂刻着亡者名字已示光榮的銅盔。而沒有家人在近處的兵卒,則有各營營官出面,大都督設下靈棚在城中痛苦一場之後,城外再添清明時節都沒人燒紙的幾丘黃土。
「那天我殺的三個,是狼族?」陳無雙隨口問了一句,死在他焦骨牡丹之下的三個妖族都是長尾,這種雜碎他早在浣花溪邊就見過一次,給兔兒爺謝蕭蕭抬轎子的阿大、大二就是此類,四肢力量極大且動作敏捷,若是根基不深的尋常四境散修遇上,勝負生死還真難以預料。
立春顯然對妖族極為厭惡,皺眉道:「勉強能算是狼族。」
陳無雙一聽就知道事有蹊蹺,好奇道:「什麼意思?」
立春吐了口唾沫,冷笑着道:「妖族儘是些腌臢雜碎,管不住胯下的物件,獸性大發時根本不管不顧,有的甚至就在攻城時躲在一邊行苟且之事,不同種族之間也有雜交,公子殺的那三個畜生以前不多見,是近些年才越來越多,不出所料的話,應是狼族與熊族所生的雜種,故而既有熊族無堅不摧的力量,狼族的速度也兼而有之,好在兩者都未到極致。」
少年啞然失笑,果然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想着渾身覆滿長毛的妖族雜碎那副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尊容,冷不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種東西就該為天地所不容才對。
聊了兩句,立春猶豫着問道:「公子,你的劍意好像跟我見過的修士都不一樣,可否指點幾句?」儘管立春被陳伯庸收歸門下的時間遠比陳無雙進入司天監要長,修行這種事並不是時間越久就境界越高,一者重天賦、再者重方法,少年出京不到一年就扶搖直上四境七品,在同樣是劍修的立春看來定有獨到之處,況且問身份比他高的樓主大人也沒什麼好羞愧的。
陳無雙輕聲一笑,問道:「我的劍意是從五千字《春秋》裏頓悟出來的,要說指點,總不能讓你一個將軍扔下軍務不管去埋頭讀書,你也知道,別看得了個探花郎的名頭,我自己肚子裏都沒二兩墨水,這可教不了你。不過嘛,你修的不是司天監的青冥劍訣,我倒有些修劍的心得感悟可以跟你說說,這也不急,挑個晚上清靜時候我跟你說道說道就成。看樣子閻羅殿大學士倒是個言而有信的,城牆上無事,你不如先去看蘇前輩傳授墨莉劍法,能學兩招是兩招。」
立春嗯了一聲,他早知道有不少修士圍着看蘇慕仙傳藝,說不想去看是假的,只是身為雷鼓營實際上的控制人,他總放心不下城牆上的動靜,轉念一想,上回閻羅殿大學士說一個月不來就真一個月不來,與其在城牆上乾耗着,真不如下去看看。
內傷恢復極快的陳無雙吐出嘴裏再嚼不出味道的狗尾巴草,剛想從牆垛上下來活動活動筋骨,神識突然感覺到一絲極淡的修士氣息,而且這股子氣息似曾相識,皺眉回頭朝向南面,沒等散出神識細細感受,就聽見立春驚咦一聲,隨即就發覺是一隻白色紙鶴頂着北風遙遙飛來,落在牆垛上。
少年皺眉微一思忖,伸手拿起紙鶴托在掌心,很快就記起來紙鶴上殘存的修士氣息屬於誰,是那個曾在陸不器的雲水小築里化清水為美酒的年輕道士,道家祖庭鷹潭山掌教鍾小庚的親傳弟子孫澄音,不禁心下一動,難道他也來北境湊熱鬧了?那這紙鶴是什麼用意?
立春看出紙鶴上有依稀可見的墨跡,出聲提醒道:「公子,上面好像有字。」
陳無雙下意識倒抽一口涼氣,這竟然是一封信?
神識仔細探查過紙鶴,發覺上面的氣息正在逐漸淡去,察覺不到危險,隨即抬手把紙鶴遞到立春手裏,「打開看看。」
別看孫澄音把一張紙摺疊成紙鶴的時候很輕巧,手指粗苯只會拿劍廝殺的立春拆起來卻很麻煩,能有這種匪夷所思方式傳信的人一定是高人,那麼信上所寫的內容想來也非常重要,生怕一不小心撕毀了這張紙,愣是二三十息功夫才完全將其舒展開,摺痕宛然的紙上字跡工整勁秀,只有五個字:城中如意坊。
身為京都城首屈一指的敗家紈絝,一聽如意坊的名字就知道這是一家賭坊,登時猜到孫澄音確實到了雍州城,這封信是約他去那間賭坊見面,好好一個道士不在山上清修,偏偏不願萬里跑來,混到烏煙瘴氣的賭坊裏頭去,陳無雙嗤笑一聲,對那位半點好感都欠奉的年輕道士倒產生些許興趣,想來那家賭坊興許也不是簡單的賭坊,問道:「立春,說說如意坊?」
這話還真算問對了人,潛伏在謝逸塵麾下邊軍中多年的立春行事素來謹慎,擔心自己無妻無妾又不貪戀青樓煙花會引起有心人懷疑,不忙的時候倒有大半時間都在賭坊取樂,雍州城裏大大小小十幾家賭坊他都很熟悉,尤其是風頭最盛的如意坊,而且,他對大都督都偶爾都會光顧的如意坊早就有探查之心,有棺材鋪寶刀不老的單前輩相助,還真查出了些未經證實的蛛絲馬跡。
立春沉吟了片刻,開口道:「城西的如意坊是雍州城裏最大的賭坊,老闆姓宋,邊軍的兄弟給起了個宋大佛爺的綽號,自稱是京都人,為人圓滑處事周全,我跟他打過不少交道,說話滴水不漏,心計頗深。那間賭坊有三層高,一二層還不打緊,三層我只見大都督曾上去過,單前輩暗中查了一陣子,懷疑誰都說不準真實姓名的宋大佛爺,很有可能是身後靠山不小的探子,只是怕打草驚蛇,始終沒弄清楚他背後的主子到底是景禎陛下,還是京都其他權勢熏天的貴人。」
陳無雙右手撐着牆垛旋身一躍,輕飄飄站穩身形,笑道:「我就覺得朝堂跟江湖都不該這麼水淺才對,除了蘇崑侖、任平生以及白馬禪寺、駐仙山幾位高山仰止的前輩,到現在為止浮出水面的儘是些不值一提的小魚小蝦,未免太無趣了些。唔,我師父那不靠譜的老頭每回去賭坊都賺個盆滿缽滿,我得去看看,說不準能從渾水裏摸着幾條大魚。」
立春忙道:「我跟公子去。」
少年神情輕鬆地指着慢悠悠站起身來的那頭黑虎,嘿聲道:「有蘇崑侖這頭大貓跟着,便是在城裏遇上那位閻羅殿大學士,公子爺也能全身而退,這回是去見一個有意思的老朋友,你既然跟如意坊的佛爺相熟,跟着去恐怕不妥。」
見他神色並無緊張戒備,立春猜測用紙鶴傳信來的人也許真是公子在江湖上結交的朋友,況且有這頭凶焰灼灼的黑虎跟着,陳無雙本身又是修為卓絕的四境劍修,再加上這一身華貴扎眼的團龍蟒袍,漫說是區區一座雍州城,即便是在京都也可以橫着走了,於是也就放下心來點點頭,眼看着少年掠下城牆,焦骨牡丹不知何時出鞘,御起青色劍光就朝城池而去,黑虎甩了甩尾巴,四爪發力縱身一躍,遠遠落在地上跟着陳無雙奔襲,速度竟比御劍還有快上幾分。
又在城牆上站了一會兒,立春搖搖頭輕笑一聲,朝着蘇慕仙傳授墨莉劍法的地方走去。
片刻功夫就到雍州城西,陳無雙挑了個僻靜處落下身形不再御劍,領着身邊大搖大擺的黑虎信步閒庭,想找如意坊不難,散出能覆蓋方圓三四里的神識去,不多時一人一虎就在倉惶躲避的路人駭然眼神中走到如意坊門口。
隔着門就能隱約聽見裏面的喧鬧,黑虎似乎不喜歡這種吵鬧地方,前爪不耐煩地在青石板上刨出幾道深深劃痕,嘴裏發出一陣低低的呼嚕聲,陳無雙彎腰拍了拍它腦袋,笑着商量道:「瞧瞧,沒見識了不是?這裏面能稱得上是一方魚龍混雜的小江湖了,可是個好玩的地方,待會我給你幾張銀票,試試你手氣怎麼樣,要是贏的多了,就去買幾罈子好酒孝敬蘇前輩,如何?」
黑虎雖開了靈智,畢竟不會說話。
少年本來已經要伸手推門,手剛伸到一半突然想到什麼,理了理身上這套雍州少見的蟒袍,覺得還是讓這頭實力堪比五境高人的黑虎撞開門,自己跟在後面進去更顯得有派頭有身份,低頭小聲討好道:「十斤新鮮羊肉,你開門先進去,這筆買賣做不做得?」
黑虎蔑然偏過頭去。
「也罷,公子爺就出一回血,五十斤羊肉。」
黑虎還是不為所動。
陳無雙無奈嘆了口氣,暗自慶幸好在蘇崑侖打算以後把這凶獸送給沈辭雲,胃口大不大且不說,脾氣還傲的很,百花山莊有一個常半仙都夠累贅了,實在沒把握能養得起這麼頭凶獸,咬牙狠了狠心,恨恨道:「別仗着公子爺打不過你,就蹬着鼻子上臉,你在雍州這些天的吃食我都包了,還有,你今天要是運氣不好,在這裏輸了的銀子都算我的,如何?」
這回黑虎顯然很滿意,走上前輕輕把前爪往門上一搭一靠,如意坊沉重木門被徐徐推開,隨即旁若無人般抬腿走了進去,先是一聲詫異的低呼,而後是一陣稀里嘩啦桌椅摔倒的雜亂聲音,最後整間賭坊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靜。
最先發現進門的居然是這麼一頭威風凜凜黑虎,宋大佛爺的笑意就這麼僵在臉上,饒是見慣了大場面,捧着八角銀壺的右手仍然止不住的顫抖,所有賭客都戰戰兢兢躲在角落,心裏想着往二樓或者三樓上躲,可他娘的兩條腿就是不聽使喚,押大小的賭桌歪在一旁,被桌子角重重磕了一下胯骨的莊傢伙計嚇得目光呆滯,連疼都感覺不到。
唯有快要把手裏金瓜子都輸乾淨的孫澄音搖了搖頭,嘀咕道:「還真是愛出風頭。」
桌上一顆骰子啪的落在地上,蹦了兩下,滴溜溜滾到黑虎腳下,朝上的一面,是最大的六點。
接下來笑吟吟進門的人,宋大佛爺素昧平生,但是,看清了那是一襲江牙海水團龍蟒袍。
這是一條更強勢的過江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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